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還是分期。
為了防止後來被張南歆發現,範蒨文提議,微信聊天記錄全部都以「公司贈予」來說。
今天轉她五千元,說是她在團建時抽中了五千塊紅包。
明天轉她五千元,說是公司表揚她業績,送她去買東西。
有時候,還會說是讓她提前採購茶水間的物資補貼給她。
一來二去,「公司」都不知道給她擋了多少次槍。
「那你完了,你這就算是打官司都打不贏。
「你白紙黑字送給人家的,哪還有要回來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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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琢急了:「那怎麼辦呢?」
「怎麼辦?我是不是提醒過你,凡事小心被她騙?你為什麼要相信她呢?」
「姐,那你快給我一點錢吧,我快沒錢了,這事不能給爸媽知道。」
「不行,我自己公司現在都周轉困難,提不出來。」
謝琢兩眼一黑,癱坐在了地上。
此時,城裡的一家咖啡館裡。
張南歆和範蒨文正在一邊喝咖啡,一邊像是等著另一個人的到來。
那個人,就是我。
13
這一切,都是我設的局。
他們為財,送走了我奶奶的命。
這一次,我也讓他們為財,把自己的命送走。
是我把出軌證據傳給張家夫妻,讓他們假意接受低價彩禮。
然後,借著出軌一事,把彩禮錢吞下。
也是我安排張南歆把自己閨蜜找來,以範蒨文的身份接近謝琢。
一邊制造著出軌的證據,一邊坑走他另一部分的錢。
此時,這個無所事事的敗家子,是真的走投無路了。
他想到去求助父母,出乎意料的是,父母已經救不了他了。
他們已經自身難保,由於我早已起訴他們偽造遺囑、侵吞財產,法院已經開始了調查。
指控他們偽造籤字的有力證據,就是我當初保下的那本日記。
隻要一核對兩者字跡的區別,就能知道到底是誰動了手腳。
是的,早在他們出示遺囑的時候,我就知道,這是一份假的。
奶奶生前,無數次和我說過,我是她最愛的寶貝。
她一旦離去,所有的東西一定會給我。
隻是,那時我隱忍不發,隻是為了憋個大的。
奶奶教育我,凡事不要用暴力解決,要冷靜。
是啊,因為我的暴力,我間接害S了奶奶,此後,我再也不會用暴力解決了。
我要精心布局,讓這家貪婪的人走進S局,一步步走向滅亡。
有時候,溫和的屠刀,比一時的暴力,還要殘忍。
14
隻是,這出戲,最高潮的部分還沒來。
無數個金錢的缺口,讓弟弟束手無策。
他回到了飯店,找到了他曾經的老板陳叔,想要詢問賺大錢的渠道。
此時,他已是債臺高築,一個不留神都會被高利貸的追討。
看著謝琢急切的眼神,陳叔詭秘一笑。
當晚,謝琢又一次電話聯系我,說要請我吃飯。
「姐,咱公司的危機度過了嗎?」一見面,他就迫不及待地問。
我無奈地搖搖頭:
「沒有這麼快,一時半會我也沒錢。」
弟弟深深嘆了口氣。
隨後,和陳叔交換了一個眼神。
一盤菜上來,陳叔熱情地向我招呼:
「熱騰騰的酸菜魚哦,配上酒,最好喝。來!」
一杯酒下肚,我忽然感覺頭有點重。
隨後,我感覺眼前好像開始變得模糊。
隱約間,我看見陳叔和謝琢交頭接耳了一陣,隨後,一個東西罩住我的頭,我就再也看不見了。
15
醒來時,我已經被雙手反綁在一個陰冷的小黑屋裡。
屋子裡,還捆著許多驚慌失措的少女。
她們嘴上都貼著膠布,見我來了,眼裡流露出一絲同情和悲傷。
屋外,陳叔和謝琢的聲音傳來:
「人家說了,十五萬,不能再多了,就十五萬!」
「行,我急著要錢,這兩天必須打到我卡上。」
「這你放心。拿了卡,就按叔給的路線走,別留國內了,知道不?」
我伏在門前,輕輕地聽著,卻沒注意到一個身影正悄悄逼近。
下一秒,門猛地打開,一個滿臉橫肉的女人揪住了我的頭發:
「偷聽!讓你偷聽!」
她按著我的脖子,狠狠往地上砸:
「打S你!不老實,不老實!」
巨大的疼痛又一次襲來,在其他女孩嗚嗚的哭聲中,我感到一陣眩暈。
不知過了多久,我醒過來,女人已經走了。
其中一個女孩挪到我身邊,輕輕地把我的頭放在她的懷裡。
我掙扎著爬起,努力磨著手上的繩子。
繩子斷裂,我趕忙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耳環。
還好,微型錄音器還在,還能運行。
正當我準備進行下一步時,我忽然看見了地上的血。
那是剛才,我被女人胖揍時流出的血。
陰冷的空氣、腥臭的房屋、隱隱的血腥味、鮮紅的鮮血。
仿佛有什麼東西在我的心裡迸濺開。
這一次,我沒有發狂。
我忽然想起了一些,很早很早的事情。
16
小時候,父母總說,我是個天生壞種。
見了血,就開始發狂,和吸血鬼一樣令人生畏。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每次看見這鮮紅的東西,好像基因裡就有什麼東西在覺醒。
可這一次,我想起來了。
我終於想起,第一次見到血,也是在這個陰冷的小黑屋裡。
我看見一個胖胖的男人,被幾人圍著,拿著磚頭狠狠地砸。
其他人都在尖叫,我也在驚恐地大叫。
因為,在我記憶裡,這個男人才是我的父親。
我以前一直覺得奇怪。
好像很小的時候,我的爸爸是個胖胖的、和藹的爸爸。
可後來,我的爸爸卻是個瘦爸爸,兇巴巴的,一點都不親切。
好像和胖爸爸在一起的時候,家裡冬天是很冷的,夏天也並不熱。
可是等我真的有記憶了,夏天卻炎熱無比,冬天也並不怎麼寒冷。
我終於想起,我的胖爸爸S在了那攤血泊中,一動不動,逐漸暗淡的眼睛裡還有眼淚。
我終於想起,當時我的身邊,還有一個女人,不停地哭喊,喊著老公不要丟下她。
一邊喊著,一邊顫抖著抱著我,遮住我的眼睛。
我終於想起,胖爸爸被打S後沒多久,她也和我分離了。
有人硬生生從她懷裡搶走我。那天,她哭得撕心裂肺,可是怎麼哀求也沒有用。
我的記憶戛然而止。
後來,我就到了這個溫暖的地方,成為了所有人口中的天生壞種。
若不是那年,鄉下的奶奶頭一次獲準來看我,我可能就S在這家人的手下了。
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親生父母會這樣N待孩子。
為什麼我和他們長得一點都不像。
為什麼小時候,父母曾說過,早知道就不要這個了,換一個更乖的。
孩子,是可以換的嗎?
當他們向我獅子大開口索要彩禮。
當弟弟又一次把我打出血。
我心中的疑慮,終於越來越明晰。
我要把這家人逼到破產,逼得走投無路。
不隻是為了給奶奶報仇。
也是,為了尋找一個真相。
我想要看看,當他們走投無路的時候,會發生什麼。
所幸,這個真相,被我挖掘到了。
17
由於板上釘釘的人口販賣,謝琢和陳叔都被抓入監獄。
我並不想去看他。
我很早就說了,我對這家人沒有感情。
我不是他們的家人。
我倒是一直有個遺憾,我想知道我的親生父母在哪裡。
警察說,他們會努力幫忙尋找,但能否找到,他們也不敢打包票。
我說沒事,我自己,也可以尋找的。
我在網上不停地發帖。
借著網絡的力量,我把我的過去、我的體貌特徵都發了出去。
我說,我的脖子後面,有一個圓形的胎記。
我說,我的腳底,有一顆很大的痣。
我應該是從北方被拐賣到南方的,我的爸爸胖胖的,但是已經被打S了。
我希望我的母親可以看到。但我也不敢抱有太大希望。
如果她看不到,或者其他親戚、鄰居看到也好呢?
信息發出的第三天,我的門突然被敲響。
打開一看,是張南歆的媽媽。
我微微一愣,難道是彩禮錢還有什麼問題嗎?
不料,她一見我,眼淚便奪眶而出:
「孩子,是我,是媽媽……」
18
媽媽說,我絕對不是天生壞種,我絕對不是見到血就興奮的壞孩子。
是爸爸的S刺痛了我,激起了我對謀S的反抗、對S亡的恐懼。
她說,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我們母女倆一起被人販子拐走。
出乎意料的是,父親一路尋找了過來,結果,慘遭人販子團體的毆打。
其中,就有那個惡貫滿盈的陳叔。
後來,我被賣到南方, 媽媽也被賣到了一個山區。
在那裡的兩年,她被折磨得不成樣子, 直到有一天,她艱難地逃了出來。
逃跑的路上, 她認識了教書的張先生。
再後來,她跟他回了老家, 結婚, 有了後來的張南歆。
隻是, 她沒想到,張先生的老家, 和我被賣的地方,一模一樣。
她更沒想到,買我的人家, 居然還差一點和她成了親家。
她說, 逃走後, 她也報了警, 可是她文化有限, 她也說不清楚自己的村子的具體住址。
久而久之, 也就變成了陳年舊案,封存在了浩如煙海的卷宗裡。
而她自己, 也逐漸接受了現實,開始了新生活。
隻是, 午夜夢回, 她還是會想起慘S的丈夫, 和下落不明的女兒。
「見到你的第一天,我就覺得你很眼熟,很親切,可我萬萬沒想到, 你真的是媽媽的孩子。」
抱著我,她哭得泣不成聲。
19
所有人被宣判的那天,我們聚在一起,慶賀著這個大快人心的結果。
張家和範蒨文把錢都給了我,不多不少,剛好十萬。
據陳叔交代,他當年就是一千塊錢把我賣掉的。
「你工作了,有錢了,給弟弟出點彩禮錢也是應該的吧?」
「願除」好在,這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我又去祭奠了親生父親,還有那個善良的老奶奶。
盡管和她並沒有血緣關系, 但我依然會叫她奶奶。
是她告訴我, 我不是壞人, 是她努力將我引上正軌,讓我沒有被風言風語所擊倒。
而我, 則將自己開公司賺的錢,掏了很大一部分, 籌建了一個尋親基金會。
我足夠幸運, 有奶奶的陪伴;媽媽也足夠幸運, 還能遇到善良的張先生。
可是其他被拐賣的婦女兒童呢?
他們的家人呢?
除夕的鞭炮聲響了,聽著噼裡啪啦的聲音,我頭一次露出了快樂的笑容。
願天下家庭, 都能在團圓之夜,幸福,團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