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裴毅的庶母,他卻一意孤行娶我為後。
每年我寒症發作,裴毅都會罷朝七日陪我度過。
世人皆說裴毅愛慘了我。
但偏偏就是這樣愛我的裴毅,在寢殿藏了一個女人。
那人女扮男裝,假扮成宮裡的宦官,和裴毅沉淪。
得知我寒症又犯了,他不耐煩:「生病了就叫太醫,朕又不會治病。」
當晚司命出現,問我是否還堅持留在人間陪他度過此生。
我搖了搖頭:「我想回天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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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命嘆息:「七日寒症懲罰受完,你就可以恢復仙力,我在天庭等你。」
從此無心愛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樓。
1
我疼得冷汗直冒,蜷縮在床上打滾的時候,宮女桃染眼眶都紅了。
「王後,奴婢又給您灌了幾個湯婆子,您放在腹部暖一暖。」
「王上肯定是有很著急的公務,不然王上如何會舍得拋下您不管呢?」
手腳冰涼,我知道再多的湯婆子都治標不治本。
三世情劫歷完,我卻一意孤行留在人間陪在裴毅身邊時,司命就告知了我懲罰。
每年七日寒症發作,唯有裴毅的龍陽之氣和暖香丸可緩解一二。
到今日裴毅在寢殿時藏了新人,我問自己後悔嗎?
後悔為了裴毅,生生挨了七年的病痛折磨嗎?
我想我是不後悔的。
畢竟當初的裴毅,真的愛慘了我。
我和裴毅有著三世牽絆。
第一世,他是鮮衣怒馬小侯爺,我是王府孤女,雖身份貴重卻孤苦無依。
我們說好的,十八歲就成婚。
可十七歲那年敵軍來犯,邊關難抵擋,聖上就冊封我為公主,許嫁可汗。
是裴毅,紅衣白馬,手執長槍,帶領五百府兵守住疆土,大敗敵國。
我朝戰勝的消息,是和他的S訊一同傳回來的。
第二世,他是我師父,我卻是魔族流落民間的聖女。
被魔族虐S的各大門派,讓他把我交出去受S。
他寧願身受九十八顆錐刑,也不舍得任何人傷我分毫。
倒在地上意識全無的時候,還在呢喃:「不要傷害我的歲歲。」
按照司命的安排,我們第三世依舊會是悲劇。
是他在地府堅決不喝孟婆湯,以斷子絕孫永不超生為籌碼,求了一個圓滿。
一開始我們走的依舊是司命的原劇情。
他是我收養的庶子,是我奪嫡的籌碼,同時,他隻比我小七歲。
熬S他父皇,瀝盡心血扶他上位後,我和他相愛相S。
因他苦求,才有我們這一世。
我從不質疑裴毅的真心,但真心瞬息萬變,現在的裴毅,已經不值得我為他受苦留在民間了。
好在,司命給了我第二次選擇的機會。
還有六日,我就可以回天庭了。
桃染驚喜的聲音喚回我的沉思:「王上,您終於來了,您不知道王後今日有多難受。」
裴毅的眸子中都是疼惜和愧疚:「對不起歲歲,西北今年大旱,江浙洪災,蠻夷虎視眈眈,我身在其位,不得不擔起責任,委屈你了。」
他把大手搓熱,再輕輕放在我小腹處。
他說的似乎在理,他是這個國家的君王,他不僅僅是我的夫君。
如若不是他下巴遮不住的牙印,如若不是他脖子後側若隱若現的抓痕,我大概就信了吧。
但他身上的桂花味那樣濃鬱,他知道我向來不喜歡桂花,所以宮內一棵桂花樹都沒有。
唯一的解釋就是,他藏起來的新歡從宮外帶進來的桂花香。
他偷香竊玉,不顧我被病痛折磨,身上全是歡愛過後的痕跡,卻拿國事繁忙當借口。
悄悄退下去的桃染又嘟起嘴走了回來:「王上,門口有內侍找您,說前頭出大事了。」
裴毅注視著我的神色躲閃了一瞬,我撐起身子問桃染:「可是常公公?快請公公進來。」
桃染的表情有些困惑:「不是常公公,瞧著有些面生,但長得確實秀氣,估計是新來的。」
裴毅以拳抵唇:「前兩天剛調過來的,我瞧著機靈就留下了。歲歲,對不住,我……」
體內一陣陣翻湧的絞痛,我抿唇看向裴毅:「阿毅,我長久無子,前頭是不是給你壓力了?」
裴毅表情凝重:「歲歲,你怎麼這麼問?咱們大雍朝,誰不知道我對你的心意啊,子嗣算什麼?宗族孩子那麼多,歲歲喜歡,隨意收養了誰,都是那個孩子的福氣。」
是啊。
冒天下之大不韪迎娶庶母的偏執。
寧願無子也絕不選秀的偏愛。
裴毅的愛是那樣濃烈。
但他還是在寢殿藏了人。
2
再見裴毅,已經是第二日下午。
他唇邊破了個口子,身上濃烈的桂花香,我沒忍住,吐了出來。
裴毅瞬時就變了神色。
「每年不都隻是疼痛難忍嗎?怎麼今天還吐了呢?」
「太醫,快宣太醫。」
「你們這些人都是S的嗎?看王後這麼嚴重,也不知道去叫我。」
桃染小聲嘟囔:「您說病了就去找太醫,您又不會治病。」
裴毅神色一僵:「歲歲,當時那麼多人,我怕別人說你妖冶禍國,這絕不是我的心裡話。」
裴毅哄著我喝完一碗粥的功夫,他悄悄藏起來的人,故技重施,又找到了我院子門口。
全身仿若被碾壓的絞痛,伴隨著裴毅的背叛,越發襯託得我像個笑話。
我命桃染把內監請進了屋子。
那人是第一次到我的院子,目光貪婪地在我屋子中四處掃視。
桃染脾氣向來不好:「你不說有要事找王上,怎麼進來就鬼鬼祟祟到處亂看,別是手腳不幹淨吧?」
唇紅齒白的內監瞬時就紅了眼。
「奴才雖卑微,但也是讀聖賢書長大的,偷雞摸狗的事奴才做不來。」
看她委屈巴巴又驕傲凌然的模樣,我差點沒忍住問出口:偷別人的夫君就不屬於偷雞摸狗了?
聖賢書就教她無媒苟合?
裴毅神色冷峻:「到底什麼事,值得你一趟趟跑來?沒看到王後身子不適嗎?」
明媚嬌豔的女子身著宦官衣衫,動作間桂花香味浮動,得意地瞥了我一眼:「王上,您明知道前頭為了子嗣的問題,爭議頗多。就算為了王後好,您也不能一直痴纏在王後這裡啊。」
小姑娘到底年紀小,城府不夠。
果然她話一落,裴毅就一巴掌打在了她臉上:「王後的事,也輪得到你指手畫腳,去院中跪三個時辰,好好反思!」
在小姑娘委屈巴巴去院中領罰時,裴毅小心把我抱在懷裡:「歲歲,你別往心裡去。」
我怎麼會往心裡去呢?
裴毅用斷子絕孫換得我們圓滿,他此生絕不可能有子嗣,但他轉世投胎都忘記了。
他以為是因為我有寒症,所以才不能有孕。
3
這是第一次,我真切感受到,裴毅心裡住了別的人。
哪怕我病痛難忍蜷縮在他身邊,他的注意力卻不由自主瞥向院中的身影。
見我探究目光放到他身上,他抿唇:「新來的小太監不懂事,看著就生氣。」
「你不喜歡,就打發去別的地方,何苦放在眼皮子底下惹你煩。桃染,跟內務府說一聲……」
裴毅著急打斷我的話:「不用不用,他膽子小,去別的地方再被人刁難。」
那一下午,他端著一本書坐立難安,很久都沒有翻動一頁。
明明已經跟司命說好了,再有五日我就會離開,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裡還是很難受。
我和裴毅三世情緣,怎麼他就喜歡上別的小姑娘了呢?
突然院中傳來一陣驚呼:「你,你怎麼流了這麼多的血?」
裴毅手上的書猛地丟到我臉上,砸得我鼻頭一陣酸澀,但裴毅沒有回頭,他快步跑到院中。
我忍著鼻頭的酸澀,強撐起身子挪步到窗前,卻隻看到裴毅抱著那女子離去的背影。
剛剛她罰跪的地方,有暗紅色血跡。
桃染結結巴巴:「王後,奴婢怎麼覺得哪裡不對勁呢?」
我看著那灘血跡,也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裴毅注定不能有子嗣的。
我附耳在桃染面前叮囑一番,桃染神色變幻,最後點頭:「奴婢一定仔細查!」
寒症復發的第二個夜晚,我依舊是自己獨自熬過去的。
還記得以往,裴毅會把我抱在懷中,心疼地直流淚:「歲歲,為什麼上天對你如此不公,憑什麼每年你都要遭一次罪。」
那時我不覺得苦。
如今,我真覺得長夜漫漫,很難熬。
裴毅此刻又會在幹嘛呢?是把另一個女子擁入懷中嗎?
如若他知道,這是我留在人世間的最後幾日,可否會後悔現在的選擇?
寒症復發的第三日,裴毅隻打發常公公來了我的寢殿。
向來圓滑會說話的常公公,苦著臉:「娘娘,王上命我來取之前贈給您的暖香丸。」
桃染蹙眉:「暖香丸難得,一年才制成七顆,王後寒症發作,吃下去總能緩和一些。」
「如今王後寒症發作,暖香丸取走,我們娘娘吃什麼?」
常公公擦拭額頭的汗珠:「王上的命令,奴才也是聽命從事。」
我笑了:「既如此,那就讓你們王上親自來取。」
裴毅來的時候,我正在梳妝臺前整理珠釵首飾。
還有四日,我就要離開,臨走前,我準備把這些首飾分成兩份,一份給桃染,一份送回我在這世間的母家,怎麼也算留個念想。
他眼底一片淤青,顯然是整宿沒睡,見我端坐在鏡前,嘆息一聲:「歲歲,暖香丸是用來救命的,你看你都能起來梳妝打扮了,何苦霸著那救命的良藥呢?」
「我寒症發作,吃暖香丸才可以緩解片刻。」
裴毅的聲音很急,仿佛要說服我,也仿佛要說服他自己。
「你每年都會復發,就算不吃藥,過了這七日,就會好了。但朝朝等著這藥救命,兩條人命,你不能這麼霸道。」
原來久病床前無孝子是真的。
我才病了七年,裴毅就覺得,反正我每年都會病,反正我總會好,何苦浪費那藥呢?
我吞下喉間湧起的酸澀,假裝畫眼妝,快速擦掉眼角泛起的淚花。
「朝朝是誰?哪兩條人命?你要做父親了嗎?」
裴毅急得跺腳,命身邊的侍衛去搜暖香丸。
伴隨著侍衛翻箱倒櫃的響聲,裴毅抿唇:「歲歲,我二十八了,該有個孩子了。」
「你放心,朝朝心思單純,絕對不會跟你爭搶,等這個孩子生下來,她自願去寺廟祈福。」
「她是咱們的恩人,犧牲自己一輩子,為咱們生了一個王室血脈,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歲歲,人命關天。」
「人命關天」四個字,裴毅說得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