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沒想過這一切會重來，就像是沒想過自己還有睜開雙眼的這一天。
福利院墨綠色的天花板像是一攤幹涸的泥巴，並不平整地貼在牆上，隨時可能會砸在我的身上。
腦海中的系統對我說：【隻要你攻略成功姜以，讓他完全愛上你時，你就會回到原來的世界，另外，你的一個心願也會得到滿足。】
【我為什麼要去攻略他？】我沒拒絕，也沒同意，隻是輕描淡寫地問。
系統不假思索地回答：【沒有為什麼，讓他愛上你，這是你來到這裡的唯一目的。】
身邊的溫嘉木搖了搖我的胳膊：「姐姐，你帶我走吧，我不想和你分開。」
這時候的我應該已經被姜父收養了，明天大概就會進入姜家。
我拍拍溫嘉木的頭：「和我一起走的話會辛苦，你也願意嗎？」
溫嘉木沒有立刻回答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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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站起來，牽著小溫嘉木的手，「咱倆逃跑吧。」
系統在腦海裡問：【你要幹什麼？】
姜家是個魔窟，無論如何我是不會再去了。
【宿主，請您按照劇情完成攻略任務！】
我不予理睬，領著溫嘉木往外走。
忽地，一股電擊感傳遍我的全身，這次腦海裡的人聲徹底不加以電音的掩飾，他是之前與我對話過的負責人之一，聲音中充滿不解：【你還不打算認命嗎？】
我笑起來：【沒關系的，我會再次毀掉這個世界的，S亡多少次都無所謂。】
系統沉默了，良久道：【我真的很想問問，其實你沒有損失什麼，為什麼這麼極端？如果隻是我們欺騙了你，我們可以道歉，如果你不滿意這個劇情，我們可以商量修改，如果是因為你不喜歡姜以，我們也可以給你改換攻略人物的目標，就比如，薛珩，我們可以看出來，他很喜歡你。】
【為什麼總想著讓我去攻略誰呢？你們不靠女人攻略別人不能完成任務嗎？我沒損失什麼？我差點連我自己都失去了！】
其實我本來的計劃是逃出福利院，再次找機會S掉封星暉。
可我忽然不想再演了。
我的反抗他們從未理解。
就像是我的話在姜以口中從來都沒有力度一樣。
我冷下臉，連笑容都沒法維持，心頭壓抑已久的不滿向外噴發：【這種任務簡直就是一種服從性測試，如果我們不服從，那就是我們太極端，太不知足，如果我們不用愛感化別人，我們就成了毒婦，如果我們拼命想要跳出你們給圈定的範圍，我們就成了瘋子！
【我厭惡你們凝視我的目光，我厭惡你們利用女性善良溫柔達到自己目的的手段，我憎恨你們肆意圈定我們的價值，我憎恨你們自認為高於我們一等的心態。
【我或許偏激，但我絕不改變。因為我早已知道當力量地位都不平等時，你們不會聆聽我的聲音，不會理解我的感受，隻有你們感受到威脅，我已經成為你們不能擊倒的存在時，你們才能正視眼前的問題。】
一切痛痛快快說完之後，對方是無盡的沉默。
隻有得知我仍不肯服從之後，他們才肯出來解決問題。
而解決問題的方法還是那麼膚淺。
太小看我了。
我寧肯S也不想再被他們時時刻刻凝視著。
此時，溫嘉木拽著我的手：「姐姐，你是要哭了嗎？」
我蹲下身子，看著尚且還是個孩子的溫嘉木，聲音輕柔：「你是一個好孩子，你善良努力，最重要的一點是你不欺負別人，尊重每一個人，這是我願意帶你走的原因，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要記住，保持這份善良和對他人的尊重，即使路很難，你不得不藏起來善意的一面時，也要記得不能丟失這些。」
我說完，溫嘉木重重地點了一下頭：「姐姐我知道了！我會做到的！」
我笑著拍拍他的頭：「好了，姐姐不會走的，你先出去玩吧。」
溫嘉木走後，我重新躺回了床上，瞪著眼睛回憶我前十年的人生。
沒什麼值得開心的。
一路走到現在，我沒什麼開心的，也沒什麼值得留戀的。
我和封星暉S了，薛珩那家伙應該很開心，畢竟不會有S亡威脅了。
溫嘉木倒是會難過。
似乎沒什麼人再和我有交集了。
哦對了，還有姜以。
我和他糾纏十年，差一點就將他忘了。
我怎麼能把他遺忘了，他心碎的那一天，正是我重獲新生的第一天。
我毀滅了自己，也重新塑造了自己。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連天色都變暗了，腦海中的人才再次回答我：【很遺憾，我們未能達成共識，如果您一定要一意孤行，您的靈魂將會被徹底抹S。】
我閉上眼：【那真的太好了。】
我將一切能做的都做了，甚至連自己的命都可以舍棄，如果結局不會更改，那麼我也欣然接受。
不要為難自己，不要和自己過不去。
靈魂被抹S的時候，是從記憶開始消除的。
所有的回憶翻湧上來，再一點點淡去。
我好像聽到了姜以當年愛上我時的告白，他極不情願，又無可奈何地開口：「我怎麼會、怎麼會喜歡上你這種卑賤的人？」
當時我敢怒不敢言，裝作開心地抱住了他。
如今再次聽到他的話，我破口大罵，心情卻好得不得了：「去S吧你！你這個不會尊重他人的渾蛋！沒人不稀罕你的喜歡！你的喜歡是最沒用的東西了！」
如果我的命運注定困於此地，那麼S亡才是我最好的解脫。
【終有一日，你們會被反噬。】我微笑著詛咒這些趴在人身上吸血的蛀蟲，【那時候, 我在地獄等著你們哦。】
記憶被抽成絲，到最後隻剩下我最後從那個院子出來時的短暫時光。
我仰頭，看著那棵還未開放的玉蘭樹，月光下就連枝丫都如此美好。
真可惜啊。
玉蘭花沒有開。
尾聲
溫行露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 她雖然有著超於同齡人的鎮靜與清醒, 但她本質上還是個心智不成熟的未成年人。
據她自己所說, 她遭到了誘騙。
系統完全不能理解她為什麼會這麼想。
畢竟她是被自己選中的幸運兒。
所以當溫行露徹底露出獠牙攻擊姜以時，他咋舌，真是唯有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好在她已經S了。
不過也因為溫行露, 世界線管理者認為他犯了嚴重錯誤, 沒有了利用價值。
系統本來就是一個沒有肉體的靈魂寄存在宿主腦中, 根據世界發放的劇本來指導宿主完成任務，從而獲得獎勵，像他這樣成為系統的靈魂體很多, 但即將被徹底抹滅的系統他是第一個。
如果能夠重來，他不會再去選擇溫行露。
系統在各個世界時，隻能以靈魂體的形態寄存在宿主的大腦中，溫行露S亡之後，他的靈魂被管理者帶回世界線的中心, 原來的肉身也隨即恢復, 隻等管理者的審判。
他坐在處刑椅上, 即將進行公開審判。
忽然他聽到一個無比熟悉的聲音。
「任務者S亡後，系統也會被抹S嗎？」
那是溫行露的聲音！
他驚恐地轉過了頭。
他身後, 溫行露熟悉的臉龐就出現在他眼前, 而造成他一切苦難的人正看著他, 那雙眼像是野生動物一樣黑亮又充滿野性，同時野心勃勃。
「是的。」她身邊的一個管理者正在給她介紹成為系統的注意事項。
「他在喊我嗎？」溫行露無辜地偏了偏頭。
管理者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嚇得他不敢再說話。
旋即，管理者說道：「他是被一個叫溫行露的人害S的, 可能是想到了那個人吧。」
對了，成為系統之前會被抹去所有記憶, 他驀地有種欣喜若狂的感覺。
他狂笑。
太好了，溫行露你不是一直反抗我們嗎？！
現在你也不得不成為我們了, 成為你最厭惡的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行徑太過古怪, 溫行露皺了皺眉，管理者不耐煩地開口：「快點抹S他吧。」
他被堵上嘴，頭卻固執地不肯轉回去，眼睛SS盯住了溫行露。
溫行露, 你以為自己逃出了命運嗎？你以為自己能做回自己了？哈哈哈哈哈實在太好笑了！你的下場不會比我好到哪裡去！
他們四目相對，那個女人眼神中自始至終沒有一絲波瀾。
她不在乎他的憤怒, 也不在乎他瀕臨的絕望。
「我們走吧, 接下來的畫面可能不太適合你看。」管理者對她說道。
真的嗎？
「溫「」正當他即將被蒙上雙眼時, 他忽然看見, 她的嘴角微微勾起。
那雙黑亮的眼睛朝他輕輕眨了眨。
一個可怕的念頭貫徹他的全身。
他拼命地掙扎，拼命地想要喊出來，拼命地想要揭穿她虛偽的假面。
她沒有失憶！她全都記得！
她在騙人！
她會帶來災難的！她會破壞這一切的！她是惡魔！
但為時已晚，S亡已經來到他的身邊。
直到眼前的人徹底沒了動靜, 圍觀的人群漸漸散去。
「走吧。」管理者再次催促。
溫行露微微一笑，笑容溫暖又開朗：「好啊，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