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為她能做到更好,我就更得要求她了啊——前面幾場都沒問題,就這一段,感覺上總差了那麼兩三分!”
“……您這麼看我幹嘛啊?”
“我在想是不是你小子對人家做了什麼壞事兒,才讓她跟你完全進不了感情戲?”
“…………”
祁樓噎得不輕。過了半晌,回過神,他沒好氣地哼笑了聲。
“我倒是想。”
王導眉毛一豎:“想個屁!全組就這麼一個好苗子,你要是敢下黑手我就替你爸收拾你!”
祁樓:“……”
王導說完之後,還不放心地看了祁樓好幾眼,最後清了清嗓子拍板——
“你倆分開排!祁樓,別耽誤她。蘇荷,你自己找個人少的地方好好琢磨!”
蘇荷心不在焉地應下,一邊對著劇本揣度,一邊起身走向片場的儲物室。
前路的小場務低聲議論:
“好可憐。”
“是啊,王導真兇。”
“之前聽林菡說她風聞不好,可從片場看,演得好,比林菡也敬業多了。挨這麼多訓還不卑不亢的,一點脾氣都沒發。”
“就是。換了我遇上這麼吹毛求疵的,估計都被訓哭三百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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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荷走近,兩人自動收聲。
蘇荷無意識抬起的視線在空中與兩人撞上。蘇家教養出身的禮節習性深入骨髓,她幾乎是無意識地衝兩人淡淡一笑,點頭。
兩個小場務怔了怔。
其中一個莫名紅了臉,抬一下手裡的外送防燙杯:“謝謝蘇小姐的咖啡。”
……咖啡?
蘇荷一愣。
隻是等她回神,兩人已經禮貌地走開了。而蘇荷回頭,這才發現不知何時,劇組裡好像人手一隻咖啡杯。
聽意思……還是以她的名義送的?
難道是計安安?
蘇荷猶自不解,心裡嘀咕著走進儲物室。這裡白日是劇組最安靜的地方,蘇荷幾次卡了戲都是來這裡琢磨的。
她剛想關門,門外便壓上四根修長指節。
蘇荷一嚇,退了半步,驚惶抬眼。
視線裡進了一張被黑帽黑口罩遮掩的面孔,還有漆黑的眼。
“……驍神?”蘇荷茫然看著男人進來,“你沒走嗎?”
“要走了。”
商驍關上門,聲音淡淡的。
“那你這是——”
“然後聽到有人要被訓哭了。”
“……”
蘇荷憋氣,臉頰泛起嫣色。
本來挨訓沒什麼的,但是如果被商驍看到,好像就有點丟人了。
她支支吾吾辯解:“沒,沒有哭。”
“還是那段戲?”
“嗯。”
“跟祁樓不熟悉的話,我陪你過一遍吧。”
“嗯…………嗯??”
昏暗的光下,仍能看出女孩兒的眼睛睜得渾圓。
商驍眼底掠過極淡的笑意。
等蘇荷從驚愕裡回神,她手裡的劇本已經到對面了。
儲物室沒有開燈,窗戶又是很窄一方,漏進來零星的光,白天也遮得視線昏暗。
那人的嗓音在黑暗裡蕩開,冷冷淡淡,讓人想起梅香,在雪裡酵得深遠。
“場景是,顧亭柔倚在後花園的樹上?”
“唔?”蘇荷懵然。
“沒有樹,這面牆代替吧。”
“……??”
蘇荷沒反應過來,身前的空間已被驀地壓縮。
“——來了。”
俯壓下來,男人聲線低而清冽。
【你喜歡我?】
跨過碎裂的記憶和時間,凌霄與商驍的聲音撕碎,混合,交織,拉扯出恍惚的回音。
綠油的青蔥撲面而來,年少時的陽光,第一次見的白襯衫,小巷裡一閃而逝的衣角,女孩兒凌亂的心跳、追逐的腳步,還有失落的眼……
【有多喜歡,才會欺騙?】
喜歡足夠麼?
她無聲地問,問那雙噙著淚的眼。然後看水霧凝結成透明的珠子,落下去,每一滴都藏著一道身影。
那是少年的背影啊。清冷,瘦削,孤絕,是追逐,是秘密,是遙不可及。
…………
“——卡!”
導演用力地拍起巴掌,誇獎和之前的訓斥一樣毫不吝嗇:
“好!好!這段表現力絕了,尤其這個哭戲,接得很完美啊蘇荷!就是這種狀態!一定得保持住!”
緊繃著心弦的工作人員都從方才的戲裡醒神,大家交換目光和眼神,看見了許多與自己相同的驚豔。
進組以來,蘇荷的演技有目共睹。但到剛剛這種被現場飆戲震住的情況,還是第一次。
“前途不可限量啊……”
有人已經忍不住嘀咕起來。
王導更是樂得合不攏嘴。
論名氣,這蘇荷還隻能算個新人,如果能在他手裡打開聲名,那他這導演自然是與有榮焉。
“就這一會兒工夫,你這個領悟和進步實在了得!”
王導走過去,感慨地玩笑。
“有沒有什麼訣竅,給祁樓分享分享——省得他跟剛剛一樣,戲裡拖你後腿。”
蘇荷接過遞來的冰毛巾,先捂了下還紅著的眼圈,笑了笑。
“沒有……隻是有人剛剛陪我試了戲。”
王導好奇地問:“誰這麼厲害?這我可得見見。”
蘇荷眼神一晃。
“……他走了。”
順著女孩兒目光看去,劇組眾人隻來得及看見一道神秘的背影。
與此同時。
片場外。
男人單手拿著手機,撐在耳邊,坐進路旁的車裡。
轎車發動。
電話裡王思言叫苦的聲音,連前排的司機都聽得見:
“驍哥,勞您親自探班加客串,全劇組的咖啡還得我們安排——這《呈鳳》劇組裡到底藏著哪路神仙,您能不能給我透個底,我們也好有點心理準備?”
司機聽得更好奇,從後視鏡裡掃了一眼,然後他愣了愣。
——
這還是第一次,在他們這位天神永遠冷淡的神情間,看出一種近乎縱容的無奈。
那人沉吟許久才開口。
似笑又似嘆:
“債主。”
對面一噎,小心翼翼:“什麼債?”
“嗯,情債?”
“…………”
“原來欠了很多年啊。”
商驍倚進座內,難得懶散地嘆了聲氣,微闔上眼。
修長的指節按了按眉心。
王思言的聲音哆嗦起來:“那您準備……怎、怎麼還?”
商驍默然幾秒。
低啞的嗓音也酵上無奈的笑。
“身償?”
“???!!!”
電話對面死寂幾秒,響起王思言遠去的氣若遊絲:
“快、快——速……速效救心丸!”
第13章
JA娛樂,策劃部會議室。
“唉。”
“……”
“唉!”
“……”
“唉!!”
“…………”
策劃總監何源忍無可忍,把手裡文件啪地一壓。
“我說老王,你從坐這兒開始唉聲嘆氣五分鍾了——你到底是來找我談事還是給我吊唁的??”
王思言聞言抬頭,目光沉痛地看著何源。
“我這不是犯愁嗎。”
“愁?愁什麼?”
“你說愁什麼!當然是……”王思言一頓,不放心地看了看會議室的前後門,確定沒人他才緊皺著眉壓過來,“當然是驍神的情債了。”
“就這啊?”
“就、這?這事還小??那可是驍神——今天這消息漏出半點風聲去,別說國內國外,單A市的天神粉絲聚起來就能給JA上下屠個片甲不留你信不信?”
何源眯起眼,輕蔑地問:“你現在好歹也是圈裡數一數二的金牌經紀了,能不能沉穩點?”
王思言坐回去,冷笑。
“我不沉穩?上次被熱搜搞慌了神,抱著驍神小腿哭得尋死覓活不撒手的人可不是我。”
何源:“……”
何源:“咳,所以打那以後我已經生死看淡,穩得一批。”
王思言白了他一眼。
何源:“再說,上次是事發突然,我們策劃部和隔壁網推部那可是被送上火架烤啊——和你這能一樣嗎?”
王思言冷笑,“是不一樣,我這次直接上絞刑架了。”
“不至於啊。”
何源擺擺手。
“咱那位祖宗都二十七歲的人了,就算性冷淡,談個戀愛也不算不正常吧?我就不信你們藝人經紀部和公關部對這事能沒有N套應急備案?”
王思言死魚眼看他:
“關鍵不是戀愛,是戀愛對象。”
何源還想再說來著,卻被這句給弄愣了。“那位祖宗不是丁點都沒給透露嗎?你知道是誰了?”
王思言扔過份名單去,“《呈鳳》劇組裡能搭得上邊的,就那麼幾十號人。演員表一翻,跟誰還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何源伸手接過去,大略一掃。
“誰啊。”
王思言恨鐵不成鋼地瞪他:“誰當初招了你做策劃的?”王思言伸手戳到紙面上。“這裡面和驍神有淵源的,不就這一個?”
“……林菡?”
王思言一拍大腿,聲音悲憤:“是啊!林菡!她在圈裡什麼名聲、什麼做派誰不知道,你說驍神怎麼會看上她的??”
何源:“不是……你怎麼知道是林菡?”
“還用我知道?從驍神回國開始,機場那十秒對視鬧得滿城風雨天下皆知,我還親眼見林菡去了驍神酒店房間,再加上後面那段——驍神沒說他去那會所見的誰,可就狗仔拍那照片,雖然模糊了點,但任誰一看也是林菡的側臉啊!”
何源一邊思索,一邊點頭。
“不過,你忽略了一個人啊。”
王思言正沉浸在自己悲痛的情緒中,聞言沒精打採地“啊”了一聲,“誰?”
“蘇荷。”
“……誰?”
何源哭笑不得,“蘇荷,被你們拉著擋了驍神熱搜的那個倒霉的十八線小女星。”
聽了十八線三個字,王思言才慢慢從記憶裡翻出點印象來。
“就那個長的和林菡有點像的?”
“嗯,她也進《呈鳳》了。”
“跟她有什麼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