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荷眼神一顫,慌亂收回,坐到了椅子上。
椅子“嘀”的一聲輕響,像是被觸動了什麼開機程序,上來便是熟悉的冰冷高傲的口吻——
“什麼大膽又愚蠢的凡人,竟然敢玷汙……”
話聲急停,隻瞬間便無縫切換到諂媚的語氣:
“啊,美麗的天使大人,您的莫卡維椅恭候您多時了。”
蘇荷:“。”
蘇荷瞥了一眼旁邊忍笑的幾人,尷尬地轉回來,“嗯,房間角落裡那個密碼是什麼?”
“莫卡維椅永遠愛您!”
蘇荷腦殼痛,“我問密碼。”
莫卡維立刻委屈又諂媚:“這就是密碼啊天使大人,莫卡維椅對您的愛堅貞不屈。”
蘇荷:“……”
蘇荷羞恥得一秒都不想多坐,嗖地一下從椅子前起身,強繃正經地往牆角走。
“我們走吧。”
祁樓等人憋著笑走過去。
隻不過當密碼門打開,露出黑乎乎的隧道,一陣陰風從脖子邊吹過去時,他們就都笑不出來了。
柯瑜顫聲:“這、這是什麼要命的綜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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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關上門回去還來得及嗎?”
“……”
對著這樣一條隧道,祁樓也有點頭皮發麻。不過他很清楚自己在綜藝裡的人設不能走柯瑜那條路線,再慌也得穩住。
於是祁樓笑道:“往下走走吧,我看石壁兩邊還掛著燈,雖然有點暗,但至少能看見路。”
已經到這兒了,自然不可能真的回去,蘇荷也隻能咬著牙,慢吞吞地跟在夏詩意身後挪步。
不知走了多遠,走在前面的夏詩意突然被絆了下,低頭一看。
幾秒後,一聲高分貝的尖叫撕開了整個隧道裡的安靜。
如果不是還能聽見夏詩意的哭腔,那蘇荷大概要懷疑自己已經聾了。
“屍……屍……屍體!”
夏詩意掛著淚珠子喊。
蘇荷連忙把她拉回來,安撫地拍著後背,而祁樓麻了一下便蹲身,幾秒後他松了口氣,苦笑道:“假的。”
蘇荷一邊安慰夏詩意一邊心有餘悸地玩笑:“一定是假的。隻不過這造假技術過於良心了。”
安撫好一會兒,夏詩意才恢復平靜。
而此時,祁樓和柯瑜已經有了新的發現。
“這是什麼?”蘇荷好奇地問。
祁樓不確定地說:“……日記?”
柯瑜:“應該是。”
借著最近一盞小油燈,他們艱難地翻看起來。
[在這種該死的天氣迷了路,我們可真是倒霉!還好這裡遇上了座古堡,不用在森林裡過夜……那個老僕人看起來有點奇怪,不過人很熱情,還專門給我們送了水。]
[該死!昨晚又驚又怕,水喝多了,加裡森沒忍住去了外面的洗手間,然後就再也沒有回來!]
[為什麼??我們怎麼會出不去了!門不見了!窗戶也消失了!]
[不對,這個古堡裡有什麼不太對!那個老人一定是個魔鬼!我們的人在一個個死去……這就是傳聞裡那個被詛咒的血族親王的古堡!我們完了……全完了!]
[我們終於找到了一條密道!生的希望就在眼前,上帝保佑!]
[原來……哈哈哈……原來真正的魔鬼,就在]
日記戛然而止。
剩下的部分,被一團血汙滿滿遮住了。
而它主人的下場再明顯不過。
幾人看完,表情都有些古怪。
柯瑜哆哆嗦嗦地問:“他最後那句話想說什麼?真正的魔鬼就在哪兒?”
祁樓搖頭。
“不知道,隻有這些。”
蘇荷嘆氣。
“這卡文技巧,導演組真是運用嫻熟啊。”
第34章
這詭異的屍體和日記讓五人遲疑了很久,終於還是決定繼續向隧道內部前行。
很顯然如日記所說,古堡內門窗封合,隧道外是沒辦法了,唯一的生機就在這密道內。
當然,從這一地屍體也不難看出——能抓住的到底是生機還是死機,誰也說不定。
這條密道並不長。
又小心地蜿蜒前進了幾十米,他們便走到了盡頭,盡頭處豁然開朗。
穹頂高吊,距離地面大約有兩三層樓的高度,類似山石一樣嶙峋的牆壁上,嵌著古樸而具歲月感的銅燈。
這銅燈比外面的小油燈亮了太多太多,無數盞像星星一樣嵌在山石上,本該是美景,在此刻卻格外詭異。
而進來的“客人們”甚至根本無暇去看那些燈,他們的視線全落在這穹頂之下。
——
一座巨大的青銅棺椁橫亙在空室的中央,棺椁上上下下、密密麻麻地刻著數不清的詭異而扭曲的符文,在這足夠清晰的光線下,蘇荷等人甚至能夠看清楚暗紅色的血跡幹涸在那些符文的凹印裡。
而青銅棺椁前,粗而沉重的鐵鏈鎖著一個跪坐在地、長發垂散的狼狽少女。
地上鋪著枯草,坐在上面的少女穿著的白裙被暗紅色的血跡染得發黑,看起來猙獰可怖。
更為恐怖的是,在這青銅古燈的光輝下,地上那些枯草間,像是還有暗紅色的血跡在汩汩地流動。
夏詩意從進來之後,就沒松開蘇荷的手,此時更是直接埋頭到蘇荷背後,顫聲問:
“蘇……蘇荷,她是活的還是死、死的?”
“……”
眼前這古棺和少女的組合,實在詭異得叫人頭皮發麻,蘇荷也深呼吸了幾次,才平靜下來。
她目光順著少女露在白裙下的小腿看過,松了口氣。
“活的。……好像還能聽見聲音。”
柯瑜耳朵很尖,聞言點頭,“她似乎是在說話,不過聲音太細弱了,這個距離完全聽不清。”
柯瑜聽得認真,腳下本能地向著聲源邁出一步。
枯草被拂開,暗紅色的地表裸露出一小片。
蘇荷餘光掃及,心裡突然咯噔了下——
“小心!”
然而已經晚了。
蘇荷話聲出口的同時,柯瑜的腳尖前“咔噠”一聲輕響,像是踩到了某個開關,地面上掩蓋著的枯草下,暗紅色的血芒從他腳尖下“淌”出,在幾秒時間內,地上以血芒勾勒的詭異符文就圍繞住整個青銅棺椁和少女。
棺椁一震,地上的光陡然暗下。
少女身上粗重的鎖鏈突然斷開。
而與此同時,柯瑜腳下一空,連聲驚呼都未來得及出口,便被“吞噬”進地底去了。
“砰”的一聲低悶的響,柯瑜原本站著的地面恢復。
唯一不同的是,上面的人和枯草都沒了,隻有一張卡牌和一隻紙團留在原地。
這個變故實在太快,讓其他人都懵了。
而白裙少女在被鐵鏈松開的瞬間,似乎就完全脫力,昏倒在地。
穹頂之下安靜得詭異。
半晌,夏詩意顫聲問:“柯……柯瑜是不是……”
“出局了。”
祁樓皺著眉,臉色不太好看。他走過去,彎腰去撿那張卡牌和紙團,在拿起時還受到了一點粘合的反作用力。
祁樓一用力,把兩件物品拿了起來。
卡牌和之前裘宸翔留下的那張相同質地和色調,隻是字跡和畫面並不同。
這一張的正面赫然寫著:
【得到便需失去】
卡牌背面,還是那個長著天使翅膀的女孩兒。這一次,她左胸口一個穿透的血淋淋的空洞——空洞裡缺失的心髒被她自己握在左手,她的右手則伸向虛空,似乎在祈求著什麼。
鮮紅的血順著她白的透明的指尖滴下。
“……”
蘇荷伸手摸了摸心口,玩笑。
“突然有點心髒疼。現在我算是感受到導演組對我的莫大惡意了。”
商驍皺眉。
夏詩意茫然地向前湊了湊,“可是這張卡牌又是什麼意思?”
祁樓回頭,看了眼地上那個白裙少女,“如果放在此時看,大概是以柯瑜換回這個女孩兒吧。”
夏詩意:“所以我們離開這裡的方法,就在這個女孩兒身上了?”
“應該沒錯。”
祁樓說完,又將目光落到自己掌心,那裡還握著一個紙團。
他猶豫了下,把紙團展開。
“這又是什麼?”夏詩意問。
祁樓:“方才柯瑜掉下去後,和卡牌一起出現在地上的。”
“上面寫了什麼?”
“……你們自己看吧。”
祁樓表情有些古怪地遞了過去。
夏詩意和蘇荷接過,垂眼一掃。
【邁出第一步的人往往是殉道者。除非為噩運選擇一位替罪羊。】
蘇荷看完之後,目光微閃了下。
她卻沒說什麼。
夏詩意茫然地問:“這什麼跟什麼,怎麼像個警告,但又完全跟那些卡牌不一樣,一點都不正式。”
蘇荷淡淡一笑。
“那大概,隻有第一次見到它的那個人知道答案了。”
與此同時。
古堡密室地下一層。
柯瑜苦笑著從柔軟的墊子上爬下來,娃娃臉上無辜又無奈。
“我這是做了壞事,所以落進地獄裡了嗎?”
三兩站在旁邊的工作人員聞言對視,有人笑了笑。
“大概算是。隻能等下一期‘輪回’了。”
柯瑜站直身,剛要說什麼,突然看見了這個房間門旁站著的裘宸翔。
柯瑜笑容一滯。
片刻後,他無奈地垂下了腦袋。
“抱歉,前輩,那時候拉你當了替罪羊。”
裘宸翔微微一笑。
“你已經跟我道過兩次歉了。我不是那麼小氣的前輩。”
柯瑜連忙點頭。
但不知道為什麼,到走出房間去,他仍覺得脖根後面涼涼的。
——
男女授受不親,商驍則是他偶像……果然,當時他就該不顧同門情誼,直接去“抱”他師哥的。
*
“你們猜的沒錯,我身後的這座棺椁就盛放著這個古堡的主人、血族親王的身體。”
“我本是來殺他報仇的,卻反被他作了血祭供養自身的祭品,如果不是你們那位朋友犧牲了自己,那我到死也逃不開這個枷鎖。”
“所以無論你們想要知道什麼,我一定會告訴你們,來報答你們的恩情。”
少女說完,便垂下了頭顱。
蘇荷等人對視之後,由祁樓出聲問道:“我們想知道,要怎樣才能離開這裡?”
少女一頓,開口:“破除詛咒。”
“……詛咒?”
蘇荷想起了之前看過的那本日記。
“是說血族親王的詛咒?”
“沒錯。血族親王為了尋求新鮮的血肉來延續自己的生命,在沉睡前設下了陣法,每過一段時間,陣法就會把一隊迷途者引入古堡中。但是他在沉睡中無法醒來,就隻能通過血降的方式——也就是傳聞裡血族親王的詛咒。”
少女抬頭,目光掃過他們四人。
“從進入古堡的第一瞬開始,你們小隊中就會有一個人被詛咒選中。這位血族親王的靈魂會滲透進那個人的身體,借助那個人的手將他的其他同伴獻祭給自己。”
“想要離開,那就破除詛咒,想要破除詛咒,那就找出那個人,殺了他,其他還存活著的人就能獲得自由。”
“……”
四人神情各異。
祁樓遲疑過後,問:“你的意思是,被詛咒的人就在我們之間?”
少女垂眼,眼神憂傷。
“如果被詛咒者是你們已經失去的隊友,那你們現在就已經自由了,而不會被困在這個古堡裡。”
這話一出,四人間的氣氛頓時微妙起來。
安靜幾秒。
夏詩意小心地開口:“所以,之前那本日記裡被血汙髒掉的地方,寫的應該是‘原來真正的魔鬼就在我們中間’?”
“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