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百足之蟲S而不僵,可範陽盧氏百年之家,終是在走下坡路了。
8.
處理了盧氏一族,萬昭心裡本就痛快。
又逢捷報傳來,定遠將軍溫殊不日凱旋。
萬昭心情大喜,連在宮中擺了三天宴席,為溫殊接風洗塵。
相比於年少時的意氣風發,此刻的溫殊眉眼間多了幾分堅毅果敢。
宴席上歌舞升平,杯觥交錯。
我與姚霜雪坐在萬昭左右兩側,頻頻斟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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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宴會結束時,萬昭醉醺醺被姚霜雪扶走了。
走之前還不忘吩咐溫殊在宮中先行住下。
果真是君臣和樂。
我也喝了不少酒,躺在床上昏昏欲睡,一雙略帶寒意的手撫在我的腰身。
耳邊溫熱的聲音傳來:「沒心肝的小東西,就這麼睡了?」
淡淡酒香傳來,粗粝的指尖在光潔的肌膚上遊走,帶起陣陣戰慄。
我沒有制止,任由他肆意撫摸。
「我如果真的想睡,就不會開窗。」
聽到解釋,溫殊手上力道更重,溫熱氣息噴薄而出落在耳垂。
「小東西,有沒有想本將軍?」
我沒有說話,呼吸越發急促。
溫殊輕笑一聲,拉著我的手緩緩移動。
「這裡,感受到了嗎?很想你。」
「我也很想你。」
芳臉勻紅昏羅帳,爭奪雲收雨散。
「小東西果真失寵了,精神大得很呢。」
我雙手鉤住他的脖子,眼波流轉:「本宮看得上你,那是你的福分,你得受著。」
溫殊更加賣力,讓我叫他:「溫殊哥哥。」
溫殊哥哥,久遠的稱呼。
曾經,我最喜歡追在他屁股後面叫他溫殊哥哥。
讓他施展輕功帶我出府去逛集市,看花燈。
如果萬昭沒有將我納入後宮,或許我現在已經嫁給溫殊了。
可惜沒如果。
我與溫殊自幼相識,也不過是我計劃中的一環。
軍功顯著的武將世家,隻有這麼一個繼承人。
我太需要一個能在軍中說得上話的人來幫助我。
武將最重情義,金銀或許能打動,但要使其為我所用。
唯有真心二字。
真心接近,真心交往。
也是,真心利用。
沒有人去懷疑一個垂髫小女孩的感情。
他們總認為,小孩子的感情是最不慘雜質,潔白無瑕的。
我鋪了一張好大的網,暢想我們的未來,計劃好一切。
然後在他最愛我的時候,入宮去當萬昭的貴妃。
再見面時,我故作堅強地說幾句場面話,讓他在轉身前看到我眼中的水霧。
他就徹底淪陷了。
什麼君臣,忠心。
為了我,都可以不要。
我不敢看他的眼,將頭撇向一邊,叫了聲:「溫殊哥哥……」
溫殊雙眼猩紅,愛欲呈排山倒海之勢將我裹挾。
「再叫。」
「溫殊哥哥……」
9.
萬昭有野心無實力,總覺得溫殊是他一手提拔出來的新貴。
合該忠心於他。
哪裡能想到,他認為最忠心的心腹臣子,夜夜在後宮與他的皇貴妃顛鸞倒鳳。
萬昭現在越發沉迷在姚霜雪的溫柔鄉。
不論萬昭做什麼,姚霜雪都會眨著眼睛露出崇拜的目光。
這極大滿足了萬昭的虛榮心。
要知道他接觸過的這些貴女,不是太呆板無趣,就是仗著家室,自視甚高。
都不如眼前這個女人。
活潑、美豔,像隻靈動的小狐狸。
更何況,這個女人在危急時刻救了自己的命。
要是換了那些貴女,估計早就嚇破了膽。
趁這段時間,我明裡暗裡在後宮收買人心。
那些曾經追隨盧氏的世家女,都被我一一收攏。
不過,這一切我可都沒瞞著萬昭。
甚至我事事都請示萬昭,隻不過是略微換了些說辭。
剛開始萬昭還能敷衍地誇我幾句,後面實在不耐煩,就讓我自己做主了。
「你現在位同副後,皇後金印也在你手裡,不必事事請示。」
說罷還拍拍我的肩膀鄭重其事道:「朕相信檀兒會做得很好,讓朕無後顧之憂。」
我低眉順眼恭順答:「諾。」
要的就是你這句話。
我時不時賞賜金銀首飾給她們,更與她們談心。
照顧她們的內心世界。
還列出單子,叮囑父親好好關注她們的父兄。
若有能用者,須不遺餘力力薦。
當然,我所做的一切,一定得「一不小心」就讓她們發現了。
畢竟我的部署中,可不存在埋頭做好事這一說。
我一點一點試探她們的內心,字裡行間句句都是開解。
更在暗地裡親自為她們挑選新入宮,長得唇紅齒白的太監。
得不到寵愛的她們,縱使化再精致的妝容,也如一潭S水一般。
毫無波瀾。
而這些太監在入宮前早被調教過,端的一副伺候人的好手藝。
沒過個把月,這些嫔妃眼中都漸漸有了光彩。
皇上這號人物,隻是存在她們記憶裡的尊貴人物。
而皇貴妃娘娘天恩浩蕩,讓她們枯木逢春,救人於水火。
這些女人,長久以來封閉自己的內心。
出身於世家又怎樣,不過是被困在籠中豢養的珍稀鳥兒。
她們進宮隻有一個目的,那就是獲得寵愛。
隻要有寵愛,那就能為她們的家族謀取些好處。
加官晉爵,雞犬升天。
這就是女人存在的意義,為了父兄,為了家族。
唯獨不是為了他們自己。
自從萬昭獨寵姚霜雪後,她們就在各自的家族中失去了價值。
一個沒有價值的嫔妃,隻能在後宮孤獨等S。
而我,拉她們出了泥潭。
就在萬昭還沒有發現的時候,後宮已經被我收攏得服服帖帖。
10.
長京第一場雪落下時,正逢姚霜雪的十八歲生辰。
這時候,她已經是貴妃了。
白狐大氅襯得她越發華貴,早已沒有剛入宮時那種唯唯諾諾的眼神。
萬昭放出豪言,要為心愛的姚貴妃舉辦一場史無前例的生辰宴。
為了給姚霜雪建造宮殿,萬昭下令各地增加兩成賦稅。
待蓮花盛開時,就讓姚霜雪在新建成的蓮花臺做掌上舞。
為了趕在姚霜雪生辰前完工,萬昭吩咐工匠苦力日夜不停地勞作。
莫說財力物力如流水一般花出去,光是為此而被S的工匠,就多達三十餘人。
S了,破席子一卷,丟到宮外亂葬崗去。
什麼撫恤金,那是沒有的。
為天子做事,是這些賤民的榮幸。
姚霜雪的生辰宴,奢華程度令人咋舌。
酒杯都是由和田玉制成,杯底還鑲嵌著大小不一的紅寶石。
就連地板上都鑲嵌著夜明珠。
就連先帝五十大壽時的盛況,都沒有此時一半奢靡。
萬昭摟著姚霜雪坐在龍椅上,旁若無人地與她調笑。
不僅讓五品以上官員攜家眷向姚霜雪行跪拜大禮。
要知道,隻有皇後才可受大臣世婦跪拜之禮。
萬昭這是暗地裡向這些世家宣布,姚霜雪已經是板上釘釘的皇後人選。
自從盧氏巫蠱事件過後,有眼色的世家都夾著尾巴做人。
可就算這樣,萬昭還是揪出了幾個世家的旁支所犯的錯誤。
又是砍頭又是流放。
還把專門把幾個適齡的世家女賜婚給寒門的芝麻官。
美其名曰推恩令。
萬昭好大喜功,不枉我為他送上了盧氏一族的把柄。
再加上姚霜雪的吹捧,本來還有些許腦子的萬昭,徹底飄飄然了。
他以為世家大族是恐懼他,對他徹底服從了。
正好相反。
這些世家根深蒂固,就算改朝換代也難以撼動其根本。
先帝自以為給他的寶貝兒子鋪平了一切道路。
可恰恰把最重要的腦子沒有帶給他。
在看不見的地方,這些世家大族早已對萬昭漸漸失望。
12.
姚霜雪的生辰慶賀了整整七日。
雪花一般的急報被壓在太極殿案板上。
撫順一帶由於氣候寒冷,家禽莊稼凍S了一大片。
萬昭下了增加賦稅的命令。
地方縣太爺才不管這些百姓是S是活,隻要還有口氣。
就算變賣家產,也得把錢湊出來上繳。
上萬百姓流離失所,成為流民乞丐。
也不知萬昭是刻意忽略還是真的忘了。
等反應過來時,上萬流民已經成為一股不小的勢力。
與官府發生衝突,S傷無數。
萬昭剛開始沒怎麼當一回事。
派了姚霜雪的父親為欽差大臣,從七品小吏一躍成為巡訪刺史。
可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我也帶領後宮節衣縮食,將節省下的銀錢大部分給了萬昭。
當做明面上我為百姓做些好事。
另一部分,加上我自己的金庫,暗暗送出給溫殊和父親。
讓他們分頭替我辦事。
務必把這些銀錢落到百姓身上。
萬昭又是摟著我,一陣虛與委蛇。
「檀兒,朕替百姓謝謝你。」
我輕輕靠在萬昭懷裡,柔聲道:「皇上是萬民之主,也是臣妾的夫君,為君分憂,是聞檀分內之事。」
萬昭摟著我的手不安分地向下移動。
我一陣惡心,偏又不得不做出順從的樣子。
幸好姚霜雪及時趕到。
萬昭一看姚霜雪來了,馬上放開我,假裝咳嗽兩聲。
姚霜雪見到我就要向我行大禮,我連忙扶起她。
「姐姐救萬民於水火,是霜兒的榜樣,霜兒在此替百姓謝過姐姐。」
我心裡冷笑。
精心養出的棋子享受了錦衣玉食,自以為得到了至高無上的權利。
便想要脫離掌控。
我不想與她過多糾纏。
現下還不是撕破臉的時候。
可我還是低估了萬昭的卑劣。
我原以為,在救災這件事上,我與萬昭的目的是一樣的。
安撫流民,平息怒火。
可當前去安撫的欽差大臣當場把流民首領的頭砍下後。
事情已經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
一個七品小吏,根本不懂什麼是安撫,隻是一味地逞強耍威風。
聽聞姚霜雪的父親剛到地方,就被當地知府用兩萬兩白銀收買了。
太守府內歌舞升平,花團錦簇。
太守府外流民遍野,路有凍S骨。
這些流民以為欽差大臣是朝廷派來說和安撫的,
所以才肯放下武器與之一談。
可偏偏被欽差大臣斬了腦袋。
上萬流民更加憤怒,更有些尋常百姓加入其中。
打著「反樑正天下」的名號。
逐漸向長京方向湧來。
我在後宮寫了一封又一封信。
詳細安排部署。
原本以為能徐徐圖之,可這件事讓我感受到。
萬昭這個皇帝,隻要在位一日,那百姓就沒有好日子過。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樣簡單的道理。
萬昭早已經忘記了。
13.
太極殿內地龍燒得火熱,萬昭有些心不在焉,就連在一旁的姚霜雪都沒怎麼理。
他在想怎麼處置姚啟松。
祈求處S姚啟松平民憤的折子像雪花般堆在書案上。
他也知道,想要再次安撫流民,最好的誠意就是S了姚啟松。
可偏偏姚啟松,是自己最心愛女人的父親。
一時間讓萬昭陷入兩難。
直至感受到一顆顆滾燙的淚水滴在手背上。
萬昭回過神來,就看到已經在一旁哭到泣不成聲的姚霜雪。
本以為姚霜雪會向他求情。
可姚霜雪隻是流著淚,神情哀傷地說了句:「霜兒不想看到阿昭為難,所以阿昭,該怎樣做就怎樣做吧。」
「霜兒無悔,也無怨。」
一句話激起千層浪。
萬昭一把摟過哭成淚人的姚霜雪,輕柔地吻掉斷了線的淚珠。
姚霜雪將頭埋在萬昭肩膀上,任由淚水打湿龍袍。
這個女人和他從前見過的女人都不一樣。
柔情卻不呆板,嫵媚卻不放蕩。
沒有世家女的高傲銳氣,也沒有小門戶民女的臨深履薄。
身上的一切都是那麼恰到好處。
現在,她為了自己名聲,寧願犧牲自己的父親。
她太過懂事,懂事得讓人心疼。
自己怎麼還忍心傷害她和她的家人?
萬昭不顧眾大臣反對,不僅將姚啟松調回長京。
甚至睜著眼說瞎話,說姚啟松臨危不懼,斬賊首於劍下。
是朝廷的大功臣。
還封了姚啟松一個郡侯。
現在流民隊伍越來越壯大,已經形成了一股不小的勢力。
又被姚啟松這麼一攪和,民怨沸騰。
百姓都處在激憤當中。
這個節骨眼,誰去誰就是炮灰。
明眼人都知道,這就是個背鍋的苦差事。
很不幸,這份差事最終被萬昭指派給了父親。
父親是世家中的翹楚,更是李氏一族的領頭族長。
官位高,名聲好。
讓他去背鍋,再合適不過。
要不是先帝在位時隻生下這一個兒子。
皇位是怎麼也不會輪到這種畜生做的。
父親走馬上任後,先是斬S了當地縣令,大肆開倉放糧。
設立救濟棚戶,日日施粥,事事親力親為。
糧不夠時,就從鄰省借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