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他的臉色有些蒼白，但看起來神志還算清醒。
我剛準備認錯，卻被秦始皇抬手打斷了。
「周先生，這事不怪你，是朕大意了。」
我心有餘悸地低頭站在病床前，提醒秦始皇還是要多休息。
「沒想到如今竟然還有如此膽大妄為的刺客。」
秦始皇緩了口氣，抬頭看向我說。
「其實我大概也能猜到緣由。
「估計是跟『禁銃令』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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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微一驚，此前從沒聽秦始皇提過這件事。
「朕覺得火銃這東西雖好，但使用範圍必須加以嚴格管控，否則遲早會釀成大禍。據朕所知，現在民間已經出現不少私造火銃的工廠了。
「但朕也聽到一些聲音說，百姓有用火銃防身的自由，不應加以限制。
「周先生，你覺得呢？」
我幾乎沒有任何思考，語氣嚴肅地回復道。
「陛下，我認為火銃必須要禁，絕不能隨意流入民間！」
這一點對我來講，幾乎是刻在基因裡的共識。
秦始皇凝神盯著我看了一會兒，笑著說。
「有周先生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隨後秦始皇召見右丞相，頒布了「禁銃令」。
對包括秦國在內，以及附屬地區的火銃進行清理、登記，並收繳大量民間火銃，嚴厲打擊私自制造、販賣火銃的行為。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剛剛秦始皇在得到我的支持後，整個人像是松了口氣。
我莫名有一種感覺，眼前這個權傾天下的男人，好像老了。
11
在第二個「五年計劃」的最後一年，秦軍正式登陸北美和南美洲。
彼時美洲大陸還沒有統一的文明，基本處於部落生活的狀態。
依照秦始皇的命令，秦軍派出使者，與當地原住民達成了友好的協議。
當然，對於那些拒絕合作，態度蠻橫的部落，秦始皇也沒有心慈手軟，直接扔到海裡喂鯊魚去了。
至此，整個地球上除了南北極以外，全都飄揚著大秦帝國的旗幟。
這一年，秦始皇六十歲。
在歌舞升平的鹹陽宮，慶生典禮的最高潮，我向秦始皇呈上了一份設計圖紙。
「陛下，此物可令人上天攬月，成仙人之舉！」
在我說完這句話後，大殿內瞬間變得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我身上。
秦始皇豎起手指，往上面指了指，打趣似的問道。
「周先生，你指的『攬月』，可否真的是天上的那個月亮？」
我沉聲道：「千真萬確！」
秦始皇的表情開始變得嚴肅起來，他接過我手裡的那份設計圖，又叫來幾位大碩士，讓他們一同研讀。
「陛下，此物名為『火箭』，可將人帶離地面，直上雲霄。」
秦始皇從圖紙上抬起頭，看向我問道。
「周先生，那月亮上有什麼？」
我遲疑了一下，含糊其詞地回答道。
「回陛下，實不相瞞，我也沒到過月亮上。」
其實我自然知道月亮上什麼都沒有，隻有一望無際的冰冷荒原。
可現在這個時候，我肯定不能說實話。
我先前十年的所有努力，全都是為了今天。
我相信，沒有任何人能拒絕登月的誘惑，哪怕是秦始皇也一樣。
片刻的沉寂過後，秦始皇緩緩開口說。
「既然如此，那就有勞周先生了。」
12
在得到秦始皇的支持後，我算是稍微松了口氣。
終於要步入最關鍵的階段了。
憑借過去十年間的努力，我積攢下來的好感度，已經達到了一個非常驚人的數字。
這也正是我為何要花大力氣，幫助秦始皇統一世界的原因之一。
另外一個原因，就是我能集中全世界的資源，在最短的時間裡，不顧代價地完成登月計劃。
畢竟除了火箭以外，我還需要太空飛船、月球著陸器、地月返回器，還有內部的通信、導航、電源、救生系統等等。
這些設備都非常精密而復雜，需要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來進行反復地測試和調整，以確保萬無一失。
我先前的努力在此刻總算收獲了回報。
我從系統商店裡兌換出噴氣式發動機的設計圖紙，以及無線電技術的原理，交給學府連夜研究。
與此同時，我開始帶著秦始皇進行登月的專項訓練。
我從系統商店裡兌換出專門針對太空飛行的培訓課程，派人著手建造模擬太空環境和條件的訓練場所。
而我自己不光要掌握太空飛行相關的各種知識和原理，還需要具備太空飛行相關的各種操作技能。
這個階段對我來講屬實有點折磨。
其間我無數次想過放棄。
說實話，如今我在秦國的地位，甚至比秦始皇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榮華富貴，青史留名，對我來講都是唾手可得。
我曾經問過系統，要是我順利幫助秦始皇登月，是否會有什麼獎勵。
系統說：「我可以將你送回原本的世界。」
我難以置信地追問：「沒了？」
系統說：「沒了。」
我沉默了。
在原本的世界裡，我就是個一無是處的普通人。
而在這裡，我是無所不能的仙人。
我是大秦帝國的締造者。
我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周先生。
我又何苦搭上性命，非要執著於完成系統交給我的任務呢？
然而，我給不出答案。
我甚至覺得答案都不重要了，或許我就是單純地想完成這件事，單純地想要將這位千古一帝，送上月球。
光是在腦子裡假想一遍那個場面，就足夠讓我熱血沸騰了。
13
十年，彈指一揮間。
在經歷了數不清的失敗後，巨大的「帝國十號」運載火箭聳立在發射場上。
我終於迎來了自己最後的考驗。
發射日當天，晴空萬裡。
我和秦始皇乘著擺渡車進入發射場。
最後一輪的技術檢查已經完成，工作人員陸續退場。
秦始皇仰望著幾乎高聳入雲的運載火箭，面無表情，一句話都沒說。
其實在這之前，有不少人勸秦始皇不要冒險。
甚至有大臣進言說我居心叵測，想要置他於S地。
可秦始皇從未動搖過。
他奇跡般地完成了所有太空模擬訓練，近乎執拗地表達了自己想要登月的決心。
……
在技術人員的協助下，我和秦始皇換上宇航服，坐進駕駛艙。
等到技術人員也撤出駕駛艙，艙內安靜下來，隻剩通信系統裡帶著電流雜音的播報聲。
「三十秒準備。」
我不由得感到一陣喉嚨發緊。
「十、九、八、七……」
我下意識地攥緊胸前的安全帶。
「點火！」
霎時間，整個飛船都在微微顫抖，我被牢牢地壓在駕駛座上。
旁邊的秦始皇眉頭緊皺，緊緊閉著雙眼。
舷窗外的大地變得越來越遠，厚密的白色雲層仿佛沒有盡頭。
不知過了多久，飛船的震動感突然在一瞬間消失了，我開始感受到一陣失重。
電子屏幕上出現一道連接地球和月球之間的曲線。
此刻，飛船正在那條曲線上緩緩推進。
「那就是所謂的『地球』嗎？」
秦始皇透過舷窗望出去，喃喃自語道。
「何等壯麗……何等震撼……」
舷窗外，一顆巨大的蔚藍色星球就飄浮在我們腳下。
這也是我第一次從外太空俯瞰地球。
我像是感受到了來自靈魂深處的震顫。
那一刻，我的大腦裡一片空白，隻剩下了那顆蔚藍色星球。
14
「登月艙分離。」
在歷時兩天的地月飛行後，「鹹陽三號」飛船順利進入月球軌道，此刻月球就在我們腳下。
「登月艙點火，切入下降軌道。」
我神經緊繃，調整好方位。
一陣輕微地搖晃後，登月艙平穩降落到了月球表面。
「系統自檢正常，允許出艙。」
收到艙門已開啟的提示，秦始皇起身離開座位，沿著放下來的踏板慢慢走出登月艙。
透過氧氣面罩，放眼望去，月球的地表一片荒涼，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隕石坑。
當秦始皇的雙腳結結實實踏在月球的土地上時，我隻感到一陣難以置信。
至此，系統交給我的任務就算是完成了。
秦始皇一動不動地站在月球表面，目光直愣愣地盯著遠方，自顧自地低喃道。
「原來，這裡便是月亮嗎？」
我忍不住低聲問：「陛下，您還好吧？」
秦始皇這才如夢初醒，回過神來，扭頭看向我。
「周先生，能麻煩你陪朕去一個地方嗎？」
我頓時怔住了，依照事先的計劃，我們不會在月球上停留太長時間。
而且這月球上什麼都沒有，他要去哪？
然而秦始皇卻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把月球車開了出來。
「放心，你跟朕來就是了。」
我一下子有點慌了，本能地預感到事情好像變得不太對勁。
可我又不能放任秦始皇在月球上亂跑，隻好硬著頭皮跟上去。
等我坐上月球車, 我驚愕地發現秦始皇似乎早有準備。
電子屏幕上，顯示著一條我完全不知情的導航路線。
「周先生, 希望你能原諒朕的胡鬧。」
我看著那艘出現在視野盡頭的運載火箭，整個人都呆滯了。
秦始皇竟然提前在月球上布置了另一艘運載火箭！
「周先生，朕不會再回去了。」
秦始皇抬起手, 指著遠方的一片漆黑說。
「朕，想要到更遠的地方去看一看。」
我瞠目結舌地愣在原地，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聽了。
以秦國目前的科技水平而言，想要進行太空航行根本就是痴人說夢。
傳統的燃料推進式火箭, 能否飛出太陽系都是個問題。
「周先生, 你說的這些朕都知道。」
秦始皇臉上露出一絲淡然的微笑。
「所以朕才會說, 朕不打算再回去了。」
我不禁啞然，這才意識到秦始皇不是一時興起，而是早就想清楚了一切。
「如今的朕，寧願在這宇宙間化為塵埃, 也不願被埋在那暗無天日的地下。」
我胸前像是堵著一團棉花，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陛下, 您……」
「周先生，您送到這裡就可以了。」
秦始皇笑著抬手打斷了我的話。
最過分的是，這三樣東西都需要 10 點好感度兌換。
「「那」「未來有一天, 我們說不定還能再見面呢。」
說完, 秦始皇轉過身，挺起佝偻的脊背, 步伐堅定地朝那艘運載火箭走去。
一如當年他橫掃六國，登上帝位那般, 帶著睥睨天下，傲視群雄的氣勢。
恍惚間，我早已淚流滿面。
我拱手行禮，強忍著內心澎湃的情感, 聲嘶力竭地朗聲道。
「後世子孫周繼盛，恭送始皇帝御駕遠徵！」
而他，隻給我留下了一個無比堅毅的背影。
這一年，秦始皇七十歲。
15
後來我被系統送回到原本的世界。
再次醒來後，周圍的一切沒有絲毫改變，我還是那個碌碌無為的普通人。
二十年的時間轉瞬即逝, 恍如大夢一場。
我在心底無數次嘗試呼喚系統，卻再也沒能獲得任何回應。
有時候連我自己都懷疑, 我是否真的經歷過那一切。
……
某天早上, 我如同往常一樣出門上班，卻發現路上遇到的每一個人都在用異樣的目光打量我。
起初我以為是自己的衣服穿反了, 但確認過後發現不是。
直到我打開手機，看到熱門視頻推送，我才明白原因。
據國家航天局發布新聞通告稱，大概在半個月前, 地月軌道間突然出現了一艘廢棄的太空飛船。
如今這艘太空飛船已經被成功回收。
經過初步的調查分析, 專家認定這艘太空飛船的建造時間，是距今大約兩千多年前的秦朝。
另外，專家重新激活飛船上的通信系統，在裡面發現了一張疑似秦始皇和某位陌生男子的合影。
這張合影同樣被公布了出來。
我看著視頻裡那張無比熟悉的臉, 眼淚不受控制地溢出眼眶。
通信系統裡還儲存著一句語音。
那個蒼老的聲音跨越了無盡的時間和空間，又一次在我的耳邊響起。
「周先生，別來無恙乎？」
本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