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搖蹲下身,饒有興致地翻看我搜集的典籍。
「你倒是個聰明的,知道用活物引我暴露。隔了千年,竟能查到我的身份。」
「可惜,沒用,他不信你。也不顧惜你的性命,我現在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吸了你的血。」
說著,匕首扔到了我面前。
「顧望舒,莫要再不自量力,與我為敵。你安分些,在東宮以我為尊,就還有你一席之地。」
11
匕首雪亮的光,刺得我眼睛發痛。
趙明昊是波瀾詭譎的宮廷裡長大的孩子,我早就知道,他的心眼比我的頭發絲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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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故意裝窮我知道,他在京郊山谷裡養了大量的私兵我也知道。
但是他對我好,我便心甘情願幫他盜墓,幫他籌錢養兵,結交重臣。
哪怕他招惹回來一個千年豔屍試圖與虎謀皮,我也沒有放棄救他。
我隻是想要權勢安穩,想要被愛而已。
我再也不想和乞丐搶餿饅頭,再也不想幾乎病S也無人問津,再也不想漂泊江湖遭人白眼,哪怕有了錢也要被官府欺壓,這有錯嗎?
不,我沒錯,錯的是狼心狗肺的趙明昊。
生難S易,我不能S。
我要自救,我要權勢,我要富貴,我要自在。
我要,我要!
我握住匕首,解開衣衫,咬牙向心口劃去。
12
趙明昊沒有食言,名貴補品藥材流水一樣地送進了我的院裡。
他顫抖著手,撫摸著我心口處包著棉布卻還透出血的傷口「望舒,你為孤做的一切孤都刻在心上,日後登臨大統,必不會負你。」
「望舒知道殿下的心意,之前是我胡鬧了,以後必不會再與扶搖姑娘為難。」
我面色蒼白地靠在他懷裡,摸上他腰間佩著的一塊美玉。
我之前真是腦子進水了,才會為了這個男人和一隻千年豔屍作對。好在我用心頭血向扶搖服了軟,保住了命,真是祖宗保佑了。
這玉不錯,一會要順下來,活人的東西比S人的東西值錢。
趙明昊啊趙明昊,之前是我瞎了眼,竟妄圖介入因果,攔著你自尋S路。
現在眼睛清明了,忽覺你和那女屍,真是相配得緊呢。
……
東宮賞花小宴那天,我再次見到了扶搖。
她穿著一襲正紅色宮裝,頭簪一枚碩大的紅寶石鳳釵,更襯得膚色慘白異常。
我看著自己身上同樣的正紅色衣衫,沉下了臉色,拒不入席。
太子良娣和未來太子妃都穿了正紅色,一個是妾室一個尚未正式大婚,眾人面面相覷,說不清誰更僭越。
「太子,扶搖姑娘雖得了賜婚,但是尚未行過正經婚儀,就公然著大紅,戴鳳釵,太過無禮,視妾身如無物。」
扶搖的一雙鳳眼隱含怒意,冷冷注視趙明昊,「殿下,若是扶搖在東宮連穿件衣裳都要看妾室臉色,那倒不如山野自在。」
我一跺腳,轉身要走。
趙明昊急急地來拉我,我用了大力一推,扶搖上前扶住了被我推了一個趔趄的趙明昊。
肌膚接觸之下,屍氣湧入他身體,明明是盛夏,趙明昊卻打了一個寒顫。
我悄悄翻了個白眼,他們二人一直都未圓房,隻是日常的肢體接觸,趙明昊便被屍氣侵蝕成這樣,真是廢物。
趙明昊有些歉意地看向扶搖,「委屈你了,孤這就派人催促禮部,把大婚提前。」
又借著寬大衣袖的掩飾,暗中拍了拍我的手,「扶搖不懂規矩,你莫計較,孤今晚去陪你。」
我甩開他的手,「殿下多陪扶搖姑娘就好。」
這是真心話。
今日這麼一鬧,他們二人盡快成婚,恩愛纏綿,趙明昊早登黃泉指日可待。
13
趙明昊和扶搖的大婚因著催促,辦得極簡。
婚禮在高貴妃的操持下,禮制雖齊全,但卻連四皇子大婚一半的隆重都無。
夜已深沉之際。
喜氣洋洋的正殿屋頂突然迸發出一陣衝天煞氣,連月亮都避其鋒芒,隱於烏雲之後。
我眯著眼睛打量這股常人看不到的人屍交合所產生的煞氣,接過荔枝手裡的甜漿喝了一大口壓驚。
又摸了一把瓜子,一邊嗑一邊嘖嘖贊嘆。
這樁孽緣已然稟告過了天地。
陰陽混淆,因果糾纏,沒想到,我有生之年竟能看到這千年奇事。
日後若是見到了師父,定要好好吹噓一番才是。
14
大婚次日,我按品大妝前去給太子妃敬茶。
手掌輕輕一翻,一杯滾燙的熱茶便盡數倒在了扶搖的手上和太子妃鳳袍上。
她今日的打扮倒和那日我在墓中和她初見時有些相似,不同的是,也許是昨晚採了活人的陽氣滋補,她的屍煞之氣更濃了。
臉色一沉,整個屋子都好像陰冷了幾分。
我不慌不忙地起身,護住手腕上的镯子,「太子妃見諒,這镯子是當年妾身初嫁太子次日,太子送給妾身的。妾身珍視,剛剛怕茶水濺到镯子上,才打翻了茶。」
說完又眨著眼睛問扶搖,「難道太子沒送給您嗎?」
這镯子是我第一次為趙明昊下墓籌軍餉後他送我的,算算時日,他又該需要我下墓了。
果然,這次他沒有護著扶搖。
而是急急地喊人進來清理,仔細查看我是否受傷。
又對著扶搖笑了笑,「望舒她就是這樣不拘小節的性子,你莫要和她計較。」
扶搖捏碎了手裡的茶杯,趙明昊附在她耳邊低語,聲音極低,我的耳力卻好。
他說:「我有更好的給你。」
……
我靠在貴妃榻上,把玩手镯,側耳聽著荔枝探聽的消息。
我走後,趙明昊為了安撫扶搖,給了她一枚令牌。
若我沒猜錯,那便是調動趙明昊秘密養在西山山谷私軍的令牌。
私軍隻奉太子和太子妃為主,持令牌可調動大軍。
太子妃新婚第一天被妾室挑釁,太子卻不懲處,若是不交出些有分量的東西,那扶搖怎會善罷甘休。
荔枝有些不解,「良娣,那麼重要的令牌,就因為妻妾摩擦就給了?」
我搖了搖頭,「他早晚都要給的,隻是因為我們的摩擦,才提前了而已。」
畢竟,他是打著用那刀槍不入的豔屍幫他衝鋒陷陣,生S一搏的算盤呢。
「良娣,太子殿下送來的。」一個宮人捧著箱子進來。
我隨意翻看,不過是一些金銀珠寶,和一些不值錢卻很花心思的小玩意。
還有,一份渝州地圖,地圖上用特殊符號標記出了古墓的位置。
我隨手把手镯賞給了荔枝,無聲冷笑。
他還打算用我這個天下第一土夫子的徒弟,幫他籌錢。
我攔住了送東西的宮人,「告訴太子,我今早冒犯太子妃,深感自責。自請禁足向太子妃賠罪,請太子不要再來我院裡,多陪陪太子妃就好。」
宮人走遠,我開始收拾東西,「荔枝,幫我一起準備,我要下墓了。」
「良娣,你不是要禁足嘛,而且太子如此對你,你還打算為他賣命嗎?」
我握緊地圖,「他就專心陪他的太子妃夜夜春宵就好,搞錢這種事,我為了誰做可就不一定了。」
15
初雪那天,京城發生了一件大事。
御花園的御湖中爬出了一隻巨大的老龜,龜殼上的紋路竟然天然成字。
紫薇帝星,辰此東來。
四皇子名曰趙明辰,而四皇子府,正在京城正東方。
一時間,百姓皆奉此為天意神跡,傳言四皇子乃帝星轉世。朝中四皇子一黨亦紛紛上奏,希望皇帝順應天意,改立四皇子為儲。
趙明昊恨得砸了一隻玉盞,「老四那是裝神弄鬼,愚弄百姓!」
扶搖隻著單衣,冷笑一聲,「手段算不上高明,但是卻極為有效。如今局面對我們極為不利。」
我冷哼一聲,「這話說了和沒說一樣,你不是足智多謀嗎,可有破局之法?」
扶搖把玩手中的雪花,雪卻不化,「相傳千年前一統九州的趙王,墓穴就在渝州。我已經讓人找到了具體位置,隻要殿下親自拿到了那後世稱為天定帝王之劍的九州劍,四皇子是紫薇帝星的傳言必將不攻自破。」
我急急打斷,「不行,殿下千金之軀,怎可下墓。」
扶搖搖了搖頭,「一定要殿下親自去取,才好制造神跡。難道顧良娣的本事不足以護好殿下?」
我大怒,「胡說,我必定用性命保護殿下,讓殿下知道誰才是對他最有用的女人。」
在我和扶搖的爭吵中,趙明昊心動了,畢竟誰不想萬民歸心臣服,被人承認自己受命於天名正言順呢?
風雪越來越大,扶搖推開窗戶,從袖中掏出一枚骨哨吹起聲調怪異的曲子。
皇宮中,那隻留在老皇帝身體裡的屍蟲突然發了狂。
16
老皇帝突然病危,口不能言,趙明昊和四皇子幾乎是同時帶兵圍住了皇宮。
互相都亮出了家底,僵持在了宮門口。
可憐老皇帝的瀕S之際,兒子們卻還在為皇位打得你S我活,無一人盡孝於床前。
而朝臣分為兩派,很多原本中立的大臣,卻因為四皇子的巨龜預言,而傾向四皇子,民間亦是。
渝州突然有了傳言,九州劍現世,唯真命天子可取之。
皇帝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咽氣,取劍之行,刻不容緩。
17
趙明昊帶著幾個眼生的隨從星夜疾馳,前往渝州趙王墓。
一路上四皇子派來的S手一波接著一波。
「是誰走漏了孤要去渝州的路線!」趙明昊一劍砍翻一個刺客,同時胳膊上也被開了一道口子。
我菟絲花一般躲在趙明昊身後,「殿下,定是太子妃,她嫉妒您寵愛我,所以才故意引了S手來,想在路上除掉我!」
趙明昊:……
隻是這趙明昊倒是命大,竟狼狽不堪地到了渝州。
下墓以後,他們驚嘆於墓中珍寶奇景,急急搜尋九州劍。我悄悄退出,一拳揮向主墓室中斷龍石的機關。
斷龍石落下,我在塵土中笑著注視趙明昊。
看著他飛撲而來,卻隻能眼睜睜看著石門將他和人世隔斷。
「顧望舒,你敢叛孤!」
趙明昊的聲音嘶啞如惡鬼。
很好,這才是他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