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救命恩人是仙女，娘親便跳了誅仙臺。
「你嫌棄親娘是凡人，我亦後悔生下你。」
「我要生生世世與你們父女不復相見！」
那日女戰神歷劫歸來，正是我的凡人娘親。
我才知自己是父子火葬場的白眼狼孩子。
天道告訴她，我與爹爹必須悔恨終生她才能歷劫成神。
她終於要成神那日，我墮入魔道，毀天滅道。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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誅仙臺上凜冽的風在我臉上刮出一道又一道傷痕。
可我卻不知疼痛地拼命向前掙扎。
「娘親別走！別丟下孩兒！」
此時誅仙臺前，我娘親一身白衣清絕，雙目空洞絕望。
她回首望向我身後，爹爹正急匆匆向這邊飛來。
「你又有什麼不如意，快回來！」我爹人還未落下，聲音已經傳來。
我娘目露悲悽，一滴晶瑩的淚珠順著臉頰滑落。
「隻要從這裡跳下去，我就能回到凡間。」
我爹大吼：「那上面老大的牌子寫著誅仙臺，仙人跳下去都是個S，你一介凡人下去還能完好回到凡間？你想下凡，我送你回去就是。」
我娘一步步後退，搖頭喃喃：「回不去了，我們都回不去了。」
我怕娘親掉下去，掙脫開拉著我的仙娥，不顧一切地想要上前拽住娘親。
我的修為不夠，又不像娘親有天族聖物護體。
我的元神被誅仙臺戾氣所傷，五髒六腑都在痛。
可我不敢退，我怕一眨眼，娘親又消失不見。
娘親像是沒看到一般，將頭別到另一邊。
我被爹爹一把拉了回來，他怒極：「你也找S嗎？難不成她跳下去，你也要跟著跳？」
娘親眼底突然亮了一下，她踩上誅仙臺的邊緣，身子搖搖欲墜。
在跳下去前，她隻留下一句：
「我放了你，你也放了我，我願生生世世與你們父女倆不復相見。」
於是我也跟著跳了。
2
其實我並不明白娘親為何突然要跳誅仙臺。
自我出生起，娘親便不肯見我。
她說反正以後都是要走的，見了也是徒增傷心。
她沒空見我，卻時常追在爹爹身後。
爹爹是天族太子，忙於處理三界的事。
他去S上古大妖，我娘偷偷去幫忙，結果我爹為救她身受重傷，險些殒命。
他與魔族大戰，我娘跟去軍營，結果走錯了路，被魔族當成人質。
天族割了一方靈地才將她換回來。
每次爹爹指責她亂跑時，娘親都很委屈。
她說自己掏心窩子對待爹爹，他卻嫌棄自己是個凡人。
爹爹自此後回來的次數更少，政務更繁忙。
於是娘親終於想起我，她主動去學堂接我下學。
同窗們好奇地問我，她是不是我的凡人娘親，我開心地跟大家介紹她。
她生氣離開，又大半年沒有理我。
她覺得我會被人嘲笑有個凡人娘親，也會在心裡對她產生怨恨。
所以在我恨她之前，她就先舍了我。
其實學堂中根本沒人笑話我。
因為我功課樣樣拔尖，他們若是笑話我，豈不是說自己連凡人的孩子都比不上？
更何況我爹是天族太子，他們隻敢在私底下蛐蛐我。
故而我從來沒有因娘親是凡人有任何不滿。
可娘親不信。
今日下學時我在路上險些落入狼妖腹中，幸而被碧雲洞的知夏仙子搭救。
夫子教導我們要知恩圖報。
所以當知夏仙子提出要去我家討杯茶喝時，我欣然答應。
回到仙府，我發現離家出走多日的娘親竟然回來了。
我激動地衝過去，想要撲進她懷中，卻被她冷冷推開。
「她是誰？」
「今日孩兒遇到危險，幸而仙女姐姐救了孩兒，娘親我沒事的，你別擔心。」
我小心地將手藏在袖口，不讓她看到我的傷。
娘親嘴角浮起一抹嘲諷的弧度：「呵，仙女？你果然嫌棄我是個凡人……」
「不是的不是的！」我想要去拉娘親的手，無措地仰頭望著她，「娘親你別生氣。」
「你早就想要仙女做你的娘親了吧？既然如此，我隨了你的心意。」
她一把將我推倒在地，衝了出去。
3
娘親跳下誅仙臺那日，引來十道雷劫。
失蹤了五百年的戰神瑤光回歸九重天。
而我因為跳誅仙臺被傷了元神，臥床不起。
小仙娥們都在說戰神長得與太子宮裡那位S去的凡人太子妃一模一樣。
我掙扎著起身想要去見她。
她會不會是我的娘親？
我娘親是不是沒有S？
可我實在太虛弱，才起身就跌下床榻。
我爹大步從外面進來，像拎小雞崽一樣將我提起來。
「好不容易把你救回來，你又要去作S是不是？」
「娘親回來了。」我哭著說。
大手在我臉上抹了一把，將我丟回床上。
「你娘S了。」
4
我娘沒S，還成了九重天的戰神。
戰神回歸，出於客套，所有神仙都要去參拜。
我爹作為天庭儲君，自然也要去應個景。
瑤光戰神在見到他的第一眼，便一劍刺穿了我爹的胸膛。
她說S生不復相見的意思是，不允許我爹再出現在她面前。
見一次，她刺一劍。
原本她就是凡人太子妃的事沒有多少人知曉。
這一劍刺下去，整個九重天都傳遍了她與太子的舊情。
我爹身上有戰場留下的舊傷，又被瑤光的上古靈劍所傷。
他被抬回來時隻剩下一息，他吊著一口氣下令封鎖他重傷的消息，以免魔族乘虛而入。
緊接著便昏迷不醒。
一夕之間，我好像成了沒爹沒媽的孩子。
我哭著問知夏仙子：「是不是我求得太多，所以老天覺得我貪心，才會懲罰我。」
其實原來的日子我就應該知足。
最起碼娘親還與我住在一起，爹爹也沒有受傷。
知夏仙子摸了摸我的頭，眼底是我看不懂的復雜神色。
每次被娘親驅趕，我都會在小仙娥們眼中看到那種目光。
她們說，是同情我。
我守在爹爹的門外，看著醫官進進出出，最後連天後祖母和天帝爺爺都來了。
我跪在地上，雙手合十，不停念叨著：
「求求老天保佑爹爹逢兇化吉，千萬不要有事。」
就在此時，我的腦海中突然多了個聲音。
【求天道沒用，你不如求求我，我告訴你如何解脫。】
我嚇得跌坐在地上。
「誰！」
【我是這個世界上一個任務失敗者，身S形滅，隻留一縷神識，你可以叫我大美呂。】
「你姓呂？」
這位呂姑娘告訴我，其實我所在的世界，隻是個話本子。
任務者必須得到足夠多的愛才能順利完成任務，得到她執念所求。
呂姑娘追了清冷師尊五百年，各種卑微討好。
可師尊始終不肯多看她一眼。
突然有一日她想通了，覺得這樣挺沒意思，於是找了個山頭一躍而下。
她還告訴我，我娘便是下一個任務者。
她必須要得到我爹和我全部的愛，才能歷劫成神。
「按你這樣說，任務失敗會S，為何我娘從誅仙臺跳下去時沒有S？」
【傻丫蛋，因為你還愛你娘啊，她才能有恃無恐地跳誅仙臺。】
不過她的這個法子沒能喚醒我爹的愛意。
若當時我爹與我一同跳下誅仙臺，她便能立即成神。
5
呂姑娘的話實在太過荒謬，我不願相信。
她說若是不信，親自去瞧瞧便知。
於是我趁著東宮忙亂之際，偷溜出去，直奔瑤光戰神仙府。
還未進去，我就聽到裡面傳來娘親連串的笑聲。
真的是娘親！
我邁著短腿蹬上臺階，可院中看到的一幕卻令我頓住腳步。
娘親依偎在一個魔族人懷中，正在逗弄著一個與我一般年紀的孩童。
在那個男孩的身上我感受不到任何仙氣。
他是個凡人。
察覺到我，娘親隻冷冷掃了我一眼便收回目光。
「娘親！」
知道娘親沒有S，一時間我忘記了之前的事情，下意識想要衝過去。
可大門口似有一道無形的仙障，將我猛地震倒在地。
但是尾骨沒有裂開，我被人穩穩接住。
知夏蹲下，緊張擔憂地問我可有受傷。
我看到娘親眼底閃過一瞬輕蔑，她拉著男孩的手從男人懷裡起身，向我走來。
呂姑娘教給我能夠窺探神識的法術。
我看到娘親的星宮內，子女宮光芒四射，而夫妻宮卻暗淡無光。
男孩扯著娘的手大聲問：「阿娘，這人是誰，她好像一條喪家犬啊。」
娘親垂眸俯視我，目無波瀾。
「我不認識她，敢擅闖我戰神仙府，哪來的如此沒教養的孩子？」
男孩咯咯笑道：「那不如把這條喪家犬打出去如何？」
「隨你。」
男孩手中有我娘給他的兵器，作勢就要往我身上打來。
知夏將我護在懷中，仙力震開男孩，他摔了個屁股蹲，在地上哭嚎。
「阿娘你快S了他們，他們欺負我！我可是娘的兒子，你們敢對我不敬！」
我心裡有一瞬惡念，他這般哭鬧定會惹得娘親不快。
畢竟幼時我每次在娘親面前哭鬧，都會被她責罵丟下，她說最討厭愛哭的小孩。
我期待地盯著娘親。
誰知下一瞬，她彎下腰，溫柔地將男孩拉起來。
「元寶是不是摔疼了？阿娘給你呼呼，痛痛飛走了。」
娘親再抬眼時，眼底S意湧現。
她一掌打在知夏胸口，知夏瞬間嘔出一口鮮血。
「知夏姐姐！」我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到，忙撲向她。
好多血，我努力用手捂住，可血還在從知夏姐姐的口中湧出。
不遠處看熱鬧的小魔君不忘拱火：「果然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在你這個親娘面前，還哭著往別的女人懷裡鑽。」
我無助地抱著知夏姐姐，不知道事情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誰能幫幫我？
娘親輕蔑地睥著知夏，一副上位者驕傲的姿態。
「不過是個修行了幾百年的小仙而已，也敢在我的神府造次，是該讓你學學規矩，認清自己的身份。」
不是這樣的，娘親之前教我的道理不是這樣的。
我哭著問：「娘親說過，眾生平等，不該被身份區分，難道都是錯的嗎？」
她還是凡人的時候，一直是這樣說的。
我娘像是聽到笑話，嗤笑一聲：「我就是護犢子不講道理，你們又能奈我何？」
小魔君在後面贊嘆：「不愧是本君看上的女人，就是颯爽！」
我突然覺得，心中有一塊信仰開始崩塌。
原來在我娘眼裡，在她之上眾生平等，在她之下等級森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