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瘋了?」
這可是極速行駛的賽車,隻要配合稍有差池,車輛隨時可能側翻。
理智告訴我,現在應該停下。
可終點據此不過 50 公裡,停下修車,不知要耽誤多少時間。
猶豫間,耳機裡再次傳出於放的聲音:
「姜蕪,我需要你絕對信任我。」
「我相信你的專業,你也要相信我的專業。」
「現在,我們是彼此唯一的戰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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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著他,跟在屁股後面的小男孩,不知何時成長為了值得依靠的大人。
那樣堅毅的聲音,竟然莫名撫平了我心中的焦躁。
「好。」
我把手放到檔位上,與他配合著加檔減檔。
與此同時,看著路書的眼睛也不敢松懈。
終於,我們進入最後的賽段,兩側觀眾的歡呼不絕於耳。
3 公裡……
2 公裡……
1 公裡……
衝線!
「姐姐,我們做到了。」
14
我和於放剛一下車,就被隊員團團圍住。
沈嶼洲已經等在終點了。
一片鮮花和掌聲中,他大步流星走到我面前,摘下頭盔,「姜蕪,現在你開心了嗎?」
他目光破碎,神情寫滿了遭受背叛後的失望。
不可理喻。
他以為我會解釋。
但今天,我隻是頓了頓,就非常友好伸出手:「恭喜沈車手,喜提人生中的第一個,但不是最後一個亞軍。」
第一名為什麼要和第二名計較呢?
沈嶼洲目光沉沉地看著我,半晌把頭盔一丟,頭也不回地離開賽場。
這時二隊也結束了賽程。
按照規則,就算藍翼的第二車隊表現再好,兩隊積分相加,極光也是當之無愧的冠軍。
金主爸爸笑得嘴都合不上了,拽著我和於放提早慶功。
但有一件事,我還沒有忘。
我穿過層層人潮,徑直走向藍翼的維修室。
因為沒有擔任領航員,顧明煙隻能在那裡坐冷板凳。
「你出來,我有事找你。」
顧明煙被我的怒氣嚇到,硬著頭皮不肯走:「我憑什麼要聽你的話?再說,你已經不是藍翼的隊員了,請你馬上離開這裡。」
「行,給你臉你不要,那我就不給了。」
我當著所有人的面,一巴掌扇在他臉上。
顧明煙眼眶瞬間紅了,抬頭要罵我,卻在看見我手機上的監控錄像時,即刻收聲。
「蠢貨,你在S人知不知道?」
發現路書被修改時,我就已經委託經理報警,調取了酒店的監控錄像。
路書隻在我用餐時離開過我的視線,監控顯示,在那個時間段,顧明煙曾經進入過我的房間。
身為車手,她不可能不知道路書有多麼重要。
報錯一步,可能直接車毀人亡。
她擺明了在裝糊塗。
「我……我隻是走錯了,和S人有什麼關系?」
她捂著臉,卻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
這更讓我確定了她在心虛。
不然那麼高傲的拉力女神,怎麼可能心甘情願受我一巴掌。
「你不用狡辯,證據已經移交警方了,你是怎麼怎麼拿到的房卡,路書上的筆跡是不是你的,警方自有定論。」
鐵證當前,顧明煙徹底慌了,目光轉到門口,又好像看到什麼救命稻草。
「嶼洲,事情不是她說的那樣,她誣陷我,你一定要幫我!」
門口,沈嶼洲一身賽車服還沒換下。
他神色疲憊地揉了揉眉心,歉疚地看了看我,又把目光放回顧明煙身上。
嘆了口氣:「好好配合警方。」
顧明煙最後一絲笑也僵在臉上:「你在說什麼啊?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啊。是你說你的狀態大不如前,很擔心這次比賽,我才會鬼迷……」
「閉嘴!你如果有點腦子,最好等律師來了再說話。」
沈嶼洲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她。
但這次,他沒法再為她兜底了。
15
顧明煙被警察帶走之後,調查結果很快就出來了。
她是看到保潔阿姨更換布草時,把工作房卡落在了推車上,才臨時起意,去我的房間偷改路書。
晚上,沈嶼洲私下找到我和於放,希望我們出具諒解書,給顧明煙一個改過的機會。
他到底是心軟了。
當時我們正在慶功,包廂裡人聲喧鬧。
沈嶼洲站在我面前,若喪家之犬。
「反正也沒有造成什麼嚴重的後果不是嗎?就算你不諒解,她最多也隻是被拘留十幾天,為什麼不得饒人處且饒人呢?」
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我眼都沒抬:「你心疼,你陪她一塊進去啊。」
沈嶼洲還想再勸,於放卻直接把人趕了出去。
「對,那女的現在是故意傷人未遂,即使判刑也不會重判。」
「但如果姜姜沒有準備第二本路書怎麼辦?你還能看到她活蹦亂跳地站在這裡嗎?那時候,你就算跪在她面前懺悔,還有什麼用嗎?」
「小爺平生最恨你們這種慨他人之慷的懦夫,求情的時候也不怕雷劈捎上你。」
沈嶼洲鐵青著臉,良久,緊握的拳頭終於松開。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覺得明煙是我的朋友,我不能……」
我追出來,毫不留情戳穿他:
「都這時候了,你要是承認你喜歡她,我還敬你有三分坦誠。一邊說愛我的話,一邊做愛她的事,奧斯卡沒給你一座小金人是他們看走了眼。沈嶼洲,你再把這套說辭安在我身上,我隻能說:你的戲可以像你的臉一樣少嗎?」
說完,我「砰」地把門關上,把他偽裝出的愧疚隔絕在外。
門一關,於放豎起大拇指:「正確的,中肯的,一針見血的。」
我舉起酒杯:「都在酒裡。」
……
那晚,大家都有點喝多了。
金主爸爸給大家換了新酒店,到達下榻的房間時,已經是凌晨四點了。
我回房洗了個臉,躺在床上玩手機時,發現我和於放上了熱搜。
有人拍下我親吻他的項鏈那一幕,發到了網上。
因為是逆光,我們倆的臉都不清晰,但不知為何,氛圍感反而更絕。
點開評論區,全是蛐蛐於放的:
【媽呀,這個項鏈吻太欲了,俺們放放手都不知道往哪擱了。】
【哈哈哈哈哈皮膚都沒接觸到,你臉紅個泡泡茶壺啊?】
【哈哈哈哈有種剛出新手村就遇到滿級魅魔的感覺,這誰頂得住啊?】
【姜蕪姐姐:玩小於就像玩狗一樣簡單。】
我覺得好笑,隨手轉發給於放。
他秒回了三個【哈】。
【姐姐,還有兩個小時天就要亮了,要不要一起去看日出。】
我想了想,回了個好,穿上外套去找他。
薄霧彌漫的清晨,空氣清冷而潮湿,遙遠的天際露出殷紅的曙光,將海面照得一片朦朧。
濱海步道上,我和於放靜靜走著。
大概是不忍破壞氣氛,我們誰都沒有說話。
直到路過一段窄坡,為了通過,我倆挨得很近,他趁機悄悄勾住了我的小指。
我下意識看過去,卻再次被他穿過指縫纏住。
少年的掌心寬厚而溫熱,與十年前我帶著去買糖的小男孩大不一樣。
鬼使神差地,我沒有抽開。
於放嘴角輕提,握著我的力道又重了幾分。
我望著他。
突然覺得,這樣好像也不錯。
16
回國後的一個月,顧明煙結束拘留。
藍翼的金主為保股價不跌,花錢公關掉了她的負面新聞,但事已至此,藍翼也不打算繼續留她。
不久後,雙方解除合約。
其他車隊對顧明煙的事跡有所耳聞,也都避之不及。
原以為事情發展到這,她肯定不會再作妖了。
沒想到幾個月後,她轉型成了機車博主。
在一次直播中,她對偷改路書的事避而不談,反而聲淚俱下地控訴我,在藍翼任職時,為了追求沈嶼洲,曾經霸凌過她。
可明明,我們連十句話都沒說過。
我保存了錄屏證據,和一些私信辱罵我的 IP,打包起訴。
然而於放比我的動作還快,他把那天朋友發給他的瓜直接掛到了網上。
狡猾的小於:【霸凌姐還好意思說別人霸凌?】
長達 12 頁的 PDF 裡,都是顧明煙曾經霸凌自己領航員的記錄。
起初大家都以為她是在訓練中受傷退役的,但其實是被霸凌者忍無可忍,才過失傷人,弄傷了她的腿。
事件登上熱搜後的半小時,許久不見的沈嶼洲轉發了這條微博。
【在顧小姐聲稱被霸凌的時間段裡,我與姜蕪小姐還是戀愛關系。當時我們感情很穩定,我可以作證,姜蕪從未、也不需要因為嫉妒霸凌別人,請大眾擦亮眼睛。】
這幾條消息一發,瞬間把顧明煙推到風口浪尖。
接到封號提醒時, 起訴通知正好也寄到了她家。
開庭當天是律師替我去的,聽說顧明煙知道賠償金額時, 聲淚俱下。
但我沒心思在垃圾身上浪費時間,我有更重要、更有意義的事要做。
下午五點, 我穿好外套出門, 沈嶼洲已經在小區門口等了很久。
上次 WCR 後,他舊傷復發,這半年狀態下滑很多。
此刻站在我面前, 胡子拉碴,腳邊還散落著大大小小的煙蒂。
「其實我一直想對你說句對不起。」
我路過他時,他又點了根煙,靠在車門上淺淺吸了一口。
「上次你說過以後我才反應過來, 那場比賽, 你也付出很多,可因為我的魯莽,全部都被抹S掉了, 我應該跟你道歉。」
謝謝, 還可以再遲點。
「你不用跟我道歉。」
他看著我,不明所以。
「因為我會靠自己,走上新的巔峰。」
弱者才會一蹶不振, 強者隻會逆風翻盤。
我越過他, 這一次, 步伐更加輕盈。
兩小時後,我以絕對主角的身份,出席了極光第一位女車手的籤約儀式。
被問到為什麼轉行,我大方回應:「趁還年輕, 我不許任何人熄滅我。」
三年來,在腦海裡跑了幾萬遍地圖。
「(「」半斤八兩的愛更不行。
當天,這句話就登上了熱搜。
無數女孩引用它, 自信展示自己的成就。
【今天我們歡聚在這裡, 是為了慶祝傑出的女性在自己的領域取得了優秀的成果。】
【讓我們舉杯共祝,她們的人生之路光明璀璨!】
17
剪彩結束,於放開著他那輛騷到不行的法拉利來找我。
「姐姐, 比一圈怎麼樣?要是我贏了,年末一起去夏威夷好不好?」
我戴上墨鏡, 啟動自己的車子:「你先追上我再說吧。」
話音剛落, 我就催動油門,彈射起步。
這輛車是用上次比賽的獎金買的,推背感一絕。
於放握住方向盤, 緊隨其後。
直到距目的地還有一公裡時,我刻意了放緩油門。
他超過我,在山頂停車, 臭屁地跑過來。
「怎麼樣姐姐,我追上了吧。」
我打開車門,伸了個懶腰:「嗯, 你追上了。」
於放一愣, 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他帶著傻狗一樣的笑容, 把我凌空抱起,轉了一圈又一圈。
剛好夜幕降臨,煙花在他身後齊齊炸開。
他低下頭, 與我額頭相抵,眸色溫柔地看著我:
「我就知道,我遲早都是你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