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意思模糊不清,沒有斥責他,但亦沒有支持。
回到肅王府後沒多久,我們就收到了一封旨意。
宮裡送來了十個美人,說是來侍奉薛宴的。
這十個美人各有千秋,有高有矮有胖有瘦,共同點就是都很美。
我將十個美人安排好住進後宅,頓時一頭兩個大。
說不吃味是假的,薛宴之前一直都隻有我一個,要麼不來。
這下好了,一來就來了十個。
我都不知道要生誰的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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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還是忍耐住了,認真思索著這件事情,覺得不大對。
晚上等薛宴回來,我拉他進房間問他:「這十個美人是宮裡送過來的,是父皇的意思?」
要真是皇帝的意思,不就是拆他的臺?
說明薛宴先前那一番慷慨激昂,皇帝是反對的。這十個美人一來,東宮怕是要高興了。
薛宴沉吟:「不見得全是父皇的人,應該也有皇後和太子那邊塞過來的。」
我沒想到這十個美人這麼麻煩,不禁問:「那該怎麼辦?」
薛宴想了良久,說:「如果我是太子黨,塞幾個人過來,是想做什麼呢?」
忽然,他腳步驟然停下來,看著我說:「你怕是有危險了。」
「不行!」他臉色一變:「這些人一個都不能留在王府,必須要立刻送走。」
十個美人來到肅王府的第三天,我就誤食了一碗粥,倒地昏迷不醒。
太醫查出我是中了毒,命在旦夕。
薛宴急瘋了,連夜把太醫院所有太醫從被子裡刨出來,帶過來為我解毒。
鬧騰了整整一晚上。
一直到第二天上午,我才悠悠醒轉。
等太醫都出去後,薛宴才抓住我的手:「讓你受委屈了。」
我中毒是真的,但這毒,卻是我自己下的。
因為那十個美人就在王府,我跟薛宴不確定她們什麼時候動手,具體會做什麼,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所以,我幹脆和薛宴商量,給自己下毒,嫁禍給她們。
21
薛宴帶著那十個嫌疑人進了宮,誓要為我討回公道。
結果一查,那十個嫌疑人中,確實有兩個是太子黨的人,還有兩個是皇後的人。
薛宴篤定就是他們給我下毒的,太子和皇後自然S不承認。
無論如何,這十個美人薛宴明確表示不收,要退回去。
皇帝大怒,斥責了他一通。
薛宴就S咬著太子和皇後不放,太子和皇後那邊也是百口莫辯,宮裡亂糟糟的。
最終,皇帝下旨,讓薛宴滾回封地上去,不要在京城礙他的眼了。
至於太子和皇後,由於沒有證據,就隻能不了了之。
薛宴帶著我離京這天,京城無數百姓過來相送。
但到了城外三十裡地,他突然將我安置在了一處農莊。
農莊有他的護衛,十分安全。
薛宴要離開的時候,我心跳陡然加速,我拉住他的手,追問:「你會回來的,對嗎?」
燭光中,他看著我,笑了:「放心,我一定會回來找你。」
我追著他出了門,星空下,我喊道:「你一定要平安回來!」
他騎馬回頭,目光留戀地掃過我,低聲說:「回去吧。」
我在農莊住了三天。
這三天,我每日提心吊膽,生怕薛宴有什麼不測。
我從前並不信什麼鬼神,可為了他,我每日在神龛前祈福。
三天後的深夜,薛宴終於回來了。
他身上有血腥氣,頭發在狂風中吹得凌亂,推開房門。
我猛地從床上坐起來,連鞋子都沒有穿,跑過去撲進他懷裡。
薛宴將我緊緊抱住,啞聲說:「我回來了。」
22
薛宴要帶著我進宮,是聖旨令他返回京城。
馬車裡,我問他:「發生了什麼事?」
他回答:「太子親自帶兵,欲刺S我,誰知事敗,倉皇逃離間從馬背上跌落,摔斷了雙腿。父皇得知此事後大怒,令我立刻返京。」
這短短一句話,我卻從其中聽出了無數的驚心動魄。
這段話未必是真相,卻一定是眾人皆知的事實。
良久,薛宴低聲問:「青黎,你會不會覺得,我太狠心了?」
他是在為傷害了兄長而自責嗎?
太子應該會成為殘廢吧。
一個殘廢,又怎麼能當儲君?
我抓住他的袖子,說:「殿下,當年在雲州城外的軍營裡,想要S你的人,就是太子安排的吧。我知道,殿下隻是為了自保。」
薛宴看著我,下意識握住了我的手,他目光溫柔且懇切:「我知你懂我。」
回到皇宮後,無數太醫跪在太子的房門口,他們匍匐在地上請罪。
太子這輩子都沒有辦法下床了。
皇後哭得聲嘶力竭,指著薛宴:「陛下,一定是他暗害了太子,陛下怎可聽他一面之辭?」
皇帝煩躁得很:「都已經查清楚了,確實是太子帶著人主動圍攻肅王,落得這個下場也是咎由自取。皇後就不要無理取鬧了!」
「我無理取鬧?」皇後難以置信:「我兒子都成了殘廢,這輩子都是殘廢了!陛下還要我怎麼樣?陛下心裡難道不是一直記掛著珍妃,才一直對肅王格外看重,甚至超過了我的勉兒嗎?」
這是什麼宮闱隱秘?
我跪在地上一動都不敢動,恨不得堵上耳朵。
皇帝臉色沉得可怕,大怒:「來人!將皇後帶下去,沒有朕的允許,不許離開坤寧宮!」
23
太子被廢了。
情理之中也是意料之中,被廢的理由是豢養私兵、殘害兄弟。
朝廷內外的風向陡然就變了。
誰都知道太子被廢,新的儲君人選隻能是肅王薛宴。
因為剩下的幾位皇子,根本無力與他抗爭。
半年後,肅王府發生動亂,是有人給他下毒,被薛宴提前覺察,下毒的人是皇後。
證據確鑿。
皇後被押起來的時候神色瘋癲,她指著薛宴:「我要為我的勉兒報仇,本宮就是要S了你!」
皇後也被廢了,聽說她後來懸梁自盡。
這件事情還導致了一系列的餘波,比如定國公府被奪爵抄家,全家都被貶為庶民。
兩年後,此時我已經生下了和薛宴的第一個孩子,是個兒子。
皇帝非常喜歡這個兒子,賜名為潛。
我的地位極其穩固。
又過了一年,皇帝身體每況愈下,在臨終前,立了薛宴為太子。
登基這天,薛宴執著我的手,而我的另一隻手,則牽著潛兒。
聽聞宋青顏過得並不好,我並沒有刻意去打探她的消息,但有一次我跟薛宴微服私訪,在一處貧民窟碰到了樓家的人。
他們似乎正在找人,我們讓下人一打聽,居然是宋青顏跑掉了。
樓家早已全家都被貶為庶民,住在貧民窟裡。
聽聞宋青顏的日子非常不好過,不僅要伺候公婆,連曾經優渥的生活條件都沒有了,現在吃糠咽菜,穿著粗布麻衣,早就被折磨得不成樣子。
柳姨娘心疼女兒,數次過來接濟都無濟於事,幹脆想辦法帶著宋青顏跑了。
就連柳姨娘也不見了,不僅如此,她還偷走了伯府很多金銀細軟。
想來如果真能跑掉,往後的日子應該會過得還不錯。
聽聞這事情,我怎麼也要出手幫一下忙。
畢竟當年宋青顏對我做的那些事情,我至今沒有出手報復。
怎麼著也要在她落難的時候踩上一腳,才能讓我解氣。
我這人記仇。
24
我讓人找來京兆府尹。
有京兆府出手,不到一天,逃跑的柳姨娘和宋青顏就被找了回來。
宋青顏看上去非常蒼老,臉色蠟黃,還有皺紋,頭發粗糙,也有了白發,就連手上的皮膚,都粗糙不堪,還有裂紋,一看就是經常幹重活。
她身上的衣服打滿了補丁,整個人麻木得像是一個被生活折磨得沒有自己思想的劣質木偶。
但她看到我的時候,眼神很快就亮了起來, 她站起來,似乎想朝著我撲過來。
被樓孝拉住了。
樓孝跪在我的腳下瑟瑟發抖, 他拽住宋青顏, 給了她一個警告的眼神。
宋青顏嚇得一哆嗦, 立刻就怯懦地跪了下去。
我看完了也沒說什麼, 讓樓孝將宋青顏帶走, 以後別讓她再跑了。
樓孝佝偻著背,點點頭:「是, 多謝皇後娘娘替草民找回了賤內。」
至於柳姨娘,自然是被我爹給領走了。
聽說回到伯府後, 柳姨娘就被關了起來, 很快就被送到莊子上。她這輩子也不可能離開那個莊子, 見到宋青顏了。
我娘來找我。
她小心翼翼地開口,似乎是想讓我為我哥謀個一官半職。
當初我嫁給薛宴, 我爹是太子黨, 為了避嫌,我出嫁後他就不再見我。
有一次我在大街上碰到我哥, 他對我冷眼嘲諷。
我明白, 是因為我嫁給了薛宴, 導致他在太子身邊受到了冷待, 所以將氣撒在我身上。
太子倒臺後, 無數太子黨羽受到了清洗,但廣興伯府保留了下來。
是薛宴出手保住了他們,因為未來皇後的娘家, 不能有太大的汙點。
我認識這個丫鬟,她是我母親院裡的,叫大慶。
「(後」「女兒身為皇後, 可以保證的是, 若他真有才幹,定不會埋沒了他。但若想讓女兒給他謀個一官半職,女兒怕是做不到的。」
太子被廢後,哥哥就賦闲在家,聽說整日苦悶飲酒, 至今也沒做什麼正事。
娘親也知道勸不動我, 嘆了口氣:「好, 娘回去勸你哥哥去。」
25
後宮的日子平靜又不平靜。
薛潛三歲的時候, 我又懷孕了,生下了個女兒。
這個女兒鬧騰得不行,跟個男孩子似的, 不像薛潛, 小小年紀就老神在在。
薛潛七歲的時候,已經表現出特別的天賦。
薛宴給他的班底, 都是照著太子的班底給的。
前朝聞風而動, 提出了立太子的提議。
薛宴倒也沒多想,他覺得早晚都是要立,便直接下了立薛潛為太子的詔書。
我一直住在坤寧宮,這個天下最尊貴的地方, 香雲也一直陪在我身邊。
後來的很多年,我都無比慶幸當年最落魄的時候,我做出了讓香雲去送信的決定。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