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徐栀嘆了口氣,“早知道讓傅叔也來了。”
觀測點附近有一汪清泉水,清澈見底,那顏色比翡翠還綠,泉眼叮咚叮咚在緩緩流淌,陳路周對著那汪泉水拍了一張照片,莫名泛著一股綠光,他刪掉,冷淡地低著頭邊刪邊問,“跟我來後悔了是嗎?”
“那倒沒有,”徐栀說,“傅叔會抓蛇,你知道這山裡一條蛇能賣多少錢嗎?你說,五千塊錢,扔在地上,你撿不撿?”
陳路周:“……”
你眼裡,還有點,別的嘛?
“你被五千塊錢咬一口,你覺得值當嗎?”陳路周說。
“所以我問你會不會抓啊,”徐栀一邊說著,一邊渾不在意地搗鼓著被人廢棄已久的燒烤架,“你餓嗎,我感覺這個架子洗洗好像還能用,泉水那邊有魚,可以抓來烤。”
說完,就要去拆架子,陳路周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她手腕,嫌棄地給她扯開,“髒不髒啊你。”
徐栀被他拽了個趔趄,一腦袋磕在他胸口,不過他胸口掛著相機,下巴直接砸在他的相機鏡頭上,鏡頭蓋直接被她撞飛,徐栀撞到悶不吭聲。
陳路周拽著她的手沒松,她手腕很細,一手握過來綽綽有餘,他低頭下去,想看看她磕哪兒了,徐栀大概覺得這樣的舉動太過親密,往身後撤了下,陳路周完全沒意識到自己還拽著人手腕,隻知道這一下應該撞得很重,估計得磕出血,上次陳星齊跟他爭相機,牙都給撞掉,磕了一鏡頭蓋的血,他哪裡還顧得上什麼手不手。
“看下,”他第一次有點哄的語氣,“磕哪兒了,我鏡頭蓋都給你撞飛了。”
徐栀瞥他一眼,一手還被他拽著,一手捂著下巴挺不好意思地問,“貴嗎?”
陳路周:“……”
還是朱仰起出來打圓場,“你拽著人手幹嘛?便宜佔夠了就趕緊松手。”
陳路周這才反應過來,低頭看一眼,燙手山芋似的把她手甩開,再次假眉三道地把手揣回兜裡,然後彎腰去撿剛才被撞飛的鏡頭蓋。
靜謐的山林裡,山風好像在呼嘯,樹葉的沙沙聲,泉水的叮咚聲,都掩蓋不住他瘋狂的心跳聲。
Advertisement
朱仰起還不怕死地湊過來,在他耳邊說,“耳朵紅了你。”
蔡瑩瑩剛剛把野餐的桌布鋪好,陳路周把上面的包拿開,盤腿坐下去,拿起掛在脖子上的相機,翻出剛剛拍的幾張照片,重新調廣角,“凍得。”
朱仰起:“慫。”
陳路周:“嗯,我慫。”
流星雨如約而至,原本安靜的山頭氣氛突然高漲起來,明靈山本就不大,有好幾個觀測點,陳路周選了一個人最少的觀測點,但幾個觀測點距離都不遠,山間的風裹挾著各種此起彼伏的尖叫聲、歡呼聲從四面八方紛湧而至,響徹在他們耳邊。
蔡瑩瑩和徐栀站在他們前面,蔡瑩瑩興奮不已,雙手合十,“快快快!許願啊!暴富!我要暴富!我要漂亮!”
陳路周第一下沒拍到,後面幾顆拍到都有點糊,他放下相機,朱仰起看他用手機在聚精會神地查著什麼,焦急不已,哥!趕緊拍行嗎!先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了!多壯觀啊。
今晚預估有三十幾顆流星,剛剛劃過四五顆,平均5秒一顆。
劃過第十顆的時候,陳路周看了眼手表,他往後撤了一步,微微後仰,然後拿鏡頭一點點對準浩瀚的星空,將人和預計出現流星點的夜空一同框住,朱仰起在沸騰的歡呼聲裡,聽見他低低喊了一句——
“徐栀,回頭看我。”
第20章 靠近·談心
如果人生有很多瞬間,流星應該是一個讓所有人都想伸手抓住的瞬間。
徐栀回過頭的那刻,身後那張無邊無際、黑漆漆的夜幕中,大小如同燃著光火箭矢一般的流星,又一次承載著人們的願望破空而出,從她身後猝然劃過。
……
陳路周拍了好幾張,幾乎每個鏡頭都捕捉到,他低頭慢悠悠地檢查,幾張照片連在一起翻頁好像一組動畫,流星和她回頭的瞬間,一遍遍,在他手下得心應手地重放。徐栀扎著高高的馬尾,額前碎發在星空下倍顯凌亂,最正面的照片是有點糊的,但莫名有種慵懶模糊的氛圍感,都不用虛化了。
身後是漫天閃爍的繁星,星空下的少女一臉茫然,眼神倒有難得的溫柔。
還挺上鏡。徐栀五官和輪廓線條都柔和幹淨,除開那雙鋒利而清澈的眼睛,長相真是毫無攻擊性,一眼看去就是溫和聽話的鄰家妹妹,難怪朱仰起總是叫她妹妹。
但她又比一般妹妹都酷,很少笑,也很少生氣,連兇沒兇她都聽不出來,整個人大多時候好像都沒什麼情緒。
陳路周就沒那麼見過冷淡的人。
相比較天馬座流星雨,這場流星雨很小,後面零零散散幾顆也沒人等了,好在今天天氣不錯,大家能盡興而歸,星空恢復往日寧靜璀璨,明靈山徹底恢復平靜,鳥兒孤寂地站在樹梢上,樹葉沙沙聲在耳邊清晰地刮著。
大約是今夜的星空也難得,他們都沒急著離去,蔡瑩瑩跟徐栀一樣,搗鼓著想在這烤條魚吃。
“你剛剛在拍我啊?”徐栀後知後覺。
陳路周這會兒用上三腳架,打算拍一張夜空的全景,低低嗯了聲,“你那邊角度比較好。”
“那你把照片發給我吧,我想發朋友圈。”徐栀說。
陳路周修長的手指託著相機,正在把對焦環擰到無限遠,低頭有點找事兒地問了句:“你還會發朋友圈?”
徐栀看著他鏡頭裡的星空,他真的特別會找角度,莫名地看他一眼,很奇怪他為什麼這麼說:“為什麼我不會。”
因為我看了啊。
沒等陳路周接話,徐栀有點反應過來,“哦,你看我朋友圈了。”
“隨便看看,沒別的意思。”
“我知道啊,”徐栀幫他把地上的鏡頭蓋撿起來,剛剛被她撞斷的,“我發朋友圈都是分組的,你可能看不到。”
陳路周:“……”
說呢,一個十八九歲的女孩子看起來這麼清心寡欲。
徐栀把手機摸出來,真誠地說道:“要不,我現在把你拉進去?然後你把照片發給我?我會署名是你拍的。”
陳路周這種發朋友圈從來不分組的人,他是無法理解為什麼這年頭要不是海王,還有人發朋友圈會分組。他懷疑她建了個魚塘組,但是沒有證據,就很不屑。
“你要拉就拉,問我幹嘛,”陳路周調半天焦距不行,打算換一個長鏡頭,嫻熟地將鏡頭取下來,衝她伸手,口氣很不善,“鏡頭蓋給我。”
徐栀哦了聲,蹲在地上,乖乖伸手遞過去。
蔡瑩瑩剛把架子洗幹淨興衝衝回來準備烤魚,聽見他倆說話,沒好氣地瞪了陳路周一眼,“你幹嘛又兇她啊。”
陳路周從包裡拿出一個長鏡頭,掀開鏡頭蓋,沒搭理蔡瑩瑩,一邊駕輕就熟地擰上,一邊假仁假意地垂著眼淡淡睨徐栀,“我兇你了?”
徐栀包容地點點頭,“嗯,你剛剛是有點兇,是因為鏡頭蓋嗎?你把型號給我,我賠你一個吧。”
陳路周:“……”
連從他倆身旁幽幽經過的朱仰起,都忍不住哎聲嘆氣,重重地拍了一下陳路周的肩,兄弟,你這都不是道阻且長,你這是牆。
蔡瑩瑩把燒烤架子都洗幹淨之後,才發現泉水裡沒有魚了,以前傅玉青老帶他們來這裡燒烤,那泉水不深,人一腳踩進去大概也就到膝蓋,現在不知道哪個殺千刀的扔了一枚硬幣進去之後,就變成了滿池子的硬幣。蔡瑩瑩不甘心,洗了半天的燒烤架子,總得烤點什麼。
“我去摘蘑菇。”蔡瑩瑩說。
朱仰起:“你他媽認識蘑菇嗎?還有這山裡的蘑菇有沒有毒啊。”
“我跟徐栀從小就跟著傅叔在山裡摘蘑菇,我們會認不出有沒有毒?你不敢吃就別吃,不然這燒烤架子白洗了我。”說完就往灌木叢那邊走去。
朱仰起看了眼陳路周,挺識趣地,“我看看有沒有山雞什麼的。”
空地上隻剩下他倆,徐栀心說要不我也去摘蘑菇吧,剛站起來,陳路周淡淡地叫住她,“過來,給你看個東西。”
“什麼?”
“剛抓的小流星。”
徐栀好奇地湊過去,“剛剛又有一顆?”
“嗯,剛抓的。”
徐栀低頭看時間,“流星雨結束了啊?居然還有漏網之魚。”
陳路周沒來得及開錄像,剛拍夜空的時候,猝不及防就在她腦袋頂上出現了,所以隻能用相機抓拍了幾張,他把相機從三腳架上拿下來,給她翻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