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工作了,我錢夠了,而且有房子可以收租。有錢了誰還上班呢。」
聽完上司的話,我懊悔得直想抽自己耳光。
不管怎麼說,我還是度過了快樂的夜晚。
可俗話說,樂極生悲,這話是真的。
剛回到家,我就看到方捷坐在客廳裡,兩眼通紅,好像有無限怒火。
見我走近,他「啪」地甩下一大把照片。
「你自己看看這是什麼?」
我低頭一看,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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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到底是哪個崽種,把我工作時和男人在一起的照片拍下來給他的?
再抬頭,他已經氣得肩膀發抖:
「你……你太讓我失望了!」
「不,你聽我解釋——」
話音剛落,我就猛地想起了公司守則。
【禁止透露工作內容,否則需要支付賠償金。】
想到這,我又收住了聲音。
見我不言,他更加惱火,一把甩開我的手:
「原來,你也不過是個騙子而已。」
「好,是我眼瞎,我們,再也不要見面了。」
我還想說什麼,隻見他猛地一摔門,頭也不回地離去了。
此時,偌大的客廳裡,隻剩下我一個人在風中凌亂。
真是,有意思。原來公司不讓談戀愛,就是生怕造成這種誤會啊。
可就在剛才,說到離職後的規劃時,我還將他算進了我的未來呢。
我莫師師,一個幾乎不信愛情的人,終於相信了一次,卻又以這種離譜的方式結束。
難道,我命裡就是命犯孤星嗎?
我感到心裡如錐子敲打般刺痛,原來失戀的感覺是這樣啊。
「還好,看來我還沒有犯情感封閉啊。」
靠在白薈懷裡,我自嘲一笑。
「笑?你還笑?」
白薈已經要氣哭了。
「你怎麼會那麼大意,你倆可是我一手撮合成的,現在說散就散啦?」
大概覺得我還是需要點安慰,她又話鋒一轉,變得柔和了些:
「哎,算啦,反正咱們也快離職了,等離職了你再跟他解釋,也不用賠償了。」
隻是,他還想見我嗎?他還願意聽我狡辯嗎?
而且,他能相信這種奇幻小說一樣的理由嗎?
15
抱著沉重的心情,我站在倉庫前,幫著 madam 核驗罐頭。
此時,數百個罐頭立在架上,上面已經貼好了各自的罪狀標籤。
我取下一罐,標籤上寫著幾個字:
【072,問題:騙人做同妻。解決人:莫師師。淨含量:500 克。】
把它往秤子上一放,不多不少,剛好 500 克。
「好了,寫上處理建議吧。」
Madam 話音剛落,我便打開筆蓋,開始往上寫字。
這個 72 號,算是我職業生涯裡最惡心的人之一了。
明明是個 gay,還要來騙女人借腹生子。
想到這,我就寫上「銷毀」。
誰知,第一個字還沒寫完,罐頭裡就傳來一陣哀號:
「不要銷毀!不要銷毀!我檢舉可以立功嗎?我願意回爐重造!」
「你檢舉?」我不耐煩地把罐頭拋了一下。
「你要檢舉啥?」
「我檢舉 199 號逃跑了!罐子是空的!」
頓時,我的腦袋嗡一聲,抬起頭,上司和白薈也驚恐地看著我。
還是上司率先反應過來:
「快!白薈,你把 199 號罐頭拿來。」
「莫師師,查一下 199 號罐頭是誰!」
看到秤子上的數值時,所有人沉默了。
上面,隻有區區 20 克,裡面的罐頭男人,真的逃跑了。
我打開記錄本,隻見上面寫著幾個字:
【眼鏡男,199,問題:偏執狂。解決人:白薈。淨含量:610 克。】
16
眼鏡男!是那個被我拉黑、又被我拱手讓給白薈的眼鏡男!
白薈已經嚇得面無人色,就連上司都變得臉色蒼白。
依照慣例,逃跑的罐頭,是屬於高危產品的存在。
一旦這種罐頭再度流入人間,那屬於是垃圾中的戰鬥機,指不定會帶來什麼災難性的後果。
「馬上聯系公司安保,全力追捕 199 號!」
上司拿起對講機,迅速呼叫了。
就在她要掛掉時,我一把阻止。
「還有一個,增援對白薈的保護。她現在是重點危險對象。」
那個眼鏡男,可是親眼看著白薈把自己抓走的。
此番他S回來,頭一個報復的,想必就是白薈了。
想到這,我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上司和我交換了一個眼神,點點頭,同意了我的提議。
就這樣,在匆匆趕來的人馬中,白薈被團團護住,送去了總部保衛科。
我目送她離開,心裡終於松了口氣。
還好,她沒事就好。
我一邊想著,一邊攔下一輛出租車。
我太累了,這一天的大起大落,讓我幾乎沒有力氣再走路回家。
「到山湖花園。」我扣上安全帶。
奇怪的是,車不動。
「到山湖花園。」我又重復了一次。
車依然一動不動,司機坐在身邊,像是沒聽到我的話一樣。
我感到一陣不對勁,轉頭看向司機。
此時,司機也緩緩回過頭,衝我咧嘴一笑。
黑框眼鏡、格子襯衫……
救命啊,這不就是眼鏡男嗎?
17
當我反應過來時,一切都已經晚了。
我被他搶走手機,油門一踩,一路飛奔向了郊外廢舊建築。
我被他SS捆在地下室裡,他的手裡,是一條長長的鞭子。
「不要我?」話音剛落,他對著我的臉猛地一抽,「敢不要我?」
一陣熱辣的痛從我臉皮上滲出,我驚恐地搖頭,想要說話,可嘴卻被膠帶封住。
見我掙扎,他兩眼開始冒火,又一連抽了我幾下:
「你是什麼東西,也敢甩我?告訴你,我等這一天很久了!」
一道道鞭子如雨點般在我臉上落下,我被打得昏了過去,又被一盆水潑醒。
眼前,他正跪在地上,可憐巴巴地搖晃我的手:
「為什麼,我哪裡做得不好?為什麼你要別人都不要我?」
「說啊,我哪一點配不上你?你要這樣甩我?」
「我對你那麼好,請你吃飯,跟你聊天,你為什麼拒絕我?」
說著說著,他又一改委屈的表情,變得面目猙獰,恢復了起初的音量:
「從來,從來沒有人可以拒絕我!從來隻有我拒絕別人,不可以別人拒絕我!除非——」
他瞪大眼睛,眼鏡片幾乎都要懟到我臉上。
「除非,這個人,是S人。」
說到這裡,我終於知道,這個劣質罐頭的問題之處,也終於明白了白薈那個「偏執狂」的意思。
有一種人,他覺得自己愛一個人,對方就一定要愛自己。
如果對方拒絕,那麼就是對方的問題。
如果得不到,那就毀掉。
這種人,自認為專情,卻比任何一種渣男都更可怕。
要是我還能活著出去,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寫下「銷毀」兩個字。
可此時,我卻隻能默默按動緊急求助手表,等待公司的救援。
眼鏡男還站在面前,此時,他手裡已經換上了一把寒光閃閃的刀。
看著他越來越近的步伐,我隻能閉上眼睛,強忍恐懼:
「可是,愛情,從來就不是強買強賣的呀。」
18
我愛你,這是愛的表達,但並不是買賣交換。
因為愛你,所以我希望收到你愛的回音。
但如果沒有,那也沒關系,因為你也有選擇自己愛情的權利。
「愛情本來就沒有邏輯可言。就像我莫名其妙愛上一個人一樣。」
想到這,我突然感到心如刀割。
我想到了方捷。
可眼鏡男聽不懂。
我也知道,他的偏執是深入骨髓的,我幾句話並不能讓他回心轉意,隻能拖延時間。
刀又一次舉起。
就在這時,一個人突然猛撲過來,眼鏡男被打了個趔趄,手裡的刀飛了出去。
緊接著,公司的安保大隊也破門而入,一擁而上,將眼鏡男塞進了行李箱。
我驚魂未定,還沒反應過來,那個救我的人已將我一把抱住。
「不怕,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這聲音好生熟悉,這——是方捷的聲音?
他來了?
我驚訝地看著他,隻見他沉穩地望著我,眼裡露出一絲我從未見過的踏實。
我還想張口解釋,卻被他輕輕阻止:
「沒事,我都知道了。該說對不起的,其實,應該是我。」
19
從來就沒有方捷這個人,真正存在著的,隻有一個男性除渣師。
就像我回收渣男罐頭一樣,他也在這裡回收渣女罐頭。
而我,不知為何,也出現在了罐頭名錄上。
可我明明就是活生生的人啊!
想到這裡,我又倒吸一口涼氣。
他說,為了接近我,他想方設法,偽裝成了一個誠懇的大學生。
「當一個女人閱盡千帆,你就帶她看旋轉木馬。」
緊接著,他又加上了霉運的設定,通過一系列陰差陽錯,成功潛伏在了我身邊。
套路,一切都是套路!
「但是——」他突然握住我的手。
他說,相處的過程中,他真的愛上我了。
他沒想到,自己會愛上一個罐頭女人,還是個渣女。
可他覺得,我並不是那樣的人,他也找不出我的問題。
直到他收到了那沓照片。
那時候,他以為,我也是一個浪女,四處欺騙別人的感情。
可是他無法對我下手,於是隻能悲痛離去,選擇再也不見。
「那你,又是怎麼找到我的?」我抬著頭,有些茫然。
「你覺得,我真的放心得下,讓你一個人留在那裡嗎?」
他的眼裡,隱隱有著淚光。
20
可直到這時,我依然還有一個謎題不解。
為什麼,我會出現在罐頭名錄上?
我可是實打實的人, 我清楚地記得自己的出生地點。
「除了那個S老頭,還能有誰?」
聽著我的疑問, 上司露出了一個深不可測的表情。
頓時,我什麼都明白了。
她說的S老頭, 就是我們公司的老板。
三十年前,他偷工減料, 制造了一大批渣男罐頭。
三十年後, 他被迫高薪聘請員工去召回, 可是,他不想負擔高薪了。
於是, 他想到了自相殘S。
他在任務尾聲期,把女員工們寫進 excel,讓男性除渣師直接滅掉。
這樣, 他就可以少付許多人的工資。
這黑心腸, 和三十年前, 一模一樣。
若不是我和方捷戀愛, 這一招, 他還能屢試不爽。
幾天後, 上司進入老板辦公室,領取了所有人的薪資。
臨走前, 她突然掏出手槍,對著老板的心窩就是一槍。
趁著警鈴大作前, 她迅速逃離, 撕下了面具。
「哥哥,可以給我吃一口嗎?山珍海味吃多了,人家也想吃點清淡的。」
「有結」我一直沒有告訴他們,其實,我身兼兩職。
我不僅是渣男回收員,還是另一家罐頭公司的, 黑心老板罐頭回收員。
我低下頭,把老板的照片發到另一個工作群裡,又打開 excel,給老板的名字下標上已解決。
完成這一切後,我把錢轉給組員們,徑直來到了島上。
島上,方捷、上司、白薈, 都在等著我。
我們合資開了一個小店,就在這座島上。
開業第一天,方捷又一個馬虎, 不小心碰掉了外面的花籃。
他驚慌失措, 正要去扶, 卻發現已經有人扶起來了。
抬頭,對上的是我的雙眼。
「這一次, 不是在跟我玩套路了吧?」我目光如炬,微笑著盯著他。
「老大!絕對沒有!」他猛地站起, 朝我迅速敬了個禮,
「我運氣是真的不好!但絕對沒有套路!」
看著他急得冒汗的樣子, 我心裡一暖。
他運氣不好,可我運氣還真挺好的。
我封心鎖愛那麼久,就相信了這麼一段愛情。
結果, 還被我相信對了。
有時候,愛情就是這麼妙不可言,不是嗎?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