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將他給我的那張銀行卡永遠鎖在了孤兒院的櫃子裡。
10
我知道沈知景肯定覺得如果當初他沒有那麼決絕地拒絕我,我也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所以他愧疚、不安。
想要想方設法地補償我。
我嘆了口氣:「我走到今天這一步都是自己的選擇,我不後悔,和你沒關系,你也不用自責。」
「我很感謝你這次能來照顧我,醫藥費多少你算一下,我轉給你。」
在我說完這句話後,我明顯地看到沈知景眼底劃過一抹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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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張嘴想說什麼,又停下。
最後,他掏出手機:「行吧,那我們加個微信,我算好了給你說。」
加上聯系方式後,沈知景提出要送我回家。
為了表示感謝,我請他在外面吃了一頓晚飯。
由於是周末,硬是排了兩個小時的隊。
等回到家都已經是晚上十一點過,沈知景將我送到樓下。
我打開車門走出去,還沒走兩步,沈知景就匆匆從車裡跑出來。
一件帶著溫度的外套披在我的肩上,沈知景幫我把頭發撥出來,耐心叮囑。
「夜裡涼,你注意身體。」
他這句話還沒說完,從不遠處的樓道裡走出來一個人影。
「你們在幹什麼!」顧明則盛怒的聲音響起。
我回頭看去,見他面含怒氣,陰沉沉地站在那裡,一雙眼睛正SS地盯著沈知景搭在我肩上的手上。
半晌,他的目光落在我臉上,神情陰鬱,一雙深邃如墨的眸子裡醞釀著極度危險的風暴。
「江月,過來。」
沈知景皺緊了眉頭,問:「就是他?」
我點頭,心裡有些尷尬。
我扯了扯沈知景的衣袖:「你先回去吧,我一個人可以。」
沈知景沒有聽,反而上前一步擋在我面前。
顧明則見狀更是生氣,他提高聲音又說了一遍:「江月!我讓你過來!」
見我還站著不動,他直接走過來想拉我。
但他剛攥住我的手腕,沈知景就伸手擋在我們面前。
「她不想跟你走。」
聞言,顧明則的眼睛都快冒火星子了:「你他媽算老幾啊,我帶我女朋友走關你屁事?」
顧明則這人雖然平時有些渾不吝,但從未像今天這樣破口大罵過。
像是氣到了極點,我都能感覺到他的手有些顫抖。
我試著將手抽出來,沒抽動。
我隻好說:「顧明則,我們已經分手了。」
「我不同意!我沒同意!」顧明則反駁,「江月,我和明婉根本就沒什麼,你不能就因為一些莫須有的罪名判我S刑。」
「今天我一下飛機聽說你搬到這裡來之後,我連家都沒有回就來找你。
「我知道你是因為我忘了我們的七周年紀念日生氣,我買了禮物給你道歉,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11
顧明則從身後掏出一個系著粉色絲帶的禮物盒子。
見我不願意伸手接,他手忙腳亂地將盒子拆開,露出一條粉鑽項鏈。
「聽說粉鑽象徵著純潔真摯的愛情,我特意給你選的,喜歡嗎?」
說話的同時,他小心翼翼地看著我。
良久後,我突然嗤笑一聲:「特意給我買的?」
顧明則以為我喜歡,連忙點頭。
我輕飄飄看他一眼:「那為什麼它會戴在明婉脖子上?」
我掏出手機,翻出一張圖片放在他面前。
圖片上是明婉穿著一件白色絲綢抹胸禮服,脖子上戴著的正是這條項鏈,顏色、做工、款式都一模一樣。
這樣品質的鑽石都是可遇不可求,短時間內根本就找不出第二條。
「你說你隻把明婉當作同事,但你卻可以一次次拋下我去找她,可以將象徵著愛情的項鏈給她戴。」
顧明則身形一僵,愣在原地,面上浮現出慌亂的神色。
對上我似笑非笑的眼神,他艱難地張開嘴:
「阿月,你聽我解釋,是我們去參加合作商舉辦的宴會的時候,明婉準備的項鏈斷了,所以才借這條應急。
「她隻在宴會上戴過,結束後我立馬就讓她取下來了。
「如果你介意,我們再換一條好不好,我再給你選一條更好的……」
顧明則急著解釋,額頭上冒出一片細密的汗珠。
「那七周年紀念日那天,你摟著她在家門口接吻,也是應急?」
顧明則猛地攥住我的手腕,聲音發緊:「你說什麼?」
我笑了:「別裝傻了,我知道你當時還有意識,在一起這麼多年你覺得我會分不清你有沒有真的醉嗎?」
聞言,顧明則的神色一下子變得極為難看,望向我的眼神也越發晦澀難辨。
「顧明則,對我來說你就像這條項鏈一樣,已經髒了,我不要了。」
「不!我不同意!」
顧明則幾乎是目眦欲裂,這幾個字像是從他牙縫裡逼出來的一樣。
我甩開他已經沒了力道的手:「我不需要你同意。」
12
顧明則走後,我拒絕了沈知景要送我上樓的提議,我一個人回了家。
關上門,屋子裡是黑漆漆的一片。
我將背靠在牆上,無力滑下。
由於搬家那天直接進了醫院,所以這些行李全都堆放在客廳,連箱子都沒打開過。
看著眼前陌生的景象,一抹孤寂油然而生。
這時,放在地上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下。
是沈知景發來的消息。
【到了嗎,我看沒有燈亮,是遇到什麼問題了嗎?】
我心尖微微動了一下,走到陽臺看見沈知景的車還停在原地,他穿著一件單薄的襯衣長褲站立在邊上。
夜風呼呼吹過,卷起他的褲腿。
我拿起手機:【到家了,你快回去吧。】
發完這句話後,沈知景也還沒走,直到我把客廳的燈打開,他才驅車離去。
回到客廳,我在沙發上坐了不知道多久,在天快亮的時候我打開電腦翻到前不久收到的一封郵件。
仔細看了兩遍後,我撥通了一個電話。
「劉總,您之前說的那個海外項目還缺人嗎,我決定了。」
早在前年的時候就有消息說總公司準備拓展海外項目,一直到今年年初才確定下來。
那個時候劉總就和我提過幾次,問我願不願意過去當項目經理。
當時我因為顧明則拒絕了,現在這裡已經沒有我留戀的人和事,出去鍛煉一下也是件好事。
聽到我願意去,劉總很高興。
讓我兩個周之後就可以過去任職了。
這兩個周的時間裡,顧明則一次也沒出現過。
反倒是沈知景,三不五時地找借口上門。
如果被我拒絕了,他就會拉著葉婷一起來,吃定了我不會將葉婷拒之門外。
我要去國外這件事誰也沒告訴,就連葉婷也是在我即將出發的前一天也才知道。
對於我的決定,她表示支持,還說國外的帥哥多,讓我多看看。
我哭笑不得。
送走了葉婷,我在家裡收拾行李的時候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
「江月,我是王磊。」
聽到這個名字,我緩了一下才想起來,這人是顧明則的朋友。
他說:「顧明則前段時間出了車禍,剛剛醒來鬧著要找你,你方便過來一趟嗎?」
沒等我說不方便,他嘆了口氣:「他狀態很不好,你還是來一趟吧。」
說完,他把醫院地址和病房號發了過來。
我想了想,還是決定打車前往。
等推開病房的門,我才明白王磊口中的「狀態很不好」是什麼意思。
幾天前還生龍活虎的顧明則此刻仰面朝天躺在病床上, 消瘦的身軀僵直, 毫無血色的蒼白面孔上透著一股青灰之色。
他雙眼空洞無神, 神情萎靡。
要不是他的胸口還有起伏, 我都會懷疑這是不是一具屍體。
13
聽見開門的聲音,顧明則轉過頭。
當他看清進來的人是我的時候, 眼睛突然亮了起來, 整個人就像是幹涸已久的土地遇到了甘霖, 突然活了過來。
他紅著眼, 緊緊盯著我, 生怕這是一個幻覺似的。
「阿月, 你來看我了。」
我點頭。
剛剛在門口的時候我就聽王磊說了,那天顧明則從我那裡回去後,在屋子裡發現了那個被家政放在茶幾上的戒指盒。
打開後他看到了裡面的戒指和孕檢報告。
悲喜交加之下就打算再開車來找我。
沒想到路上出了車禍, 大大小小的手術一共做了七次,今天才醒過來。
「阿月,我真的知道錯了。」顧明則垂下眸想來夠我的手, 他濃密又黑的睫毛根根分明, 輕輕顫動時就像珍貴的琉璃玉器, 一碰就碎。
我往後退了兩步,避開他的動作。
顧明則悽然一笑:
大到他公司的合作項目談判,小到他一日三餐。
「不不」「我不該向他們妥協,不該讓明婉進公司,更不該讓你生氣委屈。
「等我出院之後,我就讓明婉離開。
「以後我們一家三口好好過日子, 我什麼都聽你的好不好?」
聽到這裡,我才知道他誤會了。
於是我說:「孩子我已經打掉了。」
對上顧明則幾乎碎裂的表情,我竟覺得他有些可憐。
「顧明則,從我說出分手這兩個字開始,我們就沒有以後了。
「這次應該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再也不見。」
說完, 我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身後是顧明則卑微的哀求。
「江月, 我求你,別走!
「江月!」
病房門一關,隔絕了所有聲音。
後來, 我聽葉婷說顧明則病還沒好就強硬要求出院, 然後回去接管了顧氏。
和顧父顧母想得截然不同, 顧明則上任沒有兩年就逐步架空了他們, 然後將矛頭對準了明家。
明家雖然是個大企業,但也耐不住顧明則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狙擊。
明家為了挽回局勢,不得已將明婉嫁給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鳏夫。
「現在的顧氏和明氏連一個小公司都比不過了, 也不知道顧明則圖啥。」葉婷感嘆。
我笑著搖頭:「我也不知道。」
掛斷電話後,沈知景提著一大堆食材從門外走進來,一邊念叨著今晚的菜譜,一邊往廚房走。
在我來這裡不久後, 沈知景就追了過來, 還租下了我正對門的房子,每天上門給我做飯。
他說他以前因為怯懦錯過了我一次,這次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手。
趕又趕不走, 我隻好順著他。
有一次,我無意間看到他錢包裡放著的我的照片,我才明白為什麼當時他會出現在醫院裡。
不過感情這件事嘛。
不急。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