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依舊人淡如菊,落了個心善的美名。
這一世,不會再有人幫她了。
07
為了準備文藝匯演,班上申請了一個排練場地,好巧不巧就在音樂社旁邊。
因為離得近,音樂社一有風吹草動就傳到我們這邊。
和前世一樣,許祐的名字寫在了音樂社的表演名單上。
可能因為需要用錢的緣故,這一世她練習格外刻苦。
經常踩著閉寢的點回寢室。
看來她也並不是真的什麼都不在乎,隻是沒被逼到絕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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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幾天我們就遭到隔壁寢的投訴。
「你們寢能不能早點睡?半夜十二點還乒乒乓乓,你看看我臉上的黑眼圈!」
張蘭指著自己烏青的眼底,怒氣衝衝。
不怪張蘭發火,我們寢其他人也被她的作息荼毒不輕,經常半夜被吵醒。
如果是以前還會有人幫她說幾句話,經過偷錢的事,已經沒人再敢幫她。
生怕被她埋怨。
於是當她眼淚汪汪看向我們時,我們十分默契移開視線,當作什麼都沒看見。
她咬著唇,硬著頭皮跟張蘭道歉。
張蘭走後,室友借口吃飯溜出去,不想和她待在同一個屋檐下。
我走在最後一個,非常倒霉被她拉住。
「劉穎,你最近怎麼和我生疏了?我們不是好朋友嗎?」
你也知道我拿你當好朋友啊!
朋友跟你心連心,你跟朋友玩腦筋。
不過我倒想看看她又想搞什麼幺蛾子。
「你想到多了,我不一直都是這樣嗎?怎麼,以前的我和現在的我有什麼不同嗎?」
我眨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看向她。
許祐被噎住。
能有什麼不同?
當然是不肯讓她佔小便宜啦,但這種事她怎麼說出口。
她支支吾吾。
「就是……你怎麼不和我一起吃飯了?」
好家伙,缺人付飯錢了。
我不再慣著她:
「雖然我們是朋友,可親兄弟還明算賬,之前幫你買飯的錢還沒給呢!怎麼,拿我當冤大頭習慣了?」
「不是這樣,我們是朋友,談錢多傷感情,我猜你一定不喜歡。」
她說得正義凜然。
我沒拆穿她:「以前的錢就算了,但既然說了,索性全說清楚。以後我的衣服、化妝品,以及生活用品,你都不許碰。
「既然談錢傷感情,那就別談感情了。」
我無視她就要裂開的臉,微微一笑:「傷錢。」
空氣裡好像有什麼碎掉的聲音。
喔,是她的心。
許祐像受到了莫大的侮辱,眼睛說紅就紅。
「原來在你心裡一直這樣想我,我真的白交你這個朋友,沒想到你這麼俗,眼裡隻有錢,真是玷汙了我和你的友情。」
她痛心疾首,捶胸頓足。
老實說,有這演技去話劇社不好嗎?
她一邊哭訴,一邊有意無意撩起自己的袖子。
寬松的長袖下,她手臂上爬滿了青紫色的淤青。
「哎呀,」她十分刻意捂住袖口,「你沒看見什麼吧,都是我不小心弄的。」
好嘛,圖窮匕見。
原來她早想讓我替她出頭,前世我傻傻上了她的圈套。
替她報警,替她作證。
可她扭頭出具諒解書,還將矛頭指向我,害我遭受霸凌。
當時她是怎麼說我來著?
咄咄逼人。
是我自作自受。
呵。
這一世,自作自受的人是她。
08
我裝傻充愣。
「啊?我什麼都沒看見。」
許祐想要哭慘的話到了嘴邊又憋回去。
看得出她很想罵人,但更多的是疑惑。
為什麼我和前世不一樣了?
這種時候我不應該怒發衝冠要替她報仇嗎?為什麼不配合她的表演了?
我不理會她五彩斑斓的表情,頭也不回離開。
打那之後,她就很少回寢室,幾乎整天都泡在音樂社。
朱莉跟我吐槽:「她是瘋了嗎?文藝匯演而已,至於這麼拼命嗎?」
我也有些疑惑。
她的二胡在學生裡數一數二,按理說不用這麼刻苦也能上場,除非……
她不僅是為了上場,還為了獎金。
第一名的獎金有兩千,對許祐來說可是一筆巨款。
可她錢已經還清,不至於拼命到這種地步。
忽然我想到一件事,除了王思敏借她的兩千,剩下的錢是哪裡來的?
我隱隱有了一個猜測。
我找到班長。
「班長,你看隔壁班表演都有服裝道具啥的,我們班是不是也得捯饬捯饬?」
「我們也在討論這件事,不過班費都在許祐那裡,還得和她商量。」
許祐一聽要用班費,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
「就一個文藝匯演,道具都是一次性的,用了就扔,多浪費啊,還不如穿校服,更有儀式感。」
班上有同學覺得她說得在理。
我們班就一個大合唱,而且大四上學期了,以後再沒機會再參加校園活動,確實有些浪費。
許祐見狀松了口氣。
可有人不幹。
張蘭第一個站出來。
「人家班穿得花枝招展,就我們班穿一件破校服,丟不丟人?這是咱們班最後的一次團體表演,大四一過馬上實習,大家各奔東西,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再見,這次表演也算是個紀念了,摳摳搜搜做什麼?」
班長也點頭:「是啊,而且大多數同學都願意的,這是大家的錢,我們總得聽同學們的意見吧!」
許祐被懟得無話可說,捏著衣角默不作聲。
張蘭最討厭的就是她這種溫吞的性子。
「你就說還剩多少錢,不夠我替大家出。」
張蘭都這麼說了,替許祐說話的同學也無話可說。
我適時補刀。
「是啊,還剩多少錢,至少讓我們心裡有個數吧。」
許祐手足無措,她知道,自己的謊言馬上就要被拆穿了。
「我忘了,錢還在卡裡,等我查了告訴你們。」
如果我沒猜錯,現在卡裡應該隻剩一個零頭。
裡面錢被她用來還了何菲。
她盡可能拖延時間。
可匯演時間已經等不了。
09
為了補上這個大窟窿,許祐忙得四腳朝天。
白天上課,下了課去校外兼職,晚上還要去音樂社練習。
這麼努力,心思用在正道上不好嗎?
排練順利進行。
結束後,我照例從音樂社後的小路回寢室。
正好撞見她被音樂社的人圍住。
她低著頭,小雞子似的瑟瑟發抖。
人的惡意總是無緣無故。
拋開我和許祐的私人恩怨,我確實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霸凌這種事。
即使重生,看許祐被那些人按在地上摩擦很解氣,可我依舊唾棄霸凌者。
注意到有人來,那些人撂下狠話就走了。
許祐抬頭,眼中蓄滿淚水,看向我的眼神透著怨恨。
「我表演的名額被人頂替了。」她說。
「為什麼?你為什麼不幫我?」她衝我大喊。
崩潰嗎?
絕望嗎?
前世我S的時候也很絕望。
為什麼沒人救我?明明來得及叫救護車,明明我可以活下去。
「為什麼要幫你?我欠你的?我活該?
「你自己有手有腳,遇到困難不想著自己解決,一味地把希望放在別人身上,既想要爭取利益,又不想承受後果,隻敢假他人之手,讓別人替你背鍋。
「我幫你的還少嗎?送你衣服,幫你買生活用品,就連考試報名費都是我替你出的,你有真心感謝過我嗎?
「你不是淡泊名利,你這是涼薄自私,你心裡隻有你自己,有今天是你活該!」
我一字一句,把壓在心裡許久的大石頭宣泄出來。
她怎麼好意思來質問我為什麼?
許祐臉色蒼白。
「我們是朋友,幫我你又不會少塊肉。而且你給我的那些東西都是你用過的,難道還要我感恩戴德嗎?
「我已經這樣了,你為什麼還揪著這些小事不放?」
她說得十分坦然,似乎她今天的下場是我造成的。
看啊。
她享受我的照顧,得到了恩惠又責備我沒把更好的都給她。
她始終都是不滿足的。
我笑了。
發自真心的笑。
如果剛才我還對她抱有一絲希望,那現在我徹底S心了。
許祐,你會為你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在我的再三催促下,班長也急了。
幾個班委找到許祐讓她把班費拿出來買道具。
許祐眼底一片青黑,看樣子有一段時間沒睡好覺了。
上不了臺,拿不到獎金。
早就焦頭爛額。
她這幾天起早貪黑就是為了還上錢,奈何時間緊,根本湊不齊。
「我這幾天有點忙,再等幾天行不行?」
班長有所察覺:「錢到底還有沒有?拖了一天又一天,你到底在搞什麼?」
「我……」
她下意識看向我,目光殷切。
我說:「她連何菲的錢都能還上,又怎麼會拿不出班費呢?再等她幾天吧。」
何菲,班費。
當這兩個詞連在一起,大家很容易就聯想到什麼。
「她哪來的錢還何菲?」
「是啊,不會是用的班費吧。」
……
她訝然看向我,終於發現燃到她身上這把火,是我燒起來的。
震驚,憤恨。
她嚎啕大哭:「不是我!我沒有!」
擦著眼淚跑了出去。
10
關鍵時刻張蘭站了出來,自掏腰包買了服裝道具。
文藝匯演結束,某天晚上導員查寢,告訴我們許祐不見了。
她連著一周沒來上課,打電話不接,她父母也不知道,導員問我們她有沒有在寢室。
我們齊齊搖頭。
導員氣得跺腳。
事情鬧得挺大,沒幾天就傳到了校領導耳中。
就在學校準備報警的時候,許祐出現了,還帶著她的男朋友。
在看清那人樣貌時,我胸口一痛。
雨巷中,我被人按在地上,臉貼著冰冷水泥路。
拳腳雨滴般落在身上。
許祐和男友站在街邊,冷眼看著我。
疼啊。
肋骨斷了,肚子像被人用刀捅進去轉了幾圈,五髒擠在一起相互摩擦。
她們就那樣在那裡看著我,直到我行動逐漸遲緩,意識模糊。
男人讓小混混停了手。
「救護車……許祐,幫我叫救護車。」
她搖搖頭,痛心疾首。
「你還不知道錯嗎?
「誰讓你處處要強和人爭鬥,一報還一報,你自作自受。」
地面真冷啊。
就連S後我的靈魂都像浸泡在冰雪裡。
「班長,這裡是活動用的班費,」她把錢轉到班長微信上。
班長把錢給了張蘭。
許祐朝大家道歉:「之前不是我不把班費拿出來,而是存班費的銀行卡不見了,都怪我沒保管好,我現在賠給大家。」
她意味深長看了我一眼:「怪我老是用劉穎的東西,估計和她的物品混在一起,所以才找不到了吧。」
同學若有若無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
我冷笑一聲:「找不到隻能說明你粗心大意,還好意思說出來丟人現眼。」
許祐咬著唇,眼底泛著淚花。
她男友胡冰將她護在身後,衝我龇牙咧嘴。
「就你叫劉穎是吧,等著!」
我等著。
我好不容易等到今天,為的就是你們兩個。
鹿S誰手可不一定。
這次,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11
前世,許祐為了胡冰放棄保研。
她說胡冰是富二代。
等畢業了,她就嫁過去,在家帶帶孩子,闲下來跟富婆們打打麻將。
可她怎麼不想想,他的父母真會讓他娶一個窮人家的孩子嗎?
我覺得可疑,於是通過許祐的社交媒體扒出了胡冰的身份信息。
這個所謂的富二代家裡其實隻經營本市的一個食品加工廠,而且由於直播帶貨的衝擊,工廠已經瀕臨倒閉。
為了籌集資金,胡家攀附上當地一個大企業家的女兒,兩人馬上就要訂婚。
胡冰把許祐哄得團團轉,隻是和她玩玩。
許祐卻天真以為,自己就要飛上枝頭變鳳凰。
前世因為沒有足夠證據,我不敢將這些事告訴她,隻是旁敲側擊讓她好好學習,以後找個好工作,不要依靠別人。
她卻覺得我在嫉妒,轉頭就將這件事說了出去。
現在我倒想看看,沒了保研,沒了男朋友,她能走到哪一步。
微信裡叮咚響個不停。
許祐流水般在裡面發紅包。
同學們也十分捧場,一邊搶紅包,一邊誇她心善大方。
她發了個吐舌的表情包:「謝謝大家這四年的照顧呀。」
張蘭在底下評論:「窮人乍富。」
都知道張蘭是個火暴脾氣,沒人敢應聲兒,許祐也不再說話了。
朱莉樂得拍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