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若被驚醒,睜眼。
陸星延還沒來得及往回撤,就與她近距離地四目相對。
沈星若怔了怔。
不過她這會沒功夫找陸星延算賬,直接推開陸星延的臉,往後望。
杭杭小朋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轉醒,坐在床上嚎啕大哭起來。
陸星延一面懊惱自己動作怎麼不再快一點,一面又腦仁生疼,沒什麼好臉色地瞪了眼杭杭小朋友。
然後杭杭小朋友哭得更大聲了。
操……
就你會哭,把你給能的。
見沈星若已經走至床邊不熟練地哄人,陸星延推開試卷也起了身,直接將杭杭小朋友拎了起來,不耐道“你哭什麼哭啊你?起來,自己去玩。”
回應他的是一陣愈發撕心裂肺的哭嚎。
“陸星延你幹什麼,他才兩歲半。”
沈星若從他手裡截下人,抱進懷裡,然後又冷冷訓斥。
陸星延散漫地笑著,“小姐姐,我也才十七未成年呢,這補習一個月都被你罵得麻木了,我還是你男朋友預備役,你是不是太厚此薄彼了。”
沈星若實在是不擅長哄人,小朋友的哭嚎吵得她有些神經衰弱,太陽穴突突直跳,陸星延又在她面前逼逼叨叨沒完沒了。
她忽然將小朋友轉了個邊背對兩人,然後踮腳輕輕吻了下陸星延的臉,“還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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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薄了就給我把人哄好繼續寫題。”
第五十六章
直到沈星若轉身進了洗手間, 陸星延還久久不能回神。
——沈星若主動親他了。
雖然隻是親臉,但明顯和之前那次硬撐著一口氣撞上他臉是不一樣的,語文和英語裡怎麼說來著,語言有感**彩, 那這也該算是動作的感**彩。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其實就輕輕碰了一下,陸星延卻覺得左邊臉頰上柔軟的觸感揮之不去。
就在陸星延失神的這會,杭杭小朋友悄無聲息地停止了哭泣。
——他實在太累了。
兩歲半的小腦袋瓜實在想不明白,在家的時候明明隻要他扁扁嘴,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就緊張得和什麼似的,要什麼給什麼。
可出來玩, 大人都不理他。
他這會又累又委屈,淚眼婆娑的, 兀自傷心了會,又衝陸星延做了個鬼臉, 然後噔噔噔下床去拿玩具了。
小朋友腿短,走路一搖一晃。
他抱起一堆玩具往回走的時候,重心不穩,不小心往後一仰,啪嘰一下,一屁股坐地上了。
沈星若從洗手間出來就剛好看到這一幕。
陸星延也被他摔跤的聲響扯回了思緒。
可沒等沈星若和陸星延上去扶,杭杭小朋友又非常自強不息地爬了起來, 然後紅著眼睛,奶聲奶氣說了一句完整的話——
“叔叔, 姐姐,我受傷啦,快送我去醫院!”
“……”
“……”
陸星延抬眼瞥了下沈星若,又上前幫杭杭小朋友撿起玩具,輕哂一聲,調侃“你可真是金貴啊。”
他將玩具往床上一扔,揉了揉小哭包的腦袋,朝人勾勾手,“過來,叫哥哥,哥哥陪你玩。”
有人陪玩,小哭包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他那剃了個西瓜太郎頭的小腦袋點了點,毫無原則地改口道“哥哥!”
喊完還笑彎了眼,露出一排可愛的小米牙。
這位杭杭小朋友在家一向是小祖宗,玩遊戲的時候特別注重儀式感和集體參與感,一家人必須整整齊齊。
所以陸星延答應陪他玩之後,他還不甚滿足,固執地把沈星若也一起拖了過來。
人都到齊了,他思考了兩秒,指了指陸星延,頗有領導風範地安排道“你是怪獸!”
陸星延挑眉,視線略轉,又問“那她是什麼?”
“奧特曼呀!”
小杭小朋友看了眼沈星若,不假思索道。
陸星延“為什麼她是奧特曼我是怪獸,我不想當怪獸,那讓她當怪獸,我和你一起打倒她好不好?”
杭杭小朋友會說的話還不是很多,對長句子的理解也有些緩慢。
被陸星延繞了一通,他懵懂點點頭,沒過幾秒想明白了,又忙搖頭,固執道“不不不!你是怪獸!姐姐好看!是奧特曼!”
陸星延挑眉,做出一副勉為其難答應的樣子。
然後毫無預兆將走近的沈星若往懷裡一拉,抱住。
又對杭杭小朋友說“你看,奧特曼已經被我抓住了。”
杭杭小朋友“……?”
他那葡萄似的大眼睛眨了眨。
感覺有一點點不對,但也說不上到底是哪裡不對。
陸星延雖然存著佔便宜預支福利的小心思,但也忌憚沈星若會甩他巴掌,所以抱得很輕,有點像是虛摟,隻堪堪扶住她的腰,並不十分親昵。
而且他很快就放開了,沒等沈星若發作,他就已經抱起了杭杭當擋箭牌,陪著人一起玩直升飛機。
陽光正好的大半個下午,兩人就這麼莫名其妙地淪為了陪玩nc,被指使著前前後後行動。
小朋友精力旺盛,思維也很跳脫。
剛玩完一輪醫生看病,杭杭又安排兩人當囚犯。
他嚴肅地用玩具槍指著兩人,將人趕到床上躺好,還讓人擺成雙手向上舉起的投降姿勢。
並排躺在床上,兩人距離很近。
手更是直接挨在了一起。
沈星若想要起來,小朋友的玩具槍又對準了她,奶兇奶兇地命令道“不許動!”
沈星若“……”
陸星延瞥了眼再次躺下的沈星若,漫不經心地說“躺著有什麼不好,這可是最輕松的一個遊戲了。”
見陸星延這喪權辱國沒有自尊還很自在的樣子,沈星若推開他臉,“閉嘴。”
累了大半個下午,傍晚時分,杭杭小祖宗終於被他奶奶接走了,一起被接走的還有家養小孔雀。
離開前陸星延還交代杭杭小朋友,要好好照顧小孔雀,這是他寶貝兒子。
杭杭小朋友雖然不是很明白一個人為什麼能生出一隻孔雀,但還是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小孔雀像是能聽懂人話般,也跟著叫了聲。
陸星延拍拍它羽冠,“行了,你就別叫了,叫得比雞還難聽,以後安靜點。”
小孔雀大約是不服氣,很快又叫了一聲
諸事安排妥當,沈星若和陸星延也收拾好行李,在開學的前兩天搬進了星河灣。
他們倆住隔壁。
兩間房都有朝外延伸的窗臺,還是一個朝向的,隔得很近,隻要將窗簾拉開就可以聊天。
如果沒有隱形防盜窗的話,陸星延都能輕輕松松翻過去。
平日沈星若洗完澡,就喜歡去陽臺吹風。
搬星河灣這邊,她洗完澡,也照例往陽臺上走。
沒成想剛好遇上陸星延坐陽臺打遊戲。
其實陸星延是知道沈星若有這個習慣,特地坐這兒等。
見沈星若穿了條好久不見的吊帶碎花睡裙,他把玩著手機,懶洋洋地調侃了聲,“又穿這麼少。”
他的眼神從上至下打量。
在隆起的胸脯,還有兩條白嫩光潔的小腿上停留得最久。
沈星若冷冷睇他,一言不發地回房。
等了大半個小時沒再見沈星若出來,陸星延以為她不會再出來了,幹脆去客廳聯機打了會遊戲。
等他晚上回房睡覺,順便往陽臺看一眼的時候,就發現沈星若朝向他這一面的陽臺窗上被密密麻麻地貼了一堆——英語單詞。
從abandon開始,一路貼到ncet,全是高頻考點詞匯的小卡片。
中間甚至還夾雜著一篇他死活背不下來的《琵琶行》。
操……
“哎沈星若。”他隱隱約約看到單詞和《琵琶行》後有人影,似乎是坐姿的,“沈星若?”
不鳥他。
陸星延簡直無幾把語,本來想去敲沈星若房門,可身體都轉完了方向,他忽然想到什麼,又頓了頓,然後就站到窗臺邊,“喂”了聲,散漫地說“沈老師,你是要我每天給你念幾遍《琵琶行》是,行。”
他也不從頭念,就直接從中間開始,“輕攏慢捻抹復挑,初為《霓裳》後《六幺》。”
沈星若頓了頓。
“間關鶯語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難。冰泉冷澀弦凝絕,凝絕不通聲暫歇。”
陸星延的聲音是不大正經的。
一篇正經的古文,被他挑三揀四念出其中一小部分,就忽然給人一種不大正經的感覺。
有點奇怪。
“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
忽然,那張《琵琶行》被扯了下來,沈星若透過一張a5紙大小的空隙與他對視,面無表情道“滿腦子黃色廢料。”
陸星延念的時候,她已經百度到了。
冷冷訓完一句,她很快消失。
再回來的時候,又往原先的《琵琶行》處貼上了一張《桃花源記》。
陸星延直接笑出了聲,“不是,沈老師,你確定讓我給你念這個?”
“忽逢桃花林,夾岸數百步,中無雜樹,芳草鮮美……”
“啪”地一下,《桃花源記》又被撕下來,換上了另外一張《茅屋為秋風所破歌》。
陸星延終於安靜了
住進星河灣的第二天,也就是開學的前一天,沈星若被王有福一道聖旨,提前召回學校做事。
——這是好學生和受老師喜歡的學生常有的待遇。
陸星延想一起去,沈星若卻給他安排了一套數學模擬試卷,限時一百二十分鍾做完,還煞有其事在他桌上豎了個沙漏。
他們這學期升上高三,也自然而然地搬到了第三教學樓。
三教坐落在明禮校園比較安靜的一個角落,樓棟是磚紅色的,比起一教二教顯得要舊上不少,不過也幽靜不少。
老師也集體遷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