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人有時候就是這樣,一開始或許並沒有這個打算,吃飯這件事也不在他的計劃內,但既然已經約上了,最後如果沒吃上,心裡也不爽。
“你餓嗎?不餓就去喝點東西,”陳路周下巴朝隔壁風鈴叮叮當當響的酒吧小竺一指,“旁邊酒吧開著。”
“好。”
兩人剛坐下,陳路周把菜單遞給徐栀,趁著她點單的功夫,陳路周百無聊賴地靠在椅子上,把朱仰起的那條語音給點開,轉文字了,他怕這傻逼說出什麼傻逼話。
朱仰起:【我還是小瞧了你這個狗東西的魅力。】
他懶得回,把手機屏幕向下,反蓋在桌上,伸手過去直接把徐栀的菜單反過來,“喝飲料吧,晚上還要看流星,喝酒我怕你看不清。”
徐栀油鹽不進地又翻回來:“我酒量還行,不會醉的。”
“……隨你。”
酒鬼,懶得管你。陳路周靠在椅子上,從隔壁桌也拿了份菜單過來,看半天還是要了一杯檸檬水。
徐栀覺得他很自律,確實應該長這麼帥,不喝酒不抽煙,來兩回酒吧喝得都是檸檬水,看來那位女士真的把他養得不錯,林秋蝶女士也很愛喝檸檬水,每天早上起來必須一杯。
“我也檸檬水好了。”徐栀把菜單蓋上。
學人精啊你。陳路周把菜單撈過去扔一旁,然後視線就不知道該往哪兒放了,慢悠悠地環顧酒吧一圈後,最後還是回到徐栀身上,發現人正盯著他看,心像被人沒張沒弛地抓了一下,他倒也直接回了句,“看我幹嘛,我臉上有菜單?”
“你平時是不是都沒有不良嗜好?”徐栀是真誠發問。
陳路周也是真誠回答,“看電影不算的話,那就沒有。問這個幹嘛?”
“打算活幾歲啊,”徐栀說,“這麼自律。”
“諷刺我?”陳路周笑了下,嘴角揚著,眼神無奈,“我不喝酒掃你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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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作勢要拿剛剛被丟一旁的菜單。
徐栀忙拿手蓋住,兩人手指尖在電光石火之間輕輕觸了下,她渾然不覺,說:“沒有,我就是好奇,不喝酒很好啊,就是覺得你活著應該挺開心的,或者說,你應該沒什麼煩惱?”
陳路周覺得手指尖有什麼軟軟暖暖的,下意識看過去,才發現是她的手,幾乎是條件反射就收回來,收回來還不算,還他媽揣回兜裡,拿腔作勢地咳了聲。
說話就說話,動什麼手啊。老佔我便宜。
“小孩都有煩惱,我怎麼可能會沒有,你看陳星齊,他每天的煩惱就是怎麼能不學畫,怎麼跟我吵架,我看你才沒什麼煩惱啊,每天鬥地主不是挺開心的?”他說。
“那是沒辦法,我外婆想玩嘛,我不給她打她就要花錢充,我爸屬於那種特愛裝大款的人,反正我們隻要想花錢,他都會掏,從來沒有規劃的。”她說。
陳路周看著她,“所以想早點掙錢?”
徐栀若有所思地說:“嗯,我剛剛還在想,要不要去馬路邊邊擺攤賣魚,就大堂裡那種小熱帶魚,我覺得應該比金魚好賣。”
陳路周:“……”
服務員端著盤子給他們一人上了一杯檸檬水,陳路周把插在杯壁上的檸檬片拿下來,放一邊,“還有什麼創業計劃嗎?說來我聽聽。”
徐栀很警惕,眼睛直白而鋒利地盯著他,“你想剽竊?”
陳路周:“……”
算了,陳路周決定不給自己找麻煩,於是換了個話題,老神在在地靠著椅子,那隻手還假眉三道地揣在兜裡,喝了口水,喉結微微滾了滾,抿抿唇說:“聽蔡瑩瑩說,你考得應該還不錯?大學準備去哪兒?”
“我想留在本市,慶大的建築系。”
“學建築?”
陳路周本來是想說,慶大雖然學校不錯,但是建築系好像挺一般的。
徐栀就先發制人,“怎麼了,女生不能學建築?”
“沒這個意思,”他說,“我是說,慶大的建築系一般,蔡瑩瑩說你分數很高啊,你不考慮下北京上海嗎?”
“哦,對不起,誤解你了,”徐栀嘆了口氣,覺得自己最近太敏感,“主要是最近身邊有幾個親戚一直勸我考慮一下別的專業,說女生學建築少。我以為你也這麼覺得。”
“我反倒覺得女生比男生更適合學建築。”
徐栀突然兩眼放光地看著他,她把杯子放遠一點,似乎覺得這樣能更清楚的聽見他的話,也不想錯過他的表情,想知道他是真這麼覺得,還隻是隨便安慰她,“真的?”
陳路周也把杯子推到邊上,看著她說:“嗯,建築作品在拋開結構空間邏輯這些,某種程度上來說,就跟其他文藝作品一樣,設計是需要情感和文藝傾注的,當然不是說你們女生更敏感文藝,而是女生在設計上確實更細膩,當然,隻是我個人覺得,因為我很喜歡咱們市裡那個地標設計,好像就是一名女性設計師做的。”
慶宜市的地標是一個母親張開懷抱的手勢,他每次下飛機經過那個地標,很有安全感,有時候帶外地朋友過來玩,他們看見地標都說你們城市還挺溫暖的。
“當然,”陳路周又補了一句,“你好像跟一般女生不太一樣,我說的這塊好像跟你沒什麼關系,但是,我覺得,你應該做什麼都還可以。”
“我當你誇我吧。”徐栀嘆了口氣。
陳路周笑了下,沒否認,“當然是誇你。”
說這話時,酒吧燈光暗了下,原本清晰的臉,突然在黑暗中隱了一下,那句帶著笑意的“當然是誇你”聽起來便格外曖昧,像情人間躲在寧靜夜裡的喁喁私語。
陳路周覺得過了過了。
徐栀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咬著吸管把最後的檸檬水喝完,反問他:“你呢?你不是學美術的嗎?以後準備做什麼?我感覺你好像路子蠻寬的。”
“我?”陳路周清了清嗓子,眼神清明,“誰告訴你我學美術的?”
“咦,”徐栀這倒是沒想到,“你跟朱仰起關系這麼好,我以為你倆一樣是藝術生來著。”
“我不是藝術生,就普通考生。”
“那你是高考沒考好?”徐栀解釋說,“我那天在門外聽見的,你媽是這麼說?”
陳路周不想解釋太多,不然扯出一大串亂七八糟的事情,都不知道怎麼跟她說,“嗯,出了點小意外,喝完了嗎?喝完回去收拾一下,我拿下設備。”
徐栀磨磨蹭蹭,半天沒動,最後說了句:“要不你先上去,我再坐會兒,藥別忘了。”眼神指了下桌上的青草膏。
陳路周莫名一眼看穿她,“想偷喝酒吧你?”
徐栀:“……”
這人好像會讀心術。徐栀這麼想。
“我知道你要學什麼專業了。”她突發奇想地說,手舉老高。
陳路周大剌剌靠著,手終於從褲袋裡拿出來了,這會兒挺散漫地垂在敞開的兩腿間,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嗯,學什麼。”
徐栀:“警察?刑偵方向?”
他笑了下,“我爸從小就說我不適合當警察。”
“為什麼?”
“長太帥,在人群中太顯眼,要是便衣警察執行任務的話,我第一個挨槍子兒。”
徐栀發現他跟自己很像,總是能用無比誠懇的表情,說出一些最敷衍又欠扁的話,明知道是玩笑話,徐栀還是點了一句,“你真的,很自戀。”
陳路周沒順她的話往下接,而是靠在椅子上眼神平靜地看著她,慢悠悠地問了句,“高興了沒?高興了撤,喝酒我真陪不了。”
“你酒精過敏啊?”徐栀問。
“也不是,就一杯倒,”陳路周嘆口氣,收回視線,拿過菜單又掃了兩頁,挺老實地說,“喝多了,還喜歡拉著人說話,我小學的時候吧,被朱仰起他爸騙著喝了一杯白的,然後拉著我奶奶說了一宿的話,老太太肩周炎給我說犯了,在床上躺了一星期。”
……
蔡瑩瑩直接笑倒在床上,“陳路周是什麼神仙啊。”
徐栀也覺得很好笑,一邊蹲在地上找登山的鞋,一邊說:“下次把他灌醉試試,看看他都說什麼能說一宿。”
“好主意,”蔡瑩瑩反趴過來,晃著腳尖,“不過我挺好奇,你說像陳路周這種男生,會喜歡什麼樣的女生啊,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吧,覺得這人就是個拽王,應該非常不好相處。說實話,我一開始對他還有點偏見,就覺得自己長得帥,對女生都有一種距離感,但現在越來越覺得,他應該是那種從小被父母寵在手心裡長大的吧,估計還沒接受過社會的毒打,幹淨樂觀,就是有時候嘴欠了點。”
“評價很高啊蔡瑩瑩,”徐栀頭也不回說,“你看,是不是出來走走,心情好多了?陳路周不比翟霄有意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