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們還是要唱跳一起多加練習,分開練的話到時候很容易合不上。”
末了,她囑託道。
大課完畢之後,大家稍作午休,就要開始主題曲評級。
而在這中間,官博發了林洛桑上課的精選cut,不少轉粉的路人都在底下踴躍評論:
【以前在視聽盛宴隻能看到她的臺前,沒想到她幕後也好看,談吐得體表達清晰,一百多人的場面也能輕松hold住,收放自如,好有魅力啊。】
*
在房車上睡了一會兒之後,下午三點,主題曲評級開始。
開始之前,她即將進入正廳,卻在樓梯間發現了緊張練聲的時初然。
“嗓子狀態還好嗎?”林洛桑問。
時初然嚇了一跳,趕忙跟她打招呼,然後說:“還可以,就是想再多練幾次。”
“嗯。”林洛桑點點頭,又掃到她腳上的平底鞋,“你就穿這個跳?”
因為隻是評級不是主題曲錄制,學員們的制服是統一的,但是鞋可以自己搭配,隻要適合,服裝師都會放行。
時初然僵了一會,這才道:“對的,我沒帶別的鞋子……”
“會不會穿高跟鞋跳?”
時初然點頭:“會的。”
“穿多少碼的鞋?”
Advertisement
“……37。”
“那你穿我的吧。”林洛桑說,“你的身高受限,穿高跟鞋跳會更好看一些。”
時初然受寵若驚:“那您……您穿什麼呢?”
“我車上還有鞋,你不用擔心。”
把高跟鞋給了時初然之後,林洛桑就安心等待著主題曲檢查了。
先是團體跳,團體結束之後單人,導師們會綜合給出評定。
主題曲評級完畢之後,節目組也會放出第一輪觀眾投票,也叫初pick,大概是觀眾看了這麼幾天之後,選出自己最喜歡的一些選手或團。
練習生們知道這次的評級直接決定主題曲的站位,多數都比較努力,導師雖然偶有意見不合,但也能協調好。
很快,最後一個出場的,是初評級唯一一個拿A的組合,歸於劉屏手下。
劉屏拿起話筒,對一邊的導師驕傲道:“這我的隊員,她們都跳得很好,感覺直接出道也是可以的。”
話已經這麼撂下了,眾人的期待值便不自覺拔高,也算是配合著劉屏導師的好面子工程。
臺上的組合很快跳完,大家紛紛對著劉屏點頭,連連誇贊著“您帶的這組還真不錯”。
林洛桑撐著額頭,棘手地長嘆一聲。
她的聲音不大,但劉屏就坐在她身旁似乎還關注著她,便將她這句收入耳中,立馬轉頭道:“林制作人嘆什麼氣?”
“沒什麼,”她不想影響選手們的狀態,道,“等她們單人跳完我再說吧。”
“別呀,”劉屏笑,“你都嘆成這樣了,你還怎麼讓人家好好跳?”
林洛桑:“我剛剛沒拿話筒,如果您不說,練習生根本不會知道我的狀態。”
“表演時本來就不能給予太大的情緒反饋,太高興或太低落都會影響到她們,因此我整場都沒什麼表情,您大可不必給予情緒引導之後再把鍋推到我身上,您開口前我一句話都沒說。”
方才還在吹劉屏的班尊也說:“那倒沒錯……”
劉屏不佔理,有些下不來臺,這會隻能破罐破摔道:“我覺得她們跳得很好、非常好,你在我旁邊唱衰還不準我說話了嗎,這是什麼理兒?”
“既然林制作人非說她們有問題,那不如現在就攤開說明到底有什麼問題,好讓我死個明白。”
話雖這麼說,但劉屏氣焰卻囂張,完全沒有想要洗耳恭聽接受不同意見的模樣,好似不管林洛桑等會說出什麼自己都能駁回。
林洛桑拿起話筒,面向練習生:“好,既然劉屏老師讓我說,那我就先講一講我的看法。”
“你們每個人都跳得很好,都是A班水準,舞蹈擔當的solo很炸,vocal擔當的音色很有辨識度,rap部分的flow和反拍也挑不出毛病。”
劉屏聞言“哼”了聲,看林洛桑還能說出什麼來。
林洛桑揉了揉發頂,認真問:“如果這是初評級,我依然會誇你們,可現在一周過去了,大家都有所變化,我沒有看到你們的改變。我之前和你們說的團隊協作問題,有一個人認真思考甚至想去改善了嗎?”
對面幾個練習生語塞,齊齊低下了頭。
林洛桑:“每個人隻顧著自己的事情,每個人都完成得很好,可你們看起來根本不像一個團。作為一個團,如果最基本的團魂意識都沒有,觀眾為什麼要選你們組團呢?”
這話一出,演播室陷入了安靜。
團魂,作為一個團體最重要的東西。
她們的業務能力都太好了,沒有人想為同伴當綠葉,哪怕隻是暫時也不想要,隻想自己最凸顯,自己最亮眼。
於是整場表演隻能分單人看,整體看來貌合神離,跳得再好也沒有讓人繼續看完的欲望。
“我嘆息,不是因為你們有問題,每個練習生都有自己的問題,這沒什麼,”林洛桑說,“我嘆的是為什麼這個問題我之前就指出了,可你們不改。”
如果不能聽取意見,再好的練習生也無法進步到出道水準。
場面又寂靜許久,最後,劉屏開口道:“選手們也有自己的分辨能力,如果她們覺得沒必要大可以不改,你不能強行要求大家繞著你轉吧,林制作人。”
“既然選擇參加這個節目,就要接受選女團的規矩。”林洛桑道,“沒有觀眾會選擇毫無團魂的組合,如果一個團的所有人都隻顧自己,這個團出道那天就是flop那天。”
“言重了吧,”劉屏皺眉,完全不同意,“哪有你說的那麼誇張,唱得好跳得好不就行了?”
“如果林制作人堅持這麼認為,我們不如看看團體投票,見見大眾對她們的接受度?”
既然劉屏主動提出,林洛桑沒有不接受的道理。
“看完林制作人不會反悔吧?”劉屏笑笑,“你坐的這個位置不代表絕對的權威,如果我沒記錯,你手下都是C班往後的選手了,再有團魂能打過A班的超強業務能力嗎?”
林洛桑轉頭,“我們可以看看。”
很快,大屏上投播出幾千萬觀眾的初選擇數據。
團體排名前三的,林洛桑旗下團隊獨攬第一和第二,第三則由楊楊斬獲。
這些團都有一個相同的特點,那就是雖然每個人業務能力不是最強的,卻能通過團體協作揚長避短,讓整個表演呈現出最好的效果。
而身處A班的團,卻掉到了第八名,甚至和一些基本功不好的練習生們排到了一起。
劉屏當場被打臉,頓覺沒面子,不情不願地承認了,又要求導演切單人來挽回尊嚴:“看來林制作人說的有幾分道理。不過到單人時可就沒那麼好的運氣了,畢竟合作意識好學,基本功難練,咱們看看單人的吧。”
“您說的不對,”林洛桑拿起話筒,娓娓道來,“舞好學歌好練,合作意識與生俱來,很難培養。”
劉屏笑著轉向大屏:“怎麼可能——”
下一秒,話說不出來了。
即使在單人排名上,靠前的幾個也不見劉屏“得意門生”的身影。
林洛桑手下雖有C班,基礎人氣跟不上,但也能靠著出彩的團體表演進步不少,擠進了第五,排在前面的都是韓國歸來自帶流量的練習生。
出道選手一部分看的是能力,一部分看的也是吸粉能力,又叫觀眾緣。
總之,這是一場比拼死忠粉的生存賽,哪怕能力再強,不討人喜歡的話……天皇老子都救不了。
劉屏無話可說越說越錯,最後放下了話筒,閉麥一個字都不答了。
彈幕裡浮現一條被贊紅了的評論——
【騷凹瑞,林洛桑坐的那個位置,就代表著絕對的權威哦。】
*
沒想到參加個養成節目都要和導師展開一場討論賽,散場回家時,林洛桑隻覺頭疼。
她在門口站了會,看著窗外的夜色,忽然問裴寒舟:“要不要出去散步?”
很快,二人的身影出現在公園內。
現在是晚上十二點多,公園人少,他們挑的又是路燈照不清的小道,不用擔心被人認出,林洛桑也沒有戴口罩,一邊吹著風放空頭腦,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裴寒舟闲聊。
走了二十多分鍾,他們挑了個長椅坐下。
林洛桑這才發現他手裡還拿著東西:“你拿的什麼?這麼厚?”
“不認識?”男人遞到她面前,示意她仔細看。
看清後林洛桑有些駭然,“……我的相冊?!你在哪翻到的?”
“你昨晚帶回來的箱子裡放的。”
“我澆花時候掃到裡面有你的照片,就拿起來看了。”
“有好多本呢,”她回憶,“我昨晚去了我爸家,把我房間的東西都清空帶過來了,包括小時候的那些相冊。”
男人頓了頓:“為什麼清空了?”
“以後就住這兒了啊,不回我爸那邊了,”她笑笑,“反正回了跟不回也沒什麼差別。”
對著學生時代厚厚的相冊,她跟他講了自己從小到大的那些故事。
包括八歲以前的生活、八歲之後的雞飛狗跳天翻地覆,以及自己怕水的原因,和發燒時對醫院的本能恐懼。
……
“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唱歌嗎?”她說,“因為初高中學校隔得很近,附近有一家很大的音像店,我每天放學都不想回家,隻能拼命地拖延時間,想著能晚十分鍾是十分鍾。”
“音像店的歌都被我聽完了,聽了六七年,我也不知不覺開始喜歡唱歌。”
“如果當時學校門口不是音像店而是書店,或者是影院,或許我會變成一個作者或者演員?”她聳肩,“我不知道。”
因緣際遇太奇妙了,如同蝴蝶煽動翅膀,任何一個曾經微小的舉動,都會對往後造成難以估量的影響。
她抿了抿唇,還是決定完全攤牌:“所以當時才會想要離婚,因為我知道不對等的愛情一定會帶來婚姻失敗,最後的結果隻會兩敗俱傷並且彼此憎恨。當時不確定你的情感,隻覺得不會對你造成傷害。對不起。”
半晌,晚風仍舊纏繞著他的呼吸和聲音,送到她耳邊。
男人伸出指腹,拭了拭她的面頰:“如果沒有人告訴你,那我告訴你——夫妻之間也不用說對不起,我並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