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找了個就近位置坐。
酒吧小哥問他喝什麼,陳路周不好說我是來吃花生米的,於是又要了一杯檸檬水。
不說陳路周這張臉就挺惹人注意的,這連續三次都點檸檬水的舉動,也讓酒吧小哥對他印象頗深,忍不住同陳路周半開玩笑地搭腔,“帥哥,你看上的是我們這的花生米嗎?”
陳路周覺得這人牛啊,這都能看出來,怕不是警察在這幹臥底吧,於是問了句,“你們這還有別的吃嗎?”
“沒有,我們這裡隻有酒水,你真是餓了?”小哥詫異。
陳路周點點頭,也不藏著掖著了,大大方方把花生米端到自己面前,“嗯,你們餐廳關門好早,又沒人送外賣。”
“外賣確實沒人送,”小哥一邊給他切檸檬一邊說,“我們老板之前跟幾個外賣平臺也合作過,但實在是因為他這個山莊太偏了,上次有個外賣小哥半夜接了單,結果那陣天天下大雨,中間有段路塌方,還好人沒事,之後老板就不讓送了,不過,你要真餓的話,溫泉湯那邊有個二十四小時小賣部。”
“這還有溫泉湯?”
“有啊,旁邊還有個洗腳城,電影院,都是傅老板跟外面合作的,你是不是沒看入住手冊,上面有地圖指示的。”
陳路周回頭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眼,果然看見亮著的亞克力燈牌傅玉青幾個字,傅老板這居然還是一條龍服務,難怪朱仰起說就他那臭脾氣山莊生意還是絡繹不絕,這哪是民宿,不就是銷金窟麼。
“謝了,要不,您幫我再做杯雞尾。”陳路周視線在他身後的酒櫃上慢悠悠地逡巡一圈後說。
“好嘞。”
有人陪喝酒,徐栀當然沒放過這個機會,拿著手上還沒喝完的半瓶黑啤,挪過去。
酒吧裝修偏英式,牆上掛著的壁畫、架子上擺的書本,都泛著濃濃的復古氣息,酒吧環境昏暗,沒人,就剩他倆,其餘地方為了省電燈都關了,隻餘吧臺一圈還亮著暖黃色的燈帶,散著幽幽而旖旎的光。
“怎麼想到要喝酒了?”徐栀說。
陳路周坐在高腳椅上,一隻腳踩在地上,低著頭正在專心致志給自己剝花生,似乎料定她會主動過來說話,頭也沒抬說,“深夜買個醉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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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栀看他姿態隨意,又看看自己,兩隻腳都隻能踩在高腳椅地下的槓子上,心下感嘆了句,腿好長。
“一杯雞尾酒?”徐栀說,“那你好菜。”
陳路周沒接這茬,而是漫不經心地低頭剝著花生碎問了一句,“剛是真氣到了?”
徐栀搖搖頭,“確切說是惡心到了。”
“不是生氣?”
“不是。”
“那你剛才看見我躲什麼。”
他還以為自己真把她惹急了,雖然沒打算追,但也不想徐栀真生他氣,所以剛都沒敢主動上前說話,畢竟拿不準她是不是真的不想搭理他,心裡隻能盤算著怎麼能讓她主動跟他說話。
“不是,”徐栀很老實地說,“你太自律了,看見你就好像看見教室裡神出鬼沒的班主任,你懂吧,感覺自己挺不正經。”
陳路周笑了下,拍掉手上的花生碎,終於轉頭瞥了她一眼,“你還不正經?”
燈光昏沉,女孩子的眼睛裡映著昏昧的光線,似乎有點朦朧的水汽,應該喝了不少,比平日裡柔和許多。
“行吧,咱倆都不正經,”徐栀說,“哪個正經人大半夜在這喝酒。”
陳路周心說,誰跟你不正經。酒吧小哥把雞尾酒放到他面前,他低頭掃了眼,沒碰,繼續專注一顆顆給自己剝花生,問她:“餓嗎?”
“有點,”徐栀問,“要去小賣部嗎?”
“想吃什麼,我去買。”
“你酒不喝了?”
“我得先墊墊肚子,不然喝完得吐,”陳路周兩隻腳都放下來,隨時準備走的樣子,看著她酗了酒的眼睛,說,“說吧,隨便點,我請。”
“那就請康師傅喝開水吧。”徐栀大義凜然地表示。
陳路周反應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是泡面,人站起來往酒吧門外走的時候,自己都毫無意識地順手就在她腦袋頂上用食指彈了下,“就你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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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兩人大快朵頤地吃飽喝足,陳路周一隻腳抵著高腳椅,摁亮桌上的手機,看了眼時間,已經快兩點。
但他一點也不困,徐栀看著好像也不困,還興致勃勃地在菜單上有什麼沒嘗過的酒,但真不能這麼耗下去了,要讓傅老板看見,估計徐栀得挨罵。
明顯,徐栀現在有點喝上頭了,大腦思維活躍得很,滿腦子都是今晚一定要把這事兒喝明白了。可她腦子裡也不明白自己到底要喝明白什麼。
陳路周也不想掃她的興,於是坐在高腳椅上,轉頭問酒吧小哥,下巴衝徐栀有點拿她無可奈何地輕輕一點,“她每天都這麼晚?”
“沒有,偶爾,今天都過了打烊點了。”
言下之意就是,你倆耽誤我下班了。
陳路周聰明人,心領神會,於是對徐栀說,“走了,想喝下次再陪你喝。”
“好吧,”徐栀意興闌珊地放下菜單,眼神裡的期待蔓延開來,“不過陳路周,你不是一杯倒嗎?你剛喝了兩杯雞尾酒啊?”
陳路周讓小哥給他們結賬,一邊給手機解鎖,一邊瞥她一眼,兩人眼神都有酒氣,比往日更直白大膽,直勾勾地盯著她,眼睛裡是明顯的笑意,“我說什麼你都信啊?一杯是我七歲的量。”
酒量是會漲的,他隻是不愛喝而已,因為喝多確實愛拉著人說話。
徐栀顯然是一怔,隨後嘆了口氣,大意了。明明第一次見面就知道他滿嘴跑火車,但怎麼對他說的每句話都深信不疑。
“你生日真的是光棍節嗎?”徐栀開始往回倒。
陳路周付完錢,拿上外套手裡一猶豫,想想還是算了,不太合適,不過也沒自己穿,對折勾在手裡,出去的時候,站在風口那側,替她擋著,兩人往回走。
“看哪個,身份證是3月,一般家裡人都過3月的生日。”他說。
徐栀哦了聲。
“幹嘛,”陳路周笑了下,“這麼快信任都崩盤了啊?”
“沒有啊,”兩人走到大堂口,徐栀突然問了句,“剛喝酒多少錢?”
“要跟我AA?”
“畢竟你也不容易。”
“得了吧,真要給錢,”陳路周說,“把陪聊的錢給結了。”
徐栀這人腦子裡的賬算得清,“那咱倆再聊十分鍾,這次我陪聊。”
“強買強賣啊你。”
徐栀充耳不聞地:“好,你已經下單了——”
陳路周看她一本正經的,笑得不行,“我發現你真的很喜歡算賬,上次吃飯也是,騙我說你有男朋友也得把我騙出來吃飯,把人情還了是吧?以後跟你男朋友也這麼算嗎?”
徐栀:“得算,但你又不是我男朋友,這兩者有關系嗎?”
陳路周頓時反應過來,自己真是喝多了,非要跟她扯這個幹嘛啊,“行吧,250,轉我微信吧。”
徐栀懷疑陳路周在罵她,但是她沒有證據。
陳路周第二天從傅玉山莊上下去,他有個視頻面試,他媽讓他回家一趟,學校的面試資料都在家裡,於是早上起了個大早,刷牙的時候看見手機上有條未讀信息,看都不用看,他知道是徐栀的轉賬信息。
等他收拾完,坐上大巴,才打開手機隨意看了眼。
徐栀給他轉了二百五十一塊。
還真以為他在罵她呢?陳路周把酒吧賬單的截圖發給她,確實是正正好好五百,不多不少,剛一發出去,就覺得自己也挺幼稚,跟她有什麼好計較的,於是又把截圖給撤回了,之後就把手機揣回兜裡,沒再看。
陳路周抵達市區之後沒急著回別墅,回了趟出租樓,匆匆洗澡換了身衣服,才拿上手機準備回別墅,早前門口貼著那張禁止吐痰的白紙居然還在,垃圾簍裡幹幹淨淨,看來那大叔也沒再找事兒,陳路周出門的時候順手把紙撕了,隨手捏成一團扔進垃圾桶裡,連惠女士派的司機就到了。
恢宏大氣的奔馳保姆車就這麼明目張膽的停在巷子口,引得門口賣烏龜那老大爺以為他中彩票了,叫了一輛豪華滴滴,嚷嚷著,小伙子,由奢入儉難,由儉入奢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