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禁在心裡稱贊。
「我化形的時候可沒把家裡搞得這麼狼狽,對吧?」
遲域不甘心被忽視,開始陰陽怪氣。
「我那時候比他年紀還小呢。」
「才這麼高。」
他伸手往我頭上比劃著,又覺得比印象裡比得高了些,往下降了降,直到比到自己滿意的高度才收回去。
「他真的沒事嗎?」
我看著躺在床上昏S過去的 02。
「擔心他不如擔心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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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域的語氣突然變得嚴肅,聲音裡凝上一層寒霜。
「他來了。」
5
「我去S了他。」
遲域說著就要往外衝。
章魚一族聽力極佳,我根本沒來得及攔住他,他就已經站在了門口。
能讓遲域如此緊張並憤怒行動的人,隻有林餘。
林餘是研究所的高級研究員之一,也是研究所餘所長的兒子。
曾經,他也是負責研究遲域的主研究員。
那時候,遲域在所裡,叫 01。
「別去。」我衝過去抓住遲域的手臂。
「02 在這。」我說著,密切關注遲域的表情。「他是逃出來的,林餘肯定也收到了密令為他而來,他剛化形,你得保護他。」
「可我要S了他。」遲域的眼睛逐漸猩紅,我看見他高高舉起的八條粗壯觸手。
「是,我們會S了他,但不是現在。」我拉住遲域的胳膊安撫。
「他如果S在這裡,我們的計劃就提前暴露了。」我的手撫上遲域的背,輕輕地拍著,努力讓他平復下來。
「有時候,S了比活著容易。我們的目標是研究所,是救出裡面全部的獸人,你說過的,不能讓他們再受折磨。」
遲域站著沒動,但我感覺到,他憤怒的身體在逐漸平靜,於是繼續勸說。
「如果林餘S了,所裡一定會全力追查,現在還不到時機。況且,02 需要你。」
遲域眼中的紅色逐漸褪去,淡紅色的眼睛籠罩上一層朦朧的水汽。
「希希…」他伸手抱住我,如嬰兒般索取著安全感。
遲域很少流露出這樣的無助,讓人無比心疼。
從前林餘在實驗室百般折磨羞辱他,他連哼都不肯吭一聲,眼神裡永遠帶著驕傲與剛毅。
隻有在我身邊的時候,他才會毫無保留地暴露自己的脆弱。
「乖……」我抵住他的額頭安慰,「你帶著 02 先進密室,我來應付他。」
「嗯。」遲域轉身,走回房間,用觸手毫不憐惜地卷起在床上昏睡的 02,另一隻觸手還緊緊勾著我的手腕。
「我等你。」
他說著,戀戀不舍地松開我,往密室走去。
我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密室的暗門中。
時間過得真快啊,轉眼離幫助遲域從所裡逃出來已經過去半年多了。
這半年裡,林餘從未放棄尋找遲域的蹤跡,也從未停止對於章魚一族的捕S。
他是所裡最有能力的研究員,理所當然集中全部時間研究最有潛力的獸人。
我穿戴整齊走出門去,沒走出幾步,果然看到林餘的車開過來。
車燈熄滅,林餘從車上走下來。
「這麼晚還出門?」他輕聲說著,迎著我而來。
他原本披散的頭發被扎成一個小揪揪,不夠長的碎發被夜風隨意吹拂。
整個人冷峻卻溫柔。
任誰看到這樣的他也不會將殘忍N待獸人的林餘聯想在一起。
我腦海中回想起他殘暴的模樣,不禁打了個冷顫。
「涼了吧,怎麼也不知道穿件衣服再出門。」他脫下外套披在我身上,衣服上有淡淡的煙草味。
我躲了下,衣服向下滑落,被他用手拽住。「02 是怎麼回事?」我問道。
「沒什麼。」他把衣服拎在手裡。「從實驗室逃了,正在處理。」
「抓到然後呢?」我看著他問。
「S了吧。」他輕描淡寫地說著,「一個實驗品而已。除了 01,其他都是陪襯的垃圾。」
6
「但 02 也很優秀。」我著實有些不高興。
畢竟剛剛親眼看著蛇人化形,我心裡興奮又開心。
那種感覺,就像見證了一件完美作品的誕生,現在聽到有人說他是垃圾,心裡本能地產生對他的保護欲。
而且他不叫 02,他有名字,叫項叱。
「你在誇他?」林餘的眼睛眯起來,周身罩上一層危險的氣息。
「我有嗎?」我直視林餘的眼睛,他太會洞察人心,我對此了如指掌,所以絲毫不逃避。
越是坦蕩,他越容易相信。
「沒有嗎?」他反問我,向我逼近,「我怎麼聽說,那天你把他弄得很是盡興?」
他看著我,身上危險的氣息加重了。
「雲希,一個實驗品,你真不嫌髒。」
他說完,往地上啐了一口。
「真不知道父親到底看重你什麼。憑什麼都不是親生的,他就那麼寶貝你。」
我想起小時候,剛出院被餘所長領著回家。
餘所長把正在廚房做飯的林餘喊出來,介紹我。
「小希,這是林餘,以後你有什麼事都可以叫他做。」餘所長慈愛地摸著我的頭。「就當這是自己家,你就算想要天上的星星,餘叔叔都會摘給你。」
他轉頭看向林餘,目光裡瞬間換上了嚴厲和嫌棄。
「林餘,你以後就負責保護小希,她有一點不開心,你知道後果。」
比我高一個頭還要多的小林餘拼命點頭,上前就想拉住我的手。
還沒等他碰到,就被餘所長一個響亮的耳光扇在臉上。
「你離小希遠點,別碰髒她的手。」
被扇巴掌的林餘眼裡噙著淚,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能拼命點頭。
「罰你今天不許吃飯。」餘所長說著。
我看著眼前的林餘解釋。
「他不是寶貝我,他隻是愧疚。愧疚在任務中沒能保護好我的父母,讓我成了孤兒。」
「那父親不該愧疚。」林餘打斷我。「能為實驗犧牲,他們的S是有價值的。」
我咬著嘴唇看著他。
「林餘,你還真是冷血。」
他笑了笑,臉上重新掛上溫柔。
「雲希,別這麼說,我對你,永遠溫柔。因為是父親的命令。」
他說完,走回車旁拉開車門。
「把門鎖好,我就睡在這,如果有動靜,隨時喊我。」
他點點手上的腕表。
「別忘了,父親說過,就算你想要天上的星星,我也會幫他摘給你。」
他笑著,鑽進車裡。
7
我關上門,靠在門背後大口地喘氣。
在抓到項叱前,林餘是不會走的,保護我是餘所長的命令。
這也就意味著,遲域和項叱短時間內可能都無法出門。
我轉過身,確認門已經鎖好,徑直走向密室的入口。
沿著臺階向下,燈光溫柔地亮著。
「怎麼樣?」我剛開口,就被遲域一把抱進懷裡。
「我們什麼時候能S了他?」他把下巴擱在我的頭頂。「我一天都不想聽到他的聲音。」
「就快了。」我把他的手拉過來,握在手裡。「藥給他們用了嗎?」
「嗯。」遲域回答著,反手包裹住我的手。「我在自願服藥的族人裡選了幾十個強壯的,他們都有在按時按劑量服藥。」
我轉身面對著遲域,半跪在他懷裡,看著他淡紅色的眼睛。
「遲域,如果他們有事,你會不會怪我?」
自從遲域逃出研究所化形之後,我便從他身上提取基因,研究加速章魚族化形的藥物。
這無疑是把雙刃劍。
加速化形,意味著服藥的族人可能越早地面對S亡,但另一方面,他也可能就此成為人形,進入類人期,強大的能力和天賦可以幫助遲域一同保護族群和海洋。
但我提取的是遲域的基因,研究出來的藥物勢必不是所有章魚族都可以承受的。
而且化成人形的時候會十分兇險,他們也可能因此喪命。
「他們是自願的。」遲域說著,用手撫上我的臉頰。「我也是自願的。」
他說著。
「天上的星星算什麼,我的命都是你的。」
說完,他目不轉睛地看著我的眼睛,觸手溫柔地包裹住我。
「你喜歡這樣,是嗎?」
我逐漸看不清楚他的臉,也開始懂了自己的心。
8
我沒有睡在床上,而是睡在了遲域柔軟的觸手裡。
他說床不幹淨了,等有空扔了換新的。
觸手的包裹感很強,睡眠的質量也極佳。
我有些不願起床,還賴著裝睡。
奈何密室的門開了,我不得不睜開眼。
「姐姐……」項叱扶著密室的門,一瘸一拐地走了出來。
「他醒了。」我推了推遲域。
「看見了。」他冷冰冰地說。
項叱還有些控制不好雙腿,走了兩步就重重地摔倒在地板上。
「姐姐,痛……」他噘著嘴,無助地望著我。
我剛準備站起來去扶他,卻被觸手牢牢地困在原地。
「多摔兩次就不痛了。」遲域說著,眼神冷如冰凌。「但我勸你最好別摔,動靜再大一點,外面等著的那個隨時就把你抓走。」
他說著,收回觸手,拉著我的手把我扶起來。
「他說了,你是隨時可以被銷毀的垃圾。」
「遲域……」我捶了下他的手臂,「他還虛弱著。你客氣一點。」
遲域心裡窩火,語氣更不客氣了。
「好!我去扶他。」說完走到項叱面前,伸出一根觸手,「扶吧。」
項叱看了眼遲域伸來的觸手,頭一瞥,執拗地彎著腰扶著雙腿,吃力地往前走。
「真是茶蛇。」
他說完,回到我面前,掐著嗓子模仿項叱的聲音,陰陽怪氣。
「姐姐你看,我教會了他走路呢。」
「你!」項叱氣得,著急地徑直想向遲域衝過來,卻一個趔趄,失了重心往前倒去。
遲域眼疾手快地伸出觸手卷住他,才讓他不至於再度和地板來個親密接觸。
我突然覺得心裡暖暖的。
他們倆這樣打鬧著,真好。
遲域離開去海域尋找族人後,家裡真是冷清。
「茶蛇這個詞,你是跟誰學的?」
我望向遲域。
他雖然一臉的不情願,卻還是始終用觸手攙扶著項叱。
簡直是口嫌體正直。
「和一個小章魚,他偷看了些人類寫的小說,裡面那些想激起女主保護欲望的男生,都叫茶。」
他說著,時不時用另外的觸手從各個方向戳一下正在練習走路的項叱。
哦,我想到他那些莫名其妙的情話。
果然還是讀書好。
9
我出門的時候,林餘正靠在車門上抽煙。
見我出來,把煙丟在地上,用腳尖碾滅。
他幫我拉開車門,紳士地伸出手幫我擋住車門框。
「你沒必要一直這樣。」我淡淡地說著,坐進後排,帶上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