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春燕就有點慘。
發起高熱,燒得不省人事。
我讓丫鬟捏著她鼻子灌了一夜湯藥,才勉強退燒。
春燕醒後,一直睜著眼看向門外。
見我進門,她失望地移開視線:
「見過夫人。」
我似笑非笑地斜她一眼:
「怎麼,在等姜雪蘭?」
春燕捏緊被子,眼睫輕顫,卻一句話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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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著拍了拍她的手:
「現在知道我為什麼要懲罰她了嗎?
「她作為我的奴婢,不但沒有護著我,還因為一個外人將我推入湖中。
「不管有意還是無意,這行為都算得上是背主。
「按照府中規矩,背主求榮者,輕則發賣,重則打S。」
春燕小臉煞白,拼命搖頭,啞著嗓子開口:
「她,她不是故意的,她隻是想救人而已。」
我替她掖好被角,拿出帕子擦去她額頭的汗珠。
「你倒是好心替她求情,她可有替你說一句話?
「昨天你發燒,是我請的大夫,還讓小丫鬟照顧你一夜。
「你那好姐妹姜雪蘭呼呼大睡,今天一早搽脂抹粉,興衝衝地找九皇子去了。」
春燕眼中的光芒,一點一點黯淡下去。
12
在小說中,周凌一直以為姜雪蘭也喜歡自己。
隻是她身份低微,沒法拒絕九皇子。
畢竟,她是那麼柔弱,那麼善良。
他以為自己和姜雪蘭,是被權勢和世俗拆散的牛郎織女。
我決定打破他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
「你說什麼?」
周凌激動地握住我肩膀,長眸中光芒大放。
我推開他的手,不滿地揉了揉肩膀:
「怎麼,你不願意?
「我以為你是喜歡姜雪蘭的。」
周凌用力點頭:
「我自然是喜——
「咳咳,我隻是欣賞她人品高潔、優雅如蘭。
「你,你當真願意讓我納她為妾?」
我落寞地側過身,幽幽地嘆氣:
「夫君,我一直恨不得將世界上最好的東西都給你,你是知道的。
「你放心,我絕不會委屈姜雪蘭。
「她雖然是我五兩銀子買來的丫鬟,但我打算立她為貴妾。」
貴妾是良籍,不得隨意發賣。
還有養育自己孩子的權利,地位隻在正妻之下。
周凌十分感動。
他一把將我擁進懷中,甚至還親了我,惡心了我一整天。
「昭昭,以前都是我誤會你了!
「你待我,果然一片真心。」
13
姜雪蘭表示不理解並大為震驚:
「夫人,你說什麼?」
我笑著搖搖頭:
「你這丫頭,都歡喜傻了?
「行了,我知道你一直傾慕老爺。
「你放心,老爺吩咐了,保管給你辦得體體面面,絕不會委屈你。」
姜雪蘭傻眼,也不淡淡的了。
而是白著臉,吞吞吐吐解釋:
「夫人,奴婢,不給人做妾……」
屏風後的人,呼吸一窒。
我故作詫異地打量著她:
「前幾天秋菊找我,說愛慕老爺,哪怕做不了妾,隻做個通房也行。
「做不了通房,給老爺當個端茶倒水的丫鬟,她也歡喜。
「隻要能陪在老爺身邊,日日看著老爺就行。
「我還以為,你同秋菊一樣傾慕老爺呢。
「難道竟是我看錯了,你一點都不喜歡老爺?」
我瞎編的。
秋菊也是我屋裡丫鬟,小說中姜雪蘭的S忠黨之一。
她愛慕周凌,是姜雪蘭說服周凌,納她為妾。
所以她對姜雪蘭感激涕零,幫她做了九皇子的二五仔。
14
書中表兄打斷我一條腿,真的不冤。
畢竟周凌作為他妹夫,也算得上是他親信。
這誰能想到呢,自己親妹子家裡,滿府都是二五仔。
那隻能有兩種可能。
第一,我背叛他。
第二,我是蠢貨。
表兄並未覺得我蠢,所以堅信我背叛了他。
我摸了摸自己完好的右腿,心中唏噓不已。
書中的秦昭昭,從來就不蠢。
奈何,作者強行給女主開金手指。
姜雪蘭並不知道,周凌此刻就躲在屏風後。
說實話,我感覺她的重生沒多大意思。
她雖然是農女出身,被父母賣給人牙子。
但剛到京城,就被我買了。
她自帶女主光環,基本沒吃過什麼苦頭。
身邊出現的眾多極品,也由她的愛慕者和追隨者們出手打發。
她這一路,幾乎就是躺贏的。
最大的挫折,好像就是我。
原書中她因為做過我的婢女,處處被我譏諷嘲笑。
哪怕後來做了皇後,也因為出身太低而飽受朝臣非議。
她不是顧景陽的第一任皇後,而是第二任。
當時顧景陽為了爭取世家支持,娶了琅琊王家之女為妻。
太子,也是由王氏所出。
後來顧景陽改立太子,更是在朝堂掀起一片腥風血雨。
最終當然是女主獲得勝利。
隻是史書上,不免留下罵名。
15
如果我是姜雪蘭,重生一次,最大的希望,自然是做顧景陽嫡妻。
想到這,我的呼吸不由自主加快,背上也微微出汗。
隻是個丫鬟,就被朝臣們詬病。
如果是個小妾呢?
哈哈哈哈,這麼一想還有些激動。
周凌這蠢材因為對姜雪蘭忠心耿耿,作為她的頭號舔狗,自然備受優待。
我下場悽慘,他卻加官晉爵,飛黃騰達。
顧景洲看在姜雪蘭面子上,對他照顧有加。
如果姜雪蘭做了他小妾,按顧景洲的性格,別說升官了,估計得讓他做宦官。
不行,我一定得將這事情做實了!!!
「夫人,我——」
姜雪蘭眼珠子咕嚕嚕轉,看樣子是想到了什麼完美的借口。
隻可惜,我不會給她開口的機會。
「別說了,我都明白!
「你放心,我也是女人,我懂你。
「你先退下吧,我還其他事情。」
姜雪蘭目瞪口呆,紅唇半張,看起來像個傻子。
「不是夫人,我還沒說——」
我伸出手指堵住她的嘴:
「噓,不用說,我懂。
「有我在,你放心。」
姜雪蘭被丫鬟們架出去了。
她頻頻回頭,聲音中滿是不甘:
「夫人,夫人~」
院裡的丫鬟自從挨了幾頓板子以後,做事情利索許多。
要是以前,估計還要停下腳步讓姜雪蘭說完。
什麼友情不友情的,多揍幾次,就知道疼了。
16
周凌失魂落魄從屏風後走出,清俊的臉上寫滿哀傷:
「夫人,這事情還是算了吧。
「雪蘭她既然不願意,何必勉強她……」
我重重一巴掌拍在他肩上,拍得他一個趔趄:
「夫君,你說什麼傻話呢!
「哪個好人家的姑娘,聽到做妾會歡天喜地的?
「雪蘭這是矜持呢,矜持懂嗎?
「我爹娘問我成婚想找什麼樣的人,我也說不想成婚,想一輩子陪著爹娘。
「哎呀年輕女孩的心思,你不懂,但是我懂!」
周凌驚訝地看著我,眼中的歡喜似乎馬上要溢出:
「當真?
「你,你是說,雪蘭她,她願意?」
我揮著手帕,故作生氣嗔他一眼:
「夫君,你怎麼如此妄自菲薄?
「你出身名門,才高八鬥,年紀輕輕就已是進士及第,如今更是坐到了翰林編修的位置。
「雪蘭雖品性高潔,到底隻是農戶出身。
「她喜歡你還來不及,怎麼會不願意?」
周凌咧著嘴走了,連背影都透著歡快。
不知道等他被顧景陽拿刀架在脖子上時,還能不能笑得出來。
送走他,我又讓人喊秋菊進屋。
「你將海棠院收拾出來,再去將我庫房開了,我要親自去挑幾樣好的東西。」
秋菊一愣,隨即緊緊攥緊手中的帕子:
「夫人,府中是有貴客要來嗎?」
17
我和周凌成婚才兩年,府裡一個通房妾室都沒有。
原書中的秦昭昭,像防賊一樣防著府中的丫鬟,生怕她們勾引周凌。
而秋菊,就是其中一個。
她愛周凌成痴,自然視我為頭號情敵。
嘿嘿,當閨蜜變成情敵。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我抿住唇,努力不讓自己笑出聲,故作心酸嘆道:
「老爺看上姜雪蘭,要納她為貴妾呢。
「老爺再三交代了,姜雪蘭是他心尖尖上的人,萬萬不可怠慢。
「其他丫鬟都粗枝大葉的,屋裡就你最心細。
「這事交給你,我放心。
「立貴妾是大事,老爺說需要操辦得隆重體面。
「我得去擬宴請名單,還要吩咐廚房採買……」
我巴拉巴拉說了一堆話,全程隻有一個中心思想。
那就是,周凌深愛姜雪蘭。
恨不得跑上天給她摘星星摘月亮,連我這個正妻都要靠邊站。
「愣著幹嗎?還不照我的吩咐去做?」
秋菊的表情可真是精彩啊。
從一開始的震驚、懷疑、不可置信,到失落、傷心、嫉妒、怨恨……
「秋菊,聽見了嗎!」
秋菊猛然回過神,眼眶中已經彌漫著一層水汽。
她低下頭,將所有情緒斂進眼底:
「夫人,奴婢蠢笨,一下子沒記住。
「夫人能不能再說一遍?這次奴婢肯定用心記。」
18
秋菊魂不守舍地走了。
走的時候還被門檻絆一跤,跌個狗吃屎。
她捂著磕破皮的膝蓋,再也沒忍住,低聲抽泣:
「嗚嗚嗚,好痛啊~」
嘖嘖,應該是心痛吧?
不過我不能得意得太早。
按照經驗,這個世界會強行走劇情。
女主的金手指,可不是開玩笑的。
我特意交代小丫鬟,將事情不經意透露給府中最多嘴的幾個婆子。
我還用最快的速度寫好請柬,派門房給周凌要好的朋友同僚送去。
上頭詳細寫了,周凌心悅府中一丫鬟。
那丫鬟雖然出身農門,但是蕙質蘭心、溫柔嫻靜。
而且兩人是一見鍾情,再見傾心。
一個非卿不納,一個非君不嫁。
周凌決定納她為貴妾,望各位朋友來喝杯喜酒。
發好帖子,我又馬不停蹄坐馬車來到京中最繁華的鼓樓大街。
那兒商鋪林立,每日都有許多商賈貴族前來採購東西。
我大張旗鼓地從金鋪、布莊、古玩店買了不少東西。
反正看到店,帶著小廝S進去,搬空店鋪就對了。
捧著貨物、拉著馬車的僕從,如流水一般朝我家湧去。
這動靜,很快就吸引了一群闲漢。
有膽子大的,插著手站在街邊湊熱鬧:
「嗬,看這馬車,是周翰林家吧?」
「周家這是要辦喜事?周翰林不是兩年前剛成親嗎?」
「對對對,我記得,娶的還是秦尚書之女,那可真是十裡紅妝啊!」
一個高個子的方臉男人走上前,嬉笑著喊住我:
「敢問周夫人,府中可要辦喜事?」
19
這人我認得,诨名喚做趙七,是這一帶有名的潑皮無賴。
他有個親叔叔,在五城兵馬司當指揮使。
我挺直脊背,對他行了個禮:
「見過趙公子。」
這應該是第一次有世家貴女對他如此鄭重行禮。
趙七嚇一大跳,連嘴上一直叼著的青草都掉了。
「府中確實有喜事,我夫君要納府裡一丫頭做貴妾,所以我特意出來採買東西。
「到時候還要設流水席,趙公子若得空,可以來喝杯喜酒。」
趙六手忙腳亂地還禮,等反應過來,頗有些憤憤不平:
「周夫人如此賢惠,周大人還要抬貴妾?
「納個妾而已,如此興師動眾,還擺什麼流水席,這不是打你臉嗎?」
我低眉順眼站在一邊,擠出一抹苦笑:
「趙公子說笑了,替夫君操持,是我分內之事。」
趙六撇撇嘴,一雙細長眼中流露著滿滿的同情:
「那丫頭啥來歷?上峰送的?」
我搖搖頭:
「農女出身,在京中無親無故。」
趙六了然:
「聽說周大人膝下無子,看來是母憑子貴了!」
好好好,會猜你就多猜點!
我慌張擺手:
「事關女子閨譽,趙公子慎言!」
20
等我帶著一群僕從浩浩蕩蕩回到家時,連內宅裡守門的劉婆子都聽說了。
聽說姜雪蘭懷了周凌的孩子,馬上要抬為貴妾。
這世上傳播最快的,果然是流言。
原書中,姜雪蘭做了皇後,便最喜歡對我用這一招。
我走路不小心撞到個侍衛。
她裝作神遊太虛,在一眾世家貴女前胡咧咧:
「啊,我沒有看到周夫人和韓侍衛抱在一起,我什麼都沒看到!」
我丟帕子被一個小太監撿到。
她又當著眾人面,從小太監懷中扯出帕子:
「呀,這芍藥好生面熟,這帕子不是周夫人的嗎?
「啊,對不住,周夫人,我不知道你們倆……你不會怪我吧?」
堂堂皇後,一副做錯事情的局促模樣。
她的擁護者們都覺得我不但水性楊花,而且還敢欺負皇後娘娘。
往往不用她再說什麼,我就被其他人的唾沫星子淹S了。
這就是書中冰清玉潔、人淡如菊的女主。
她的一雙手,永遠幹幹淨淨。
可腳下踩著的冤魂,卻多不勝數。
周凌本就不喜歡我,後來更是厭極我。
我獨守空閨十幾年,熬過一個又一個漫長的夜晚。
所以後來,被顧景陽下旨五馬分屍時,我心中反而有種解脫的快感。
這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一生,總算是能結束了。
21
我回到院裡時,姜雪蘭正背對著周凌哭:
「我沒事,老爺不必擔心,清者自清。
「我相信夫人,夫人肯定不是故意那樣說我的……」
周凌又是心疼又是生氣:
「秦昭昭怎麼辦事情的,簡直混賬!
「雪蘭,你別哭,我這就派人去向大家解釋。
「你清清白白一個姑娘,怎麼能被他們說得如此不堪!」
嘖,奸夫淫婦,渣男賤女。
合該配在一起,天長地久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