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淵稍稍眯起了眼睛，意味不明地道：「一別多年，沒想到裴嶸小兒也到渡劫期了。」
師尊的動作頓了一下，緩緩皺眉，細細打量著這個紅衣絕豔的青年。
他可沒有其他魔主那麼好糊弄，加之我聽說過我師尊很多年前也跟魔尊交過手，還能全身而退。
跟魔尊交過手的人多如牛毛，但從他手底下活下來的卻寥寥無幾。
我師尊能全身而退，足夠證明了他的本事。
畢竟他比魔尊小了個兩百歲。
師尊面色沉靜，語氣篤定：「你是容淵。」
容淵不置可否。
師尊蹙眉，眼中似有怒火：「你沒有被承麟封印？承麟呢？你把他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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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嶸，我在這裡。」我爹無奈開口。
渡劫期的大能會平等地無視一切弱小的生物，很明顯，我和我爹現在都屬於這個範疇，導致裴嶸首先把注意力放在跟他一樣是渡劫期的、威脅最大的魔尊身上，沒有第一時間發現我們。
師尊終於看到了記憶裡那個一向內斂從容的男子。
16
看他們進入宮殿，從站著劍拔弩張到坐著侃侃而談，我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師尊果真不是尋常人。
他作為修仙界第一大宗太虛宗宗主，正道的第一人，若換成一般的修仙小說，這樣身份的人，早就對著我這個魔尊爹輸出一頓「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誅之」「本尊這就替天行道，魔頭拿命來」的作S之言了。
而不是像現在，這三人仿佛好友一樣把酒言歡。
「原來都是一場誤會啊。既然承麟對你也有意，那到時候你倆大婚的時候本尊也來討杯喜酒。本尊得悄悄來，不然那群老古董會把本尊噴S！」
「本座隨時歡迎！」
師尊拍了拍我爹的肩膀：「兄弟，大難不S必有後福啊！」
我爹忍無可忍：「你知不知道自己是渡劫期？這麼大的手勁是想把我的肩膀骨頭拍碎嗎？」
師尊頂著容淵不善的目光，訕訕放下手：「忘了你現在是朵嬌花了。」
我爹：「……」
高冷淡漠、一身正氣隻是師尊的外表，離經叛道才是師尊的本性。
師尊問：「當初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封印容淵的時候我在閉關，我閉關出來後，整個修真界都在傳你重傷隕落的消息。我將整個無岐崖翻遍了也未曾見到你的屍骨……」
我爹聳了聳肩：「封印大陣還有最後一筆未落下，我就被靈霄殿的一眾叛徒給偷襲了。」
師尊皺眉：「你的傷勢……」
容淵陰森森地笑：「沈承麟，你為了封印本座落了個經脈寸斷、靈根盡毀、全身骨頭碎了大半的下場，後悔嗎？」
我木著臉，就等著我爹說出那句「從未後悔」，再來個經典的虐戀情深……
結果我爹毫不猶豫地點頭：「我怎麼可能不後悔！我他媽後悔S了！是那種半夜都要坐起來懊惱到撞牆的後悔！」
我：「……」
容淵：「……」
師尊：「……」
我忍不住問：「所以爹，你當初為什麼要封印我這位魔尊爹？」
我爹一臉理直氣壯：「當時，我是正道，他是魔道。自古正邪不兩立，所以我封印魔尊，需要理由嗎？」
我：「……」
容淵：「……」
師尊：「……」
呃……好像確實不太需要。
「可是這該S的家伙千人千面，我當時沒能認出他是你另一個爹，不然早就把他擄到靈霄殿裡頭了。什麼魔尊，明明是靈霄殿殿主夫人。」
我們三人：「……」
我舉手：「最後一個問題，兩個男的也能生孩子嗎？」
我爹跟我解釋道：「自然是可以的。隻不過並不像男女結合那樣促使母體懷孕。若是兩個男人孕育子嗣的話，就是兩人神交之後能在一方的神識裡種上靈胎，隨之誕生的還有靈胎上的魂魄。靈胎稍大一點後便可以移出神識進行獨立養育……
「不過實力愈是強大，孕育子嗣也會愈加艱難，但也說不準，我跟容淵第一次就有了你。」
我一言難盡，這完全顛覆了我的認知，果真是修真界之大，無奇不有。
17
「爹，這個位面交易器你是從哪裡得來的呀？」我摸著手上的手镯，疑惑地問。
我爹：「在一個小秘境裡撿的，後來我佔卜發現這個東西跟你有緣，在未來甚至很有可能救你的命，就把它交給你了。你難以修煉，我便給你留下了紫府，讓你有足夠的靈器神器跟它交易，擁有自保之力。」
我感動得淚汪汪，你可真是個好爹啊！
容淵沉吟：「剛剛本座契約那個醜家伙，也是從你這個位面交易器裡出來的？」
我：「是的。」
醜家伙？魔鬼聽到會哭吧！
容淵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那醜家伙可是把雙刃劍，你比他強，他便能供你驅使；一旦你比他弱……」
我默然。
可不是嘛，若不是故事裡的漁夫機智，早就被魔鬼S了。
也不排除那魔鬼實在是太蠢了，明知道那瓶子是禁錮他的法器，還被漁夫三言兩語哄騙著鑽了回去。
師尊問：「承麟，你目前有什麼打算？」
我爹想了想，終是嘆了口氣：「以我現在的修為，還不適合回到靈霄殿。」
確實不適合，現在靈霄殿沒有我爹坐鎮，一群牛鬼蛇神冒出來，卻沒有相應的實力維持，早就沒落得不成樣子了。
不然原主也不會被那般欺負。
容淵這個魔尊爹邀請我在魔宮住幾天，好好感受一下魔域的風土人情。
對上魔尊爹期盼的眼神，我矜持地點了點頭。
師尊跟兩人交談了一番後，知道我有兩個爹都在這裡，於是愉悅地當起了甩手掌櫃，回太虛宗了。
我非常順從地改口問：「魔……父親，您屆時會不會恢復魔尊的身份啊？」
容淵輕哼一聲：「自然。等你爹爹恢復了靈霄殿殿主身份，魔域也將迎來它的魔尊。然後高高興興地娶你爹過門。」
沒過幾天，容淵拋給我一個儲物戒，戒環上刻著簡樸的花紋，中央卻有一朵紫黑色的蓮花裝飾，閃爍著黑亮黑亮的光澤，看上去極為不凡。
我將靈識探進去，猛地倒吸一口氣。
皆是堆積成山的靈植、丹藥、符咒、靈器和神器，幾乎能媲美我爹封印在我體內的紫府。
容淵的眼神帶著惋惜和憐愛：「本座問過那醜家伙了，當初本座和你爹仙魔結合，一個是仙界的最強者，另一個是魔族的最強者，生下來的孩子不是極強就是極弱，天生不可逆轉，歌兒，你非常倒霉的……」
我：「……」
容淵：「本座的好東西有很多，修為不夠武器來湊，你跟位面交易器勤些交換，爭取交換出你口中的原子彈、氫彈，看誰不爽就炸誰！」
我忍不住扶額，魔尊爹哎，你知道原子彈、氫彈是什麼嗎？你就在那亂說！還看誰不爽就炸誰，人家炸的是以地區，甚至是以國家為單位的，OK？
18
不得不說，我爹是修真界 bug 一般的存在，他有著好幾百年修煉經驗打底，沒幾天就築基完畢，一個月後成功突破金丹，一年後元嬰大圓滿，順利邁入化神期。
而我那個魔尊爹，據說還沒到二十歲就是半步化神了，二十五突破合體期，五十大乘期，不過百歲已經是渡劫期的絕世強者。
不知被喂了多少靈丹妙藥、用了多少天材地寶才艱難築基的我：「……」
我安慰自己，沒事的沒事的，我好歹是個富二代，隻要別創業坑S老子就行。
19
這一兩年，我在宗門和魔域來回奔波，甚至還出手整頓了一下靈霄殿。
之前我來的時間尚短，修為低，爹S了，宗門又不愛，實在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現在有時間，還背靠兩個爹和師尊，自然得拿回來。
我爹的東西，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覬覦的。
修為不夠，武器來湊。
跟位面交易器兌換了那麼多次，我終於交易出一把沙漠之鷹。
我把玩著手中熟悉的好友，微眯起眼睛，熟練地上膛，對準一個一邊口中汙言穢語，一邊囂張地要往殿主的座位上坐的靈霄殿弟子。
「砰」的一聲，那位弟子的腦袋就變成了爛西瓜。
果然比遊樂王子的魔動槍S傷力更加巨大。
魔動槍最多隻能打傷人，而現實裡的槍支子彈卻能射穿人體，瞬間斃命。
幾個長老還要跳出來逼逼，我直接拿出寶葫蘆把他們都收了。
待個幾天估計就安分了。
然後將我爹的舊部重新整合，被關地牢的放出來，被趕走的召回來，被打壓的提拔起來，一點一點恢復了我爹還在的樣子。
我很滿意。
萬事俱備，隻欠一個爹。
20
這天，修真界都在流傳這樣一件大事。
靈霄殿殿主沈承麟沒S！
魔尊容淵更是沒有被他封印！
最荒謬的是，這一對S對頭竟然還要結為道侶！
要知道，沈承麟可是親手封印過魔尊的啊！魔尊沒有恨到將他碎屍萬段就算了，居然還要和他結為道侶！
是他們瘋了，還是這個世界瘋了？
反對者不是沒有。
但他們看到我爹和容淵的修為之後，哽住了。
我爹沈承麟：大乘期巔峰。
魔尊爹容淵：渡劫期巔峰。
太虛宗宗主淡定自若，朝他們倆遙遙拱手：「到時候本尊會來討一杯喜酒。」
太虛宗的長老怒了：「宗主您怎能跟他倆同流合汙……」
「是啊，宗主！沒想到沈承麟居然也跟這個魔頭攪在一起，他他他……對得起仙門這麼多年對他的栽培嗎？」
師尊宗主輕飄飄看了長老一眼，聲音無比冷漠：「閉嘴！你們在教本尊做事？」
這一兩年他都在閉關，已經成功突破到了渡劫中期，能再聽這群老頭子嘰嘰歪歪才怪呢！
長老混到這個份上又怎麼可能不是個人精？
見宗主真動怒了，知道繼續說下去肯定討不到好，隻能沉默。
看著修真界第一大宗都表態了，剩下的那些宗門還能怎樣？
太虛宗他們惹不起, 靈霄殿殿主和魔尊他們更惹不起。
還別提封印魔尊的時候, 也有不少宗門參與，萬一魔尊來個事後瘋狂報復怎麼辦？
還不如現在賣個乖, 最好魔尊因為和靈霄殿殿主結為道侶, 人逢喜事精神爽，忘了這件事然後放他們一馬。
修仙一途本就不易，為了所謂的正義得罪這幾個大能丟掉性命才是最蠢的。
21
我爹和魔尊爹的婚禮辦得很隆重，舉辦地點是在靈霄殿。
各方的勢力都前來觀禮。
十裡紅妝，滿城繁花失了顏色。
兩位新郎官都穿著用金絲繡著祥雲的紅袍, 他們的容貌都是一等一的拔尖, 一襲紅衣更顯豔絕無二。
魔鬼一大早就被我的魔尊爹薅起來幹活，碩大的腦袋頂著酒杯在人群中穿來穿去, 滿臉怨氣，非常符合現代打工人美麗的精神狀態：「上輩子作惡多端, 這輩子早起上班」「我當初舒舒服服躺在瓶子裡不好嗎？為什麼要非要出來給人當牛馬」「在上班和累S之間, 選擇了上班累S」……
作為他們女兒的我, 也不可能闲著。
花神宗那幾名弟子也來了, 包括那位青衣少年簡楓和少女葉瑩, 哦, 再說一句，他們早就結為道侶了。
葉瑩興致勃勃地問我：「有兩個大佬爹是一種什麼體驗？」
我微微一笑道：「我爹二十歲元嬰後期, 我魔尊爹二十歲半步化神，我二十歲是個煉氣，你說我是個什麼體驗？」
葉瑩：「……」
我把他們引到賓客席, 便開始招呼其他客人。
一天下來我臉都笑僵了，終於趁著空隙偷溜出去摸魚，魔鬼也一溜煙跑了。
殿外, 我發現一名衣衫褴褸的女子蜷縮在牆角, 想著今天是我那兩爹大婚的日子, 便隨手遞給她一包喜糖：「今天我爹大婚, 沾沾喜氣。」
那女子臉上髒兮兮的，輪廓卻有些熟悉，我似乎見過。
我皺著眉，怎麼也想不起來這個女子是誰。
想不起來就不想了, 懶得為難自己。
卻沒有注意到身後那女子復雜又難堪的神情。
這槍看起來怎麼這麼眼熟啊？
「—「」夜晚，華燈初上，繁星點點。
我坐在波光粼粼的湖邊, 揚眉一笑：「師尊怎麼也在這？」
裴嶸足尖輕點, 便從湖中央的花燈越到我身邊：「你那兩個爹正忙，我過來散散步。」
這是連「本尊」的自稱都不用了？
他注視著我, 眉眼間的冰冷似乎也被這璀璨燭光融化, 恍惚間仿佛染上了幾分溫柔，一種彼此心知肚明的氣氛開始蔓延。
我垂眸，撥弄著飄過來的花燈，花燈中間的燭光一閃一閃, 語氣狀似平淡：「師尊啊，你可真夠離經叛道的。」
裴嶸那張完全不遜色於我那兩個爹的臉可真是一等一地蠱惑人，俊美清貴如天山上一捧晶瑩的雪：「不知歌兒是否給我一個機會？」
我承認我被蠱惑到了，抬頭望向他, 點點燈光映入我的雙眸，璀璨如星：
「那我，拭目以待。」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