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愛哭窮，要我幫她女兒準備開學用品。
我爽快答應。
小朋友的文具能花多少錢嘛。
可看著她們母女連吃帶拿，從頭到腳樣樣都挑最貴的。
我冷笑：這樣的冤大頭小姨誰愛當誰當。
1
為了迎接我回家，姐姐特意訂了餐廳包間。
一家人好久不見，都有說不完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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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題剛好提到小外甥女今年都要上小學了。
姐姐趁機打趣：
「遙遙，溪溪都要上小學了，你什麼時候才能領個男朋友回來啊。」
我媽也跟著接話：
「對啊，剛好現在溪溪大了不用我操心了，我身體也還好，你生了還能幫你帶。」
這話我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不在意地回應：
「咋了，媽，你這是有退休 KPI 啊，帶一個還不夠，還想帶第二個？
「你要實在想帶，就讓我姐再生一個，反正我早就說了我不結婚啊。」
我媽白了我一眼，說我天天沒個正經樣子。
姐姐勸架：
「哎呀，媽，你別催遙遙了，遙遙上學時就是好學生，現在也是事業女性，她有自己的計劃，不像我這種天天圍著灶臺孩子轉的，沒出息。」
我搖頭，不同意姐姐的說法：
「可別這麼說，誰有誰的生活方式，自己喜歡的就是最好的。姐姐你現在工作穩定，家庭美滿，也有很多人羨慕啊。」
見小外甥女也在一旁跟著點頭，我忍不住捏捏她可愛的小臉：
「何況，我們溪溪這麼可愛，對不對。」
溪溪吃得滿嘴流油，狠狠點頭同意了。
姐姐眼裡也生出欣慰的笑意，摸摸溪溪的頭，有些悵然：
「也是，不過就是溪溪要上小學了，開學的東西我還沒準備，以後也都是一筆一筆的花費。」
她神色有些黯淡，轉頭去夾菜。
原本熱鬧的飯桌忽然安靜起來。
莫名生出幾分尷尬。
而我，此時還沒意識到這背後真正的含義，隨口接話：
「這有啥，正好這幾天我都在家休假，不然我給溪溪準備開學用品。」
「這敢情好啊。」姐姐笑起來：
「正好溪溪平時還說，你送她的衣服，比我選的眼光好多了。」
我在外地做服裝生意。
平時去拿貨，看到好看的童裝都會給小外甥女帶上幾件。
姐姐和我媽的，當然也沒落下。
「是嗎？」我歪頭笑著看溪溪。
溪溪眯眼笑著點頭：「對啊，小姨買的最好看啦。」
情緒價值瞬間被拉滿。
我豪氣承諾：「明天小姨就帶你去逛街！」
全家都笑成一團，姐夫開玩笑：
「咱家遙遙這不就是網上說的，有錢又漂亮的不婚主義小姨嘛。」
我媽一聽，笑容又沒了，瞪我倆：
「我不懂你們那一套，但是不結婚肯定不行。」
我攤攤手，像沒聽到一樣繼續吃菜。
習慣了嘛，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就行。
總不能拿塊布堵住母親大人的嘴呀。
第二天，我睡到自然醒。
化了美美的妝去接小外甥女。
2
本來以為隻有我和小外甥女一起去。
沒想到姐姐今天也不上班，帶著溪溪一起在小區門口等我：
「你沒帶孩子的經驗，我怕溪溪不懂事，給你惹麻煩，就還是請假和你們一起去吧。」
我笑她過於小心了。
我的親外甥女，就算真有點小摩擦，我也不會真生氣不管她呀。
不過正好我們姐妹好久沒有一起逛過街了。
我發動車子：「去哪裡？」
在姐姐指路下，車子直接進了我們當地最好的商場。
三層是母嬰區，小孩的吃穿玩樂和學習用品基本可以一條龍完成。
不看不知道，一進精品文具店，我就被現在的花樣文具驚到了。
自動轉筆刀、多功能的筆袋、媲美一線品牌的書包……
我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驚訝地看了一樣又一樣。
忍不住跟我姐感嘆：
「這可比咱上學那會好太多了吧。」
我姐笑：
「誰說不是，你還記得嗎，你上小學時非要買個新書包，打滾哭了好幾個小時呢。」
哈？我忍不住臉紅。
S去的記憶忽然開始攻擊我。
我們小時候家裡條件其實也不窮，但媽媽生活精打細算。
我書包帶子都斷了，想買個新的。
可媽媽偏偏一定要讓我縫縫再用。
那個幾十塊錢的書包已經用了兩三年了，洗得掉色了。
每天上下學和同學們走在一起時，我心裡都有點自卑。
所以，媽媽想繼續要我用時，我大哭一場。
終於換來了一個便宜的新書包。
長大後，其實我也早就理解了媽媽的不容易，心裡也早就原諒了。
隻是偶爾想起這件事時，還是忍不住矯情地偷哭。
這幾年，我自己手頭越來越寬裕，物質上從不虧待自己。
漸漸治愈好了曾經的小姜遙。
這件事在記憶中的痕跡，也就淡了。
要不是姐姐今天提起，我應該很難再想起來了。
想到這，我拉起溪溪的手：
「走，小姨帶你去選一個你最喜歡的書包。」
我曾經沒能擁有的東西，我希望溪溪可以有。
溪溪開心地指著艾莎公主圖案的書包：
「小姨，我想要這個。」
「好，買！」我拿下來遞給溪溪。
不料，姐姐忽然伸出一隻手。
她笑笑：
「這個不好，溪溪再看看別的。」
3
我有些詫異：
「溪溪喜歡哪個就要哪個唄。」
姐姐把艾莎公主放回去，解釋：
「你不知道，這孩子喜新厭舊，現在喜歡的東西一會兒就不喜歡了，讓她再挑挑。」
她又看向溪溪，認真地囑咐：
「媽媽怎麼跟你說的，買東西不能光看它的樣子，要買實用品質好的。」
溪溪笑容消失，點點頭。
我看著心裡有些不舒服，以為姐姐是想給我省錢，買劃算的。
剛打算勸。
可又想著，姐姐畢竟是孩子的媽媽。
我當著孩子的面反駁她，以後她也不好教育。
於是，便打算一會悄悄多買一個艾莎，也送給溪溪。
這樣她有兩個書包，也可以換著背。
我思考間，姐姐已經又否定了溪溪的兩個選擇。
我實在忍不了了，正打算開口。
卻聽姐姐笑著點頭：
「這個還行，就要這個吧。」
我看過去。
喲呵！架子上最貴的一個。
我心裡默默笑了。
原來別的都不好，是因為別的都不如這個貴啊。
本來，我還以為這是個偶然。
沒準姐姐也是想買個質量好的，沒看價錢。
沒想到，之後買的每一樣東西，都是同品類最貴的。
本以為，小孩子的文具能有多貴。
可一結賬，充會員打完折，還要五千八。
我咋舌：「文具刺客！」
姐姐笑著分析：
「小孩子們現在都愛攀比，商家也抓住了這點，賣的文具越來越貴。
「有了這些，溪溪班裡的小朋友們都得羨慕她有一個好小姨了。」
她摸摸溪溪的頭：
「看小姨對你這麼好，以後你長大了要孝敬小姨啊。」
溪溪懂事地點頭，朝我甜甜地笑。
白嫩嫩的小臉朝我一笑，我心裡的那點不快也沒了。
自己親姐的親孩子嘛，她人生就上這一次小學，花點就花點吧。
結賬後我們把文具都裝進書包裡，提著走出文具店。
路過一家童裝店時，溪溪忽然驚呼：
「哇！好漂亮啊，媽媽小姨，你們快看！」
我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
是一家三坑實體店。
店門口模特穿著件華麗的小裙子，裙子身上層層點綴。
像中歐城堡裡的小公主。
確實很容易吸引小女孩。
溪溪懇求：「媽媽，我可以試一試嗎？」
4
我姐姐皺眉：
「小姨平時都給你買了那麼多小裙子了，你不缺衣服了寶貝。」
見自己媽媽不同意，溪溪改搖晃我的胳膊：
「小姨，求求你了，讓我去試試好嗎。」
我心軟：
「那就去看看吧，反正來都來了。」?
正好，我平時給她買的小裙子雖然多，但好像確實沒有買過 lo 裙。
溪溪歡天喜地拉著我跑過去。
店員在幫溪溪仔細試穿時，我和姐姐在一旁等著。
姐姐忍不住感嘆：
「小區裡她的好朋友有件類似的裙子，晚上還發光，她早就羨慕地吵吵著我買了。」
我不解：
「那你怎麼沒早點給她買？」
姐姐表情一滯，強笑道：
「小孩子嘛，今天喜歡這個，明天喜歡那個，哪能什麼都滿足？」
我想了想，覺得姐姐說得對。
同時建議道：
「但她想要的東西，能力範圍內的話，最好還是讓她擁有一次。」
我開玩笑：
「最好的祛魅方式就是擁有嘛，不然你小心以後她隨便就被小黃毛騙走了。」
姐姐目光從女兒身上收回，看著我，嘆口氣：
「唉，我和你姐夫都是普通上班族，這一條裙子頂我們全家一周的伙食了，我也舍不得給她買。」
她的聲音越來越傷心：
「有時候想想，真挺對不住我女兒的，要是她出生在一個有錢的人家……」
我急忙打斷她：
「姐，話不是這麼說的，富豪有富豪的過法，咱普通人家有普通人家的快樂。
「小孩子哪懂什麼名牌貴賤，在一個有愛的家庭，快樂健康地成長，才是最大的福氣。」
我姐收住淚花，拿手擦擦眼，笑：
「說得對，說得對，還得是你在外邊見的世面多，說出來的話也有道理。」
我一陣頭疼。
好像，今天的氛圍和我預想的姐妹輕松享受歡聚，不一樣啊。
「媽媽，你看好看嗎？」溪溪的聲音傳來。
我們望過去。
軟糯的小娃娃，穿著藍粉色漸變的精美公主裙。
又扎了兩個小麻花辮，童真又可愛。
我不由得點頭：
「溪溪小公主太漂亮了！」
店員也忍不住地在一旁誇得天花亂墜。
溪溪更開心了，告訴店員：
「這是我小姨，她對我最好了，肯定會買給我的。」
聽到這話，我笑容一僵。
哈？
5
大概見我沒有立刻回話，溪溪小邁著小碎步跑到我身邊，請求：
「漂亮又有錢的小姨，求求你了，我真的好喜歡這條裙子，我隻要這一件，好不好？」
稚嫩的聲音。
渴望的眼神。
輕輕搖晃著我的小手。
我一咬牙，剛準備同意，姐姐忽然開口：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小姨賺錢也不容易，哪能什麼都給你買？」
姐姐語氣嚴厲，拉著溪溪就要讓她去脫掉。
溪溪抗拒地停在穿衣鏡面前，紅著眼不肯跟她走：
「媽媽，那你讓我拍張照好嗎，我想記住我穿這條裙子的樣子。」
姐姐還在用力拉她。
溪溪高聲朝我喊：
「小姨，小姨！」
我瞬間頭大，不知道事情怎麼忽然就變成這種尷尬的樣子。
店員為難地也看向我。
店門口，陸陸續續經過的家長和小朋友也都指指點點地望過來。
非常丟臉。
我頭大，拉住姐姐：
「好了，我買我買，別喊了。」
溪溪破涕為笑，抱住我：
「謝謝小姨！」
我無奈地笑：
「小姨也謝謝你哈，小姨好久心髒沒跳這麼快了。」
姐姐又笑又氣地看我：
「遙遙啊，你就慣著她吧！」
我撫摸著溪溪：
「沒辦法，咱家就這一個小孩，不疼她疼誰，對不對？」
溪溪喜笑顏開：「對！」
姐姐目光掃過櫃臺：
「這種裙子是不是都得搭配合適的鞋子啊，溪溪好像沒有這種。」
得，現在又要再買一雙鞋了。
買完全套，我也累了。
想著溪溪開學要準備的東西也買得差不多了。
於是提出去吃個飯就回家。
可姐姐興致還很高，說再去四樓女裝區看看。
「你看看你，天天光顧著忙，平時哪裡有時間逛街給自己買衣服，這次讓姐給你好好參謀參謀。」
我苦笑：
「姐，你是不是忘記我是幹啥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