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做完化療的樣子,被人發到網上,並配文:舔狗得了癌症,終於要S了,哈哈哈。
不到十分鍾,影後前妻給我打電話,我掛斷了。
當晚,她雙眼通紅地站在我床邊,「林傾,你沒病,對嗎?」
我笑笑後平淡說,「沒啥事,就是癌症晚期,要S了。」
1.
我老婆是當紅流量,江慕雪。
隱婚 8 年,我陪著她從龍套一步步到萬眾矚目,從懵懂少女變成在媒體面前巧笑嫣然的女人人。
我問她什麼時候官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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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總說,再等等,等不受資本控制。
我信了。
結果公開沒等到,隻等到她一個個緋聞男友。
她從剛開始的耐心解釋,變成煩躁,「不就是牽牽手、眼神曖昧一下,你一個的大男人能不能不要這麼小心眼。」
「那是公司安排的,我怎麼會知道他半夜為什麼給我打電話?」
「情人節給他送個禮物怎麼了?你不要無理取鬧好嗎?」
……
記得前年,她因為看到我同事給我杯熱奶茶,氣得三天沒和我講話。
即使我根本沒要,她也不聽。
現在輪到她自己,牽牽手、眼神曖昧,就都是小事了?
她有沒有為我著想過?
這回是誰來著?
啊,想起來了,那個選秀節目 C 位出道的「當紅小生」周可。
全網鋪天蓋地宣傳她們的新劇,外加什麼「甜蜜對視」「互動超有愛」。
評論全是:
在一起!在一起!
啊!好配。
俊男美女組合嗚嗚嗚,kswl。
…………
我難道不難過,不吃醋嗎?
去年,我們一見面就吵,她撂下句「受不了就離婚」,然後就走了。
那時起,我們開始分居,她住酒店。
可當我拿到診斷書的那一刻,看到「胃癌晚期」四個字時,還是第一時間給江慕雪打電話,想問她怎麼辦。
畢竟相伴 22 年,5 歲至今,除了愛人,也是親人,早已融入彼此骨血。
可沒想到,電話那頭,卻傳來男人的聲音。傳來女生嬌呼:「別動。」
緊接著,是聲嬌笑。
我手機滑落在地上,眨了眨眼。
這笑聲,是江慕雪。
她竟然背叛我了
那天我瘋了,直接找去酒店,瘋狂砸門,卻看到她圍著浴巾開門,看到我,皺皺眉,「你怎麼來了?」
「誰啊?」
周可的聲音傳來,緊接著,走到她身後,浴巾隻圍著下身,就抱住了她。
「雪兒,這誰啊?」
江慕雪看著我,眼裡帶著厭煩,「前夫。」
「嘻嘻嘻,那你以前眼光挺差啊。」
「確實。」
她隨口答應,然後抬眼懶散看我,「還有事嗎?」
我狠狠給了她一巴掌,哭得渾身都在顫抖。
可她隻是滿眼嫌惡,淡淡道:「別鬧了,離婚吧。」
2.
第二天,江慕雪回來了。
不知剛結束了哪個活動,穿著身大紅長裙,直接將一份協議放我眼前,「林傾,好聚好散,別鬧太難看。」
我一夜沒睡,狠狠將協議摔到她身側。
她歪歪頭,嬌媚的眼裡出現抹戾氣,「林傾,別太過分。」
「我過分?和別人睡一張床的是誰啊?江慕雪!」
我笑了,笑得胸口發澀,劇烈咳嗽起來,連喉嚨都出現了鹹腥的味道,「怎麼?你出軌,我還要謝謝你,溫柔地歡迎你回家嗎?」
江慕雪皺眉,眼裡出現不耐,「我們早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了,你自己也清楚,不是嗎?我會給你錢財補償,你以後會過得很好的。」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那個陪我度過童年、青春,又在民政局門口對我滿臉依戀,發誓隻愛我的女人,和眼前這個滿眼嫌棄的女人,真是同一個人嗎?
怎麼僅僅兩年,就面目全非了?
我還記得去年,我隻是單純嗓子不舒服,她都如臨大敵,不準我吃冰,桌上時刻給我放著溫水,做清熱止咳的湯,還催著我去醫院。
滿心滿眼都是我。
而如今,我咳嗽咳得說不出話,她眼裡也隻有濃濃的煩躁。
我低頭擦了下嘴,然後狠狠將血抹到襯衫上。
「江慕雪,我不會放過你的。」
她冷靜看著我,透著些輕視,「公司已經準備好公關了,林傾,鬧起來對你沒好處。」
我直接順手拿起身邊的花瓶狠狠砸向她,瓶子在她臉邊砸開,劃破了她側顏。
「滾!」
她從沒見過我這發怒的模樣,抿抿唇,「如果你敢在網上亂說話,我就斷了孤兒院的贊助。」
我看著她冷漠決絕的模樣,嗓音沙啞,「你竟然拿這個威脅我?江慕雪,院長對你難道不好嗎?你還有心嗎?」
她垂眸,「我說過,我要爬到最高的位置上,林傾,我有多不容易,你不是也知道嗎?」
「砰!」
她說完,直接走了,門被狠狠關上。
我跌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吐起血,胃痛得厲害,滿身冷汗。
不會,這就S了吧?
3.
「林傾,我們在一起吧,我想往後餘生,都陪著你。」
當時剛畢業,江慕雪終於從龍套變成了 N 番配角,用我們的存款給我買了個車子。
那天是初雪。
她穿著黑色長羽絨服,頭發微卷,站在昏黃的路燈下,表情有些忐忑。
我知道,她是擔心那個白富美學姐跟我告白的事。
真可愛。
我伸出手,摸摸她臉,心卻感覺無邊溫暖。
…………
「咳咳……」
我睜眼,陽光照在地面。
而我穿著黑襯衫,倒在背光的廚房,白色的大理石地板還沾著幹涸的血跡。
狼狽、枯萎、渾身發寒,連爬起來都覺得很痛苦。
這就是,要S了的感覺嗎?
我艱難地爬起身,頭暈得厲害,在嘴裡塞了兩顆奶糖。
可緊接著,泛起惡心,明明什麼都沒吃,卻還是不停在吐,感覺連膽汁都吐了出來,口腔滿是苦味。
好難受。
我緩緩坐在地上,抬頭,發現家裡空蕩蕩的。
廚房連刀都沒有。
原來,我早就一個人了。
抱著過去回憶的,也隻有我。
江慕雪早已離開,邁向她所謂的康莊大道。
要報復嗎?
可有意義嗎?我還能活多久?
也不知又坐了多久,太陽西斜,陽光終於透過窗戶落在了我身上,帶來一點暖意。
我動了動手指,爬起來,給江慕雪打電話。
「可以離婚,給我五千萬,孤兒院每個月的資助翻倍。」
那邊沉默了會兒,「林傾,你是不是太過分了?」
「呵。」
我嗤笑聲,眼淚不停在流,語氣前所未有地冷靜,「給你一天時間考慮,後天,我要在民政局門口看到你,不然,你以後都別想我答應離婚的事。」
說完,我直接掛斷電話。
4.
江慕雪來了,戴著口罩、帽子,穿著寬松的衣服。
可即使如此,氣質騙不了人,還是有人不停打量她。
畢竟 A 城現在鋪天蓋地都是她的廣告,連公交車站牌上都是她,真煩。
確認錢到賬後,我在離婚證籤了名。
因為需要確認身份,她不得已摘掉口罩,周圍明顯有討論聲。
但此時的我還不知道,這件事會被發到網上,引起軒然大波。
…………
從民政局出來後,我們像兩個陌生人。
她徑直走了,看都沒看我就快速上了保姆車,車裡,有一雙修長的腿。
估計是周可吧。
接著,車門被關上,立刻開走,很輕松地撤離了我的生活。
但明明,她在我生命中留下那麼濃墨重彩的痕跡。
我看著開遠的車,輕輕念了句:「江慕雪,再也不見。」
然後低頭,看向編輯好的消息。
這裡有近萬字,都是我們的點點滴滴,從五歲我剛到孤兒院時,第一次見面,畢業後,他站在路燈下和我求婚。
9821 個字,就概述了我們整整 22 年間的所有,長度還不如一篇論文。
點擊發表前,我突然看到不遠處,有個胖乎乎的母親牽著孩子。
她們說著什麼,笑得開心,讓我想起孤兒院的院長陳姐。
她也是個胖乎乎、笑起來很溫暖的女人,嗓門特別大,卻對我們所有孩子視如己出。
因為,她年輕時失去過自己的孩子。
…………
還記得我剛來孤兒院的時候,每天不停地哭,哭得眼睛腫得厲害。
她急得嘴角起泡,天天哄著我,還得給孤兒院的孩子們準備三餐、洗衣服、打掃,忙得腳不沾地。
長大後,我問過她,值不值啊。
她卻說,她沒空去想那些有的沒的,與其被負面情緒影響,不如珍惜美好回憶。
6.
我眨眨眼,手指頓住。
如果發了,那估計媒體、採訪,甚至連私生飯都會滿世界找我。
孤兒院說不定也會被那些瘋狂的粉絲影響。
可我隻能活不到三個月了。
真的要把時間浪費在跟江慕雪糾纏上嗎?
我壓根,不想再見到她。
最後的日子,我隻想自己一個人,好好感受這個世界,然後安靜地離去,不想再和她有任何牽扯,然後,最後再去次孤兒院,看看陳姐和小豆丁們,聽聽陳姐的大嗓門,還有小豆丁們歡快又吵鬧的聲音。
…………
想到這,我不自覺勾了勾唇角。
溫熱的情緒緩緩淹沒和江慕雪有關的痛苦,還在鈍痛,卻好像又沒什麼大不了的。
人生若隻如初見,就好了。
我深吸口氣,抬頭看去。
天很藍,有白雲。
嗯,真是個好天氣呢,給他們帶蛋糕吃吧。
我點擊刪除,同時,身上一輕。
徹底結束吧。
7.
「哥哥來啦!」
圓子第一時間就看到我,歡快地喊起來。
她 5 歲,圓圓的,很可愛。
接著,一群小豆丁跑出來圍住我,我笑著將蛋糕給他們。
他們歡快地拎著蛋糕放在飯桌上,每個人挑選自己喜歡的樣式,眼裡是開心的光。
院長看到我,第一時間就輕輕打了我背一巴掌,嗓門依舊那麼大,「怎麼又瘦了?!都瘦成什麼了?一點也沒有男子氣概!」
我看向她,她看起來心疼又生氣,頭發不知什麼時候,竟白了一半,明明上周還沒那麼白吧。
又或者,我沒發現?
此時此刻,我好想撲在她懷裡哭一次,說說我這段時間的委屈,再狠狠罵江慕雪一頓。
可最後,還是極力克制住情緒,「這是現在的流行身材。」
「流行個屁!」
她罵罵咧咧。
「我去做燒牛肉,你今天給我吃兩碗飯。」
「沒問題。」
我吸吸鼻子,衝她燦爛地笑。
「莫名其妙。」
院長看著我的表情,抱怨道,眼裡卻是藏不住的喜色。
她剛轉身,卻又猶豫道:「江雪……不對,你和江慕雪還好嗎?」。
我怔了下,才反應過江慕雪的原名是江雪。
「江慕雪」是公司給她改的藝名。
大概,前年的事吧。
…………
我後知後覺,原來改名的時候,她就離我的江雪越來越遠了呢。
「挺好。」
我垂眸,嘴角含笑。
她嘆氣,恨鐵不成鋼,卻還是安慰道:「網上那些媒體,都亂寫的,她那孩子溫柔又聽話,不會出軌的。」
我想到那天,看她圍著浴巾,還有周可環住她的模樣,SS掐住掌心,笑著點頭。
「嗯,我們都很好。」
院長摸摸我腦袋,「受不了就離婚,回來幫忙。」
「哈哈哈,好呢。」
我笑道。
她有些不放心,卻還是轉頭去做飯了。
我看著她圍著圍裙的背影,還有在桌邊吃蛋糕的孩子們,視線不自覺遊弋,從堆過沙子的「遊樂場」、蕩過的秋千,再慢慢轉至巨大的銀杏樹。
樹葉都已經枯黃掉落了呢。
但我記得,它盛開的時候,枝葉繁茂,刷刷作響。
還是少女江慕雪站在樹下,眼神腼腆而清澈地衝我說:「林傾,你不用那麼堅強,也不用總照顧我,以後我們可以互相依賴。」
…………
等回過神,已經泣不成聲。
我捂住臉,生怕被院長跟孩子們看見,落荒而逃。
但這次是我最後一次為她哭了,為曾經那個美好而真摯的她而哭。
當然,逃跑最大的原因是,我沒辦法吃下兩碗燒牛肉了,連半碗都吃不下。
6.
真可惜啊。
我回憶著那味道,肉香四溢,輕輕一咬,就有鮮嫩的汁水溢在口腔,超級嫩。
過去孤兒院資金不夠,每個孩子每次都隻有五六塊。
但是,我每次都會把肉都撥給她吃,最後隻有她強逼著,我才會小小地吃一口,然後說不喜歡,叫她全吃光。
真是,怎麼又想到她了?
明明,隻是正常地懷念下過去,可過去卻全是她。
我閉了閉眼,將腦中的景象強行剔除,看著眼前的墓地想:老天是不是有點不公平啊?別人失戀,兩三年都走不出來,我失戀,好家伙,強制性隻給不到三個月的時間。
「真過分啊。」
我喃喃道。
好在墓地的位置離市中心夠遠,山清水秀,「鄰居」看著也都挺好相處,倒讓我心情好了些。
想到這,我覺得有點好笑。
江慕雪總說我腦回路清奇,腦子裡天馬行空的,但卻依舊會依賴地看著我。
又想到她了,真沒出息……
我垂眸,起身拍拍身上的草屑,和身邊的銷售道:「就這吧,挺好的」。
籤完合約,安排完後事,我就去醫院了。
誰知道,江慕雪突然給我打了個電話說:「抱歉」。
莫名其妙。
我沒說話,直接掛斷拉黑了她。
最後的日子裡,我要徹底把她從生命中剝離,從血肉中生生撕出去,一點痕跡都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