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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栀本來以為她應該是她們宿舍最早一個到的,結果發現有個床鋪上已經鋪得整整齊齊了,等她收拾完東西準備下樓去超市買點日用品的時候,正巧又來了個姑娘,齊肩短發,戴著一副黑框眼鏡,臉圓圓的,看見徐栀的時候,明顯是一愣,下意識問了句,“507的?”
徐栀點頭,“你好,我叫徐栀。”
對方莫名害羞腼腆地回了句,“你好你好,我叫許鞏祝。”
徐栀要下樓買生活用品,看她東西多還沒收拾就沒叫她下樓,而是問了句,“我要下去買東西,有什麼需要幫你帶嘛?”
許鞏祝說不用不用,我都帶齊了,說話的瞬間從行李箱裡掏出一個小電飯煲,徐栀嘆了口氣,剛見第一面,也不好主動提醒大一好像不能使用這些電器,連吹風機似乎都要在規定的時間使用。
等她買完東西回來,宿舍人差不多都齊了,許鞏祝見她回來,立馬熱情地給她介紹另外兩位室友,手上還忙忙碌碌地甩著剛從行李箱裡拿出來的床單,指著其中一個正跪在床鋪上鋪床單的妹子說,“她叫劉意絲,跟咱們是一個系的。”
劉意絲笑起來很甜,兩邊有虎牙,依舊腼腆地給她招呼,“hello.”
許鞏祝目光找了一圈說,“杜學姐可能去吃飯了,咱們寢室還有個學姐,大二哲學系的,落單了,咱們系裡女生少,就分過來了。”
沒過一會兒,杜戚藍就回來了,抱著一箱酸奶,也沒客氣,直接一人分了一瓶,大咧咧地直接往櫃子一丟,鎖頭都是壞的,性格挺冷也挺酷,隨口說:“想喝你們自己拿。”
三人異口同聲,“謝謝學姐。”
那幾天,寢室的氣氛就是腼腆和害羞,左一句謝謝,右一句麻煩一下,總之客氣的不行,徐栀覺得劉意絲多少有點社恐,好幾次在樓梯上碰見她,大概是不知道怎麼打招呼,直接擦著肩就走過去了。
許鞏祝也發現了,劉意絲的性格確實比她倆腼腆一點,徐栀感覺是慢熱,她偶爾還挺有趣的,語出驚人。
徐栀那陣子挺忙的,在校外報了個美術快班學畫圖,本來想找個家教或者能打工的地方賺點小錢,但發現大一課程太緊,基本上抽不出時間來打工。頭一個月基本上就是快班,宿舍,以及圖書館之間來回。
哦,有次在小賣部買東西的時候碰見過李科,也是建築,不過他土木工程專業,買完水出來兩人正巧碰上,徐栀也沒避開,大大方方跟他打了招呼,李科依舊笑成個端水大師,眼鏡底下那雙精明的眼睛依舊在她和許鞏祝身上均勻的分配時間,“這麼巧,下午有課?”
徐栀點點頭,“王老師的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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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築系是掛科率最高的一個專業,而王老師又是他們專業掛科率最高的一位老師,李科他們這學期也上他的課,當下就看了眼時間說,“那你們快點吧,這老師遲到直接掛。”
徐栀和許鞏祝驚恐地對視了一眼,轉身就要跑的時候,李科突然叫住她,“徐栀,周末我們班聚餐你來嗎?”
徐栀頭也不回地擺擺手。
“這大美女誰啊?你同學啊?”身旁有男生看著徐栀的背影問李科。
“不是,同學的朋友,我那同學很牛的。”李科說。
“還能比你牛,你都是省狀元了。”那人笑著說。
“比我牛,”李科坦誠地表示,“我扣除自選才696,教改最後一年嘛,卷子難度比往年大,今年我們省裸分上七百隻有他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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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王教授是個鐵板後,許鞏祝但凡上王教授的課都會提前十分鍾坐在鏡子前好好塗抹一番,徐栀還以為許鞏祝看上她們班哪個男生了,結果隻見許鞏祝賣力地對著臉頰一層層拍著粉撲,一蓬蓬粉末在空氣裡飄散,嗆人得很,她辭順理正地說:“我這不是想給教授留下個好印象嘛?”
徐栀等她出門等得心力交瘁,看她又開始上睫毛膏,終於忍不住說:“你看著像想跟他處對象,公主,快點行嗎,咱們倆又快遲到了。”
“好了好了,”許鞏祝匆匆忙忙抿了兩下嘴,蓋上粉撲盒子,一把拿起桌上的書,“走了走了。”
徐栀:“……你拿的是英語泛讀。”
許鞏祝連哦了好幾聲,換書的空隙還不忘照下鏡子,“走了走了。”
嘴上說著走了走了,腳倒是一步都沒動,還在對著鏡子撥弄劉海,大概是怕徐栀催,嘴裡自己一個勁地叨叨著:“走了走了。”
杜學姐剛上完廁所回來,把紙巾往桌上一放,靠在床鋪梯子上,說:“王教授的課你倆還敢在這踩點,我們大一的時候知道是老王的課,午飯都不吃直接去教室門口坐著了。”
“你們哲學系也用上王教授的數學課啊?”
“我們大一沒有哲學系啊,我們大一是人文科學實驗班,大二才選的專業方向,所以基本上大一的課程比較雜。”
“王教授這麼狠嗎?”
“沒辦法,老王是性情中人,除非你足夠牛逼,期末不用他給重點,不然有些態度不端正的,他可能會懶得給重點。”
“走了走了。”
“你倆快點吧,徐栀要是路上再被人要個微信什麼的,一準遲到。”杜學姐一針見血的說。
剛開學總是熱絡一些,更何況這種僧多粥少的理工科院校,用杜學姐的話說,徐栀你是進了狼窩了。
比如剛軍訓那幾天,徐栀就被不少男生盯上了,還有不少別的系的男生過來打聽徐栀,問她有沒有男朋友,連杜學姐他們系裡的男生都有在打聽,那天圖書館回來就順手丟給徐栀一張紙條,“我們系的學長給你的,長得還挺帥,你要有興趣可以加個微信。”
一看那紙條署名吧,許鞏祝就激動萬分,“江餘,這不是你們哲學系的系草嗎?”
杜學姐撲哧笑了聲說:“什麼系草啊,他自己封的吧,我們系都是大帥哥,要分還真分不出好賴來。不過這個男生挺浪漫是真的。”
徐栀當時抱著本《中國建築史》在看,人往後仰,優哉遊哉地翹著凳腳,冷不丁就丟出一句,“多浪漫啊,拉屎蕩秋千嗎?”
許鞏祝大為震撼:“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徐栀。”
結果,過了兩分鍾。
杜學姐不慌不忙地放下手機,顯然是問過了。
“他說他可以蕩。”
第65章 二更·合一
大一新生剛入學,確實難免會誇張一些,畢竟他們大一某必修課的教授在課堂上真心誠意地勸告過他們,“我小時候看不懂魯迅,後來大學再次拿起魯迅先生的書,我對他充滿敬意和欽佩。再後來,我大學喜歡上一個很優秀的女孩子,我從小腼腆內斂,她是學文學的,我是數學系的,那時候對文學說不上太感興趣,我覺得她就好像我小時候讀不懂的那本《狂人日記》,充滿神秘,於是為了她我開始研究文學作品,她很喜歡太宰治,於是我把太宰治作品通讀了個遍之後,發現她已經跟我師哥牽著手漫步在校園裡,那時候我還在研究太宰治到底為什麼自殺了五次,正巧我當時學校的小賣部打工,偶遇我師哥來買早餐,我就忍不住問他,‘師哥,這個太宰治——’師哥直接鐵面無私地打斷我,‘我不吃三明治。’”
“所以,建議你們,碰見喜歡的女生就趕緊追,因為等畢了業你們就會發現,二十歲解不開的數學題,頂多難受一陣子,二十歲追不到的女孩子,可能會難受一輩子。當然,這隻是本人的個人觀點,跟學校立場無關,不要拍照不要發視頻,我火了對你們沒好處,我會要求漲工資,羊毛出在羊身上,學校說不定就漲你們學費。”
雖然是開玩笑的,但話是這麼說,肯定會有人錄音的,還有人發了小視頻軟件,反正那個老師在網上一直也挺火的,大家都知道他什麼德行,還上過好幾次熱搜,但他每次帶新生都會把自己的愛情故事孜孜不倦地又說一遍,所以全網幾乎都知道他有個不吃三明治的師哥。
大一課程很緊,為了打基礎,徐栀又給自己報了個畫圖的快班,課餘時間不算多,她那陣是真挺忙的,加上老徐時不時晚上給她打電話,一聊就是個把小時。
有一次跟老徐通話的時候,有個男生直接在女生宿舍樓下擺龍門陣法,點了一圈整整齊齊的愛心蠟燭,在火光燭天中,嘴裡慷慨激昂、深情款款地念著網上那首風靡一時的情詩——
“在我貧瘠的土地上,你是我最後的玫瑰——”
老徐在電話那邊聽得一愣一愣的,“小伙子中氣很足啊。”
徐栀說:“學校朗誦團在練聲。”
老徐咯咯笑,“我又不是不懂,追求者吧?怎麼樣,長得帥嗎?學什麼的?”
徐栀握著電話站在陽臺上,心不在焉地往樓下看了眼,“看不到長相,你覺得能比陳路周帥嗎?”
老徐嘖了聲,不太滿意地說:“你老拿那小子比什麼啊。”
沒比,她心想,原來中文系的人表白也是念別人的詩,浪漫主義派的小詩人還真的不是到處都是,能寫詩的人不多,還能把她每個問題都記在心裡,並且好好思考一番再給她認真答復的人,天底下也就那一個了吧。
想到這,徐栀打算掛了電話下去跟人說清楚,卻看見杜學姐拍了拍那人的肩膀,給人拉到一邊不知道說了什麼,對方很快就收拾東西走了。
等杜學姐一進門,正在敷面膜的許鞏祝就忍不住替她掰著指頭數了數,“我算了算啊,從開學到現在,正兒八經追你的大概也有五六個了,徐大美女,你就一個都沒看上啊?”
徐栀當時正在找充電器,準備給手機充電,囫囵找半天也沒找到,最後發現是卡在桌子後面,於是貓著腰,撅著個屁股在掏的時候,身上的曲線勾勒得緊致又圓潤,前凸後翹,她手臂在桌板後面摸索著,淡淡地說:“真沒有,我沒打算談戀愛。”
許鞏祝把臉上的面膜捋捋平,看著鏡子後面那個沒什麼好挑剔的身材曲線,說:“江餘你看不上嗎?上次在食堂吃飯,你還記得嗎,坐你對面,我覺得杜學姐對江餘多少有點個人偏見哈,江餘絕對是他們系的系草,有陣子小視頻上特別火,長得很像那個明星啊,剛出道的那個。”
杜戚藍是這麼說的,她抱著胳膊靠在床鋪和桌子的上下梯上,一本正經地看著許鞏祝說道:“你知道為什麼你覺得江餘很帥嗎?”
許鞏祝莫名一愣,“啊?”
“就是你們這屆男生普遍都不行,我們這屆除了江餘還有好多帥哥,所以大家其實都有點免疫了,所以學姐們真是好替你們這屆小妹妹擔心,帥歸帥,有幾個是渣男。不過江餘還好,徐栀,我說你真可以接觸一下。”
“是嗎,我怎麼覺得很一般呢。”徐栀把充電器拔出來,給手機插上說。
杜戚藍難免有點好奇,不由、慢悠悠地將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一圈,“江餘一般,徐大美女看來是談過戀愛啊。”
許鞏祝一下子興趣就起來,把面膜一摘,隨手丟在垃圾桶裡,抹著一臉濃厚的精華油光發亮地趴在椅子上看著徐栀,興味盎然地問:“真的嗎?是什麼樣的男生啊,天吶,我好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