五年前奮不顧身衝進火場把我救出來的男人,出軌了。
出軌了一個青春女大。
我找到他時,女孩兒正嬌笑著往他的懷裡鑽。
他喝得有些醉,聲音也斷斷續續,但我卻聽得清楚。
他說:
「早就後悔了,後悔救她。」
「現在看她一臉的疤,我真的惡心,硬都硬不起來。」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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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五周年,周賀然說公司臨時有個應酬。
他推了,推不掉。
給我打電話過來時,人大概已經坐在了包廂裡。
電話裡鬧哄哄的,他的聲音壓得很低。
「老婆,我晚點回去。」
「明天我休息,一整天都在家陪你。」
不等我說話,電話已經掛斷了。
緊接著我就收到了一條定位消息,周賀然發來的。
和從前每一次一樣。
他越主動報備,我越不會追問。
我沉默地掃了一眼餐桌,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
桌子上的冰淇淋蛋糕掛滿了細密的水珠,開始有些化了。
特地做了幾道他愛吃的菜,也已經涼了。
我走到廚房,熱菜、盛飯,坐回餐桌。
一邊吃,一邊落淚。
根本不是應酬。
我知道的。
周賀然在外面B養了一個女大學生。
他以為我不知道。
可他臉上藏不住事,從早到晚都揚起的嘴角出賣了他。
他身邊的朋友也大概都知道,隻有我一個人被蒙在鼓裡。
吃過飯,我打車出了門。
按照他給我發的定位,到了會所門口。
周賀然是這家會所的常客,我很容易就找到了他們所在的包廂。
包廂門虛掩著,微弱的燈光打下來,昏暗且曖昧。
我輕輕推開了門,沒走進去。
包廂裡的人都在起著哄,幾乎沒人注意到門口的我。
周賀然的大腿上坐著一個女孩兒。
她是第一個看到我的。
2
「然哥當年的英勇事跡,我老婆到現在都還念叨呢。」
「那麼大的火,然哥想都沒想就衝了進去,他把嫂子抱出來的時候,我說真的,在發光。」
男人喝多了大多都是愛吹牛炫耀些什麼的。
周賀然的發小林子陌一邊吹噓著從前的事,一邊笑著把他身邊坐著的女孩兒往懷裡帶。
女孩兒嚶嚀了一聲,順勢倒了過去。
可這個女孩兒,不是他口中的他老婆。
我站在門口,雙腿像是被灌了鉛一般又沉又重,動彈不得。
心髒處傳來一陣陣被撕扯著的疼痛。
我想要開口喊周賀然,喉嚨卻像被大手扼住一樣,發不出一點兒聲音。
周賀然腿上坐著的女孩兒和我對視了幾秒。
她沒有提醒他們,而是嬌笑著鑽進了周賀然的懷裡。
我猜,她是認出我了的。
周賀然手機屏幕的壁紙是我和他的婚紗照。
我也認出了她。
我在周賀然的手機裡見過。
周賀然很自然地將女孩兒摟進懷裡,他靠在沙發上,閉著眼睛。
看上去他應該喝得有些醉了,但還是半吞半吐地回應著林子陌的話。
「救沈枝意嗎。」
「後悔了,我早就後悔了。」
「尤其是看到她那張都是疤的臉,我真的,想硬都硬不起來。」
「現在想想,倒不如讓她...」
周賀然後面的話沒說完,前面說的話也斷斷續續模模糊糊。
可我還是聽得清楚,且完整。
他在說,我惡心。
他想說,倒不如讓我S了算了。
3
眼淚幾乎是瞬間湧出了眼眶。
垂在身側的那隻手早已緊攥成了拳,指尖深嵌進了掌心。
我凝著周賀然的臉,冷了的心直直墜進了黑不見底的深淵。
深淵裡,我好像又看到了那場大火。
那是一個意外。
那時候,我和周賀然剛剛創業不久。
我們在荒郊破舊的廠區租了個倉庫用來囤貨。
那天晚上,天又悶又熱。
我在清點貨物時,倉庫突然失了火。
火燒起來很快。
倉庫頂上的橫梁一根根往下斷。
濃煙燻得我幾乎喘不過氣。
可我還是拼了命地往外跑,卻被沒來得及整理的貨物絆倒,摔了一跤。
小腹傳來一陣陣鑽心的痛,我流了好多血。
那一刻, 我做好了S亡的準備。
可周賀然衝了進來。
他披著浸湿了的被子,拎著滅火器,就那麼衝了進來。
他一遍一遍喊著我的名字,讓我不要睡。
他的聲音嘶啞得厲害,眼睛也紅得駭人。
我永遠都記得,那天的周賀然奮不顧身地衝進火場把我救了出去。
我是在醫院醒來的。
我醒後才知道,我懷孕了,也流產了。
我的燒傷很嚴重,渾身的疼痛讓我意識到我的未來將永遠擺脫不掉那些醜陋扭曲的疤痕。
我大概也不能再有自己的孩子了。
我不敢見人,偷偷躲在被窩裡哭。
是周賀然守在我的床邊。
他認真地告訴我,「我喜歡的是你沈枝意這個人,無論你是什麼樣子。」
他也堅定地告訴我,「我隻要你,有沒有孩子都可以。」
4
可現在的周賀然說,他後悔了。
我踉跄著後退了一步,抵著包廂門的手放了下去。
門關上,發出砰的一聲響。
周賀然是在門快要關上時發現我的。
女孩兒湊在他耳邊不知道說了什麼,他才猛地睜開眼。
隔著一段距離,他的目光和我交匯到了一起。
我扯動著唇角,朝他笑了笑。
周賀然追出來時,我已經坐上了門口的出租車。
司機狠踩了一腳油門,把他甩在了很遠很遠的後面。
我感激地看了一眼司機。
上車時司機問我去哪兒。
我猶豫了一下,才和司機說把我送到機場。
去機場的路上,周賀然給我打了個電話。
我沒接。
把他拉進了黑名單。
也順便把他的微信一起拉了進去。
我到機場時,林子陌給我打來了電話。
想了想,我接了。
他老婆懷孕了,預產期就在這幾天。
「嫂子,你終於接電話了。」
「今天晚上怪我,是我硬要然哥來的。」
「對不起嫂子,我忘了今天是你們結婚五周年了。」
「今天是商務局,那幾個女孩兒就隻是叫來陪酒的。」
「嫂子你放心,待會兒結束了我肯定把然哥完完整整地給你送回去。」
電話那頭還是鬧哄哄的。
他們的局還沒散。
我猜,那個女孩兒沒和他們說我是什麼時候到的,也沒和他們說其實我都聽到了。
見我沒什麼反應,林子陌好像松了口氣。
他特意囑咐我,「嫂子,幫個忙,今天晚上的事你千萬別和我老婆說。」
我突然覺得有些可笑。
敷衍著掛斷了他的電話,接過了司機遞給我的行李箱。
5
其實發現周賀然出軌,也是一個意外。
一個月前的事情。
我的手機沒電,就用他的手機點了個奶茶的外賣。
跳轉到支付寶的頁面付完款後,不小心碰到了消息欄。
最新的一條轉賬記錄是 13140 元。
頭像是一張女孩兒的自拍照,年輕、漂亮。
那瞬間,我如遭雷擊。
我顫抖著手點開了那個消息框,裡面全都是周賀然給她的轉賬記錄。
5200、9999、13140。
金額不大,但次數很多,多到我劃了一頁又一頁。
我強忍著想要質問周賀然的衝動把手機還給了他。
但還是故意提了一嘴,「我剛剛用你支付寶付的。」
周賀然毫無異樣。
淡定坦然得差點讓我以為剛剛那些都是自己看花了眼。
我也才終於意識到,那些他反常的舉動原來都是事出有因。
他不經意間上揚的唇角,和我坐在一起時他遮掩屏幕的動作,每次很晚回家用的拙劣的借口。
以及每一次睡覺前他說他累了不做了的語氣。
坐在候機大廳,腦海裡閃過這些畫面時,我隻覺得諷刺。
我用了一個月的時間,用了一個無比扯淡的理由來說服自己。
周賀然隻是犯了所有男人都會犯的錯。
或許他嘗過了新鮮,找過了刺激,自然而然就會回家。
可他還是忽略了我們的五周年。
所以我從家裡出發前就收拾好了行李。
我隨便裝了幾件衣服和洗漱用品,帶上了我的證件。
到會所後,我寄放到了前臺。
我在賭。
如果周賀然說他隻是一時鬼迷心竅,我大概是願意給他一次機會的。
他拿命救過我。
可我賭輸了。
他救了我,也後悔救了我。
6
我買了最近一趟的航班,隨意選的城市。
我好像很懦弱。
發現周賀然出軌時的不敢質問,妄圖他會回心轉意。
親耳聽到周賀然真心話時的不敢面對,狼狽的想要逃離。
可是為什麼呢。
我低垂著頭,用口罩將自己的臉遮得嚴嚴實實。
明明已經做了很多次的植皮手術,明明今天我特意化了一個美美的妝。
明明是周賀然幫我重建的信心,好像一下子就毀於一旦。
廣播裡一遍遍催促著登機,我坐著沒有動。
直到親眼看著飛機離開地面的那一剎那,我好像才反應過來。
周賀然救過我,不該是我原諒他出軌的理由。
錯的不是我。
那場大火後,我明明那麼用力地推開過他。
是他堅持要娶我,不顧他父母的反對也要娶我。
我醜得要S。
他堅持得要命。
我們婚禮那天,他當著所有人的面說會一輩子愛我。
是他食言了。
想清楚後,我拖著行李箱飛快地跑出了機場,攔了輛出租車。
車子一路疾馳到了小區門口。
家裡的燈是暗的。
凌晨兩點,周賀然還沒回來。
我靠在沙發上,有些失神地看著電視機櫃上擺放著的相框。
相框裡的照片是周賀然親自選的。
越看越扎眼。
我把家裡我們所有擺放的合照一個個收了起來,把相框一個個放進雜物間。
從雜物間出來時,周賀然已經回來了。
他站在門口,酒醒了大半。
玄關櫃上放著一束新鮮的白茉莉。
7
「嫂子,人我送回來了,撤了哈。」
林子陌朝我揮了揮手,迅速從外面關上了門。
門關上,周賀然揉了揉眉心。
他把外套掛在玄關的架子上,換上拖鞋,徑直朝我走過來。
我避開了他,坐回到了沙發上。
周賀然的腳步一頓。
他回過頭有些委屈地喊我,「老婆。」
和在包廂裡提起我時的語氣,大相徑庭。
「真的是商務局,推不掉。」
「月初的那筆訂單就差最後的臨門一腳,好不容易把他們約出來的。」
他走到沙發身後,雙手落在了我的肩頭。
被他觸碰的瞬間,我的身體倏地一僵。
我忍住了想要拂開他手的衝動,繼續聽他信手拈來的解釋。
「那個女孩兒就是會所的一個陪酒。」
「我們沒發生什麼,真的,一結束我就回來了。」
他的解釋那麼的理所當然。
可我回過頭,一眼就看到了落在他襯衫領口的口紅印子。
人在無語到極致時,原來是會笑的。
比如我。
差點笑出了眼淚。
周賀然突然有些慌了。
他繞過沙發,蹲在了我的面前。
他的演技真的很好,神色裡全是對我的緊張和在乎。
「怎麼了?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