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栀哦了聲,忙從他身上起來,廁所那邊人漸漸多起來,估計是大家都準備走了。徐栀默不作聲往回走,陳路周一直看著她高挑纖瘦的背影,慢悠悠地插著兜跟在後面走,迎頭碰見楊一景,直奔著陳路周過來。
“路草,可以加個微信嗎?”
陳路周嗯了聲,隻得停下腳步,拿出手機給楊一景掃,再往那邊看,徐栀已經跟著人上了大巴。
當天晚上,楊一景發了一條九宮格朋友圈感謝電視臺的款待——
楊一景:「今天很高興認識了很多朋友,也感謝工作人員小姐姐和小哥哥們的照顧,整個錄制過程很愉快,看學霸們聊天真有意思,另外,還認識了一個人很好的超級大帥哥——陳路周,其實一直久仰大名,裸分考上713,市一中仙草確實名不虛傳。」
徐栀大概是看也沒看就點了個贊,結果看到最後點到陳路周,她又把贊取消了。陳路周剛巧那會兒在刷朋友圈,就看見那個贊點了,又被人取消。
陳路周嘆了口氣,他還是把人得罪了。
自那晚之後兩人有陣子沒見,後來陳路周想想,他跟徐栀交集不多,如果不主動去找對方,估計是很難偶遇了。
所以,有天跟朱仰起打球的時候,整個籃球場全是大汗淋漓、不太顧及形象的裸男,隻有陳路周紅色球衣裡面還套一件白t,碎發和額頭中間綁著一根黑色發帶,露出肌理清瘦的臂膀,坐在籃架下的墊子上心不在焉地換球鞋,低著頭隨口問了句朱仰起:“你最近不跟蔡瑩瑩聯系嗎?”
朱仰起在做熱身活動,“邦邦邦——”拍著球,在空場上跑了個三步上籃才對他悠悠說:“徐栀沒跟你說嗎?蔡瑩瑩跟她出去旅遊了啊。”
陳路周穿好球鞋,站起來漫不經心地蹬了兩下,“去哪?”
朱仰起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長白山,說是看天池去了,不過你也不能吧,徐栀就算沒告訴你她出去玩了,朋友圈總能看到吧,她昨天不是剛發的天池照片嗎?那玩意可不是誰去都能看到的。”
陳路周彎腰隨手撈過丟在墊子上的手機打開微信看了眼,什麼都沒有,空空蕩蕩,——朋友僅展示最近三天的朋友圈。
好吧,他又被拖出來了。
朱仰起剛湊過來,就看見空落落的朋友圈,說了聲奇怪,難道刪掉了?然後立馬掏出自己的手機看了眼,明明還在啊,有些吃驚地對陳路周說:“我靠,她把你屏蔽了啊?你倆吵架了?”
陳路周懶得跟他解釋,這事兒也沒法解釋,難道說他不讓親,她就生氣了?於是隻能含糊地嗯了聲,然後拿過他的手機刷了一遍徐栀發的九宮格照片,結果發現談胥也去了,難怪這幾天樓上都沒聽見有動靜,朱仰起見他臉色寡淡,嘴角冷冷地繃著,於是解釋說,“我問了,是他們班的畢業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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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路周哦了聲,“馮觐也混進她們班了?”
“那狗是自己正巧也想去,一聽他們班要去長白山,立馬就舔著臉說給他們當免費攝影師,蔡瑩瑩二話不說給他拉群裡了,現在攝影師到哪都搶手好吧,你要不跟她吵架,這次帶的估計就是你了。”
“得了吧,你當這是什麼美差呢,我還要洗洗幹淨跟人競爭上崗。”陳路周語帶漿水地將手機重重拍回朱仰起的胸口。
我說要洗幹淨嗎,朱仰起狐疑了一陣,然後忙託住胸口的手機,“我怎麼聞著一股酸味呢。”
“滾。”
陳路周懶懶散散地丟下個字,走上場去熱身,撿起地上的球,隨手拍了兩下,就扔了個三分球,嘭一聲,輕輕松松進了,他沒動,冷眼傍觀地站在三分線外,料定會進似的,就等靠近籃筐的朱仰起撿球,有點隔岸觀火地意思,說了句。
“攝影師而已,我說了,男朋友都隨便她交。”
話是這麼說,球場上陳大少爺還是帶了點脾氣的,後半場才匆匆趕過來的姜成看陳路周今天這球打得前所未有的兇。他以前雖然拽歸拽,也就因為這長相和氣場拽,人格外好說話,被人撞到壓根不會說什麼,今天其實也沒說什麼,就不陰不陽地諷刺了對方兩句,“兄弟,眼神不好要不上醫院給你配個眼鏡去?第三腳了啊,踩上癮了是嗎?”
這人他們也不認識,但經常在這打球,男生打球就是這樣,叫不齊人就在球場上隨便碰,碰上聊得來的還能成為朋友,聊不來的估計打一次以後也不會叫了,加上又是一幫年輕氣盛的男孩子,所以在球場起衝突是家常便飯。但陳路周從來都不是那個主動挑事兒的人。
所以姜成聽他說完,有些出乎意料地看著朱仰起,無聲地問了句:“他嗑火藥了啊?”
朱仰起搖搖頭,無可奈何地表示,想了個委婉的解釋,大概是吃方便面的時候,發現自己面被人拿走了,就剩下調料包了。
那可真夠倒霉的,姜成同情地說。
但陳路周也是真倒霉,碰上個刺頭,對方這兄弟也不是什麼好說話的主,在場上大約是見他們這邊人多,他沒說什麼,打完球之後,突然叫了幾個人過來,二話不說把陳路周圍住了。
陳路周但凡遇上這種場面,也是被人問題目,或者別人找他對答案。所以他開始還沒反應過來,但瞧那幾個社會哥長得操之過急的樣子,他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哦,要打架。
打架這事兒朱仰起和姜成熟啊,這邊球場相對來說比較亂,來得不隻是學生,還有挺多愛鍛煉、挺養生的社會老哥,魚龍混雜得很,天天幾乎有人打架,派出所有時候隔幾天就得往這跑一趟,反正一句話不對付就拳腳相向。要不是一中球場這幾天閉館,陳路周他們也很少來。
看他們陣勢訓練有素、壁壘森嚴,眼神裡都藏著一股森然的寒氣,起頭也社會哥此刻正一邊朝他過來,一字一句地跟他秋後算賬,“兄弟,是你要送我上醫院看眼科是嗎?”
一般這種球場上的小糾紛,就見過一面的人,下了球場都找不到人了,因為一換掉球衣泯然眾人,基本上就認不出誰是誰了。
但陳路周幽幽嘆口氣,長得帥就這點不好,套上外套還是被人一眼認出來了。
他心想,這事兒估計用嘴解決不了了,以後得去紋個身,下次碰到這種人直接亮出他的紋身,我是龍哥的人。但這頓揍好像逃不了了。
要是直接告訴他們,打人別打臉,下手會不會輕點?
朱仰起知道他在想什麼,陳路周這人其實最怕麻煩,能動嘴的一定不會動手,而且還怕疼,小時候跟他一起去打疫苗,他能嗷嗷叫喚半天。
“是吧,”陳路周不疾不徐地說,“這會兒關門了吧?你隻能掛個急診。”
“少他媽瞎幾把扯,打球碰你兩下碰不得是吧?真他媽嬌貴。看你穿得人模鬼樣,家裡很有錢是吧?真以為我們不敢打你?”
朱仰起和姜成剛說要不別廢話,要打就一起上。陳路周最後還是出於不想後續一系列的麻煩,半心半意地試圖勸了一下——
“要不這樣,我給你口頭走一下流程,你要打我,我媽是肯定要報警的,並且還會做一個新聞專題,跟別的也沒什麼關系,主要她是電臺制片人,這種能制造新聞的機會她一定不會放過,因為畢竟我也是今年的高考狀元。”
挺不要臉啊,說自己是高考狀元。
朱仰起:“……”
姜成:“……”
裸分狀元也算個頭銜吧。陳路周這麼想,反正蔣老師給的高帽,他就戴著。
對方顯然有些猶豫,氣氛瞬間松垮下來,幾個人眼神面面相覷,頻頻互相試探,如果不是朱仰起得意忘形還在那自以為很上套地跟對方說,“你們要是不嫌麻煩,要我給你們龍哥打個電話嗎?”
“龍哥”這個人物朱仰起之前用過一次,曾經喝退過幾個小流氓,從此百試不爽,但是這次就不靈了,因為姜成忘了告訴朱仰起,自從上次他用龍哥這個人物被拆穿之後,龍哥在江湖上就沒有地位了。
所以,龍哥這兩字一出來,對方瞬間恍然大悟,原來最近一直用他們龍哥的名號招搖撞騙的幾個傻逼就是他們啊,這下好了,新仇舊賬一起算,說不準這個高考狀元也是忽悠他們的,於是,眼神一通氣,二話不說直接左右開弓地衝上去。
場面一度混亂,陳路周沒來得及躲,下巴硬生生挨了對方結實的一拳,他疼地嘶了聲,剛要說一句,這他媽打架都不用說預備開始的嗎?
結果後背驀然一緊,有人猝不及防從後面地攔腰抱住他,企圖反箍住他的雙手,讓同伴襲擊他的肚子,還好他有腹肌。不過他反應快,人又高,一身清薄的小肌肉,很抗造,身後那個小混混根本鉗制不住他,對方也沒想到他比想象中難搞,看著瘦,他媽還挺有力,這就是年輕的好處,不抽煙不喝酒,即使這麼大高個,身輕如燕,拳腳幹淨利落,血液是新鮮幹淨的沸騰,而不是掛著一身白花花的贅肉以及器官裡不知名的腫瘤,出一拳,有一拳的心酸。
這就是大叔和少年的區別。
陳路周都不敢下太重的手,怕給人脂肪肝打出來,當小混混當得也沒有一點職業道德,怎麼能有啤酒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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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徐栀在回程的高鐵上,刷朋友圈刷到朱仰起一條幸災樂禍狀態。
朱仰起:「恭喜,陳大少爺長大第一步,達成第一次打架成就。」
底下還有配圖,不知道是誰的手,手臂清瘦,大約是因為剛打過架,青筋格外爆戾,一條條冷淡而有力地突起,手指骨節修長而分明。
徐栀一眼認出來了,這是陳路周的手,因為左手無名指上是她畫的戒指。
她幾天前還見過這雙手,幹淨清白,宛如蒼青清高的山脊,是碰都不讓碰一下。
底下評論陳路周回了一條。
裸男713:「發你自己的手不行?別蹭我的熱度。」
朱仰起回復裸男713:「急個屁,我還沒發你腹肌照呢。」
徐栀回復朱仰起:「八塊以下不叫腹肌。」
沒過一會兒,車廂內聲音嘈雜,徐栀看見自己手機微信提示亮了下,有人發過來,她還沒來得及點開,旁邊蔡瑩瑩以為是自己的手機亮了,用手點了下,微信信息瞬間亮出來——
裸男713:八塊腹肌,看照片也行,兩百五一張。
蔡瑩瑩才反應過來不是自己的手機,她有些震驚地看著徐栀,然後,悄悄問了一句,“現在都是這個行情嗎?腹肌照這麼賺錢嗎?但是找鴨子是不是不好呀?你要不也介紹給我?”
徐栀:“這隻不行,這隻嬌貴的很,碰都不讓碰。”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天,蔡瑩瑩對朱仰起說:你知道現在鴨子多少錢嗎?二百五就給看腹肌照。
朱仰起立馬鸚鵡學舌對陳路周說:現在有些男的為了賺錢真的不擇手段,居然去當鴨子,二百五就給看腹肌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