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不著人，她逮著機會給秦赫打電話。
「秦赫哥，初初姐接觸的這些都是小公司，我覺得咱們公司發展到這個規模了，不能什麼單子都談。」
她的這句話，絕對說到秦赫的心裡去。
從一無所有到身價過億，他如今最介懷的便是自己的出身。
即便成為業內新貴，但也不是沒有人私下議論，說他小家子氣。
果然，秦赫當天晚上就給我打電話，讓我停下手裡的幾個項目，這段時間全力配合李婉歆。
因為她聯絡上了一家規模不小的海外公司。
秦赫這個決定，讓小夏他們倍感寒心，畢竟其他項目大家也是跟進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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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無所謂，因為我更關心公司的營收，自己賬戶上的餘額。
酒桌上談生意，事半功倍。
李婉歆指明要我陪同，「聽說初初姐的酒量非常好，今晚的合同一定可以籤下來。」
回視她笑意盈盈的眼睛，我微笑著說：「現在不行了，我不喝酒。」
到了飯桌上，我也是這麼說的。
可李婉歆不信、不讓步。
「你不信我也沒辦法，之前又不是沒有一起招待過客戶，我當時是不是也這麼說？」
「那怎麼能一樣？」李婉歆緊緊皺眉：「TW 可是歐洲知名集團旗下全資子公司。」
我朝她豎起大拇指：「嗯，厲害。」
公司是好的，可他們在交叉業務上的規模又不大。
隻是我越是拒絕，李婉歆反倒越來勁。
真當誰都順著她的脾氣？
「要喝你自己喝。」
李婉歆眯了眯眼，委委屈屈地說：「好，這是你說的。」
可她還沒喝完兩杯，秦赫便風塵僕僕地趕來。
男人眉峰凌厲，望向我的黑眸裡含著譴責。
「季初初，你怎麼變得這麼小心眼？」
「婉歆她酒精過敏，嚴重的話是會出人命的！」
李婉歆裸露在外的肌膚，果然泛起了紅斑。
可那又怎麼樣？
「手跟嘴長在她自己身上，難道是我逼她喝的？是甲方逼她喝的？分明是她自己想喝。」
秦赫滿臉不可置信：「你怎麼變得這麼冷漠。」
笑話，跟S過一次的人談冷漠。
我耐心告罄：「不是擔心她出事嗎？還不趕緊帶去醫院。」
秦赫嘴唇動了動，好像還想說什麼，不過最終什麼也沒說，扶著李婉歆先離開了。
我斂斂心神，暫且穩住客戶方，順利約到了下次溝通的機會。
可到了第二天，公司裡就傳出了我嫉妒李婉歆，故意搞砸籤單，還害得她在醫院掛吊水的傳聞。
9
李婉歆住了一周的醫院，秦赫就消失了一周。
這一周，我頂著各種傳言照常上班，一絲不苟，本想找秦赫說兩句，那一晚的事我沒有錯。
卻沒想到，他率先開口。
「你先休假一段時間吧，最近影響不好。」
這一刻，心裡的怒火燎原。
當時不讓我休假的人是他，現在要我休的人也是他。
拿我當什麼？
「影響不好是我的問題嗎？我休假可以，但絕不允許被潑髒水！」
秦赫沉聲：「那要怎樣？誰都知道你酒量好，偏偏這次軟硬不喝，這麼重要的應酬場合，你不喝，婉歆顧全大局陪客戶，過敏住院是事實。」
頓了頓，他稍軟了聲音。
「不管怎麼樣，要給李總一個交代。」
「初初，我這也是在保護你。」
我差點就笑出了聲，連罵他軟骨頭的勁都不想有。
「不需要。」
「這個合伙人我不當了！」
生氣隻是一時，等離開公司，情緒也恢復了平靜。
原本我就有離開的打算，不過在這個關口，很容易讓人誤會我是被李婉歆給擠兌走的。
哦不對，他們會以為我是因為心虛。
小夏說，公司裡有部分闲言闲語不太好聽，甚至還聯想到我在福利院長大的經歷。
說我內心陰暗，性格怪癖。
「季總，你就應該留下來。」
我懶懶地說：「沒事，我不在乎。」
成長過程中，再難聽的話都聽過。
我早已不會為了別人的評價而影響心情。
秦赫以為我是在說氣話，但一周後，我就委託代理人處理股權轉讓的事。
他想見我的時候，我已經在去度假的路上。
手機上的消息不停，我索性關機，閉上眼，等待飛機起飛。
10
在國外逗留了快兩個月，期間換了國外的電話卡，不想讓任何人打擾。
但等回國落地，手機開機的那一刻起，足足震動了有五分鍾。
信息太多，我粗略滑過，隻給小夏回復。
【初初姐，你終於出現了！再不回我，我都要去報警了。】
這句話直接把我看笑。
聊了幾句，才得知秦赫隔三差五就會通過她來問我的行蹤。
不過這一回出門沒告訴任何人，所以他根本找不到我。
而且，我大概知道是因為什麼。
他想要我手裡全部的股權，但我私下和其他股東約定好了比例，才不便宜他。
這也側面證實，上一世S前他對我的好，目的也並不單純。
股東們都看好公司的未來，因為相信秦赫會成為李家的乘龍快婿，所以都願意多花點錢。
我對秦赫的情誼越來越淡，早已遠不如實際利益。
說到最後，小夏支支吾吾，遲疑地開口。
「秦總……要結婚了，是和李婉歆。」
算算時間，好像是差不多。
我「哦」了聲，沒有感到意外，心裡無波無瀾。
「你離開後，李婉歆就不裝了，不再平易近人，反而高高在上，大家在她底下做事可提心吊膽了。」
「其實一開始秦總對她並不親近，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他們倆個就好上了，大家都說是李總撮合的……」
小夏絮絮叨叨地說著，但我對這些一點興趣都沒有。
叫的車到了，掛電話後我打算先把行李放回家，再去醫院拿藥，卻沒想到，秦赫正站在我家門口。
快兩個月沒見，他看上去沒什麼不一樣，可那感覺，已經和記憶裡的人完全不同。
「你怎麼在這？」
我率先打破沉默，心想錢已經到我賬上了，這時候找我也沒有用。
過道是感應燈，我和他一動不動，燈光很快消滅。
不算明亮的日光打在他的側臉，在牆上斜斜投射出一抹陰影。
男人黑眸濃鬱，薄唇一掀，答非所問。
「你……變了不少。」
11
沒讓人進屋，我把行李放好後又出來。
秦赫問我去哪，說要送我。
如果我拒絕，肯定要在原地跟他耗些時間，評估了一下，我直接報了地址。
「去醫院？你不舒服嗎？」
「沒有，就是去拿個藥。」
「……是治胃病的？」
我有些意外地挑眉，難為他還記得，記性倒是挺好，不過……
「你有話就直接說吧，我今天剛回來，比較累。」
「初初你——」秦赫握在方向盤上的手逐漸用力，隨即低笑了下：「你現在對我好像越來越不耐煩了。」
斜睨他一眼，我並不婉轉地說：「因為咱們的道，不同了。」
車窗外的街景一直在倒退，他好長一段時間沒再說話。
到路口等紅綠燈的時候，秦赫聲音沉沉的，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樣。
「我跟婉歆，要結婚了。」
這語氣……
我沒忍住輕笑出聲：「我知道，但這不是好事嗎？恭喜你呀——」
可他接下來說的話，讓我笑不出來了。
「初初，她懷孕了，但我昨晚做了個夢，夢裡的孩子叫我爸爸……喊你媽媽。」
「不怕你笑話，我還覺得挺幸福的。」
……
「你這夢、真離譜。」
我別開臉，看向窗外。
以為塵封了的記憶，在這一刻又開始具象化。
什麼情情愛愛在我心裡已經排不上號，要說唯一的遺憾，就是因為自己的不重視，弄丟了那個孩子。
盯著車玻璃上男人的側臉，那股深深的無力感又湧現出來。
愛他的時候，我可以深深怨恨著他。
不像現在不愛了，回過頭來，發現自己以前是真的傻。
不夠愛惜自己，為他掏心掏肺，為別人而活。
我用力閉眼，聲音冷而淡。
「秦赫，既然做好選擇那就堅定地走下去。」
「以後，不用再來找我了。」
但我還是收到了他們結婚的邀請函。
李婉歆愛熱鬧、好排面。
她跟秦赫訂婚的消息，媒體大肆報導。
兩人還一起上了青年企業家的訪談，網友們刷屏，稱贊他們郎才女貌，強強聯合。
訪談的最後，李婉歆隔著屏幕，善解人意地衝我喊話道：
「有一個姑娘，對我和秦赫都很重要。」
「她是秦赫多年的摯友，我非常感謝她在過去我缺席的那些年裡，對秦赫的照顧。」
「也非常期待，她能夠到現場來祝福我們。」
……
朋友把視頻轉發給我，我無語到直翻白眼。
「去嗎？」
我：「看心情。」
時間很快就到了他們結婚那天，傾盆大雨。
嗯，心情挺好的，不去了。
12
夏季的雨水來的又急又烈。
我在一陣雨水敲打玻璃的「劈裡啪啦」聲中昏昏欲睡，又被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驚醒。
「季初初，秦赫呢？！他在哪裡？他在你那裡嗎？是不是你把他帶走了？」
電話裡，李婉歆聲嘶力竭地質問，我好半天都沒回過神。
「有病！」
冷冷丟下兩個字後，我直接掛斷電話。
打了個哈欠，又拿起手機，有兩條最新的消息鑽入我眼裡。
【秦赫出車禍了】
【在醫院失蹤了】
……
心突然跳得厲害，像是有某種感應一般，我走到門後邊，透過貓眼往外看。
一道人影倚靠在牆上，正低頭看手機。
是秦赫。
我納悶壞了，他不結婚，跑這裡來幹什麼？
手裡的手機突然又響了兩聲。
我下意識查看，是秦赫發來的。
【如果你看到消息了，開個門。】
【我在你家門口。】
再抬頭時，那雙黑眸似乎正透過貓眼，和我對視。
剛剛消息的提示音，想必他在外邊也聽見了。
我頗為煩躁地打開門，一點好臉色都沒有。
然而一個字都還來不及說，門外的男人突然大步靠近，很用力地將我抱在懷裡。
秦赫整個人都在顫抖，可力氣又非常大，我怎麼使勁都掙不開。
「你放開我，發什麼瘋啊秦赫，快松開。」
「你身上都淋湿了知不知道？把我衣服也弄湿了！」
「初初——」秦赫絲毫不為所動，仍舊將我摟緊。
他呼吸灼熱，噴發在我耳後根，肌膚都開始有些發痒。
我又推了推，還是沒把人推開，緊接著就聽到他哽咽的聲音。
「我回來了初初，我回來找你了。」
「你還活著太好了，太好了。」
「對不起初初，對不起，我罪該萬S，到最後才明白，其實我愛的人，一直是你。」
仿佛有煙花在耳邊炸開一般，讓我有一剎那的耳鳴。
「秦赫你......」
13
秦赫也重生了。
今天他結婚，出車禍，沒受到任何明顯的傷，身體裡的靈魂卻換了。
他回來就回來，不好好結婚反而還來找我。
居然還說愛我。
這個世界終於癲成我不認識的模樣了。
「初初，李婉歆的孩子不是我的，她早就懷孕了，他們家欺騙了我！」
「其實你生病後，公司的生意受到同業打壓，一落千丈，我不想讓我們努力的心血付諸東流，隻能依附李家，但那並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我沒有忘記咱們的初心，怪我，怪我一開始沒認清自己的心。」
「其實我愛的人，一直是你，從來都是你。」
「老天爺有眼，一定是不忍心讓我們分開，初初，這一世我們永遠在一起好不好？」
「我承認之前是我混賬，被李婉歆蒙蔽，讓你受委屈了，求求你原諒我一次好不好？」
「重新回到我身邊，好不好？」
秦赫的情緒很激動，說話的語速也很快，每個字我都認識，但一時又消化不了這麼多信息。
不過他的問題我聽懂了。
「不好。」
我緊皺著眉，連忙後退幾步，和他保持距離。
「現在，公司的事跟我無關，你的事也和我沒關系。」
「既然你也回來了，就應該清楚，秦赫，我已經不愛你了。」
「你也別說的這麼動聽，如果我不離開，你永遠不會看到我。」
「可我一旦決定離開，你應該清楚, 我不走回頭路。」
秦赫的臉瞬間白如S灰。
我讓他趕緊走, 再不走，我就要給李婉歆打電話。
他一臉錯愕，神色悲哀至極。
但他又憑什麼露出這麼受傷的表情？
我隻覺得惡心壞了，把人趕走後, 還心有餘悸。
不管秦赫說的是真是假, 我對李婉歆的秘密, 對他們的愛恨情仇，恩怨糾葛，一點都不感興趣。
他說李家欺騙了他, 讓他當接盤俠, 就是因為欺負他無父無母，無依無靠。
呵，隻能說他們是一路貨色。
我不僅不感興趣，還十分擔心他們會給我造成麻煩。
所以連夜做好決定，離開這座城市。
小護士面露遲疑，欲言又止。
「（這」後來的事, 我也是從別人口中聽說。
秦赫堅持取消和李婉歆的婚約, 這點我能理解。
畢竟他重生回來, 提早知道了李婉歆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他的, 沒道理還會同意結這個婚。
但是因為悔婚, 得罪了李家，遭到了商業報復。
不久後, 公司也宣告破產。
據說，他四處打聽我的去處, 可我滿世界環遊，居無定所, 他哪裡找得到我。
而且, 我也不想被他找到。
李家丟了面子，李婉歆是個锱铢必較的女人，報復並沒有結束。
秦赫每換一家公司，她就找人去鬧事, 終於有一天，秦赫當街把她給捅S了。
三十六刀，刀刀致命。
像是積攢了幾輩子的仇恨。
我在網上刷到了現場的照片，一夜噩夢不斷。
夢裡在一棟豪華的別墅裡, 秦赫面目猙獰，一刀一刀，慢條斯理地劃過地板上女人的臉。
那張臉血肉模糊, 完全看不出原本的面貌。
可那腹部高高聳起, 我知道, 那是李婉歆。
醒來時，渾身是汗。
靜坐了許久後，我才拉開窗外, 明媚的陽光瞬間驅散整屋的陰霾。
其實公司破產後，秦赫給我發過一封郵件。
他想讓我和他再次並肩作戰，重頭開始拯救企業。
我想都沒想就把郵件刪除，丟進垃圾簍裡。
因為我是絕不可能, 再卷入他們倆之間。
窗外鳥落枝頭，春和景明。
這，才是我的新開始。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