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又說:「好好地回來。」
裴淮南抱緊了我,像是要將我揉進身體裡一樣,他聲音顫抖著喊著我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直到大軍出發,我站在原地望著最前面穿著黑色鎧甲的男人,和普通妻子一樣目送著丈夫出徵。
我的少年郎啊,他是要去徵戰沙場,保家衛國,雄鷹張開許久不曾揮動的翅膀,在廣闊的藍天下盡情翱翔。
我們終究會回到屬於自己的那一片天空下。
回家路上,我思考著這次南楚突襲太過於蹊蹺,又恰好是在東陵即將變天的時候,於是派了身邊暗衛去查。
等回到王府時,還未曾下馬車,外面就傳來了宮人的聲音。
「世子妃,皇後娘娘怕您一個人在府裡害怕,所以讓奴婢請您入宮和她一起小住。」
我掀開簾子,看到的是皇後宮裡的一個嬤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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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奇怪,卻看見嬤嬤眼神時不時瞥向另一頭。我瞬間明白了有人在暗處監視,輕輕地嗯了聲,裝作什麼也沒看見就答應了下來:「臣女多謝皇後娘娘,不過臣女還得回去取一些衣物,身邊也沒人拿,嬤嬤不如幫我提一些?」
嬤嬤松了口氣,點點頭跟著我一起回府取衣物。
到了房中,一關上門,嬤嬤立馬跪了下來說:「世子妃,大事不好了,皇上病危,貴妃聯合太傅軟禁了皇後。就連太子殿下也被他們下了毒,如今生S不明,求您救救太子殿下。」
10
我坐在凳子上,並沒有表現出很驚慌的樣子,在嬤嬤懇求的眼神下慢悠悠地替自己倒上一杯茶喝了起來。
喝完後才肯看向嬤嬤問道:「嬤嬤是不是求錯了人?太子負我在先,本就是和將軍府生了嫌隙,如今東宮遭逢大難倒是想起我來了。」
嬤嬤是沒有想到我會這麼說,她直接朝著我磕了幾個響頭,眼眶紅了:「世子妃,就算太子負您,但皇後待您可是比親生公主還要好,您可是她從小看著長大的。求求您了世子妃,如今隻有您可以救娘娘了。」
我冷笑一聲,將手裡的茶杯重重地放下,不悅地盯著嬤嬤:「我一個婦道人家,手裡沒有兵符也沒有兵馬,怎麼救?等救出皇上皇後了,你們再伺機給我謝家安上一個造反的名頭,這個罪我可擔待不起。」
我說得很明白,嬤嬤也應該明白。
如今朝中武將有四分之三去了邊關御敵,皇城之外駐守的將士不過八千。皇宮情況不明,皇上被控制卻又沒實質性的證據證明貴妃弑君,誰都不敢以全家人的性命作擔保。
我見嬤嬤還不肯說,隻得擺了擺手:「嬤嬤回去吧,此事恕我一介女流無能為力。太子吉人自有天相,皇後乃一國之母,即使三皇子登基她也是太後,而貴妃也不可能在這個關頭背上一個排除異己的罵名。」
門外的暗衛推門進來請人走,嬤嬤見我不為所動的模樣,咬咬牙,從袖子裡拿出了一道聖旨和兵符,恭恭敬敬地遞給了我。
她說:「皇上知道您的能力,當年還剛及笄時便能拉開百斤重的大弓,一箭射穿了漠北蠻子的頭顱。這道聖旨裡是讓你接替錦衣衛以及皇城守備軍的兵符,有了這道聖旨,謝家以後就是救駕的大功臣。」
前世,皇上並沒有將聖旨和兵符給我,是我用了自己的暗衛和將軍府的親衛平息了這場叛亂,我自己的愚蠢導致後來給了蕭晏時捏造謝家造反的把柄。
現在看來前世也是有聖旨和兵符的,不過被太子給摁了下來。他一早就算計好了,真是籌謀已久啊。
我拿過聖旨和兵符再三確認了一遍,沒有紕漏後答應了嬤嬤的要求。
我讓暗衛裡最擅長醫術的春雪易容成嬤嬤的模樣,嬤嬤說了宮裡的一些事情後,春月轉變了音色,說話時和嬤嬤一模一樣。
送走了春月,我先讓暗衛帶著兵符去了城外守備軍軍營,吩咐他們先按兵不動,等我消息。
入夜,我去了北鎮撫司,錦衣衛是皇帝的狗,所有人隻忠誠於皇帝,以前又是太子的掌管,我到的時候,指揮使坐在高座上,連眼睛都沒抬一下。
他是不服。
不服我一個黃毛丫頭能做什麼,能幹什麼。
我看著眼前這個人和議事大廳裡許多錦衣衛,這些人大多數出於世家。世家公子本就傲氣,又是天子近臣,縱使我是將軍府嫡女、嶺南世子妃,他們也隻是表面地客氣。
但時間不等人,我也沒那個工夫用調教軍中刺頭那樣的手法來調教這些人。
我笑出了聲,宋指揮使這才抬起頭問:「你笑什麼?」
話音剛落,我拔出許久不用的刀,直接斬S了靠得最近的一個錦衣衛。那人似乎還沒反應過來,頭落在地上時還瞪大了雙眼。
其他人似乎還沒反應過來,等過了好一會兒宋指揮使才從座位上噌地一下站了起來,拔出繡春刀對準我,眼神立馬冷冽了下來:「世子妃這是什麼意思?」
我看著眼前的刀,心裡沒有絲毫波瀾,伸手接過暗衛遞來的手帕,擦拭著自己的刀,低著頭沒去看宋指揮使:「我發現指揮使大人很喜歡問問題。」
「錦衣衛裡混著貴妃逆黨,這人就是其中之一,大人不信可以查查。」
宋指揮使微微皺眉,手裡的刀雖然偏了一些但還是沒有放下。
我走到他面前,直接將刀插進了書案上,用上好木材做的書案瞬間被刺穿,裂開了無數縫隙。
「我知道大人不服我,覺得我是個女子什麼也做不了,但皇命難違,我也是暫時接管錦衣衛。大家都是為皇上辦差的,眼下救皇上才是最重要的。
「不如這樣,隻要你們中間有誰能拔出我的這把刀,把刀拿起來,我就聽你們的。但要是你們拔不出來,就得聽我的命令。」
宋指揮使沉思了會兒,收了刀答應。
他覺得自己一個大男人怎麼可能會拔不出一把刀,可當他伸手去拔時,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宋指揮使用盡力氣試了好幾次,非但沒將刀拔出來,還把自己憋了個面紅耳赤。
接著其他錦衣衛一一來試,卻都沒有一個人能拔得出來。
我挑了挑眉頭,當著所有人的面將刀輕而易舉地拿了起來,收回刀鞘中。
這把刀是玄鐵打造,重百斤,是父親託人為我打造的佩刀之一,不像在王府薛城拿的那把輕盈,今日也是特意帶過來的。
而這把刀的打造人是前任錦衣衛指揮使,宋指揮使的父親。
宋指揮使嘴唇微動,直接朝我跪下,抱拳道:「錦衣衛任憑大人調遣。」
我滿意地點點頭,和他商量了先排除錦衣衛裡的眼線,但不要趕盡S絕,控制住來迷惑貴妃,再等一個時機和守備軍裡應外合。
太傅等人肯定養了私兵,加上禁軍人數也不容小覷,如今隻有等,等春月救治好太子,等貴妃扶持三皇子登基。
11
三月初六,宮裡傳來皇上賓天的消息,太子悲痛過度也跟著去了。隨即貴妃拿著聖旨宣讀皇上遺詔,立三皇子為皇帝,即日登基。
登基大典前三日,謝懷凝來了王府。
她如今身份和以往不同,被冊封為了德妃,擺架子也大了些。
她到我府裡來耀武揚威陰陽怪氣了些許時候,我左耳進右耳出,完全當作沒聽見。
謝懷凝氣得指著我破口大罵:「如今三皇子登基,謝漾,我看你還能得意多久?!不如你求求本宮,跪下來說你錯了,打自己幾巴掌,打得本宮歡喜了,以後皇上怪罪下來,本宮念在是姐妹的分上饒你一條狗命如何?」
我盯著她哦了聲,然後借口身體不適送客。
謝懷凝氣得直跺腳,一直吵著她是德妃,我是臣子,以下犯上就是S罪。
德妃是德妃,不過是當了三天的德妃。
三皇子登基當日,我帶著早就埋伏在皇宮地道裡的錦衣衛先是救出了皇後,然後一把火燒了皇帝住的寢宮。宮人們忙著救火,後面一團亂。
沒了後顧之憂,我直接帶著人裡應外合將三皇子拿下。貴妃罵我造反,這時已經「賓天」的皇上和太子走了出來,貴妃嚇傻了。
春月進宮後按照我的吩咐救好了快S的太子,然後在緊要關頭用兩具屍體易容成了皇上和太子蒙混過關,又在皇上賓天守衛開始松動的時候將兩人偷偷帶出宮,隻等今天一擊必S。
貴妃癱軟在地上,三皇子嚇得直接暈了過去。太傅跪在地上喊著天道不公,用全部兵力準備來個魚S網破。
我拔出刀對準了叛軍,高聲喊道:「S!」
身後的錦衣衛和守備軍頓時傾巢而出,和禁軍廝S在了一起。
這次圍剿叛亂花了整整一日,皇宮屍橫遍野,血流成河。我站在血泊之中,仰著頭望著灰蒙蒙的天空,將太傅的頭顱扔了出去,跪在了地上朝著皇上低頭說:「臣不負皇恩,讓皇上和太子殿下受驚了。」
皇上眼中少了剛才的那一道冷冽,看著我時多了幾分心疼。他趕緊讓人扶我起來,臉上的笑卻是苦澀的。
他說:「你和你娘年輕的時候簡直一模一樣,真像,真像。」
我不明白皇上說的話。
而太子蕭晏時站在一旁注視著我,鮮血也沾染在了他臉上,一雙黑色的眸子讓人看不出此刻他在想什麼。
次月,皇帝因病退位給太子,太子登基後大赦天下,並給了我一封蓋著玉璽的空白聖旨。
他說這是欠我的。
我看著聖旨並沒有太多情緒波動,但白給的東西誰不喜歡。
新皇登基,百姓同樂。
宴會上,我對於這些歡聲笑語和恭賀的話毫無心思,隻是想著這麼久不見裴淮南怎麼樣了,瘦了?胖了?還是每晚都會躲在被窩裡哭?
我借口離開宴會,一個人走到了御花園中,耳邊的吵鬧聲這才消失了不少。
但越發安靜,我心中的思念便越來越重。這些日子裴淮南不是沒來過信,隻是信中全是說的是平安無事,而戰場上哪裡有平安無事呢。
我走著走著,不知不覺到了一座宮殿,抬頭一看,正是太上皇養病的凌晟殿。
此刻殿中沒有人把守,甚至連個伺候著的太監宮女都沒有。
突然,殿中傳來一聲東西落地聲,接著就是太上皇劇烈的咳嗽聲。我眉頭微皺,輕而易舉翻上了圍牆,潛入了宮殿裡,而眼前的一幕讓我震驚不已。
太後手裡正端著一碗藥,逼著太上皇喝了下去。
她冷冽的神情和記憶中那個溫柔模樣的太後完全不一樣。喂完藥後,看見太上皇吐出幾口鮮血,她仰頭大笑了幾聲,最後笑出了眼淚:「你到現在還想著秦凝呢,可惜,她懷著你的孩子嫁給了別人。不過你S快點,你倆很快就會見面了。」
我猛地瞪大了眼睛,秦凝,是我母親的名字。
可我還來不及去探查太後話裡的意思,邊關就傳來了消息,裴淮南被下毒,帶著病體上戰場,被敵人砍了四五刀滾落山崖,至今下落不明。
而嶺南和我父兄那邊糧草遲遲不到,軍需物資也告罄,南楚漠北一夜之間奪走十座城池,在城中進行毫無人性的屠S。
內憂外患,這本不該是東陵該出現的局面,中毒,缺糧,圍S,這一切都來得太巧,似乎有人故意的。
故意的……
有人通敵叛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