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走!」我倔強地看著爹爹,目光逐漸落到宋青顏的臉上。
她看到我,逐漸低下了頭,小聲地開口:「姐姐,對不起。」
我嗆聲:「對不起要是有用的話,還要刑罰做什麼?」
樓孝也出聲:「大小姐,請慎言。」
「還有你!」我看著樓孝,脫口而出:「你看上了她,你倒是娶她啊,你要娶她,我一點意見都沒有。你偏偏要求娶我,還聖旨賜婚。你知不知道因為你的求婚聖旨,讓我原本的議婚化為烏有……」
「宋青顏,你跟樓孝勾搭,你嫁禍給我也就算了,你還把我迷暈,你自己上了花轎,你現在還要搶走我的身份和名字,你們實在是欺人太甚……」
兩個嬤嬤衝進來,要把我拉走。
我掙扎著,喊道:「我不走,你們欺人太甚,我不會放過你們的!」
可兩個嬤嬤力氣太大,我被她們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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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她們關在了房間裡。
一直到晚上,爹娘和哥哥才過來找我。
我哭了一下午,抱著腿坐在床上看都沒看他們。
娘親走過來,抱著我就抹眼淚:「黎兒,你受苦了。」
爹爹站在旁邊,嘆了口氣,「黎兒,今日這情況你也看見了,不是爹娘不肯幫你,實在是……青顏和定國公世子兩情相悅,你就算是嫁過去,也不會有好日子的。」
我啞聲反問:「所以我就應該憑白被他們害一場嗎?」
「黎兒,」娘親給我擦了擦眼淚,連忙說:「你還是我們伯府的嫡出千金。那定國公世子,宋青顏既然要,給她就是了。」
「還有大小姐的身份,你爹也隻能承認了她。但是黎兒,我跟你爹已經商量好了,就說你和大小姐是雙胞胎,從小走丟了,才找回來。」
「從此你就是我們伯府二小姐,喚宋青語。」
「不會對你有什麼影響的,娘會再給你找一門好親事,好不好?」
原來他們都已經商量好了?
我搖頭拒絕,吼道:「我不同意!憑什麼我還要把身份和名字讓給宋青顏?她害得我這麼慘,我恨不得她S。」
7
爹娘和哥哥勸了我很久。
到了最後,爹爹說:「你到底要怎麼樣?將這件事情鬧出去,鬧大了,對誰都沒有好處,你自己又能落得什麼好?」
娘親哭著說:「黎兒,你就算不為你自己考慮,也要為你哥哥和你妹妹考慮啊。這替嫁的事情說出去,人家隻會笑話我們家風不端,你哥哥將來還怎麼娶媳婦,你妹妹還怎麼嫁出去?」
娘親甚至跪了下去:「就當娘親求你了,從此你就是宋青語了,好嗎?」
爹爹動了動唇,也想跪下去:「爹也求你了,咱們家一損俱損,這也是沒有辦法。」
哥哥連忙將爹娘拉起來,轉頭就怒斥我:「宋青黎,家裡養你這麼多年,你就是這麼報答爹娘的養育之恩的嗎?」
我很茫然,他們明明是我最親的親人,看著我受了委屈,卻都在逼我妥協。
到最後,我隻能說:「爹,娘,哥哥,你們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接下來的三個月,我哪裡也沒去,什麼都不想做。
伯府裡的下人換了一遍。
現在誰都知道大小姐宋青黎嫁給了定國公世子,夫妻關系美滿。
而二小姐宋青語跟大小姐是雙胞胎,從小丟了,一直養在鄉下,才找回來。
這就是我。
至於三小姐「宋青顏」,則生病了,去城外莊子上養病去了,歸期不定。
伯府裡,最高興的莫過於柳姨娘。
連她都沒想到,宋青顏居然真的成了嫡出大小姐,嫁到了定國公府,還是定國公世子的心頭愛。
聽說柳姨娘走路都是帶笑的,笑聲傳得老遠。
8
我已經十七歲,不能再拖了。
三個月後,爹娘給我議了另一門婚事,對方是錦州的大族,姓金。
金公子長得也算是一表人才,到伯府來拜訪的時候,隔著簾子遠遠看了我一眼,彬彬有禮的模樣。
香雲氣哭了:「錦州距離京城那麼遠,老爺夫人當真舍得,居然要把小姐嫁到那麼遠去。」
是啊,一旦嫁去錦州,我這輩子就不要想再回到京城了。
我知道爹娘為什麼要給我找個那麼遠的婆家,說是我一旦成了宋青語,依舊是伯府的嫡小姐,對我未來的前程不會有什麼影響,可事實上,依舊還是有影響的。
畢竟京城已經有了一位「宋青黎」,是定國公世子夫人。
我這位正主怎麼能繼續待在京城呢?
留下來,讓那些夫人小姐發現我才是正主,又該怎麼善後?
所以爹娘才要把我遠遠地嫁出去,等過幾年,所有人都忘記我的模樣時,「宋青黎」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現了。
沒有人真的在意我的感受。
爹爹更在意的是家族的臉面,與定國公的姻親關系,甚至柳姨娘的女兒宋青顏,都比我更得他的寵愛。
娘親更加在意的是哥哥的前程,我亦不能耽誤了哥哥娶妻。
至於哥哥,他隻在乎他自己。
我原本已經認命,可想到這些,還是心有不甘。
「香雲,給我換一套男裝,我要出去一趟。」
我不想就這麼稀裡糊塗地遠嫁,至少要先打探清楚這位金公子的品性。
金家在京城是有宅子的,我坐馬車來到甜水巷。
金家的宅子富麗堂皇,門外的圍牆很高,牆外種了棗樹。朱紅的大門緊閉,我走過去敲了敲門,沒一會兒,露出一張兇神惡煞的臉:「去去去,我家公子不在。」
我嚇了一跳,連連後退,連忙問:「請問金公子去哪裡了?」
大門「砰」的一聲在我面前關緊。
香雲氣急,罵道:「小姐,僕隨主人,這僕從未免也太沒有禮節了。」
我自然知道,心情就有點不好:「香雲,你去這附近打聽打聽,金公子平日裡都去哪裡消遣,看能不能打聽出來。」
9
香雲還真給打聽出來了。
這位金公子,平日裡總是去醉香樓。
這名字,聽上去像是一家酒樓,實則兼做皮肉生意。
香雲臉色十分難看:「小姐……」
我咬著唇,半晌才打定主意:「去看看。」
醉香樓就在甜水巷不遠,因為表面上是一家酒樓,因此我跟香雲雖女扮男裝一眼就能被人認出來,老板還是請我們進去了,並貼心地為我們安排了一間包廂。
可到了包廂後我才意識到不對,老板還貼心地為我們叫來了一排小館讓我挑選……
我紅著臉拒絕:「不用了,今日隻吃飯。」
好在老板倒也沒說什麼,立刻奉上了菜單。
我看到了金忱,就在隔壁包廂,左擁右抱好不快活。他的狐朋狗友哈哈大笑:「金公子,前段日子喊你,你說什麼都不出來,今日倒是終於出來了。聽說你正在跟廣興伯府議親?」
「正是。那是伯府,我得顧全名聲。」
「哈哈,親事快定下來了吧?」
「那是自然。再等等,到時候我們去安樂坊好好玩一把。」
「好,金公子可要快一些。」
安樂坊是京城有名的賭坊。
香雲氣得都說不出話來:「小姐,這金公子怎麼是這麼個混賬?老爺夫人是不是都被他給蒙騙了?」
我終是聽不下去,站起來就走:「我們回去!」
爹娘卻不相信。
那日我回去後,將見到的事情一說,娘親頓時也急了,連忙安慰我:「別急,我讓你爹去打聽。」
可爹爹打聽回的消息卻是:金公子在京城見商會的朋友。
爹爹一臉的理所當然:「金家的生意廣,見商會的朋友談公事,去醉香樓這等地方實屬正常。語兒,你不要無理取鬧。男人在外面喝酒應酬,本是常見的。」
「常見的?」我難以置信,質問:「爹爹就這麼迫不及待地要將我嫁出去嗎?」
「混賬!」爹爹不禁怒道:「你一個女兒家,跑去醉香樓像什麼樣子?還有臉說三道四,你從今日起不許出門,好好在家裡反省。」
我又被關了起來。
娘親勸我:「語兒,相信你爹,你爹不會害你的。」
可我不會再信了。
或許爹爹真的不會有意害我,但我的幸福與否在他眼裡亦是無關緊要的。
甚至,遠沒有他的家族和臉面來得重要。
10
我住進了閣樓,彈了一晚上的琴,手指痛得幾乎麻木。
在天微微亮的時候,我終於下定了決心,將一封信交給了香雲。
「幫我送到他府上,不要讓任何人看見。」
香雲堅定道:「小姐放心。」
兩年前,我去外祖家小住的時候,碰到了流寇動亂。當時我和香雲好巧不巧在城外踏青,又看見敵軍攻城。
我們嚇傻了,隻能先找個地方躲起來。
我心急如焚,外祖一家還在城內,若真的城破了,外祖、外祖母、舅舅、舅母,還有表哥、表姐他們該怎麼辦?
三天後,一個熟悉的人闖入了我的視線,他是表姐夫家的一位管事。
表姐嫁到了城主府,這是城主府的人,認識我。
他渾身浴血,將一封信交到我手裡,叮囑:「宋小姐,這是城主府的求救信,麻煩您,一定要送給肅王,求您了!」
說完,他就失血過多而S。
我拿著這封求救信,隻覺得棘手無比。
香雲慌亂道:「小姐,外面流民那麼多,我們怎麼可能平安去到肅王的軍營?」
肅王就駐扎在雲州城附近,想起城內的外祖一家,我咬牙說:「去,一定要去。」
我僱了一輛馬車,一路上歷經各種危險,終於還是找到了肅王的駐軍之地。
卻進不去。
守門的將士看到我和香雲兩個女人,揮著手讓我們離開:「去去去,這裡是軍營重地,女子不得擅闖。」
正束手無策時,一道好聽的聲音引起了我的回眸。
「你們找肅王,有何事?」
他穿著一身便裝,墨發高高束起,身形修長,皮膚還略顯蒼白,像是一個養尊處優的京城貴公子,與旁邊的將士天壤之別。
我一愣,就聽到將士們倏地跪了下去:「參見肅王殿下。」
他就是肅王薛宴?
我難以置信。
京城傳言,薛宴十五歲就入了軍營,跟著打仗,一路帶兵攻城掠地,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兇神惡煞。
他們說,肅王薛宴定然長得高壯威武,皮膚黝黑,拎著一雙大錘,像是逢年過節掛在大門處的門神模樣。
我有些懷疑,可隻有他在問我的話。
我連忙將那封求救信拿出來,說了雲州被敵軍圍城的事情。
說完我就因為一路顛簸太過疲憊,竟然直接暈了過去。
薛宴的手穿過了我的後脖頸,他將我輕松地託了起來。
11
醒過來的時候是在營帳,有軍醫過來替我把脈,讓我好好休息幾天。
至於肅王,他已經得知雲州的事情,帶兵營救去了,我松了口氣。
我在軍營住了半個月,肅王也是半個月後回來的。
彼時我正在練習騎馬,誰知馬兒發了瘋,帶著我瘋狂地跑。我被嚇得匍匐在馬背上,小臉慘白,身體像是要被甩出去。
肅王薛宴從天而降,坐到了我的身後,將馬兒安撫下來。
事後他將我抱下去,皺眉看著我,質問:「為什麼要騎馬?」
這是責備的語氣,可我並不生氣。
方才確實是我大意了,我不知道馬兒這樣兇悍,差點就丟了小命。
我連忙道謝:「多謝肅王殿下方才救了我。我學騎馬其實是因為……」
那天趕到肅王軍營的時候,我僱了一輛馬車。可路上流民太多,沒有馬車夫肯載我這單。我不得已將身上所有的首飾都拿出來,才找到一位膽子大的答應載我們。誰知路上又碰到流民過來搶劫,當時幸好被一位路過的大俠所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