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隻想安安穩穩幫她老爸化解仇怨。
陸嫣將吉他從盒子裡取出來,對他說:“沈括,我給你寫了一首歌。”
此言一出,沈括翻書的指尖驀然一頓,詫異地望向她。
“那天我食言了嘛,挺對不起你,所以我為你寫了一首歌,唱給你聽啊。”她說著撥了撥吉他弦:“挺好聽的。”
這首歌的調子淡淡的,帶了點小民謠的意味,宛若冬日裡的陽光輕輕灑落在發梢間,暖暖洋洋。
沈括從來不知道,這般溫暖的調子,會是屬於自己的歌。
他的手依舊保持著捏書頁的動作,但是他的視線抬了起來,落到了陸嫣身上。
陽光在她的臉上打了一個光圈,耳垂因為燥熱而染上緋紅,宛若水櫻桃一般,白皙的臉頰格外清透動人。
忽然,他攥住了陸嫣的手腕,止住了她彈吉他的動作。
音樂戛然而止。
他的掌腹有繭,略帶粗礪的質感,這樣用力地捏著她,有些疼。
“沈括...”
她不解地看著他,掙了掙手腕:“你弄疼我了。”
果然,她白皙纖細的手腕已經漫上了一層紅痕。
明明近在咫尺,可這女孩...卻是他可望不可即,不能肖想、也不能碰的人。
他用力甩開了她的手,臉色沉了下去,冷聲道:“別再做這樣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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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嫣不明白他為什麼忽然翻臉,明明剛剛聽她唱歌的時候還...很溫柔的。
他壓低了嗓音,淡淡道:“陸嫣,不要給我任何希望。”
陸嫣嘴唇微啟,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沈括緩緩抬起頭,漆黑無邊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英俊的五官無比冷硬,一字一頓道:“否則我這一生,都不會...”
我這一生,都不會放你了。
後面半句話,沈括沒有說出來,他的視線下移,落在了面前的錢盒上,盒子裡有幾塊零錢,看上去真是...落魄。
他有什麼資格對她說這樣的話。
陸嫣不知道為什麼沈括忽然又不理人了,他性格一貫如此,陰晴不定。
“這首歌還沒取名字,你要是不喜歡,就當沒有聽到過吧。”
陸嫣背起吉他,轉身離開了。
沈括坐在凳子上,薄唇輕輕抿了抿。
他喜歡...
好喜歡。
**
陸臻打定了主意要開遊戲廳,可是遊戲廳需要購買的那些遊戲設備,資金不是小數目。
梁庭倒是聽進了陸嫣的勸,覺得遊戲廳不靠譜,奈何陸臻一意孤行,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周末下午,陸臻趁陸嫣和朋友出去逛街的間隙,偷偷溜進她的房間,四處翻找,想找找這丫頭有沒有藏私房錢。
私房錢沒找到,反而找到一張周星馳的電影光碟。
陸臻挑挑眉毛,來到客廳,饒有興趣地將碟子從取出來,放進了家裡的vcd影碟機。
然而接下來電視機裡出現少兒不宜的畫面,讓陸臻整個人都懵了。
他瞪大了眼睛,震驚無比,三觀跌碎。
立體聲環繞音響加持,把他正在午休的老爹陸簡都引出來了!
“臭小子,你你你、你在在看什麼!”
懵逼的陸臻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撲過去,手忙腳亂擋住電視機。
“爸……”
隻可惜,擋住了電視屏幕也擋不住音響裡傳出來的一浪高過一浪的環繞立體聲。
“爸,你聽我解釋...”
陸簡從樓上下來,一腳踹陸臻腰上,氣得鼻孔冒煙:“你還有沒有點羞恥心!你還在家裡電視上放,被你妹妹看見了怎麼辦!你你...老子今天非得要揍死你!”
陸簡直接抓起腳上的拖鞋,追著陸臻打。
陸臻抱著頭一邊躲一邊辯解:“爸,我沒有...這光碟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是誰的!”
“是...”
“你女兒”三個字哽在喉嚨裡,他頓了頓,哭喪著臉說:“是梁庭的。”
“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一丘之貉”
“爸...”
那天下午陸臻是結結實實挨了一頓暴揍,滿腔惡氣沒處發泄。第二天早讀課還沒下課,他氣勢洶洶衝到10班教室,直接將還在上課的沈括從教室裡拖出來——
“臭流氓!太不要臉了!”
沈括猝不及防,結結實實吃了他一拳,半張臉都麻木了。
陸臻宛若發了狂的豹子一般,衝過來將他按倒在地,暴躁的拳頭瘋狂砸下來。
“你敢給我妹看那種東西!”
“老子要殺了你!!”
沈括昨晚熬了夜,早上腦子暈暈乎乎不清醒,這會兒生生吃了陸臻一頓揍,清醒了不少。
回過神來的他握住陸臻的拳頭,用力一折、再一拐,陸臻分分鍾被他扣在了地上。
壓制變成了反壓制。
沈括站起身,揪住他的衣領,將他按在了五樓的陽臺上,半個身子都飛了出去。
2班,齊玉嬛急匆匆跑進教室,將桌上昏昏欲睡的陸嫣搖醒:“醒醒,別睡了,沈括要殺陸臻!”
陸嫣迷迷糊糊喃了聲;“殺吧殺吧,殺了我耳根清淨。”
“哎呀,我沒跟你開玩笑,真的!你快去看看啊!他快把你哥從五樓推下去了!”
陸嫣終於被她晃醒了,看到走廊上站了一排同學,全都仰著頭往五樓看。
“媽呀,太危險了吧!”
“他要是松了手,不就出人命了嗎!”
陸嫣打了一個激靈,顧不得其他,連忙起身衝出教室,跑上了五樓。
陽臺上聚滿了看熱鬧的同學,陸嫣擠進人群中,看到沈括攥著陸臻的衣領,將他按在陽臺的欄杆上。
陸臻劇烈地呼吸著,手死死抓著沈括的衣角,生怕他真的放手。
沈括嘴角帶了瘀血,表情很冷,漆黑的眼眸透著森然的戾氣。
狂風四起,陸臻聽到耳旁呼呼風聲,身體顫慄了起來,臉色慘白,嘴唇哆嗦。
他從沈括冷冽的眼神裡感受到了憤怒。
陸嫣不顧一切地衝上去,握住了沈括堅硬的手臂,哀求道:“別…別傷害他!”
“嫣嫣,你...你讓開。”陸臻嗓音都哆嗦了,卻還硬要逞少年意氣:“他有膽、膽子就把我推下去,不推不是男人。”
沈括的手猛地松了松,陸臻驚慌中死死抓著他的衣角,身子又往外挪了幾寸。
“不要!”
陸嫣被剛剛他松手的舉動嚇得眼淚滾了出來:“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傷害他,他是我唯一的親人,求你了。”
女孩帶著哭腔的話語,潤湿了沈括的心。
“他是我唯一的親人。”
終於,沈括還是心軟了,將陸臻拉了回來。
他受不住陸嫣帶著哭腔的哀求,感覺心肝都被揉碎了一般。
陸臻被他扔在地上,驚魂甫定,臉色慘白如紙。
陸嫣連忙撲過去,抱住了陸臻的脖頸——
“嚇死了,我以為你要死了!”
陸臻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哭什麼哭,沒出息。”
“我不能再失去你,永遠不能...”
“他、他就是嚇唬人,他才沒膽子真的把老子推下去。”
陸臻望了沈括一眼,沈括那漆黑的眸子裡鍍上了一層寡冷的寒霜。
即便此刻想起來,陸臻也感覺脊背發涼,後怕不已。
清早五樓走廊這一場風波,陸臻和沈括兩個人都被叫到了教務處辦公室。
因為是陸臻率先衝進教室動手,還擾亂了早讀課的課堂秩序,造成的影響極其惡劣。因此,即便是後來他讓沈括教訓了一頓,但兩個人責任均攤,誰也別想逃。
兩個人都被罰,大中午頂著烈日在國旗底下擦拭禮臺的牆磚。
陸大少爺自然是五指不沾陽春水,坐在禮臺階梯上,拿著一片巨大的梧桐葉子給自己扇風,撲哧撲哧。
沈括專注地擦拭牆磚上的汙跡,炎炎烈日下,汗水順著他高挺的眉宇落下來,他t恤胸前都湿潤了一大片,絲毫未曾察覺。
無論任何事,不管有償或無償,隻要沈括下手去做了,認真和用心的程度絕對是百分百。
陸臻瞄準了他,將手裡的抹布朝他扔過去。
沈括敏捷地偏頭躲過,看都沒看他一眼。
“沈括,我說了,你他媽不把我推下去你就不是男人。”
陸臻半躺在階梯上跟個二大爺似的,冷聲道:“真沒種。”
沈括漫不經心說:“陸嫣救了你。”
提到陸嫣,陸臻的火氣就不打一處來,衝上前拎起沈括的衣領:“從今以後,你的髒口不準提她的名字,不準見她,更不準和她說話!”
沈括扯開他的手,眼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嘲意,喃了一個字——
“滾”
“你他媽是不是還想挨揍!”
陸臻說完就要動手,卻被沈括反制住,重重按在了牆磚上:“看在陸嫣的份上,我放過你,你別蹬鼻子上臉。”
“你媽的!你給我姑娘看那種惡心的碟片,老子以後還你一次揍你一次,你完了我給你講!”
沈括微微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就在這時,下課鈴響,陸嫣撐著一柄小陽傘匆匆跑過來——
“爸,熱不熱,我買了礦泉水,快解解渴!”
沈括松開了陸臻,陸臻理理衣領,走過去兜過了小丫頭,將她拉到一邊:“這麼熱的天,瞎跑什麼。”
“給你送水。”
陸臻擰開礦泉水瓶蓋,故意喝了很大一口,眼譴沈括:“真解渴啊!”
沈括懶得理他,繼續擦牆磚。
陸嫣踟蹰了片刻,從包裡摸出另外一瓶可樂汽水,遞到沈括手邊:“你也喝水。”
沈括微微有些詫異,他倒是沒想到自己也有。
“不必了。”
“你拿著嘛,我特意給你買的。”陸嫣擰開瓶蓋,將汽水遞到沈括嘴邊:“嘗嘗,很解渴。”
沈括自小到大,真的從來、從來沒有喝過可樂汽水,不知道那是什麼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