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荷：“走走走，你趕緊走。”
嚴奕留下一聲低低的哼，轉身回後排相關從業人員的位置區去了。
這低哼聲沒怎麼壓，顯然被一座之隔的寧朗聽見了，他略有詫異地轉頭望來。
蘇荷尷尬笑了笑，朝對方微微頷首。
“蘇小姐，似乎和嚴總很熟？”
寧朗也淡淡一笑。
蘇荷一頓，假笑：“朋友，朋友。”
“難怪。很少見嚴總這樣和人說笑。”
“……”
蘇荷正思考怎麼接話時，她手包裡的手機驀地震動了下。
聲音不輕，一座之隔也能聽見，蘇荷歉意地衝寧朗示意了下，這才心底暗松口氣，轉過身。
手機屏幕亮起來，卻是條信息。
發件人是改了幾次備注還是改回原本的【X】。
信息內容更是隻有一句話——
【第三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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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荷一懵。
什麼……第三個？
*
所有嘉賓和二樓上臺區的觀眾進場落座後，頒獎禮很快便開始了。
第一環節是開場歌舞。
等歌舞結束，主辦方邀請的四位嘉賓主持人一齊上臺。按照國際慣例，開頭都是要拿年內的電視劇梗和角色演員玩段子開玩笑的，蘇荷與祁樓也未能幸免。
或真或假，場內很快便響起一片和諧而起伏的歡笑聲。
熱場的前奏之後，就是正式的頒獎環節了。
嘉賓主持人自然退場，換了一男一女兩位職業主持人上到臺前。
男主持人：“今晚可真是星光璀璨，滿堂生輝啊。”
女主持人：“可不是，臺下全是俊男靚女，我眼睛都晃得睜不開了。”
男主持人：“那你得再堅持堅持。”
女主持人：“嗯？”
男主持人：“因為接下來將頒出第一項‘最佳女配’獎項的這位神秘來賓，在顏值方面可是極富盛名的。”
女主持人：“哦？”
男主持人：“所以作為他的粉絲，我經常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更愛他的顏值還是更愛他的才華。”
女主持人：“可以給一點提示嗎？”
男主持人：“當然。作為一位創造過多項紀錄的頂尖音樂人，在全球音樂領域獲得過的無數榮譽之外，他更在外國媒體朋友那裡享有‘東方神顏’的稱號。”
女主持人：“噢，那我知道你說的是誰了。”
女主持的話聲未落，二樓的觀眾區域在短暫的寂靜之後，驀然掀起一陣驚喜而鼎沸的鼓掌聲。
浪潮一般，久久才停歇。
女主持人顯然並不意外，她玩笑開口：“看來不止我知道他是誰了。組委會之所以將他的身份藏得這樣深而未提前公開，大概就是擔心我們的會場無法容納下他的粉絲吧？”
男主持人提高嗓音：
“下面有請頒獎嘉賓——商驍！”
“嗷……”
二樓觀眾區掀起比方才更震耳欲聾的尖叫聲。
臺下，第一排。
蘇荷目瞪口呆地坐在第一張座椅裡，耳邊的鼎沸讓她幾乎以為自己又夢回演唱會現場。
商驍？
以他的咖位，最佳男女主由他來頒也毫不為過，結果他卻竟然是最佳女配的頒獎嘉賓？
難道……
想到了某種可能性，蘇荷的心跳驟然加快了。
她不由自主地緊盯著臺上。
身影瘦削修長的男人穿著筆挺的西裝，從幕後走出。光下的膚色冷白，五官清雋絕美，寬肩窄腰長腿——連拿著頒獎卡的手臂屈起的弧度都恰恰好。
在他身上，即便是最普通的黑色西裝也能穿出冷淡卻勾人的味道。
二樓觀眾席的尖叫聲幾乎要頂開大劇院的天花板跑掉了。
一樓近處，前排的明星們互相看看，不少人搖頭苦笑。
蘇荷在那鼎沸喧囂裡，分辨出後排傳來的不知誰的議論。
“商驍的影響力啊，嘖……感覺自己來到驍神的個人演唱會了似的？”
“觀眾是隨機抽選，又保密頒獎嘉賓身份。結果現場他仍舊能有這個粉絲度，簡直稱得上可怕了。”
“更可怕是什麼？粉絲隻是附加，他立身完全靠個人音樂天賦實力，這一點和唱跳選秀出身的完全不同。就連之前演唱會告白那樣大的事情竟然都對他的粉絲度沒什麼打擊……圈內哪位評價的來著？最後一位全民偶像，還真是名副其實。”
“也是因為他那位女友是圈外人吧？如果真落實到圈內具體哪個身上，粉絲是否接受得了就不好說了。”
“這倒也是。”
“……”
蘇荷聽得心情復雜。
某一秒，她心有所感地抬頭，恰與臺上停住的那人視線對上。
如平素冷淡清冽的眸子在她這裡微微一頓，便掃向旁邊。
蘇荷卻不由地身形微僵。
——不知道為什麼，剛剛她突然就從那人目光裡讀出一點……刮骨刀似的凌厲感。
她、她招惹他了？
蘇荷感覺天降一口巨大黑鍋，兜頭就給她扣上來了。
偏那人目光已經轉開，她連回以一個無辜眼神的機會都沒有了。
此間，二樓觀眾區的喧囂終於平息。
臺上的那人神色輕淡，聲線也是平靜悅耳的低沉。
“獲得‘最佳女配角’提名的有……”
大屏幕上，包括蘇荷在《呈鳳》裡顧亭柔的經典鏡頭選段在內，四位最佳女配角提名者的表演片段接連播放。
放完之後，眾人焦點重聚臺上那人。
“獲獎的是。”
商驍打開手裡頒獎卡，隻垂眸淡淡一掃。
蘇荷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
下一秒，她的視線裡，那人抬頭，漆黑的眸子中隱熠起星河似的微光。
他的唇角極輕地一翹。
“蘇荷。”
“——！！”
場中一寂，隨即響起掌聲。
蘇荷懵了兩秒，在注意到身前的移動長鏡頭定焦到自己身上，才陡然回神。
她連忙起身。
此時與她座位相隔一座的寧朗都已經按著西裝扣子站起來，低聲朝她說著“恭喜”，並伸出手臂。
蘇荷再沒經驗，也知道這是對獲獎者的恭喜擁抱——雖然沒經歷過，但頒獎禮的錄播她看過不少場。
蘇荷腦子木著，全憑本能地和寧朗擁抱。
身影相錯，陌生的香水氣息讓蘇荷理智暫回，她下意識地抬起目光瞥向臺上。
無數光下那人也正垂眼，望著臺下的她。
眉眼如畫，卻清冷得又像抹上了一層薄薄的霜雪。
蘇荷不由地心頭一顫。
這一次非常快速，蘇荷匆忙結束了這個禮節性的擁抱，她衝寧朗道謝，便轉身準備上臺。
然而寧朗實在太“紳士”了——
明顯定焦在這邊的鏡頭與矚目裡，他面帶微笑地幫蘇荷提起曳地長裙的尾擺，目送她上臺。
盡管知道這是圈內約定成俗的紳士禮節，但蘇荷此時的內心依然十分崩潰——隨著寧朗的動作和那些善意的笑聲，臺上落過來的那束目光，包含的情緒威壓幾乎快要實質化了。
蘇荷都不知道自己如何走到那人面前的。
“謝……謝謝驍神。”
她伸手去接頒獎卡。
那人遞來。
然而蘇荷剛握住一角，就見男人驀地上前——
被抱進懷裡的一瞬，蘇荷聽見，臺下媒體的快門聲連成了歡快的樂章。
作者有話要說： 媒體：曝光這對狗男女！（歡快的快門聲）
第74章
這個擁抱裡的意味顯然不同於方才臺下寧朗那紳士而疏離的祝賀。這個擁抱是熾熱的，不容掙扎也不留餘地的。
像是要將蘇荷身上屬於別人的氣息全部覆蓋抹掉，他們身周的空氣都足足靜滯了數秒。
遠處二樓的觀眾區尚無法看清或是感覺到什麼，但臺上臺下的明星嘉賓們中，有不少人忍不住對視，做起目光交流來了。
這個擁抱的感覺，似乎遠不隻是簡單的頒獎者向獲獎者的祝賀那麼簡單——更何況這緊緊相擁的男女兩人裡，其中一個還是圈裡那位以性冷淡和淡漠疏離而聞名的天神商驍。
從明星嘉賓區，望向臺上的那些目光逐漸微妙起來。
蘇荷怔在這個擁抱裡，大約過去了五秒，她才陡然回神。
“驍……”
女孩兒壓到最低的聲音帶上一絲不自察的顫意。
商驍眼底那些翻湧的墨色在這聲之後驀地一滯——明明已經決意，但原來隻需要聽見她一聲，他就會不忍心。
須臾後，商驍垂眸，松開了手。
“恭喜。”
男人退開半步，讓出通往話筒的直線路線。他的聲音從容平靜，也依然低沉悅耳。
好像和平常沒什麼區別。
臺下的明星嘉賓們目露疑惑，又開始混淆了：難道方才這個意味莫名的擁抱隻是他們想多了？那位天神隻是第一次來這樣的頒獎場合，對流程和分寸把握不夠熟悉？
疑惑之中，也有人心知肚明。
譬如第一排某個位置上眉頭皺起的祁樓，再譬如嘉賓區後排，笑得頗有點幸災樂禍意思的嚴奕。
臺上，蘇荷無聲地吸了口氣。
不管內心多麼慌的一批，但頒獎禮還是得繼續。她強行調動著發木的腦袋轉起來，去回憶郭如給她準備的“有備無患”的獲獎臺詞。
她本來以為是多此一舉，沒想到還真是有備無患了。
蘇荷走上前，停在話筒前。
“今天能夠站在這個地方，對我來說已經是莫大的榮耀，我沒想到我還能走上臺來。這首先要感謝我的…………”
感謝名單非常長。
蘇荷之前背的時候還有些沒耐心，但現在她發現了長的好處——盡管像是站在講臺上的老師內心毫無波動地在念花名冊，但它不要思考，長到足夠讓她調整呼吸、平復心情。
於是，等蘇荷背完她的最後一個感謝名額時，她覺得自己的理智在被那個突如其來的擁抱震到九霄雲外後，終於歸位了。
她掃視的視線餘光裡，瞥見了站在她斜後方的商驍。
“……”
蘇荷握著頒獎卡與獎杯的手微微停頓，然後她聽見自己開口。
“最後一個要感謝的是我的偶像，盡管他自己並不知道。但他的初心促進了我的前行，他的卓越激勵了我的上進，他的存在對我來說已經是最大的動力。”
“他是我的夢想，亦是我的無上榮光。”
話聲一出，臺下死寂。
從官方客套到突然的真情實感，這急轉彎顯然把臺下的大多數嘉賓“甩”出了車道。
不少目光真實而錯愕地看向蘇荷。
在這些復雜視線裡，蘇荷也回過神來了——
她剛剛說了什麼？？
當著兩萬觀眾和無數圈內同行的面，向距離她不足一米的商驍“真情告白”了？？
蘇荷：“…………”
她錯了。
她的理智並沒有歸位，更可能已經火葬了，骨灰都揚了。
所幸臺下不愧是來參加電視劇盛典頒獎禮的同行，大家都非常有演技，起初的錯愕連兩三秒都沒僵持上，就有大片的鼓掌聲海浪一樣起伏。
那掌聲裡，剛想松口氣的蘇荷聽見自己身後，傳來一聲極低而微啞的笑。
蘇荷：“…………”
他聽懂了。
他還笑出來了。
蘇荷眼神徹底麻木，但偏偏還不能下臺。
按照頒獎禮往屆慣例，每兩個獎項之間由於要宣讀頒獎嘉賓，都需要主持人上場，做個簡單的承上啟下——被承的這些“上”，往往多是無傷大雅的調侃。
這一屆顯然也不例外。
盡管兩位主持人顯然也被商驍和蘇荷方才那五秒的相擁給驚得不輕，但還是極好地保持了他們的職業素養。
兩人面帶微笑上臺，前後停住。
女主持人笑著說：“今晚能夠請到驍神作為頒獎嘉賓，我想組委會一定是很努力了。”
男主持人接話：“沒錯，畢竟相信所有人都很清楚，驍神正忙於自己的全球巡回演唱會，分身乏術。”
女主持人：“是啊，我都沒有完全想到今天第一位頒獎的會是驍神呢。不知道驍神是出於什麼原因，才在百忙之中抽空回國，參加這次頒獎禮的呢？”
女主持的問題中規中矩，標準答案也非常官方而簡單，此時拎起臺下明星嘉賓區裡的任何一位，相信都能張口就來對答如流。譬如“我對盛典頒獎禮慕名已久，這次恰巧受邀，自然要回國參加”如何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