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居讓我給她的兒子當家教。
她說錢不是問題。
於是我花了三個月的時間幫她兒子提高了五十分。
可到了結課時費的時候，她卻說：
「你在我家吹了那麼久的空調，先把電費 A 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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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氣。
畢竟長這麼大，我也是第一次聽說上門當家教要平攤空調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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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尷尬地杵在原地，問她是不是在和我開玩笑。
沒想到她卻一臉嚴肅地看著我。
「露露，阿姨跟你說認真的。最近你來我家的這幾個月，我家的電費可是噌噌上漲。」
「怎麼說，你也得分擔一下吧。」
眼前說話的女人是我的鄰居，名叫沈婷。
我考上北大的那天，她拎著禮物登上我家的門，哀求我給她那個常年吊車尾的兒子張澤瑞補課。
「你就當作幫阿姨一個忙吧，阿姨也想自己的孩子跟你一樣，能夠考上北大。」
「你放心，阿姨給你的錢絕不會比外面的機構少。」
那天，她說得比唱得還好聽，一頓花言巧語哄騙我取消了去旅遊的計劃，去輔導她兒子學習。
前兩個月的時候，她對我的態度還算可以，結費也算準時。
可這次她卻遲遲不給，我便想著提醒她一下。
沒想到卻聽到了這麼炸裂的發言。
我努力平復心情，試著心平氣和地和她溝通。
「阿姨，我一天之中在你家待的時間也沒有多長，而且，就算我不來你家，你的空調也是照樣開的吧，你怎麼可以把你們家裡的必要支出攤在我頭上呢？」
沈婷一臉不以為意。
「你天天在我家待三四個小時，這還算少啊？」
聽到這話我就來氣。
「我為什麼天天在你家待三四個小時，難道你不知道原因嗎？你兒子蠢得要S，一道題講了三四遍還是聽不懂。說好的一天隻輔導兩個小時，就因為你兒子智力跟不上，我要花上雙倍的時間去給他輔導，我沒給你漲價就算不錯了。」
「你竟然還好意思叫我給空調費。」
老虎不發威，當我是 hello kitty 啊。
我的話顯然是戳中了沈婷的痛處，隻見她歇斯底裡地衝我吼。
「我兒子才不蠢！」
「他們班主任說他是班裡進步最快的學生，他以後的上升空間大著呢。」
最後，她嘴巴一噘：「哼，別以為全天下隻有你能上北大。」
瞧著她洋洋得意的模樣，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最近幾天，我在輔導張澤瑞的時候有好幾次無意中聽到她和張澤瑞班主任的通話，隱約聽到「天賦」「刻苦」「進步很大」「發展空間」這類詞匯。
所以，沈婷不會以為她兒子的進步，單純靠的就是他那個隻知道S記硬背的豬腦子吧？
她的親媽濾鏡還真是重啊！
我扯出一抹冷笑。
「都年級墊底了，進步空間能不大嗎？」
「不像我，常年位列年級第一，已經沒有進步的餘地了。」
沈婷臉色鐵青，臉上閃過一絲憤怒。
我顧及大家都是鄰居，暫時不想把事情鬧得那麼難看，所以耐心地跟她解釋，她兒子的成績之所以能提高得那麼快，張澤瑞是發揮了主要作用，但是我也功不可沒。
可沒想到，我給她臺階她不下不就算了，竟然還想著蹬鼻子上臉。
「我兒子成績提高，那是因為他讀書用功，關你什麼事？」
「可別什麼事情都拿來給自己臉上貼金。」
說實話，此時我已經處在暴怒的邊緣了。
但是為了能拿回我的課時費，我決定再忍一下。
「沈阿姨，你這話說得可就不對了。如果沒有我天天在一旁給他輔導幫他糾錯，張澤瑞學得再用功，也不可能在短短三個月內提高五十分。」
「你做不到，我兒子就能做到。」
最煩她這種自帶親媽濾鏡的人。
忍無可忍，無須再忍。
我立馬開懟：「既然你兒子那麼厲害，為什麼他上的是普通班？為什麼他之前英語連及格都考不了，為什麼你當初要S皮賴臉地求我輔導他？」
「你兒子是驢是馬，你還不知道嗎？」
「人家班主任隨便誇兩句，你還當真了。」
「我看你就是想賴賬！」
我一頓瘋狂輸出頓時把她氣得暴跳如雷。
「好！課時費給你。」
我松了一口氣。
卻不承想她接下來的話，直接震碎了我的三觀。
2
「但前提是，你得把欠我的所有錢還我。」
說完，她便當著我的面，一五一十地開始算賬。
「這三個月，你每次上門，我都洗好水果給你端進去，那些水果可都是進口的，貴得很。」
「還有，你在我家上了那麼多次廁所，用了我家那麼多水，這我就不跟你計較了。但你用了我大半瓶洗手液，那可是我在法國買的，不是你們家那種十塊錢一瓶的便宜貨！」
「還有給你用的一次性拖鞋。」
「這些七七八八加起來可不是小數目。」
「我要是真算起來，你的課時費都不夠扣的。」
我竟不知道，人還可以這樣無恥。
除了上門第一天吃了她幾顆櫻桃外，其餘時間她端來的水果，通通都進了她兒子的肚子，我根本碰都沒碰。
還有那什麼破洗手液，還好意思說是在法國買的，上面明明寫的是韓語！
真以為我這麼多年的韓劇是白看的。
沈婷見我不說話，以為我被嚇到了，臉上露出了一絲得逞的笑容。
她知道什麼叫作打一巴掌給一顆棗，在把我一頓羞辱恐嚇之後，又開始裝起了好人。
「行了，看在我們都是一個小區的情分上，我就不用你還錢了，課時費的事，你以後也別再提了。」
說完她又轉身去打開冰箱，從裡面拿出一袋東西。
「這些櫻桃是進口的，你拿回去嘗嘗。」
拿一袋蔫不拉幾的櫻桃就想打發我。
我忍著心裡的憤怒，問她最後一遍。
「沈阿姨，你是真的不打算把課時費給我了嗎？」
我油鹽不進，軟硬不吃的樣子徹底惹怒了她。
「我說你這孩子怎麼回事，好賴話聽不懂是吧？我都說了，咱倆兩清了！」
「拿上東西趕緊走人！」
既然她已經把話說到這份上了，我覺得我再多說也無益。
我伸手接過她給的櫻桃。
在她關上門的那一瞬間，我看到了她臉上露出的不屑和鄙夷。
我並未急著離開，而是趴在她門口站了一會兒。
「媽，咱家也不缺那點錢，怎麼不給她啊。」
「像她這種窮人家的孩子，一袋櫻桃就可以打發的事，我幹嗎還要給她那麼多錢。」
「省下來的錢拿去帶你吃西餐不好嗎。」
「媽，還是你聰明！」
行，既然你無情，那就別怪我不講武德。
3
回到家之後，我一頭扎進了房間，打開電腦，開始制作 PPT。
我將這三個月以來給張澤瑞上過的每一節課，批改過的每一張卷子，修訂過的每一份作業都整理了出來。
我還把每一次測驗的分數匯集在一起做成了曲線圖。
從圖中可以清晰地看到，在我的輔導下，他的成績是穩步提高的。
PPT 制作完成後，我開始在業主群裡作法。
【群裡的叔叔阿姨大家好，我是 1205 業主的女兒，我叫秦露，請問誰有 2004 沈阿姨的聯系方式？】
我爸媽這時候出門散步去了，沒帶手機，正好給了我發揮的空間。
群裡很快就有人回復。
2001 業主：【我有，需要我把她的聯系方式推給你嗎？】
我：【叔叔，可以麻煩你幫我個忙嗎？沈阿姨把我拉黑了，你可不可以幫我跟沈阿姨說一下，我不想要她的櫻桃，還是讓她把補課費給我吧。】
發完這句話，我立馬甩了一張圖片上去。
正是從沈婷家裡拿回來的那一袋進口大櫻桃。
我特地把蔫巴巴的那些挑出來，給它們拍了一張特寫。
群裡冒泡的人頓時變多，有些人不明所以，打了好幾個問號。
我一股腦地把今天發生的事情在群裡復述了一遍，並上傳了我制作好的 PPT。
群裡這麼熱鬧，還是上一次。
2001 的業主是個東北大哥，很熱心：【小姑娘你放心，我已經把你的話傳達過去了。】
1002 業主：【艾特 2004 沈婷，哎喲，不是我說，你一個當大人的，怎麼好意思幹這種事，人家小姑娘幫你兒子提高了那麼多分，你不給紅包就算了，竟然還好意思賴著不給錢，真丟臉。】
1101 業主：【艾特 2004 沈婷，拿一袋蔫不拉幾的櫻桃出來就想抵消人家一個月的辛苦，你的算盤打得真響，我在廣西老家都聽到了。】
1105 業主：【艾特 2004 沈婷，就不怕上梁不正下梁歪？】
1106 業主：【我說話難聽，我先走了。】
但不乏也有些人為沈婷說話。
沈婷這個人平時最喜歡拿小恩小惠籠絡人心，群裡有幾個偏向她的人也正常。
2002 業主：【我看沈婷不像那種會欠錢不給的人啊，她家裡開大 G，停車位還買兩個，也不缺這點錢。小姑娘，該不會是你和她有什麼私人恩怨，故意抹黑人家吧。】
2002 這個好吃鬼，我在沈婷家輔導張澤瑞的時候，可沒少看她在人家家裡連吃帶拿的。
典型的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可還沒等我反駁，群裡的人就幫我懟了回去。
1105：【是真有錢還是假有錢啊，人家北大的高才生給她兒子當家教，她一個小時才給兩百。我聽著都覺得寒碜，一看就是欺負人家小姑娘年紀小，不會討價還價。】
我：【艾特 2002 業主，阿姨，你是不是和沈阿姨很熟？那你可不可以幫我問問她，是不是我和她 AA 了空調費、水費和水果費之後，她就會把課時費給我。】
我把今天在沈婷家裡談話的錄音發到了群裡。
那些炸裂的發言很快就掀起了一波眾怒。
就連一直躲在手機後面潛水的人都忍不住出來罵兩句。
【沒見過這麼坑錢的，你咋不讓人家把空氣費一塊出了呢？瞧你家這尊貴的模樣，估計空氣也是要收費的吧，是按斤收費，還是按呼吸次數收費？】
【說吧，你家的地板踩一腳需要多少錢？】
【這位沈女士，你家的空調是用金子做的嗎？還是說你家的水管流的是石油？還說什麼課時費不夠扣，我看你就是想騙人家小姑娘的錢。】
1106 業主：【我說話是難聽，但是你做人太難看，所以我回來罵你了。艾特 2004 沈婷。】
2001 東北大哥：【艾特 2004 沈婷，我就問了一句你是不是窮鬼，你至於拉黑我嗎？是不是心虛了？】
2002 那個好吃鬼此時不敢冒尖了，生怕狗血濺到自己身上。
許是艾特她的人多了，沈婷躲無可躲，不得已親自出場解釋。
【這是個誤會，我當時是跟她開玩笑的。大家也知道我家的經濟情況，怎麼可能為了這點錢去丟了自己的身份呢。】
她不解釋還好，一解釋，反而把大家的陳年怒火都激出來了。
4
沈婷家的經濟狀況確實不錯，但是也不妨礙她喜歡佔人小便宜。
平時大家顧及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鄰裡情分，雖然不好當面說她什麼，但是心裡早已對她頗有微詞。
我拿著手機，默默吃瓜。
1903 業主：【你家什麼經濟情況我不清楚，但我家挺窮的，所以你什麼時候把從我家門口順走的那幾盆多肉還我？】
1801 業主：【我的鞋架子用得順心嗎？打算什麼時候還回來啊？】
2003 業主：【我警告你，不要再把垃圾扔在我家門口了，我已經裝監控了。】
5001 業主：【艾特 2004 沈婷，你順他們的東西就算了，我離你那麼遠，你還把我放在門口的狗窩順走，你還是不是人，我家的狗都看不起你。】
沈婷又開始裝S，但是我豈能如她所願。
我：【艾特 2004 沈婷，沈阿姨，原來那些東西都不是你買的呀，難怪你當時不是吐槽鞋架子醜，就是說狗窩臭。】
我發完這句之後，手機立馬收到了沈婷發來的短信。
【能不能閉上你的臭嘴！我什麼時候說過那些話？】
我回她：【不好意思沈阿姨，課時費拿不回來，有點生氣，所以記岔了。】
【我現在就去群裡跟大家解釋，說是我記錯了，你隻是吐槽他們人品不行，並沒有吐槽他們的東西不好用。】
我抽空去瞄了一眼業主群，被偷東西的人氣得火冒三丈，不僅罵沈婷，甚至還罵她的丈夫張景山，就連她兒子都沒放過。
一家三口輪流問候。
她隔壁 2003 的業主私信我，說沈婷一家正在吵架呢。
張景山嫌沈婷丟了他的臉，撂下狠話，不把這件事處理好，就要和她離婚。
果然，在我的短信發出去之後，沈婷迅速回復了我。
【支付寶賬號。】
她怕了。
我在沈婷家裡當了三個月的家教，多多少少知道一點她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