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在旁邊嗤笑一聲。
「在你陪趙子瑜那個賤人去動物園的那天。」
宋晚將手機扔在桌上,裡面播放的音樂很熟悉,是趙子瑜圖文常用的歌。
在他陪著趙子瑜的時候,我在想著我還能活多久。
他有很多個能知道我生病的瞬間,可是他都因為別的事錯過了。
連很久不見的老師都能看出我日漸消瘦的身形,可是他卻從未在意。
他陪著趙子瑜去了動物園,吃了我很想吃的那家蛋糕店的蛋糕,甚至他跟我求婚的花束,也是提前送了一次給趙子瑜的。
四周安靜的隻剩下呼吸聲,在我準備回房間時,男人的聲音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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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有些沙啞,我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隻能感受到他顫抖的氣息。
「南風,我不知道.....」
直到這一刻,他才明白他傷我有多深,我不懷疑沈西洲以前對我的愛,可是愛瞬息萬變,他不是永恆存在的。
14
「我這就去聯系醫生,我們去治病。」
我往後退了一步。
「沒必要了,沈西洲,沒必要了。」
沈西洲還想再說什麼,卻被宋晚一巴掌扇在臉上,清脆的聲音傳了過來。
往常那個清冷不可一世的沈西洲,硬生生的挨下了這一耳光。
「你早幹嘛去了?你滾,我們這裡不歡迎你,你滾啊,南風都要S了你還來這裡讓她不痛快,你回去找你的趙子瑜。」
過了很久,我才聽到沈西洲略帶哭腔的聲音。
「南風,不要S,我會找人救你的,你不要嚇唬我,我不能沒有你,我們說好要結婚的。」
「南風,我會處理好趙子瑜的事情,你相信我,我們會回到以前那樣的。」
他走上前,那雙手SS的捏住我的肩膀,像是要把我捏碎一般。
我推開他,輕輕搖了搖頭。
他真的很奇怪,明明他的一顆心已經分走了一半出去了,卻還說要跟我結婚。
「沈西洲,當你跟趙子瑜說我爹不疼娘不愛的時候,我就知道,不管你曾經再怎麼喜歡我,我們依舊是不對等的,你骨子裡始終看不起我,隻是因為喜歡我,所以暫時蒙蔽住了,等到你對我的喜歡消失殆盡,一切又會顯現出來。」
面前的男人聲音有些哽咽。
「不是的,南風,我沒有,那是我喝醉了之後說的胡話。」
「你相信我,我是愛你的。」
可是他不知道,有時候酒後的話更真。
沈西洲被宋晚趕了出去。
一晚上宋晚都在那罵罵咧咧的,我不免覺得好笑。
令我意外的是沈西洲沒有走,他租下了我們隔壁的房子。
15
我的眼睛到現在已經完全看不清了,頭疼發作的越來越頻繁,還伴隨著惡心嘔吐。
宋晚給我買了一根盲杖。
我最近變得很喜歡窩在院子的秋千上曬太陽,溫暖的陽光照在身上很舒服,宋晚每隔一會就會過來探探我的鼻息,看我是不是還活著。
沈西洲也會來,雖然他總是不說話,但是我知道是他。
他經常在我周圍一坐就是一天。
他會在我走路時,幫我一一拿走面前的障礙,也會悄悄遞上我需要的東西。
他打了無數個電話,問了很多醫生。
無一例外,給到他的答復都是他不想聽的。
男人暴躁的聲音讓我覺得一陣頭疼。
「我隻是想讓她活著,有這麼難嗎?」
他在用他的方式贖罪,可我並不想接受。
在我有一次在秋千上睡著時,迷迷糊糊間聽到了沈西洲說話的聲音。
「你要多少錢?五百萬夠不夠?以後不要再纏著我了,趙子瑜,給你自己留點體面吧。你以為你做的那些事我不知道嗎?在鬧下去,你一點好處都討不到。」
他語氣冰冷,帶著警告和威脅。
耳邊掉落的發絲被撥開,即使閉上眼我也能感受到沈西洲的視線。
「南風,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就不能原諒我這一次嗎?」
指尖傳來一陣冰涼,有什麼東西套在了我的指尖上,隻是沒一會,那冰涼的圓環又順著指尖滑落,掉在地上發出哐啷聲。
沈西洲發出痛苦的哭聲。
「怎麼不合適了,怎麼就不合適了。」
我知道他套在我手指上的是什麼,他當初向我求婚的戒指,隻是現在,我瘦的可怕,原本合適的戒指現在倒大了許多,不再合適了。
就像我跟他一樣。
16
趁著現在我還有力氣的時候,我立了份遺囑。
高中畢業後,我就沒有家了,這麼多年我們很默契,他們沒有聯系我,我也沒有去找他們。
我把我的所有財產都留給了宋晚,雖然不是很多,但也是我這幾年的積蓄,跟沈西洲在一起之後,為了能夠匹配上他,我很努力的在往上走。
我身邊隻有宋晚了,我很感激她這麼多年跟我成為朋友,我知道她頂了多大的壓力在這裡陪著我過完我最後的日子,隻是很遺憾,我看不到她穿上婚紗的樣子。
我拿出三分之一的積蓄,給她訂了一套她最喜歡的設計師的婚紗,從年少情深走到最後,我知道有多麼不容易,我沒有走下去,但是我希望她和許毅能夠幸福。
我拿著盲杖摸索的出了門,一路上磕磕絆絆,我知道沈西洲跟在我的身後,在一起這麼多年,即便看不見,但依然能感受到他。
我就這樣一路走到了洱海邊,晚秋的風帶著冷意。
一件外套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沈西洲,你不用這樣陪我耗在這裡。」
我的聲音很輕。
男人走到我的身邊。
「南風,你知不知道,我其實很早就喜歡上你了,在宋晚帶著你跟我們見面時,你就驚豔到我了,安安靜靜卻又堅韌的你,真的讓我記了很久。我不知道我是怎麼了,我明明隻是覺得趙子瑜可憐,覺得她跟別人有些不一樣,所以才.....我覺得我們在一起太久了,對不起,對不起。」
我嘴角微微彎起,不管曾經有多麼美好,也都掩蓋不住現在的滿目瘡痍。
一切都太晚了。
17
等到回去時,宋晚看到我和沈西洲在一起了,她橫在我們中間,語氣不善的衝著沈西洲。
「你把南風帶出去想要幹什麼?我告訴你,收起你那些小心思。」
我拉著她,不停的安慰她。
「好了好了,你不是說等到下初雪的時候要給我堆雪人的嗎?宋大小姐,你工具買了嗎?」
我的精神越來越差,有時候抹了一把自己的臉,那高聳的颧骨都有些硌手,四肢已經變得有些僵硬,走著走著就摔倒了。
宋晚沒有辦法,看著我渾身青紫的,沒好氣的給我買了個輪椅。
我坐在輪椅上,小聲的跟宋晚說了一句對不起。
我麻煩她的太多了。
沈西洲經常趁著宋晚不在的時候過來找我,給我帶了很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他小心翼翼的牽著我的手,帶著我一點點摸索手裡的玩具。
我虛弱的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卻還是強撐著。
「沈西洲,我想吃那家蛋糕了,你去給我買好不好?」
聽著男人遠去的腳步聲,我推著輪椅回到房間,我知道我快要走了,現在僅僅是回光返照而已。
我還是不想讓沈西洲看到我S了的樣子。
我摸出抽屜裡的遺囑,艱難的挪到床上,安靜的躺了下去。
也不知道宋晚回來看到我這樣會不會生氣,但是希望她看在我給她買了一件漂亮婚紗的份上能夠原諒我的不辭而別。
我到底是沒有等到初雪的那一天,還挺遺憾的,沒有看到宋晚堆的雪人。
宋晚番外:
等我回到家時,看到南風安靜的躺在床上,我原以為她隻是睡著了,畢竟她最近一直挺嗜睡的。
直到我看到她手裡捏著的信封,才發覺事情好像不太對。
南風她走了,她沒能等到我的雪人。
我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一字一句看著她的遺囑,上面的字歪歪扭扭的。
她真的好傻。
她S了之後的第二天,沈西洲來了,手裡拎著一個蛋糕。
我衝上前去,扯過他手裡的蛋糕扔在地上。
「你來幹什麼?你走,你走啊,都是因為你,南風知道自己快要S了有多痛苦啊,可是你在幹什麼,你配不上南風,你滾。」
沈西洲面色蒼白,任由我打罵。
「宋晚,你讓我看看她,你讓我看看她好不好。」
我SS的盯著他,不免有些想要笑。
男人將地上破碎的蛋糕一點點塞到嘴裡。我看著他的表情由麻木到發出痛苦的哭聲。
活著的時候不珍惜,現在懺悔有什麼用。
沈西洲在門外站了兩天, 我愣是沒有讓他見上南風最後一面, 他不配。
辦完南風的後事, 我便將這座院子買了下來。
高中時候的南風, 走路總是習慣性的低頭, 她話很少, 但是又很心細, 我比較粗心,很多時候南風都像一個姐姐一樣。
她總說很感激我能成為她的朋友,其實這麼多年, 她付出的比我要多得多。
她當時跟我說她和沈西洲在一起時, 眼裡都閃著光,大學那幾年, 每次跟我聊起他的時候, 臉上都泛著紅暈。
她很努力,為了能夠站在沈西洲身邊,我很好奇,問了她一嘴。
南風隻是笑著看向遠方。
「南風,這套好好看,我給你拍張照你發給沈西洲那個狗東西看看。」
「我我」那時候我不懂,直到現在我才知道,南風刻在骨子裡的自卑, 讓她時刻擔心自己配不上沈西洲。
那八百塊錢或許隻是沈西洲兩天的零花錢,卻是能有壓S南風的最後一根稻草。
離開大理之後, 我去拿個南風給我訂的婚紗,真的很漂亮。
我和許毅結婚時,我沒有請伴娘, 在我心裡, 我的伴娘隻會有一個。
我穿著南風給我買的婚紗, 一步步走向許毅身邊。
南風, 你看到了嗎?
婚禮的空隙,沈西洲來了。
不同於以前, 現在的他整個人看起來有些頹廢。
他走過來跟許毅說著賀喜的話,我在旁邊冷眼看著他。
聽許毅說,沈西洲現在整天頹廢在家,公司股份現在暴跌。
我心裡隻覺得痛快。
這都是他活該, 他就該一輩子活在痛苦中。
沈西洲番外:
我到底是沒有見上南風最後一面, 甚至我連她的一件遺物都沒有。
她可真是狠心。
宋晚連南風埋在哪都不肯告訴我。
直到現在,我才真切的感受到我失去了她。
家裡空蕩蕩的, 她走了時候是有多難過才會將所有東西全都扔掉。
那枚她戴過的戒指被我用鏈子串起來掛在了脖子上。
「南風,你為什麼不來看我, 我真的知道錯了。」
四周安靜, 無人回答我。
地上散落的酒瓶並沒有讓我沉醉,反而我更清醒了些。
她生病了,她該有多痛啊, 可是我呢?
我那個時候在幹什麼?
我隻是, 我隻是覺得新鮮,我沒想過要拋下南風,我以為她會一直在的。
我捂住眼睛,掩面哭泣著, 我真的錯的太離譜了。
我把公司低價賣給了許毅,拖著行李箱去了大理。
我想離南風近一點,在最後她生活過的地方。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