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老婆去洗澡,進浴室不到三分鍾就驚慌失措跑出來。
「老公,浴室裡好像被裝了偷拍攝像頭!」
我當時就驚了。這是新房,我們一家剛搬進來半個月,浴室裡怎麼會有攝像頭?
難道是之前的裝修工人幹的?
我連忙跑進浴室。
一通搜索,果然在洗手池下面正對浴缸方向發現了一個隱蔽極好的針孔攝像頭。
看到這個,老婆立刻嚇得哭出來。
我趕緊把老婆攬進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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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隻手立刻掏出手機就要報警。
見事情可能要鬧大,來我家打秋風之前一直窩在客廳沙發上葛優癱的小舅子張鑫才站起來。
「這麼點事不至於報警。攝像頭應該是我放的。」
我氣得渾身發抖,恨不得立刻把張鑫打S。
「你放的?你為什麼要這麼幹?心柔是你姐,你就這麼害她?!」
「我是聽朋友說,這種偷拍視頻能拿出去賣錢。到時候給我姐臉上打碼,沒人能認得出來。」張鑫輕描淡寫,完全不把這當一回事。
「張鑫,你這是犯罪!」我怒罵。
張鑫隨手拿起攝像頭,從裡面拆出一張儲存卡。
「攝像頭我今天裝上去,拍到的東西都在這了。反正你們沒損失,何必弄得那麼嚴重。」
我衝過去要揍他,被老婆SS拉住。
「老公,你別衝動。」
這事,是男人就沒法不衝動!我衝過去一拳砸在張鑫臉上。
還要再打時,我六歲的女兒星星拎著毛絨玩具從兒童房走出來,看到我把張鑫揍趴下,嚇得哇哇大哭。
張鑫見我紅了眼,灰溜溜落荒而逃,逃出我家。
無奈之下我隻好回頭,先把女兒安撫好。
晚上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氣得根本睡不著。
老婆從背後抱著我,低聲勸我:「小鑫他……應該隻是一時鬼迷心竅。」
我回頭瞪她,她立刻臉色訕訕。
「真把小鑫送警局,我爸媽也受不了。你不看僧面看佛面,這事算了吧,好不好?」
我心裡依舊有氣,可老婆有一點說的對。
我是孤兒,自幼沒有親緣。當年老婆懷孕,都是嶽母在照顧。我女兒星星出生後,嶽母也一直有幫忙照顧。
不管怎麼說,我欠了嶽母的人情。不能做得太絕。
「以後別讓張鑫進咱家門。」這是我最後的底線。
「嗯。」老婆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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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因為偷拍這件事,張鑫知道我還沒消氣,沒敢往我身邊湊。
以前他隔兩天就要跟我要錢,三百五百不嫌少,三千五千不嫌多。
突然整整一個星期,他沒出現在身邊,我覺得渾身舒坦,簡直不能再清淨了。
可好景不長,這天我臨時有事提前回家,剛到家門口,就聽到家裡嘈亂哭喊聲。
嶽母叫喊著:「張心柔!你快拿出二十萬來,放高利貸的人說了,今晚上見不到錢,就要小鑫好看。」
老婆剛有猶豫:「今晚就要?可我現在手裡沒那麼多錢……」
話沒說完,嶽母一個巴掌抽在老婆臉上。
「你是不是舍不得出錢,想見S不救?黑了心的敗家玩意!小鑫可是你親弟弟!」
我就沒見過來借錢,還這麼豪橫的。
我衝進去,把老婆護在身後。
「媽,我家的情況您都知道。之前我的積蓄都投進去創業了,今年公司才開始賺錢。我們又剛貸款換了這套大三居,現在手上真沒什麼錢了。你突然張口就要二十萬,讓我和心柔上哪給您弄去。」
我回頭看一眼老婆,她正捂著臉,眼裡全是淚花。
嶽母見我發火,立刻變臉,坐在地上就開始哭嚎,邊講事情起因,邊跟我哭窮。
我這才知道,小舅子張鑫居然玩起了線上賭博。不僅輸光了自己存款,還管高利貸借了錢。
我強壓著怒氣,跟嶽母解釋:「高利貸是違法的,咱們可以報警,超出法律許可的高額利息可以不用還。」
嶽母立刻跳起來,指著我鼻子罵:「你閉嘴!你要是報警,那些人遷怒小鑫,報復他怎麼辦?你不想給錢就直說,何必出這種餿主意?」
老婆也拉著我胳膊,一直對我搖頭,示意不能這麼幹。
我算服了,合著報警維護合法權益不行,非得當冤大頭賠錢?
嶽母又坐回地上,開始耍賴:「我不管。反正我今天就要二十萬,不給錢我就賴在這。小鑫但凡出點事,我就S在你家裡。」
嶽母一哭二鬧三上吊,可我實在拿不出這麼多錢。
我掰著手指頭給嶽母算賬。
「這些年,我給您二老的孝敬,最起碼有十萬塊錢了吧?您二老攢下來多少?差的錢我去借,行不行?」
我提出折中方案。可嶽母根本不同意。咬S了非讓我出二十萬。
「小鑫是你小舅子,這錢就該你出!」嶽母理直氣壯。
合著這是拿我當冤大頭,養小舅子天經地義唄?我整個人都暴躁了。
我不願意,和嶽母誰也說服不了誰。
最後,快到幼兒園放學時間了。我直接出門去接孩子。
臨走前我跟老婆說:「這事你別管了,我來想辦法回絕媽。」
不是我狠心,嶽母要是借三五萬,我還能想想辦法,可二十萬數目太大,我擔不起。
等我把女兒接回來,發現嶽母已經走了。
我嘖嘖驚奇:「嶽母居然走了?」
老婆愁眉緊鎖,吩咐女兒去自己房間玩,把我拉進臥室。
「我跟媽說,咱們還有一個定期存折,我把錢取出來了……」
我聽到這個,腦袋立刻炸了。
「心柔!那是星星的教育基金。咱們說好的,那筆錢絕對不能動。」
老婆立刻手足無措:「可小鑫急等錢用……」
我想衝老婆發火,可看她眼淚一直吧嗒吧嗒不停往下掉。我又不忍心。
「秦越對不起,可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媽那人你是知道的,她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她要是鬧起來,會嚇到星星的……」
最後我真的忍不住了:「心柔!張鑫是輸光了存款,可他名下還有一套房。你爸媽手上存款也不止二十萬。憑什麼非要咱們出錢?!」
是的,不止嶽母手裡有錢。張鑫名下還有一套房產。當年嶽母用我給心柔的彩禮當首付,給張鑫買了套房。這些年的房貸都是我和心柔幫忙還的。
我沒有親人,所以把心柔的家人當親人。可不代表我是個沒脾氣的冤大頭。
當晚,我和心柔第一次陷入冷戰。
我搬到星星房間陪女兒睡。終於把女兒哄睡著後,我看著星星天真乖巧的睡顏,心中五味陳雜。
自從女兒出生起,我就給女兒設立了那個賬戶,每月按時往裡面打錢,就算我生意再困難,都沒想過動裡面一分錢。可最後,居然填了小舅子的無底洞。
我心裡覺得對不起女兒。
最後,老婆保證這是最後一次替小舅子收拾爛攤子,我們才講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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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因為我在「借二十萬」這件事上表現不夠積極主動,嶽母四處講我壞話,說我為富不仁,不願照顧家裡。
我權當沒聽到,隻是勒令老婆不要再給張鑫花錢。
今年三月,嶽母把張鑫婚姻大事提上日程。
時隔兩個月,嶽母又登上我家門。
「小鑫把他女朋友肚子搞大了,我已經找人驗過肚子裡的是個男孩,婚禮得盡快辦,酒店我都聯系好了,下個月 10 號辦婚禮。你們當姐姐姐夫的就出一套婚房吧。」
一進門,嶽母就給我發布任務。
她想讓我給小舅子出錢買房。
可憑什麼?!
我就很奇怪:「當初您已經用心柔彩禮錢給張鑫付首付買了套房,怎麼還要買房?」
嶽母理直氣壯:「那是個兩居室,結婚夠用。可孩子馬上要出生了,孩子得有間房吧?我得幫忙帶孩子,也要住進去。這樣房間就不夠了。我想著換個跟你們這樣的大三居。你們要是手裡沒錢,也可以跟小鑫換房。你們搬去兩居室,這裡留給小鑫。」
說著她用貪婪的眼光打量起我家。
「你們這裝修太素淨了,不夠喜氣。你們再出兩萬塊錢,我給這裡裝修下,布置的喜慶些,勉強也能當婚房。」
合著讓你兒子在我家結婚,還委屈他了?
我當時就給氣笑了。
胡言亂語講了一番八字風水不合適,把嶽母請出家門。
生怕嶽母反應過來,回來找我麻煩,又怕老婆心軟答應不平等條約。
我緊急給老婆報了個旅遊團,送她去海南旅遊,不到小舅子婚禮,絕不回來。
臨上飛機前,老婆向我保證:「房子絕對不能讓。這回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心軟。」
我抱她進懷裡:「你放心,我能把星星照顧好。」
送走老婆,我繼續跟嶽母鬥智鬥勇。
就在張鑫婚禮前一周,一個噩耗砸在我頭上。
星星病了。
接到幼兒園老師電話,說星星突然暈倒了的時候,我正在跟客戶談合同。
聽到消息,我撇下所有事,立刻趕往醫院。
我走進病房的時候,星星還沒醒來,一個醫生站在星星病床前,正在對照看星星的幼兒園老師說著什麼。
我本能覺得不對,因為醫生的眼神很沉重。
得知我是星星的父親,醫生用很惋惜的語氣跟我說,他懷疑星星得的是範可尼氏貧血症。這是一種常染色體隱性遺傳性疾病,患者的壽命普遍並不長久。
悶雷在我頭頂炸響。
醫生問了我許多問題,包括星星父母雙方的親屬裡是否有人患有血液類疾病。
心柔的親人我都知道,他們都挺健康。可問到我,我就懵了。我是孤兒,不清楚自己父母是否有血液病病歷。
醫生讓星星做了一系列檢查,最終確診,果然是範可尼氏貧血症。
我在電話裡把噩耗告訴老婆,立刻就聽到她的哭泣聲。
老婆立刻啟程回來。
我到機場接她時,她眼底一片紅血絲,異常憔悴。
可出乎我意料,她表現的異常堅強。
她握緊我的手:「老公,我查過了。範可尼氏貧血症不是不治之症,咱們把星星治好,她一定會好起來的。」
我重重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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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醫生說,星星的範可尼氏貧血症最佳的治療方法是做骨髓移植。
我和老婆做骨髓配型的結果出來了,都不符合。
骨髓庫裡暫時也沒有與星星相配的。
醫生建議我們,讓更多親屬參與進來,這樣把握會更大一些。
我聯系了老婆家所有親戚,一起來醫院做骨髓配型。剛開始親戚們不願意來,我答應給每個來醫院的親戚包個大紅包後,親戚們看在錢的份上,踴躍報名。
陌生人之間骨髓配型成功率很低,有血緣的親人之間成功率會更高一些。
等我從機場接人回來,和老婆一起趕到醫院。
卻發現星星病房前亂糟糟的。
嶽父嶽母和小舅子張鑫正在跟管床護士撕扯。
嶽母高分貝哭嚷:「出院!我們要出院!治個貧血居然要價幾十萬,你們這些人就不怕被天打雷劈嗎?黑心醫生!黑心醫院!黑心護士!」
「範可尼氏貧血症是很嚴重的疾病……」護士試圖解釋。
嶽母不聽,竄上去就要拉扯護士頭發:「你們就是要坑錢!你不讓我辦出院,我就撕了你們這群黑心爛肺的家伙!」。
我衝過去,把嶽母控制住:「媽,我在電話裡跟您說過了。星星病得很重,您別鬧了。」
老婆也勸:「媽,當務之急是趕快去做骨髓配型。越早配型成功,對星星越好。」
嶽母轉頭將炮火對準老婆:「配型個屁!趕緊去給星星辦出院手續!」
老婆語氣堅定:「不行。」
嶽母一巴掌拍在老婆肩膀上:「你怎麼不聽話?治這病得花好幾十萬,還不一定能治好,白浪費錢。」
「媽!你怎麼能說這種話,星星可是你外孫女!」老婆怒吼。
我忍了半天,終於再也壓不住怒火:「星星是我的孩子,我花錢給她治病,我說治就治!」
嶽母聲音更大:「錢是我們家的!你閨女不能花我們家的錢!」
「媽,你這是什麼意思?」老婆語氣裡滿是不解,我卻是想明白了什麼。
果然,就聽嶽母說:「自古家產傳男不傳女。你和秦越沒有兒子,秦越的家產就是該給張鑫,給嘉寶。」
嘉寶,是嶽父給小舅子張鑫那個還沒出世的孩子取的名字。
我終於明白了,難怪嶽母一家對我予取予求。原來在他們眼裡,因為我沒兒子,我辛苦打拼出來產業都是絕戶財,都是屬於他們的。
我看了眼一直沒出聲的嶽父和小舅子張鑫,他們顯然很贊同嶽母的話。
這一刻,我的心徹底涼了。
就在我握緊拳頭,想要徹底撕破臉皮的時候,我妻子卻突然衝到了面前。
她衝著所有人怒吼:「你們是人嗎?星星躺在病床上生S未卜,你們就想著拿絕戶財!我張心柔沒有你們這種父母親人!走!你們走!我不想再見到你們!」
所有人都愣住了,我的心猛的一顫。
短暫的沉默,嶽母一幹人又爆發了,口中說著妻子的不孝,張鑫拎起椅子就要開打,親戚們也惡言相向,甚至說我活該缺德,才導致星星生病……
我冷漠地看著這一群我最親的人,突然覺得,他們就像披著人皮的惡魔,正在張牙舞爪的露出恐怖容貌,要徹底吞噬我們一家三口……
直到醫院保安來了,有人看不下去報了警,嶽母帶著親戚才悻悻地跑了。
空落落的病房瞬間安靜下來,我抱住了妻子。
妻子捂臉失聲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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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那天骨髓配型沒做成。事後嶽父放出風聲,四處串聯,不許親戚們去醫院做配型。
無奈之下,我隻能登嶽父嶽母的門,再求他們幫忙。
得知我來意,小舅子張鑫提出條件:「想讓我們去醫院做配型可以,把你公司股權轉讓給我。」
我已經不把他們當親人了,可他們的無恥依然超出我的預計。
「星星治病需要花錢,我把公司全給你,拿什麼賺錢付醫藥費?」
小舅子一副混混樣子:「那我不管。反正你不給我股份,我就不去。」
我差點吐血,隻能試著講條件:「你又不會管理公司,公司交給你不超過半年就能被你敗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