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繼母做主,把我許配給了我爹的故舊之子。
我嫌他家落魄,對他從來不假辭色。
直到我被繼母繼妹害S,他蟄伏多年,隻為給我報仇,最後自盡在我墳前。
我才知道,年少時,我在他失去家人時給他一塊糖的舉動,竟讓他念了我那麼多年。
再睜眼,我回到了大婚當天。
面對他惴惴不安的視線,我握緊了他的手,
「我的夫君是這世間最頂天立地最好的夫君,嫁給你真是最好的事!」
結果三年之後,我竟然成了京城首富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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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眼前的大紅色蓋頭,提醒著我,我正在進行一場大婚。
靈魂漂泊多年回到肉體的感覺我還有些不適應,以至於當宋檀顫抖著手挑開我蓋頭的時候,我還沒回過神。
看見我怔愣的表情,他神色黯淡:
「我知道嫁給我不是你的本意,但你放心,我會對你好。」
我定定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面前的他還是豐神俊朗,身姿挺拔,隻是眉眼間有揮散不去的自卑鬱色,全然不像上一世滿臉風霜眉眼堅定的那個人。
他面向我,惴惴不安,看我沒有說話,他失落地放下稱杆,轉身想要離開。
我跑過去擁住他勁瘦的脊背:
「我沒有不滿,我的夫君是這全天下最好的夫君,嫁給你是最幸運的事。」
我感受到他身形一頓,似乎是難以置信。
他緩緩回頭,聲音顫抖:
「你,你說什麼?」
我握住他的手,目光堅定而又慶幸:
「我說嫁給你真好。」
沒有人知道,這已經是我第二次嫁給他。
2
上一世,嫁給他的時候我滿是不情願。
我爹是戶部侍郎,我娘也是世家小姐,隻可惜她紅顏薄命,生下我沒兩年就撒手人寰。
我爹不顧世人眼光,在我六歲的時候娶了一個帶女兒的寡婦進門。
我的繼母叫韓雲,本是商戶之女,嫁給了世家公子。結果那公子婚後縱情聲色,暴斃在青樓。他們家嫌她不祥,休書一封,把她和女兒姚凌兒趕出了門。
我本心疼她的遭遇,對她像對親生母親一般尊敬,對繼妹也是盡到了做長姐的責任。
可我沒想到,在我及笄那年,她做主把我許給了我爹的故舊之子,當時家道中落、仕途一片暗淡的宋檀。
我拒絕,我舅舅家本來已經給我說好了一個世家大族的公子,人品好,家世貴重,隻待我嫁過去就可以當家做主。
可繼母巧言令色:
「我的傻姑娘哦,你母親已經過世了,你舅舅現在把你嫁給別人,就是為了方便他做一個順水人情,到時候你受欺負了,家裡人也不能給你撐腰,畢竟咱家門楣沒有人家高,宋檀就不一樣了,他受過你爹的恩惠,雖然以後的日子稱不上大富大貴,但也肯定不能讓你受委屈。」
我看著她情真意切的神色,猶豫幾番後還是答應了。
可我沒想到,她轉頭就向我爹吹枕邊風,讓姚凌兒代替我嫁給世家大族。
我直到快出嫁才知道繼妹訂婚的消息,我跑去找繼母,她卻換了一副面孔,看著我奚落道:
「受了你這麼多年的闲氣,這下我兒總算能夠站起來了!憑什麼這天底下的好事兒都讓你佔了?我告訴你,你隻配嫁給那種家道中落的窮叫花子,我的女兒才是做世家大族夫人的命!」
為防止節外生枝,她謊稱我重病,一直對我嚴加看管,直至婚禮前夕才把我放出來。
上一世帶著這樣的怨氣,我嫁給宋檀,怎麼看他怎麼討厭,對他從來都是冷若冰霜,洞房花燭夜當晚,我就把他趕出房去。
宋檀自知配不上我,對我百般忍讓。
他家曾經獲罪,雖然現在免於勞役之苦,卻終身不能走仕途。而今這個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世道,嫁給一個不能參加科舉的男子,讓我成了閨中姐妹的笑話。
連帶著我看他便覺得更加面目可憎,他小心翼翼地送我一隻簪子,我卻揮手將它打翻在地:
「誰要你的破簪子!要不是你伙同我繼母算計我,我該是做诰命夫人的命!」
他低頭沒有說話。
我一直認為是他和繼母串通好讓我嫁給他,可在我S後靈魂漂泊的時候,我才知道,這並非他的過錯,他也是不知情的。
多年漂泊時,我輾轉反省,其實最該怪的是我自己,過分天真,輕信於人,且不分青紅皂白隨意怪罪。
諸如此般傷害他的事我沒少做,我看著他眼中的自卑鬱色越來越重,也想過自己是不是太過分,可一想到我的錦繡前程盡舍在這個前途暗淡的毛頭小子手裡,心裡邊就像有一股邪火,怎麼也壓不住:
「你怎麼這麼窩囊?不能考科舉就不能去從商做出一番事業來嗎?嫁給你真是倒了八輩子霉!」
他沉默良久,第二天披星戴月出門,直至更深露重之時才回家。
我一個人在家更加煩悶。
他回來的時候,眼光亮亮的:
「娘子,你看我今日掙了……」
他還沒說完就被我粗暴地打斷,
「誰要看你掙的仨瓜倆棗!一整天都沒有回來,你還要不要這個家?」
我清楚地看到他眼中的光熄了,心裡突然有點不忍,但礙於情面不想說出來:
「算了我也懶得說了,你想做什麼便去做吧,以後咱倆各過各的,誰也別打擾誰。」
沒等他回話,我便轉身離開,他似乎等了一會兒看我並沒有回頭,於是拖著腳步離開了。
三個月後,曾經閨中與我相好的小姐妹突然來拜訪,看著我眼光神秘兮兮:
「你知不知道,你們家最近可熱鬧了!」
我自和繼母鬧掰之後便再沒有關心過家裡的事,於是示意她繼續說。
「你那個妹妹不是嫁給了郎家的二公子嗎?人家郎家本來是看在你舅舅家的面子上答應跟你家結親,結果你繼母居然搞出了個偷梁換柱來,人家自然不願意。若不是礙著世家顏面,估計都想當庭貶妻為妾了。」
她呷了一口茶,眼睛亮起來,「你們家這茶真好喝,茗茶坊價最高的也不過如此了!」
這茶是宋檀送來的,聽她這麼說,我有些恍然,不過還沒等我細想,就聽她接著說:
「你那繼母也是膽子大,竟然直到大婚當天才讓他們知道,嫁過去的是她女兒!不過她也不想想,這算計人家擺人家一道,人家能好好對她閨女嗎?」
「郎家二公子是個端正守禮的,知道這事兒後隻是反應淡淡,可郎家的那些長輩可真是氣得不輕,聽人說呀,天天變著法子地磋磨姚凌兒,想逼著她自己提和離,她倒是也能忍,就是不答應!」
後來,宋檀似乎經商有道,賺了不少銀兩。終有一日,他面色微紅,興奮地對我說:
「我捐了半副身家,終於換來了能參與科舉的機會,晚娘你等著,我定考取功名,給你一個诰命夫人做!」
過了這麼久,我早就沒那麼生氣,面對他誠懇的眉眼,我終究還是軟了語氣:
「如此很好,我不求你位極人臣,隻要有個安身立命的職位,便很好了。」
我等著他一步一步往上走,卻等來了姚凌兒。
她來尋我時,眼眶通紅,一進門撲到我懷裡痛哭:
「姐姐,郎家都不是什麼好人,郎二公子仕途失意,他們就說是我帶來的晦氣,撺掇他打我。」
她邊說邊向我展示手臂上的傷痕,「姐姐,我不敢回去了,你收留我好不好,我情願在你身邊當個小丫鬟,給你當牛做馬!」
我看她哭得可憐,安慰了她幾句,答應收留她一晚,明日想辦法幫她求和離。
結果沒想到,她當天就在我喝的茶水裡下毒。
還沒來得及見宋檀最後一面,我就魂歸故裡。
我看著一向柔弱可憐的姚凌兒神色漠然地看著我的屍體:
「S了你,母親才會答應讓我和離。是我貪心,是我自私,你要報復就報復我,我實在沒辦法了。」
我的S最後被定性為簡單的食物中毒,宋檀不信,非要繼續上訴,徹查我的S因,卻被舅舅家抬手攔了下來。
「你懷疑的是官家世家的夫人們,你一介白丁,不過剛剛踏進仕途,為一個已經S了的人,搭上自己的前途,實在是不值得。」
舅舅神色冷漠得讓我心寒,「不若我以世家之力推你往上走,等到你手裡有了權,又何嘗不能讓惡人付出代價?」
宋檀的手握出了青筋,目眦欲裂,最後還是答應了。
從此不再有自卑的少年宋檀,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八面玲瓏、奮力往上爬,不擇手段的宋大人。
姚凌兒S了我之後,繼母並沒有同意讓她和離。好在她生了子嗣,郎家對她態度稍微有了些緩和,郎二也爭氣,自有了孩子之後仕途也逐漸變好,郎家直誇這孩子是個小福星。
我看著宋檀在我舅舅家、郎家、我娘家之間斡旋,逐漸往上走,接觸到更高的層面,最後竟真成了紅極一時的權臣。
在他接觸到更高的權力之後,父親上趕著討好他,他做的第一件事是向父親要了繼母的命。
我猜父親不會給,他雖然不是個合格的父親,但他一直很愛繼母,不然也不會不要讀書人的清名也要把她迎娶回家。
可我猜錯了。
父親不加思索地答應了他的要求,甚至還有些迫切。韓雲被送到宋檀那裡的時候,她早就沒了當初強裝的官家夫人的風度,一路破口大罵,罵我爹,罵這世道。
姚凌兒一直沒有出面,於是韓雲連她也罵,不過沒等她罵幾句, 宋檀就親手S了她。
她S的那天,宋檀第一次來我墳前上香。
「晚娘,你放心,我會讓她們一個一個來陪你。」
我的靈魂拼命對他搖頭,我已經S了,我隻希望他能擁抱他的錦繡前程,過得平安喜樂,不要為了給我報仇,讓自己背負那麼沉重的痛苦。
我對他那麼壞,我不值得的。
可他聽不見,他繼續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