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我還不稀罕在這兒闲嗑牙呢!
正要往外走著,從門口衝進來兩個身影,一大一小。
大的那個飛快地撲向了賢妃懷裡,一邊喊著渴S了,一邊拿起賢妃手邊的茶盞一仰而盡。
我咋咋舌,心道這大公主喝的是茶還是疙瘩湯啊?
不等我感嘆完,小的那個就倒在了我的身邊。
一邊撲騰還一邊捂著嗓子。
我覺得她發燒了,臉都紅透了。
紅,紅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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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看著二公主倒在我身邊,臉色大變,「如意怎麼了?」
兩位公主的名字都很喜慶,一位吉祥,一位如意。
如意是二公主,今年才六歲,親娘本是個位份不高的貴人,生了孩子後就去了,所以這麼多年以來,如意一直是跟著皇後長大的。
大公主吉祥十歲,一見如意捂著喉嚨倒下了,嘴唇頓時沒了血色,「壞,壞了,如意方才吃了一整個的桂圓,我還提醒她讓她別忘了吐核來著!」
我一聽,這不就是噎到了嗎?
周圍亂成一片,皇後讓趕緊找太醫來。
因著難產,如意生下來後就一直病病歪歪的,人也不機靈,總是膽小怕事,養得皇後也心煩,所以一直對如意疏遠著,就怕她哪天S了皇後會傷心,對外卻說是如意不親近她。
我見小姑娘大大的眼睛裡滿是驚恐,臉已經由紅轉紫了,腦海裡立馬想起了我娘原先帶我住在鄉下時說過的話,情急之下高呼一聲:「都住嘴!」
皇後宮中瞬間針落可聞。
我將那小小的人兒扶了起來,讓她半坐著,然後使出了全力去捶打著她的後背,捶了幾下還不成,便又將她倒掛在身上拼命地顛著。
累得我滿身是汗。
這父女兩個,一個晚上累我,一個白天累我,簡直就是我的克星!
顛了不知道多久,太醫匆忙趕來,如意嘴裡「噗」了一聲,倒是將那枚桂圓核給吐了出來。
小姑娘癱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臉色也逐漸恢復了正常。
太醫一番查看,對著皇後恭敬地回道:「啟稟皇後娘娘,公主已無大礙,隻是後背有些青紫,大約是被鈍器所傷,好在傷得並不重,隻需靜養一段時日即可……」
太醫話落,所有人的目光都對準了我。
臊得我從救人一命的得意轉變成了灰溜溜的落跑。
跑得慢了,我怕被皇後懲罰,萬一又是扣月例銀子我可就該哭了!
28
芳嫔自小產後身子一直沒恢復好,又因著實在惦記那個沒了的孩子,在自己宮裡點了長明燈供奉著,弄得皇上去了幾回,又被各種煙給燻了出來。
芳嫔現在儼然就是個虔誠的佛教信徒,可以跟太後手拉手共同打坐的那種。
她一直叫嚷著說這個孩子沒得冤枉,其實聽說是她自己不注意,什麼東西都往嘴裡填,有的東西相生相克,芳嫔為了講究酸兒辣女,偏要吃山楂,任憑太醫怎麼勸她都不聽。
孩子就這麼沒了。
本來沒過三個月的胎就不容易坐住。
皇上安撫了幾回,見她越來越偏執,扔下一句「都是你自找的」後就再也不肯去她宮裡了。
芳嫔把所有希望都寄託在了鬼神之說上,偏偏宮裡最忌諱的就是鬼神。
我估摸著,若不是她父兄在前朝給皇上賣命,恐怕芳嫔早就被發落去冷宮了。
我這段時間過得還算湊合。
除了一大早去皇後宮中請安,請完了就趕緊回宮繼續思過,誰也別想抓住我的把柄!
偶爾得了空,還會被皇上點菜。
他可算是知道我的天賦是什麼了,一會兒要吃湯包,還得十八個褶的,少一個褶都不行。
一會兒要吃雞裡蹦,這不是難為人嗎?
不是說,皇上愛吃什麼都不能輕易泄露的嗎?怎麼你就跟別的皇上格外的不一樣呢?
恨不能昭告天下你好哪一口是嗎?
我隻是個答應,御膳房的人都S光了嗎?你這個不務正業的皇上拉著我這個不務正業的答應天天研究吃的,合適嗎?
皇上覺得很合適。
其他嫔妃都是滿身燻香,隻有我,天天頂著一身油煙味。
好在皇上吃了我做的飯後給的賞賜還不少,看著自己逐漸鼓起來的腰包,我覺得很有成就感。
昨兒後半晌,皇上歇在別的宮中,卻偷偷讓德公公傳話,說明兒中午他想吃這個和那個。
把我都氣笑了。
皇上啊皇上,您不覺得近些日子,您都胖了?
獄卒般的大清早就起來備菜,我在心中罵了皇上一千遍。
這老東西,白天晚上的不讓人休息,簡直把人當驢使了這是。
天氣逐漸寒涼了起來,清早起的時候外頭霧蒙蒙的,從嘴裡哈出來的氣很快就跟霧氣融為了一體。
小廚房的高湯已經熬上了,是黃嬤嬤跟張嬤嬤輪番守著的。
我把煮熟的紅豆搗成泥,又加了些糖備用。
皇上屬兔,我便將面點做成了兔子的形狀,打算讓皇上自己吃自己。
算是惡趣味了。
等到了中午,薄霧散去,我伸長了脖子等待著我的食客,卻不想看到了一大一小兩個身影。
皇上手裡牽著的,竟然是二公主如意。
小丫頭白白嫩嫩的,一雙大眼睛眨巴眨巴的,跟皇上倒有幾分相像。
「這丫頭往常怕朕怕得跟什麼似的,今兒也不吭聲,非要朕帶著她,朕去哪兒她都跟著,也不知道是怎麼了。」
皇上這話說得,頗有些甜蜜的負擔似的,嘴上讓人覺得他不耐煩,其實臉上的笑都快洋溢出來了。
如意一見了我,立馬扔下了皇上,一聲不吭,就這麼默默地撲進了我的懷裡。
皇上看了看自己還熱乎的手掌,臉上的表情都凝固了。
我看著自己腰上多出來的小東西,又看看皇上裂開的表情,突然就大笑了起來。
如意仰著頭,也跟著笑了。
皇上板著臉,很不服氣,「她怎麼跟你笑得那麼歡?」
我聳聳肩,兩手一攤,「可能是緣分?」
且不管這父女二人究竟怎麼了,吃飯的時候多了個小家伙還是挺有意思的。
如意對我做的小兔子饅頭很感興趣,一口一個咬掉了兔子的腦袋瓜子,看得皇上眼都綠了。
「如意,那可是兔子,你不是最喜歡小兔子了嗎?」
如意眨眨眼,把嘴裡嚼了一半的兔子又掏了出來,皇上一看那稀巴爛的兔子頭趕緊讓她塞嘴裡去,別拿出來惡心他了。
飯吃到一半,如意表示她對御膳房送來的蓮子羹很感興趣。
這是規矩,皇上用膳,為了迷惑他人不讓人知道他愛吃哪道菜,即便吃的是小廚房,也會讓人從御膳房拿了其他飯菜過來湊數。
冬天了,蓮子也是之前好不容易才存下的,小孩子可能覺得稀罕,就指著要吃。
我挽挽袖子給她盛了一碗,剛給她送到嘴邊,手卻一個沒拿住,勺子掉在地上摔碎了。
「碎碎平安歲歲平安,如意莫怕,是我手滑,不是不給你吃啊……咦?如意你怎麼吐血了?」
皇上噌地一下就站了起來,很有經驗地對我喊道:「如意中毒了!」
我一時手足無措,抱著吐血的如意大哭了起來,「怎麼辦?皇上,怎麼辦?是不是要催吐?」
催吐?我情急之下趕緊對著宮人喊道:「誰去舀瓢大糞水來?」
皇上:?
我一邊哭,一邊擦著如意唇邊的血解釋道:「皇上,嫔妾小時曾在鄉下住過,鄉下若是有牲口或者人吃了不幹淨的東西,舀瓢糞水喝下就可催吐,如今時間緊迫,待太醫匆匆趕來,不曉得如意還有沒有命了,若皇上準許……」
「準,準,準!去舀糞水!快去!舀最臭的來!」
皇上對著德公公咆哮道。
那一碗蓮子羹,本來皇上也很想嘗嘗的。
若不是帶了如意過來……
我跟皇上同時打了個寒戰,方才我還打趣皇上跟孩子搶吃的來著。
29
疊雲軒裡異常的安靜。
除了如意公主一聽說要喝糞水後的極力掙扎。
那一碗蓮子羹,勺子上的湯羹隻沾到了如意的唇邊,而如意也隻抿進去了一丁點就這麼嚴重,可想而知這要是皇上吃了,肯定是一口幹,那後果……
我渾身發抖,汗如雨下,浸湿了裡衣。
後宮幾乎都知曉皇上近期愛來我這兒用膳,說是看我吃飯香,其實是為了點菜滿足自己的私欲。
有人笑我上不得臺面,身份低賤隻能做廚娘的活。
可我好歹也是正兒八經的妃嫔,倘若皇上S在我這兒……
我連想都不敢想下去了,後宮裡深不見底,誰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完好無損。
皇上發了大脾氣,試毒的小太監跪在地上瑟瑟發抖,那銀勺本是純銀的,若是飯菜裡有毒,隻要一驗便會發黑,小徳子拿過來查看的時候,才發現被換成錫鐵的了。
這樣大的錯漏,那個小太監幾乎沒有任何生還的可能了。
我並不同情他們,因為他們的懶惰,導致我差點兒受牽連。
尤其是如意,可憐巴巴的。
皇上臉色陰沉,上位者的威嚴,即便我跟他如此親密都免不了後腳底生寒。
恰在這個時候,糞水舀來了,德公公是皇上的貼身太監,這樣的粗活自然不需要他去做。
小太監拿著一瓢糞水進來後,滿屋都是臭氣,皇上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讓人捏著公主的鼻子就要往裡灌。
如意小腿亂蹬,嘴裡「嗯嗯啊啊」地叫喚著,好像在說些什麼。
那話語太過破碎,我也聽不真切。
這時,皇上走了過來,明黃色的靴子就在如意的臉旁,他彎下腰來親自捏著如意的鼻子,「若不想喝,就吐出來!吃了的,所有的東西全吐出來!」
糞汁濺到了地上,惡臭味更甚,我都要吐了。
如意掙扎了片刻後,終於把頭一歪,肚子裡的東西稀裡哗啦地全吐了出來。
食物腐蝕的酸臭味再加上糞水的味道,這疊雲軒我是真不想住了。
如意沒喝糞水,卻也將肚子裡的東西都給吐出來了。
有小太監用木桶接了拿給了太醫查看。
唉,太醫這活兒也不好幹。
我抱著如意去了寢殿,小姑娘臉色蠟黃,也不說話,隻SS地拽住我的袖子。
我見她實在害怕,便隻能守著她照顧著。
皇上在外頭審訊,為了防止有人出去通風報信,將疊雲軒所有人都關在了這裡。
疊雲軒不大,我側著耳朵隱約能聽到他們的說話聲。
「……回稟皇上,羹裡的毒藥無色無味,卻是最毒的七步斷腸散,公主隻在唇邊沾染上了,所以性命沒有大礙,不過公主年紀太小,老臣給公主開些溫和的藥方,且讓公主吃上幾服,解解體內的餘毒,好在有雲小主隨機應變給公主催吐,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老太醫頂著外頭那麼大的氣味,還不忘了拍我馬屁,可真是老人精了。
皇上沒說什麼,太醫退下後,他又下令徹查御膳房,有嫌疑的人一個也別放過,審訊完了通通凌遲處S!
30
前朝後宮又是一場大亂。
後宮人人自危,生怕被牽連。
太後知道後發病一場,我顧不得思過,反正這過思的也無所謂了,拉著已經能下地卻S賴在我這兒不走的如意去了壽康宮。
遠遠地,隻能看到太後綁著抹額躺在床榻上,人老了,本來精氣神就不好,如今一時情緒失控,陳年舊疾便全找上來了。
孫嬤嬤抹著淚,仔仔細細地查看著如意,生怕她掉了一根頭發絲。
「嬤嬤,太後怎麼樣了?」
我小聲地問道,一臉的擔憂並不是作假。
孫嬤嬤擦了擦眼角的淚,她也老了,年輕時瑩白緊致的皮膚如今也耷拉了下來,一雙老眼裡滿是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