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宸翔卻眼神一閃,笑了。
“是想根據他做出的反應,或者說出的話,來判斷我們到底是進入了怎樣的一個故事嗎?好聰明又直接的做法。”
有了裘宸翔這句解釋,另外三人恍然。
柯瑜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問:“那他剛剛的話裡有什麼線索嗎?”
祁樓和夏詩意異口同聲:“魔鬼。”
蘇荷點頭,“西方玄幻設定。好消息是我們今晚不需要擔心遇見貞子那樣的鬼了。”
一提貞子,剛興奮起來的柯瑜又慫了,就近往裘宸翔身後蹭了蹭,目光在四周轉著。
夏詩意臉色發白,但聲音還努力壓穩:“壞、壞消息呢。”
這次是祁樓接話,笑容促狹。
“《死神來了》,夏小姐看過嗎?”
“…………”
夏詩意一張小臉頓時嚇得煞白。
幾人討論間,老者似乎已經不耐煩了,嘶著聲問:“尊貴的客人們,還有其他吩咐嗎?”
嘉賓間交換眼神,祁樓出聲問:“一樓的燈火是壞掉了?”
老者沉默幾秒,不情不願地說:“沒有。”
“那我們想參觀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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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站了許久,扭頭,“那跟我來吧。”
隨著老人移步,這一樓古堡內就像是有了感應。模糊的油燈燈火,在幾個黑暗的空處憑空亮起。
盡管仍舊昏暗得難以看清,但至少能辨別基本的輪廓了。
一樓看起來隻是個茶話廳。
從幾人站著的玄關繞過牆壁,下兩階臺階,便進到廳內。
廳內空曠,隻有一張長桌。木質老舊,色澤棕黑,桌面上落滿了灰塵,似乎久已未用。
比較詭異的是,那長桌外,隻在一頭擺著一張高背椅。
同樣是棕黑色古木的椅架,座墊和靠背處包裹著看起來柔軟的黑色皮革,皮革上隱約拓著看不清的紋路。
似乎注意到眾人的目光都落上那椅子,老者站了片刻,突然開口:
“幾位尊貴的客人中,有一位更為尊貴的存在。”
“?”
眾人抬頭。
老者手裡提著的油燈晃了晃,他嘶啞著聲音笑起來,怎麼聽怎麼不懷好意:
“一位……天使。”
這話聲一出,蘇荷和夏詩意立刻成為了房間焦點。
蘇荷尷尬了下,“按照西方的創世神話,各階天使其實都以男性為主。”
那個老者微微抬身,似乎從那枯草似的亂發裡深看了蘇荷一眼。
蘇荷肝膽一顫。
卻見老者再次佝偻回去,“這位美麗的小姐說得沒錯……不過這廳中的高背椅,是古堡主人的物品,它有一種特殊能力,能夠分辨出幾位當中的那個更尊貴的存在。”
柯瑜恍然,“師哥,這個意思是不是就是說我們觸發新劇情了?”
祁樓正在思考,聞言點頭,“而且應該是不在這個時刻觸發的劇情——不然他剛剛也不會一點不提醒、還那麼不情願。”
老者:“……”
夏詩意猶豫了下,眼底露出點期盼:“那我們要不要試一下?”
“既然是新劇情,無論如何都要走的。”祁樓看向其他人,目光在蘇荷那裡多停留了下。“蘇荷,探尋一樓的意見還是你提的,你怎麼看?”
蘇荷像是突然回神,“……啊,我沒意見。”
“裘前輩?”
“我也都可以。”
老者退後了一步,“既然幾位都同意了,那隻需要按順序,依次就座——神物有靈,自會做出判斷的。”
“尊貴的客人們,誰先來?”
幾人自然是推辭一番,最後由柯瑜第一個上前。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高背椅前,幾乎扎了十秒鍾的馬步,才不安地坐上柔軟的皮質座墊。
幾乎是他剛落座的剎那,安靜的古堡內突然響起冰冷傲然的聲音:
“愚蠢的凡人,汝也配玷汙吾的身軀??”
柯瑜顯然沒想到這把椅子還會說話,被嚇得幾乎跳起來,驚魂未定地衝出去,迎空一跳,雙手雙腳抱住前面的人便帶著哭音號了起來——
“師哥師哥師哥這椅子成精了!!”
眾人:“…………”
祁樓在不遠處幽幽地嘆了口氣,“一切好說,不過你先放開裘前輩。”
柯瑜:“?”
柯瑜一低頭,發現被自己八爪魚似的抱著的男人還真不是祁樓,而是面帶紳士微笑的裘宸翔。
柯瑜:“對對對對不起裘前輩!”
他慌忙跳了下來。
裘宸翔眼神一閃,溫和地笑了笑。
“沒關系。”
柯瑜:QAQ
而在柯瑜之後,從夏詩意,到祁樓,再到裘宸翔,無一例外均遭受了那隻“成了精”的椅子無情而冰冷驕傲的嘲諷——
“愚蠢的凡人,汝也配玷汙吾的身軀??”
一句話愣是聽了四遍。
最後隻剩下蘇荷和商驍兩人。
二人對視一眼,蘇荷看向旁邊佝偻著背吃瓜看戲的老者,“你確定我們之中一定有一個?”
老者幽幽道:“當然。”
蘇荷看了商驍一眼。
“那我先來。”
在後來播出時,這裡的觀眾彈幕刷的最快:
【是不是我的錯覺,感覺蘇荷在……維護驍神?】
【沒錯,我也這麼覺得】
【很明顯,無論倒二是不是,倒一都不需要再被那隻成精椅子再“辱罵”一遍了】
【維護也很正常吧,她隻是個小十八線,都不知道怎麼進的節目組,能和我們驍神比?】
【樓上假粉,天神親自維護的後輩,你還出來踩??】
【就是。不管以前怎麼說,從這事起,為了天神我也絕對不黑蘇荷了】
【+1】
【+2】
【……】
而此時,從沒上過綜藝的蘇荷自然不知道之後的彈幕會如何評價她的作為。
她考慮的也確實隻是自己和商驍的咖位不同——她就算被這椅子嘲一次也沒什麼,但如果天神被一隻椅子嘲諷“愚蠢的凡人”……
嘖,節目組怕是不想幹了。
蘇荷這麼一想,已經確認這“天使”十之八九就是商驍了。
不過她還是按部就班地走過去,大大方方地往椅子上一坐,絲毫沒有其他幾人的拘謹。
意料中那高貴冷豔的“愚蠢的凡人”開頭並未出現。
椅子沉默了。
蘇荷心裡咯噔一下。
下一秒,她就聽見那椅子一反方才的冰冷驕傲,而是諂媚嬌羞地開口:
“親愛的天使大人!您卑賤而虔誠的莫卡維椅向您致以它最誠摯的愛意和問候!”
眾人:“…………?”
蘇荷一噎。
幾秒後她回神,尷尬地笑著起身:“我猜它應該是設定成隻對倒數第二個人這樣說……”
幾乎是她話聲剛落,就聽身後的椅子諂媚又委屈:
“不是這樣的天使大人,您的莫卡維對您的愛意忠心耿耿!”
蘇荷:“…………”
這他媽還是個人工智能。
詭異的沉默裡,老者突然桀桀地笑了起來。
“看來,我們的天使已經誕生了啊。存在千年的古堡,終於迎來它最尊貴的客人了。”
“主人啊,您一定很高興吧?”
他話聲一落,方才椅子的位置突然傳來咚的一聲。
六人甚至還未來得及轉頭去看,就見同時,茶話廳裡原本亮著的四盞豆粒大的燈火陡然泯滅。
整個古堡剎那間便陷入一片黑暗中。
陰沉的風聲從角落裡吹起,撕裂開靜謐的黑暗,冷意攀上每個人的心頭。
就在此時,二樓的黑暗中突然響起幽遠模糊的鍾聲,一聲壓著一聲,伴隨隱約而起的若有若無的詭異樂音,像是藏著哀嚎和狂笑,那可怖的聲音在整座古堡內隱隱回響。
這次連蘇荷也嚇白了臉。
所幸須臾後,音樂消止,燭火重燃。
而原位上的椅子已經消失不見了。
又過幾秒,鍾聲也終於結束。
幾人終於回過神——方才大約是驚嚇過度得幾乎傻了,竟然連柯瑜都沒有叫出聲。
而到光線回歸,哪怕隻是昏黃模糊,但還是讓蘇荷始終緊繃的身體驀地一松。她隻感覺背上一層冷汗,無意識地喃喃了句:“十一。”
“什麼?”
站在她旁邊的祁樓問。
蘇荷回神,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打了個激靈才苦笑著道:“那個鍾聲,響了十一聲。”
旁邊裘宸翔看了她一眼,紳士地笑著:“這種時候還能計數,蘇小姐有點可怕。”
蘇荷:“…………”
這種時候還能笑出來的,明明你才可怕吧。
柯瑜和夏詩意一個比一個小臉煞白,哆哆嗦嗦地看著幾人,似乎連話都不太想說了。
“尊貴的客人們,留給你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啊。”
站在陰影裡一動不動的老者突然聲音嘶啞地開口。他桀桀笑了兩聲,這次竟直接轉身走出茶話廳,然後徑直往黑暗裡通往二樓的樓梯上走。
一邊走,他的聲音一邊遠遠地傳回來。
“古堡裡的時間流速,有時候與外界並不相同。第十二聲鍾聲響起時,如果尊貴的客人們還沒有回到房間裡,那可能就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也說不定呢……”
樓梯下。
嘉賓們對視幾秒,二話不說,轉頭跟上。
從轉過一百八十度的樓梯上到二樓,入目所見的隻有一條長廊。
長廊的兩邊一共兩盞豆粒大的油燈燈火,光線被灼得扭曲而昏黃,讓整條長廊看起來都多了兩分詭異的味道。
而長廊的盡頭沒有窗,不知是原本就沒有,還是被人封上了。
蘇荷之前便走得很慢,此時更是落到隊伍的後方,自己一個人聲音極輕地念著什麼,手指也不安地攥緊了。
無論旁人如何,商驍始終走在她的身後一步外。
等此時已經上到二樓轉過拐角的眾人停了下來,落在最後的商驍察覺動靜,傾耳去聽,卻隻聽到女孩兒聲音含糊還帶點抖地反復咕哝:“這是個綜藝這是個綜藝這是個綜藝……”
自我催眠似的。
商驍一怔。
片刻後,一點無奈的笑意劃過他漆黑的眸子。
他伸出手,拉住了女孩兒的手腕,然後在她回神前,伸手輕捂住女孩兒的嘴巴,把人壓在拐角前的樓梯牆壁上。
蘇荷一聲驚呼還未出口,便被擋了回去。
她驚恐地睜大眼睛。
借著長廊那邊漏出來的模糊光線,商驍分明看見女孩兒的眼睛裡已經湧上水光。
他無意識皺起眉。
——
胸口像是被什麼厚重的東西悶住了,傳來窒息的痛感。
商驍沒顧得去梳理。
被他壓在牆上的女孩兒看清了是他,身體似乎驀地脫了力,一下子便松懈下來,狼狽地低頭去掩眼底的淚。
商驍無聲一嘆。
他向前俯了俯身,盡可能地貼近女孩兒耳邊,以確保已經走過樓梯拐角去的其他人聽不到聲音——
“這確實隻是綜藝,你怕什麼。”
蘇荷低聲,音線發顫,想強擠出個笑卻做不到:“我知道……”
“你看這個。”
商驍示意了下兩人身側。
蘇荷下意識地順著他的話聲回頭,跟著便見一個被商驍捏在手裡的黑乎乎的小東西。
還有點眼熟。
蘇荷定睛看過兩秒,呆了下,“這是……”
“微型攝像頭。”
蘇荷:“……我認識,可是你怎麼會有這個東西。”
商驍淡淡道:“我隨手摘的,剛剛就在你身後的牆角——後面還垂著線,看到了麼。”
蘇荷:“…………”
蘇荷幾乎要破涕為笑:“節目組知道你會這麼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