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豪在幼兒園昏倒了。
我趕到醫院。
卻聽見丈夫和兒子在密謀。
「爸爸，隻要我裝病，媽媽就會消失，小葉姐姐就能做我媽媽？」
「梓豪乖，隻要等你媽媽被系統抹S，小葉姐姐就能做你媽媽了。」
「好耶。」
我心底滿是窒息般的沉痛。
沉寂多年的系統問：【宿主，你確定要返回原來世界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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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好吧，系統檢查到劇情偏軌，即將開啟對攻略人物的抹S程序。】
1
兒子梓豪躺在儀器裡照 CT。
我和丈夫姜維隔著一層玻璃看著。
姜維蹙著眉頭，一副擔心憂慮的好父親形象。
要不是之前聽到他們父子倆的對話。
我差點就信了。
此時，我的心情糟糕透頂。
臉上的表情不用裝，就是肉眼可見地難看。
醫生和我們說兒子梓涵得了腦瘤的時候。
我霎時就像被噩耗擊潰，差點站不穩。
姜維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我。
手心的溫度提醒我，姜維下意識在意我是真的，他想瞞天過海也是真的。
醫生是被姜維事先收買了，可還是絮絮叨叨說了許多。
都是姜維負責對話，我則大腦一片空白。
姜維牽著我的手，帶我到醫院走廊的長凳坐下，再體貼地遞給我一瓶水。
等到我喝了水，精神慢慢緩和過來，姜維才說：「白天，你還記得系統？」
「記得。」
當初我們結婚，我就和姜維說過系統的事情。
我是系統派來執行攻略任務的。
姜維是我看過的一部言情小說的忠犬男二。
年少時，哪個女孩不渴望繾綣又堅定的愛呢？
書中那一位矜貴清鬱宛如高嶺之花的英俊男子，彎下腰，伸出手邀請，讓你走進他的生命。
從此，深情不移。
正因如此。
完成攻略任務後，我也沒有回到原來的世界。
而是留在這個書中的世界。
我在這裡度過了十年，與姜維做了七年的夫妻，做了五年的母親。
小說的世界，沒有柴米油鹽，沒有雞零狗碎。
可有的是女主對男配有最致命誘惑的定律。
姜維對我說：「白天，你可不可以求求系統，看有沒有什麼辦法救梓豪，就和當初你救我一樣？」
我靜靜地注視著他。
「可你知道代價的，我救你，代價是削去了我在這個世界一半的壽命。
「我並不知道，我在這個世界還有多久的壽命……
「如果救梓豪，我可能會S的，姜維。」
姜維毫不猶豫地回答：「可是梓豪是我們的兒子啊。」
腦癌在現實世界尚有辦法治愈，何況書中的世界。
姜維可是富甲一方的海城首富。
他在編造兒子腦癌的病情後，第一件事不是想辦法繼續演對兒子的病情束手無策，而是迫不及待地想讓我和系統求助。
即便，我告訴他，救兒子的代價會是我的命。
他也沒有猶豫。
我難以置信了片刻，伸出手撫摸過姜維英俊的面龐。
真是頭一次看清了枕邊的這個「陌生人」。
姜維也輕輕地握住了我撫上他臉的手，輕嘆道：「白天，算我求你。」
我睫毛微顫，嘴角彎起了留戀又悲哀的幅度。
「好，我答應你。」
我可以接受姜維不愛我。
但他不該妄想要我的命。
畢竟，我惜命。
2
我和姜維都對兒子梓豪隱瞞了他的「病情」。
梓豪卻仗著有「病」在身，瘋狂地炫起了蛋糕、可樂、炸雞等等高糖高油的垃圾食品。
我看到他拎著外賣袋，偷偷摸摸地躲進門。
一開始，也沒有責備他。
可梓豪越發有恃無恐。
終於在一周後，被我撞見。
他在別墅的大門外，從一個笑容明媚的漂亮女人手裡接過了一大袋零食。
那個漂亮女人是葉闌珊。
她就是書中世界的女主。
我想起城中熱議的葉闌珊和丈夫慕和終因感情不睦而分道揚鑣的傳言。
眾所周知，言情故事一般在男女主結婚時就結束了。
即便是有番外，也是輕描淡寫的幾頁幸福片段。
怎麼和人細講，跨越階級的兩人是怎麼樣磨合的？
可不遠處的葉闌珊絲毫沒有受離婚的影響。
她年近三十，可還是青春靚麗的大學生打扮。
扎著高高的馬尾辮，戴著可愛貓耳的發箍。
緊身的運動衫勾勒出纖瘦窈窕的身段。
運動背心更是露出了漂亮的鎖骨與 A4 腰。
梓豪昂著頭，開心地和她說著什麼。
「小葉姐姐，我想你了，我爸爸也想你。」
葉闌珊微微一笑：「臭寶，你胡說什麼呢？」
梓豪言之鑿鑿：「是真的，我爸爸和那個女人早就分房睡了。他不喜歡那個女人，怕對著她，晚上會做噩夢……」
我和姜維確實分房睡。
那是因為他忙於應酬，早出晚歸，我經常等他到深夜。
他不想影響我休息，這才搬出了臥室。
到了我的孩子梓豪嘴裡，卻成了夫妻感情不和的證據？
葉闌珊已經看見我了，眼眸裡亮晶晶的，似乎閃爍著得意。
「臭寶，以後你不許再這樣說了。你有媽媽，你媽媽在家裡等著你呢。
「我隻是你的好朋友，怎麼可以做你媽媽呢？」
梓豪卻執拗地說：「我不，我就要你做我媽媽！
「那個女人最討厭了，她總逼我學習，上完幼兒園，還要上興趣課。
「我不能吃零食，不能吃漢堡，她逼我吃那些怪味道的蔬菜。
「還不許我出去玩。這也不行，那也不許，和小葉姐姐你根本沒法比。」
聽見這些理由，我沒有半點生氣，反而想笑。
真是精心料理的山珍海味吃膩了，幾頓零食快餐就被收買走了。
我真不曉得，該說梓豪這個孩子心思單純，還是單純的蠢。
葉闌珊笑出了聲：「臭寶，你媽媽聽見，萬一傷心了，怎麼辦？」
「不會的！」梓豪篤定地說，「我爸要和她離婚了，她就會離開家裡。她再傷心，我也看不見了！」
心裡的難過，忽然在這一刻，變得不再那麼難過了。
梓豪拎著零食袋從門口進來，正好遇見了我。
他本能地縮了縮脖子，可忽然又像想到了什麼。
「媽媽，我病了，所以我可以吃平時吃不到的零食了！」
我冷笑：「你不是病了，你是餓了，才什麼都想吃。」
梓豪意識到我的不對勁，立刻警覺起來。
「你都看見了？！是我讓小葉姐姐送零食給我的，你……你不許為難她！」
我眸光一凜：「我什麼都沒做，你就擔心我為難她？還是她做了別的什麼，才讓你擔心我會為難她？」
梓豪心虛地眨著眼睛：「反正你不許找她麻煩，不然我就告訴爸爸！」
3
我呼喚系統，讓他延遲抹S程序開啟的時間。
【宿主，你舍不得這個世界的家庭了嗎？】
【這裡有對你深情溫柔的丈夫，可愛的孩子，還有吃穿不愁的優渥生活……】
「不是。」我打斷系統，「我是想看看，系統你說的那麼完美的丈夫和孩子，他們究竟還能為了女主，能騙我騙到什麼程度？」
系統陷入了沉默。
4
十年前，我剛來到這個世界。
在醫院，我見到了因為失戀和遭遇車禍，躺在病床上一蹶不振的男二姜維。
我一眼就喜歡他。
姜維作為男二，令讀者魂牽夢縈的原因有很多：英俊、謙和、勤勉以及美強慘的破碎感……
原著裡，很長時間，姜維都是見不得光的身份。
姜維是蔣氏集團董事長的私生子。
他的生母是曾被迫委身姜父的貧家女。
生母在城中村經營一家早餐店。
他自小和女主葉闌珊家是樓上樓下的鄰居。
十歲的姜維為了葉闌珊出頭，大鬧男主慕和家的宴會，才讓姜父認了出來，帶回了姜家。
整部小說的劇情橫跨十餘年。
可自始至終，姜維都不被人看重。
不管是姜家還是女主，姜維一直都是備選。
大結局脫離了劇情之後。
姜維被診斷是癱瘓，姜父就選擇拋棄了他，這也在意料之中。
我的身份是唯一看護在他身邊的小護士。
那段時間，他被醫生診斷雙腿再無行走的可能，可他仍舊堅持每日做徒勞的康復訓練。
我作為護士的努力和付出，太細小，太瑣碎了。
系統卻說：【姜維這個人物是知道你的，他對你的好感度在慢慢增長。】
終有一日，我在姜維深沉的眸光中窺見了自己的倒影。
他說：「白天，今天陽光很好。我是想說，你可以推我到小花園去走走嗎？」
攻略的進度條在一夜之間拉滿了一半。
原來日久，真的可以生出真情。
我不願意再看，他一遍遍經歷痛苦地針灸、復健還有推拿，雙腿仍舊沒有一點好轉。
就和系統兌換了健康值，讓姜維徹底康復。
我還記得那天他親自跑來護士站找我。
「白天，我可以走了！我終於可以走路了，謝謝你，謝謝……」
之後他說——
「白天，我出院後，還可以來找你嗎？」
「白天，我可以請你做我的女朋友，以後都由你照顧我嗎？」
「白天，我要回姜家了，很多事情可能身不由己。我想讓你在我身邊，你能不能陪著我一直走下去……」
「白天，這個方案是董事會全體鼓掌通過的。我從來沒看過老爺子那麼無奈的表情，他真的老了。」
「不管別人怎麼說，陪在我身邊的人一直是你。白天，你願意嫁給我嗎？」
「白天，什麼是系統？就算真有這種東西，可我還是該感謝你，感謝你選擇……愛我。」
……
我們走過了十年，經歷過了許多。
可現在女主回來了，我的丈夫、孩子就莫名被她吸引，不自覺地站到了她的身邊。
小說劇情定律，當真是這麼不可逆？
5
我去找了別墅的物業，以車子被剐蹭為由，調了監控。
果然發現，葉闌珊不久前就搬到了我家所在的同一別墅區。
是隻隔了兩條街的另一棟別墅。
而搬進來的時間，正好就是梓豪在醫院「確診」腦癌的那天。
那條街上的監控，也不止一次拍到，姜維的車在下班的時間徑直停入了那棟別墅的車庫。
我的丈夫、孩子，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趕走我，然後迎接女主的光臨？
從物業處回來，我在別墅區的綠道遇見了葉闌珊。
葉闌珊看見我，就露出了勝利者的微笑。
「白天，我們好多年沒見了。你還好嗎？」
是啊，已經過了好多年了。
葉闌珊言笑晏晏。
「我是最近才搬到這一帶的。你知道的，我離婚了。
「我和慕和離婚的事情，還多虧了姜維幫忙。
「我們從小青梅竹馬，好多年都沒聯系，難得他對我還那麼熱心。」
我不耐煩道：「你已經住得夠近了，難道還想登堂入室？」
葉闌珊頓了頓：「你說的是什麼話？我從來不會主動做什麼。
「不過……明明生病的是梓豪，怎麼看上去更像是你病了？」
說罷，她便自來熟地想來挽我的手，實則壓低了聲音說：「要說登堂入室，也得女主人的位置空了，有男主人邀請才行啊！」
我連連退後。
越不想和她糾纏，卻越像在和她推搡。
終於，她借力一推，摔倒在我面前。
背後有個小身影立刻衝了過來。
「你滾開！媽媽是壞蛋！不許壞蛋欺負小葉姐姐！」
是梓豪。
他像個勇敢的衛士般，護在葉闌珊面前。
「我說過，你別找小葉姐姐麻煩，你為什麼還要當壞蛋！」
我看著自己潔白的鞋面，留下了姜梓豪的腳印。
剛剛他跑過時，還特意踩了我一腳。
我正色道：「姜梓豪，你是看見我欺負你的小葉姐姐了？」
梓豪一愣，下意識想說沒看見，可又立刻說：「就是你！不是你推了小葉姐姐，小葉姐姐怎麼會摔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