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哥說著說著，聲音就啞得發不出聲音。
我其實沒想到，會鬧得這麼大陣仗。
再三解釋我不是不想活，隻是要回到我原本的世界了。
鹿哥不知道有沒有相信。
可是他寸步不離地守在我身邊。
「這張卡，是告別那天你偷偷塞給我的吧？」
「你早就想好了離開是不是？」
「江延，你也是個沒良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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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也笑不出來了。
其實我也想過，永遠留在這個世界。
我是孤兒，就算回到原本的世界，也是自己。
而這裡，起碼還有真心待我的鹿哥。
隻要和阮媛離婚，離開阮家，我依舊還是我。
難過的情緒總歸會消散。
可當我拿著離婚協議書去找了阮媛時，她卻盯著我冷笑出聲。
「你真的想好了？」
「離了我，這融城還有誰會要你這種入贅男人？」
我被這話氣的笑了。
「阮媛，我是人，不是附屬品。」
「離了阮家我也能活得很好。」
阮媛抓住了我的手腕，突然暴躁起來，她逼著我看她，「江延，你就這麼想離開我？」
「是啊，和你在一起，半秒都讓我覺得惡心。」
阮媛盯著我，笑了，「好啊，你無所謂，你不在意，那鹿哥也可以？」
我猛地抬眼，「……你又想做什麼？」
「鹿哥走到現在不容易。」
「你走了。」
「他辛苦這Ŧūₚ麼多年的工作，還能不能保住？」
「你應該知道，這對我來說，不是什麼難事。」
我閉上眼，忽然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我至少還有退路。
可鹿哥沒有。
他拼命努力走到如今的位置。
不應該被我的事無辜連累。
阮媛將離婚協議書重新放回我的手裡。
笑著說，「我說過了，你離不開我的。」
我當著阮媛的面撕了協議書。
我不離婚了。
也不想留在這個世界了。
11
我能感受到我的呼吸逐漸微弱。
來醫院的路上我還在怪系統脫離得這麼慢。
可鹿哥站在一旁看我，臉色差的好像我真的已經S透了的時候，我忽然有些舍不得。
阮媛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
所有醫生都對她搖了搖頭。
她看著我，眼底再也沒有這段時間的厭惡了。
「江延，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她無措地攥著我的手，聲音哽咽的不像話，「江延，別這樣對我。」
她傷心難過，好像真的愛我。
我笑著對鹿哥說，「你看，她演戲的樣子是不是很逼真。」
逼真到我信了這麼多年。
可我知道。
這隻是她一時間接受不了情緒上頭的反應。
有句話她沒說錯。
她從沒想過，我還能離開。
她這樣勝券在握，我偏要在她面前選擇脫離。
如果我真的留下，阮媛還會是這個樣子嗎。
她不會。
鹿哥猛地撥開她的手。
「滾！別髒了江延的手。」
「當初和裴奕在一起的時候，怎麼都沒考慮過江延的感受？」
「裴奕一次次發照片挑釁的時候，你為什麼不考慮江延的感受？」
「眼下裴奕被爆出醜聞，你應該在他身邊溫聲安慰啊，在這ṭû₄裡裝什麼苦大情深？」
鹿哥恨透了阮媛。
阮媛沒有理他，她垂著頭，眼淚砸在了我的手腕上。
「你非要這麼殘忍？」
阮媛咬著牙問我，「江延，你真的舍得？」
我還想再說什麼。
忽然間失去了所有力氣。
我想，我大概真的要和這個世界告別了。
這樣也挺好的。
這些年的積蓄我都留給了鹿哥，就算阮媛要繼續找他麻煩，也足夠他活下去。
不過沒了我，大概阮媛也不會動他了。
不過還有半句話，我沒有和阮媛講完。
我知道阮媛的愧疚心是一時的。
時間久了，阮媛有著阮家支撐，依舊過得瀟灑快活。
所以我用了一半的獎勵。
換了她和裴奕的結局。
我要他們受盡苦楚，卻長命百歲。
12
醫院很嘈雜。
阮媛的世界卻突然像失去了所有的聲音。
她用力攥著江延的手，可好像怎麼都抓不住。
她哭著說了很多話。
可江延從始至終，都沒留半個眼神給她。
鹿哥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
隻是盯著病床上的人，眼神漸漸黯淡下來。
江延徹底脫離了這個世界。
阮媛猛地臉色慘白。
她崩潰大哭，不斷抱著江延說話。
良久後，她又突然站起身，搖頭否認。
她不相信江延就這樣輕飄飄地離開了。
13
阮媛將江延帶回了家。
她不斷地喃喃，「不可能，還有辦法……一定還有辦法。」
她想去看江延手腕上的手環，卻突然發現，手環開始逐漸變得透明。
阮媛猛地一僵。
發現不止手環，連江延整個人都開始變得漸漸透明。
逐漸消散。
她在這刻，猛地明白過來，江延突然和她說的那句話。
江延說，如果自己對不起他，他就會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
「徹底消失……」
阮媛手僵在半空，徹底說不出話來。
她拼命回想，可是已經記不起那個時候她自己的感受了。
她隻記得做了承諾。
她對江延說永遠都不會有這樣的一天。
她說她愛江延。
可是漸漸地, 她的愛似乎隨著時間逐漸地歸為平淡。
她覺得江延也沒有印象裡那麼吸引人。
她開始覺得江延無趣。
覺得江延和別人沒什麼不同。
這時候, 有人挑撥離間地跳到她面前，說起那些江延從前和林月的事。
從前這種人但凡說些什麼, 阮媛都會毫不留情地翻臉。
她會扔包放狠話。
「江延以後是我的人，誰再敢提從前那些爛事惹他不高興，我有的是辦法讓你們混不下去。」
可如今細想, 她忽然說不出這些話來了。
她覺得江延當年S皮賴臉地追在林月身後, 她心裡不是滋味。
她覺得格外不平衡。
裴奕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
一次兩次。
阮媛回應平平淡淡。
可卻始終沒有拒絕。
後來, 裴奕逐漸出現的次數開始變多了。
她知道裴奕攀上來是為了什麼。
可她沒有推開。
她覺得裴奕說得沒錯。
江延就是倚靠阮家。
除了自己，他還有什麼更好的選擇？
再後來, 水到渠成。
阮媛越回想，越覺得這段時間的自己荒唐。
她猛地甩了自己一巴掌。
回過神時, 江延已經快要完全消失了。
「別。」
「別離開！」
「我沒允許……」
阮媛瘋了一樣地將江延抱在懷裡。
可是系統的消除逐漸開始起了作用。
這副身體不會留下來, 無論阮媛怎麼用力。
都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懷裡的人消失在她面前。
一點一點。
直至完全不見。
14
阮媛好多天沒有出門了。
江延完全從這個世界消失後, 有關他的東西, 忽然也一點點消失在阮媛眼前。
就像在徹底消除他存在的痕跡。
房間內忽然空蕩起來, 安靜得連呼吸聲都能清晰地聽到。
月光稀薄, 阮媛有些承受不住地捂著頭。
她想拋掉這些回憶, 可夜深人靜，這些回憶像是擺脫不掉的幽靈。
一遍遍闖入她的夢裡。
時時刻刻提醒著是她親手造就了這個局面。
裴奕的電話再一次打了過來。
「阮媛！」
「阮媛幫我！」
「我好不容易走到今天這個位置, 我不想被一條微博毀了。」
這段時間, 網上鋪天蓋地的評論讓他甚至不敢打開手機。
曾經有多少人站阮媛江延, 就有多少人在罵他。
罵他知三當三。
罵他沒有底線。
裴奕又煩躁又氣憤。
他怪江延把這件事抖出去。
怪阮媛沒在第一時間幫他壓下節奏。
他無比煩躁, 覺得所有人都在針對自己。
阮媛捏著電話，覺得裴奕的聲音太吵了。
吵得她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情又開始躁到了極點。
她點頭應道，「好啊, 我會幫你。」
裴奕欣喜若狂地點頭，可他沒想到，等待他的不是澄清也不是救贖。
他看著阮媛賬號上一張張宛如鐵證的照片，心猛地墜到了冰點。
阮媛不知道發什麼瘋, 突然自爆了。
「阮媛你瘋了嗎？」
「你說好幫我的, 你在做什麼？？」
可阮媛的電話卻打不通了。
阮媛消失了。
15
鹿哥的工作一切順利。
臨到年底, 他的事情格外多。
從百忙中抬頭望向窗外時，鹿哥發現下雪了。
地面已經鋪滿了薄薄一層。
鹿哥有些恍惚。
恍惚江延已經離開這麼久了。
他離開後，發生了很多事, 裴奕因為品行被全網封S。
阮媛也大病了一場。
他覺得可惜。
阮媛怎麼沒病S。
但阮媛S不了。
阮家卻好像要破產了。
再次看到阮媛的時候, 鹿哥剛下班不久。
打老遠看到阮媛，鹿哥覺得晦氣到了極點。
更晦氣的是，阮媛狀態好了不少。
她似乎快要從江延離開的陰影中走出來了。
鹿哥替江延覺得不值。
可他也知道，這世間大部分人，怎麼可能因為一個人的離開就傷心欲絕一生。
鹿哥剛想完這句話, 忽然一道刺激的剎車聲傳來過來。
緊接著就是一聲慘烈的叫聲。
鹿哥抬眼一看。
看到方才狀態很好的阮媛，被突如其來的醉駕車撞飛了。
鹿哥：？
鹿哥生怕看錯人，走近了去確認。
他看到阮媛面色蒼白地躺在地上, 疼得說不出話。
事發突然, 鹿哥都愣住了。
反應過來後, 鹿哥方才的陰霾一掃而光。
阮媛依舊沒S。
腿斷了。
鹿哥去醫院說風涼話的時候，還看到了老熟人裴奕。
聽說是踩空一腳進了下水道。
鹿哥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
隻覺得近來的好事都趕在一起了。
但他不知道，好事還在後面。
每當兩人生活漸漸好上那麼一點點的時候, 總會有各種突如其來的事故出現。
偏偏兩個人生命力頑強。
每次都能活下來。
然後遇到更心梗的事故。
鹿哥忽然覺得生活有了盼頭。
每次去醫院說風涼話時，都有種下班打卡的爽快。
16
又一年的春天到來。
鹿哥有些想念江延。
他仰頭向上看，恍惚記起昨晚的夢。
他夢到江延在他的世界一切安好。
凜冬散盡。
星河長明。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