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栀這種確實應該避嫌,長得比藝術班的都好看了,弄不好就是下一個谷妍。”
“我要是陳路周因為谷妍那事兒,我都ptsd了,看見美女轉頭就跑,咱們學校的人都知道怎麼回事,谷妍單戀啊,但是當時因為谷妍剛藝考第一熱度很大嘛,網友都不信,我們還在帖子底下跟他們吵起來了,非說陳路周長得就是一張渣男臉。主要是咱們跟他每天朝夕相處的,他那麼潔身自好的一個人,怎麼可能跟別人不清不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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廁所在酒店後山,因為他們沒有住宿,酒店讓他們繞行去後山的公廁。徐栀跟在陳路周後面走,見他大步流星地穿過酒店大堂,人又重新攏入夜色裡,月光將前面那人的身影拉得老長,他越走越慢,徐栀慢吞吞地盯著地面走,那抹斜長利落的黑影一寸寸地離她越來越近,好像潮漲潮落那海浪,馬上就要沒過她的腳踝,最後,他索性幹脆停下來,徐栀來不及手腳,直接一腳踩在他的影子上。仿佛心裡那浪啪一下打在她的腳上,溫潤的海水細膩地刮過她每一寸鮮活的肌膚。
“踩我影子了你。”他站著沒動,回頭說。
徐栀嘆口氣,讓著他,“那我走前面,”半晌,想了想,回頭認真說:“那你別踩我影子。”
“……”
徐栀上完廁所出來,陳路周還是剛剛進去那個姿勢靠在對面的路燈下,整個人仿佛被黑夜拉長,顯得格外的清瘦利落。徐栀懷疑他壓根都沒進去,於是走過去問他,“你還回去嗎?”
“你有地方去?”陳路周抱著胳膊,低頭看她。
“我剛看後山有個小坡可以看煙火,”徐栀看了眼手機的時間,“不是八點半有煙火嗎?”
後山的小坡上除了有煙火,還有數不清的蚊蠅,兩人剛坐下沒一會兒,徐栀發現陳路周手上就被叮了好幾個包,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見他那天,在高三復習樓的樓道口裡,丟著各種牌子、用過沒用過的電蚊香,當時她覺得這男生就不太好伺候。性格挑剔的很。
徐栀看他手上蚊子包越來越多,忍不住說:“要不還是回去吧?這麼叮下去,我怕你的手腫成豬蹄了。”
剛要站起來,陳路周給她拖回來,“就在這看吧,人少,安靜。”
“真沒事?”
“嗯,”陳路周沒太當回事,兩人並排坐在草坪上,陳路周抻著一條腿,一條腿曲著,兩手撐在身後,仰頭看著星空,然後漫不經心地問了句,“像不像看流星那晚?”
“有點,不過那晚的星空比現在好看,我真得建議傅叔多開放幾個觀星點,肯定能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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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路周冷冷地瞥她一眼,“你幹脆報金融系吧?啊?多會算啊。”
破壞氛圍一把好手。
“倒也是個主意,”徐栀反唇相譏,“你要不上個國防電子科技?保密工作一流。”
陳路周噗嗤笑出聲,懶洋洋地說:“我媽說我以前陰陽怪氣第一名,我現在發現,你才是第一名。”
“不,我爸說我從小就是陽奉陰違第一名。”徐栀糾正。
陳路周沒搭理她,抬起一隻手看了眼手表時間,神情松散,“還有五分鍾煙火開始了,你想先聽我解釋,還是想先看煙火?”
“解釋就不用了,咱倆也不是什麼特別的關系,我隻是現在反應過來,為什麼你能這麼自信,確實,陳路周,你應該的。”
“行吧,那你解釋一下。”
徐栀:?
陳路周冷笑著說,他把手從後面收回來,弓著背盤腿坐在草坪上,視線轉而側落在她的臉上,“剛繞開是什麼意思,我這麼見不得人?”
“我隻是不想咱們之間的社交太復雜,你懂吧?”徐栀老實說。
“什麼叫不想咱們之間的社交復雜?”
徐栀記得那晚的夜空很幹淨,沒幾顆星星。她覺得陳路周的手機應該出問題了,煙火並不是在五分鍾之後炸開的,而是她說完的下一秒,就突然在天邊轟然炸開一道光,無數絢爛的星火從頭頂攜風帶雨的降落,勢如破竹,滿目光火,耳邊接二連三的響起“砰砰砰”,令人振聾發聩,胸腔微微一熱。
人群的尖叫聲和歡呼聲,很雀躍,此起彼伏的揚起,她隱約聽見有人喊陳路周和李科的名字,這場煙火本身就是為他倆放的。
徐栀看著他的眼睛,眼裡都是煙火映著熱烈的光,她輕聲說:“因為小狗在搖尾巴。”
聽見了嗎,因為小狗在搖尾巴,為你響起的歡呼聲永遠都不會停,慶宜的雨或許常年還會下,而我在沸騰的人海裡——
說喜歡你。
作者有話要說:
最後那段有人說看不懂:
小狗在搖尾巴——狗搖尾巴就表達喜歡一個人的方式。
歡呼聲應對這場為狀元而放的煙花,或許慶宜的雨常年還會下——周周的人生是燦爛熱烈,但是下雨天就放不了煙花,但不管天晴和下雨,周周的人生一定是沸騰且充滿鮮花和掌聲的。
沸騰的人海裡說喜歡你——我隻是這麼多人裡的一個而已。
第46章 躍躍·欲試
“砰砰砰——”
夜空上,畫面絢爛得像是星星被無數從黑夜裡衝出的子彈打碎,那光火磷磷四散,在空中蓬勃燃燒,也燒到了這幫少年們的心裡,他們仿佛提前窺見天明,窺見前程萬錦,他們藏起膽怯,所以整個黑夜全被年少不知天高地厚的熱血佔據。
他們試圖掀翻黑夜,掀翻這光——
“科神,路草,一個省狀元,一個裸分狀元,真他媽牛逼!”
“我們都是孤獨行走的鍾,但我們也要做敲響希望的鍾!”有人喊。
“朋友,注意一下版權,這是你們路草的作文。”有人記憶深刻的提醒。
徐栀隻是仰頭看著,心裡茫茫然地想,我們都是樹葉藤架下那將熟未熟、橫衝直撞的蘋果。
而陳路周則眼神平靜的看著那煙火,心裡想的是——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
不消片刻,那光火漸漸冷卻下來,隨之慢慢消散,在黑夜中銷聲匿跡,四周再次陷入寧靜。
這邊離他們聚餐的地方並不遠,講話大點聲似乎還能對上話,但因為小山坡在公廁後面,所以幾乎沒人會過來,偶爾聽見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也是有人匆匆上個廁所就回去了。全然沒想到,隔著一道牆,躲著兩個人。
煙火炸開的瞬間,陳路周耳邊就聽不見徐栀說什麼了,但他看見徐栀的口型,多少拼湊組合了一下,得出一個合乎情理的答案。
“因為校董就是我媽?”陳路周一隻手撐在背後,空氣裡都是炮仗的硝煙味,他潔癖犯了,拿袖子堵了下鼻子,偏著頭,整個下半張臉都看不見了,隻露出一雙清明幹淨的黑眼,蕩著一絲獨屬於他的“不好糊弄”勁,盯著她問,“什麼意思?”
“……沒聽到就算了,”徐栀嘆了口氣,岔開話題,“全省裸分真的你最高?”
陳路周慢悠悠收回視線,等味道散了些,這才放下袖子,支在身後心不在焉地說,“不太清楚,李科說是蔣老師說的。”
“那個出卷嫌疑人啊?”
他笑,挺為蔣常偉叫屈的,“你考得不挺好?老這麼叫他幹嘛。蔣老師人挺好的,上他課挺有意思的,不是那種古板老師。”
“好,對不起。”徐栀毫無誠意地立馬道歉。
陳路周扯了扯嘴角,“得了吧,我終於知道你爸為什麼說你陽奉陰違第一名了,你這人就是表面上看著老實。”
後來陳路周發現自己大錯特錯,有些人,表面上也不老實。
煙火過後的星空難免顯得有些悽涼,陳路周看她一眼,一隻手撐著,另隻手從運動服兜裡拿出剛剛那聽百威,到她跟前晃了晃,“喝嗎?”
徐栀瞬間眼睛發直,側過身,“還在啊?”
兩人便猝不及防地面對面,陳路周那雙澄黑的眼睛,此刻淡淡地看著她說:“我看了一晚上,能丟?”
他後來就直接放在運動服的口袋裡,因為拉上拉鏈鼓鼓囊囊太明顯,肯定會有人過來要,所以他一晚上都敞著拉鏈穿,這樣松松垮垮地垂在兩邊也看不出來。不過他有點失算是這酒有點重,半邊肩膀壓得他發酸,胳膊肘都有點抬不起來,而且整件運動服直接壓變形了,加上這聽酒是從冰櫃裡拿出來,袋子裡也是湿漉漉的,這會兒還散著冷氣,他這件衣服算是直接廢了。
月色許是被煙花燙過,灑下的光輝帶著殘存的餘溫,落在兩人的頭頂,是熱的。
他倆當時面對面盤腿坐著,徐栀手剛一伸出去,被他巧妙避開,陳路周本就人高手還長,稍微抬下手,徐栀就徹底夠不到了,隻能眼巴巴看著。正想著要不要出其不意站起來搶。但顯然陳路周這隻狗的眼神很警惕,她動一下,那眼神緊跟著掃過來,絲毫不給她偷襲的機會。
“想喝?”陳路周手舉得老高,寬松的運動服袖子往下掉,露出一小截清白有力的手臂,青筋突起,像蒼青起伏的山脊,有種駭人的清勁。帽檐下那雙黑眼,直白而銳利,“剛剛那話是什麼?”
那雙眼睛裡有勾子,心裡像有海浪撲楞著,徐栀心說,確實挺不好糊弄。
她嘆了口氣說:“我說,因為陳路周你是條狗。”
他何其精明,挾持著一聽百威,一副“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架勢,腦子轉得賊快,壓根不用細數,老僧入定似的高舉著手,定定看著她冷淡說:“九個字了,你剛剛隻說了八個字。”
徐栀算盤打歪了,本來想趁他掰指頭數字數的時候,出其不意地過去搶,但是他腦子好像……有點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