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遙。」
「我是自願輔導你的，所以不用因為覺得打擾了而我抱歉。」
「反正國外的大學已經確定好了。」
「就算我無聊的消遣吧……本來也沒事做，就當帶一個學生，看看能帶到什麼水平好嘍。」
他張了張嘴。
似乎又想打呵欠，硬是忍了下去。
甩甩手，補了一句。
「哦，對了，什麼早飯午飯、零食甜點那些，就不用給我帶了。」
「我純粹心血來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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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後大家都各奔東西了，我可不想你還一直念叨著這個小事。」
9
江星淮說到做到。
真的開始幫我考前衝刺。
他會早起來到教室，晚上再陪著我晚走一會。
這個節奏一直持續到高考前夕。
相當穩定。
那時候我不知道。
圖書館三樓閱覽室裡，顧途安還一直在那裡等著。
等著我過去找他。
10
這段時間，來圖書館學習的人不多。
來三樓閱覽室看書的人更少。
顧途安習慣在靠窗的座位。
偶爾有女生認識他，拿著書本經過，看到他旁邊空空的位置，可能會湊上去問一句——
「顧神……那個，我可以坐這裡嗎？」
每當這時候。
顧途安會愣怔一瞬。
緊接著禮貌地笑一下。
「這裡已經有人了……她一會就過來。」
「我看前面還有位置，不好意思了。」
顧途安也知道這樣不好。
可是……
萬一紀遙來了呢？
他拿出手機，找到和紀遙的聊天頁面。
猶豫著打字，刪刪減減。
「不是說要幫你講題嗎？」
「圖書館三樓幫你留了位置，可以過來。」
就在發出去的前一刻。
顧途安又全部都刪掉了——
他懊惱地想。
隨便她。
求著問自己問題的人那麼多。
他才不想管她呢。
11
——普通班那個天天雷打不動送早飯的女生不來了。
這個消息很快就在實驗班裡面傳遍了。
有和顧途安玩得好的過去開玩笑似地問。
「咋了顧神，你和開早點鋪子的那個美女吵架了？」
「她也不來纏著你問問題了欸。」
「這樣也好，我們顧神也落得清淨。」
「就是……誰想天天吃那種地溝油啊？」
顧途安覺得有些厭倦。
他拿起書本，想要借著出去背書的名義，清淨一會。
剛站起來。
隔壁藝術班的白柳就過來了。
手裡提著一袋包裝精美的食盒，遞到顧途安的面前——
「吶。」
「上次說好要給你帶的。」
「聯名的新品，還送了遊戲人物的周邊，我可是在小程序裡搶了好久呢！」
白柳笑意盈盈的。
似乎擔心他已經在家吃過飯了，還特地補充一句，「帶保溫盒的哦，不僅可以當早餐，晚上拿回家去也可以，記得過幾天把飯盒還我就行啦。」
她真的很貼心。
旁邊還有人打趣。
「哎呀，雖然紀遙不來了，但我們還有校花嘛！」
「顧神身邊永遠不缺送他東西的女生……」
白柳眨了眨眼睛。
她聽說過紀遙，普通班一個女生。
小心思挺多，經常借著問題目的名頭，過來有事沒事地接近顧途安。
這種女生不少，但沒想到她這麼快就放棄了……
想到這。
她撇了撇嘴，微微一笑，順著接下去。
「哦，不來也好。」
「本來就不是一路人。」
「別耽誤我們顧神學習呢。」
12
不是一路人嗎？
顧途安低下頭。
一股莫名的煩躁突然席卷而來，把他緊緊裹挾住。
看著白柳遞過來的那袋食盒，他第一次有了一種衝動。
一種不想再做面面俱到的好人的衝動。
「抱歉。」
他側過身，抱著書，從女生身邊擦肩而過。
往前走去，出了教室，一步沒有停頓。
「我不喜歡這個味道。」
「以後也請你不要再做這種事情了。」
——在他身後。
實驗班的教室裡。
空氣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白柳猛地愣怔住，剛剛還在微笑的嘴唇瞬間垂下去，整個人的臉色變得慘白許多。
留下看熱鬧的那幾個人也面面相覷。
小聲嘟囔著。
「顧神今天怎麼了……心情不好？」
「他以前不這樣啊。」
「就是就是，不是說誰送他東西都會收，不然多讓人難堪嘛……」
「唉。」
這些討論，顧途安沒有聽見，也並不知道。
他隻是抱著課本，從走廊往人少的天臺走去。
而這一段路，必然要經過普通班的教室。
鬼使神差的。
他在後門停了下來。
往裡面看去——
隻一眼，就看到了紀遙。
她和那天他見過的富二代，江星淮在一起。
兩個人找了後排沒人坐的一個角落。
課桌前攤開好幾張標著各式各樣符號的卷子。
江星淮拿著紅筆，表情是難得出現的認真。
一邊指著一道錯題，一邊語氣嚴肅地批評著。
「都要考試了，這種地方還錯？」
「兩分難道就不是分了？」
紀遙正在課桌底下偷偷剝水果。
聽到這樣的話，一下子不好意思起來，分出一半橘子給了江星淮。
聲音低低的，「我看叉了，下次絕對不會！一定！」
——顧途安遠遠地站著。
捏緊了手裡的課本。
突然發現。
那樣微妙平衡，似乎又帶著一點曖昧的氣氛，是他怎麼也介入不進去的。
怪不得紀遙不來找他了呢。
原來她有新的老師了。
13
高考這幾天，我的父母一次都沒出現過。
我不怪他們。
生活所迫，他們也很難。
必須趁著這段時間，多做一些生意，賺一筆陪考家長和應考學生的錢——
我以後上大學還要學費。
他們估計也在頭疼吧。
隻是我沒想到。
最後一門考完後，出了考場。
我見到的竟然會是江星淮。
他在考場陪了我三天。
見到我背著書包走出來後，臉上焦灼的神色終於淡了下去。
變成常見的那種不耐煩的表情。
「考得怎麼樣啊？」
江星淮撇了撇嘴，自然伸出手，拿過我的書包。
「我可剛才聽人說，今天的考試難度不小……最後一道題好多人沒做出來。」
「不過那個知識點，我應該給你劃重點壓過吧？」
「紀同學，你可是我大弟子，不許給我丟人！」
想了想，他又頓了一下。
「算了。」
「考都已經考完了，想這些幹什麼？」
「走吧，請你去吃火鍋。」
他瞥我一眼，臉頰似乎微微泛紅，「可別覺得我對你好，我就是現在沒事，沒人陪著說話，無聊！」
他拽著我的袖子。
哼了一聲，不知道遮掩什麼似的，拉著我往前走——
突然。
背後有人叫了一聲我的名字。
「紀遙！」
我回過頭去。
是顧途安。
14
他在相隔一個馬路的高中考試。
這幾天考完，偶爾會見到他，隻不過彼此從來沒說過話。
我不知道顧途安找我有什麼事。
江星淮的表情似乎也不怎麼好。
他咬了下後牙槽，「喂，沒看這邊要去吃飯嗎？」
顧途安沒理。
他徑直往我這邊走過來。
一眨不眨地看著我。
「紀遙。」
「說好的考北市，對嗎？不會變的吧？」
北市……
確實。
在剛剛和顧途安認識的時候，我和他說過的。
說我也想考這裡的大學——
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顧途安是一定會去北市讀大學的。
顧家也不是小門小戶，底下掌握著好幾個大型公司。
而他們的總部就在那裡。
等到了大學，他遲早要學著進入公司，開始一點點接觸業務……因此這也決定了，他根本沒什麼選擇的權利。
那時候我為了畢業後也可以和他能去一個地方。
曾經在便籤本上不停寫下北市和顧途安的名字。
「要去北市。」
「要和顧途安去一個大學！」
「要追上顧途安的腳步！」
「紀遙，努力，那可是你喜歡的人啊！」
這個便籤本，是激勵我前進的小小宇宙。
可是。
我已經把它撕掉了——
未來。
我和顧途安，可以不必相見的。
15
我沒回答顧途安我要不要填報北市大學的問題。
因為江星淮直接把我拉走了。
氣勢洶洶，生氣憤懑，整個人透著一股陰鬱的低氣壓。
「紀遙！」
他把我拉到角落裡，緊緊看著我。
表情竟像是受了莫大委屈一般，一字一句地質問著。
「你和顧途安約好了考一個地方？」
「認真的？……我明明記得你和我說過的，他不是做了傷害過你的事情嗎？」
「為什麼你還要原諒他？」
「……難道、難道、難道你真的，真的喜歡他嗎？」
「喜歡到以後也要和他在一起？」
最後一句話說出來的時候。
他的嗓音幾乎發顫。
我第一次看到江星淮這個樣子。
他向來每天睡不醒的表情，做事不受拘束，一股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姿態……
此刻卻好像被背叛一般，咬牙切齒地看著我。
讓我都有些莫名其妙了。
我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斟酌了一下句子，剛要解釋。
「那個，你怎麼會……」
可話還沒說完。
江星淮就轉過身，似乎怕聽見我下面要說出來的話一般。
猝然掉頭離開——
「算了。」
「我才不關心你喜不喜歡他呢，別告訴我。」
「我不想知道。」
16
我和江星淮就這樣不歡而散。
而這樣一次似乎普通的告別——
就是多年。
一個月後，高考成績發布。
我比全市模擬考那次多考了幾十分，第一次衝進了全校前十，可以報考我夢想中的任何一所大學。
顧途安給我發了一條微信。
「你要去哪？」
我沒回。
順便把他刪了。
想了想，我給江星淮截圖了一張我的高考成績單，配了一張感謝的表情包。
「多謝江老師，我才能有今天！」
「江星淮，改天請你吃飯吧？」
這條消息。
直到第二天早晨，江星淮也沒回——
可我點開朋友圈，卻發現他在半夜，發了一條動態。
照片裡，是他和一群朋友在酒吧喝酒。
上面一行字。
「準備和過去告別嘍！」
是啊。
紀遙。
他明明早就說過的。
教我功課，隻是無聊消遣，打發時間罷了。
現在他真正有自己的事情做，自然也就不需要再和我有什麼交集了。
我猶豫了一瞬。
終於還是點開了江星淮的個人主頁——
刪除聯系人。
謝謝你，也再見啦。
江同學，江老師。
17
我沒去北方。
而是被南方沿海的一座重點大學錄取了，學的建築設計。
我原本高中的朋友就不多。
畢業後幹脆直接退出了同學群。
再也沒怎麼聯系過。
反倒是進了大學，找到了幾個真心的伙伴。
四年來，一起趕作業、一起寫論文、一起實習。
到了臨近畢業的時候，我開始和宿舍舍友們一起找工作。
簡歷瘋狂投出去許多——
大概得益於我大學幾年來不低的績點和獎學金，還真讓我拿到了一家著名企業的 offer。
我把消息發到群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