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夜晚時,偶爾可以聽到夜鶯清越的啼鳴,混著聲聲鳥叫,對同齡人來說的無聊消遣,對他來說卻是治愈良方。
因此畢業後,他沒有選擇繼承哪怕是一丁點的家業,自己創辦了新的公司。
他幾乎不和家人聯絡,除了曾祖父母。
羅訊經常開玩笑說他真的了不起,在那種高壓環境下還沒有長歪真是世界奇跡,但又是真的期盼,能有一個人救贖他、治愈他。
生活還有很多確幸和美好,他想他能看到。
*
裴寒舟回家的時候,林洛桑正在廚房裡忙活。
他聞到不知是哪裡傳來的牛奶香味,醇香地蕩滿了整間屋子。
很奇怪,也說不出為什麼,但她在家走來走去響動不斷的時候,他常常能感受到溫情和安定。
正當男人感覺到安定不過一秒鍾,廚房裡驀地爆炸了聲。
“砰!”
“……”
他快速上前拉開房門,發現她正坐在流理臺上悠闲地喝牛奶,見他來了,也隻是微微點頭致意,舔掉唇邊的奶漬。
裴寒舟蹙了蹙眉:“哪裡爆炸了?”
“沒爆炸,我試音效呢,”林洛桑指指一旁的音響和另一臺電腦,解釋道,“聽一下效果。”
“但是剛剛聽小雨聲把聲音開很大,忘記關了,”她牽了牽嘴角,“沒事,音樂太逼真了而已,我真的沒有炸你家,你別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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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從流理臺上跳下來,抬著電腦繞著他轉了圈:“吃晚飯了嗎?”
他喉結滾了滾:“……還沒。”
她輕輕“啊”了聲,正當男人做好了答應她共進晚餐的邀請時,聽到她說——
“那我通知一下你,我要出去吃肉蟹煲了。”
裴寒舟:?
她刷了刷手機,確認消息。
這家店是盛千夜推薦給她的,在某個小吃街的盡頭,算是一家網紅店,以往都會排很長的隊,但今天莫名的人不太多,她打算趁這時候去試一試。
人少不用排隊,可以訂到包間,避免了被認出的可能。
盛千夜盛贊了這家店,並大放厥詞說不吃一次就算是白活,極大地勾起了她的好奇。
“像你這種吃慣了山珍海味的總裁應該不願意去,”她搓了搓手,“我就勉為其難地替你試一試,吃完回來再去健身。”
她選了件長款羽絨服把自己包起來,圍上了非常不顯眼的Burberry格子圍巾,收拾得比較泯然眾人後,下樓離開。
門鎖關閉的那一秒,她側頭,看到裴寒舟也站在了門外。
對於自己的陪同,男人隻給出了十個字的解釋:“怕你到時候和朋友罵我。”
林洛桑:“……所以呢?”
“所以我跟你一起去。”
“……”
行吧。
她捂好口罩,跟著導航順利找到了店面,並和男人一起訂好了包間。
坐進去之後,她給自己倒了杯小麥茶緩緩地喝著。
喝了一口,覺察到男人不善的目光,她又默默抽出一個杯子,給他也倒了一杯。
推過去:“您請。”
喝茶間隙,林洛桑抬頭看了看。
裝修還不錯,有一種古著風,四處也打掃得很幹淨。
但她還是邊感嘆邊道:“你以前應該沒來過這種地方吧?”
男人答得很快,“嗯,第一次。”
“應該……沒什麼不習慣的吧,”她抿了口水,戚戚然,“可是你自己要跟過來的,出了問題我不會負責的啊。”
裴寒舟:“沒什麼不習慣的。”
她正松了口氣,聽到男人繼續道:“但出了問題肯定要你負責。”
“…………”
她拆開筷子,無語道:“你怎麼不說沒出問題也得我負責?”
男人略作思忖:“那也可以。”
“………………”
她正想罵,一鍋肉蟹煲被端了上來,她的食欲立刻被香香糯糯的食物吸引,沒工夫再跟他扯淡。
味道確實不錯,很值得她冒著長胖的風險前來一試。
把配菜幾乎全嘗了個遍,她開始跟蟹腿做鬥爭,她其實不太喜歡吃螃蟹,因為沒有耐性一點點地剝殼,況且螃蟹這玩意累死累活剝了半天,還可能吃不到幾口肉。
吃了三條腿之後,她已經開始累了,抬頭一看,裴寒舟正拿著鉗子,不緊不慢地一點點往外剝著。
她以手支頤,欣賞了男人幾十秒,側了側頭,就透過屏風看到了外面的一對小情侶。
男生剝螃蟹的技術顯然已經非常熟練,蟹腿剪下,用棒子輕輕一滾蟹肉就被碾了出來,剝起外殼來也得心應手,能吃的肉和蟹黃都很快被放到了蟹殼上,然後推給自己的女朋友。
看了兩位“老師”的教學視頻,林洛桑覺得自己也會了,放棄原始而野蠻的方式,拿出剪刀和小叉子開始一點點地撥弄。
誠然,她的眼睛會了,但手還沒有。
於是接下來的幾分鍾內,男人聽到她的碎碎念不絕於耳——
“诶,怎麼斷了,是我力氣太大了嗎?”
“是這樣的啊,為什麼不一樣呢。”
“這個應該能吃吧。”
“好像可以,管它的,吃了也不會死。”
裴寒舟:“……”
林洛桑正寄希望於再試幾次就找到完美手法,冷不丁面前有碟子落下的聲響,一個小碟子裡盛著滿滿的蟹肉被擺在面前,形狀完整,色澤漂亮。
她眨了眨眼:“怎麼……?”
男人垂了垂眼:“少說點話。”
“?”
“我聽著頭疼。”
……
滿滿一盤蟹肉在前,林洛桑很快被收買,連他說出的話都覺得順耳許多,笑眯眯地點了點頭。
她還點了兩盤配菜,在開始享用之前,用筷子一點點挑出裡面的蔥姜蒜,甚至連一點點姜末都沒放過。
裴寒舟:“你再挑下去菜就涼了。”
她正色:“我不行,我不能吃姜末。”
裴寒舟看著她嚴峻表情,以為她要講什麼重要原因,蹙眉道:“為什麼?”
林洛桑:“因為難吃。”
“……”
吃完之後,她拉著裴寒舟去負一樓進行健身事業。
男人一開始並不想去,遭到她的質問:“你吃了那麼多螃蟹難道不用鍛煉嗎?”
“我沒吃多少,”他說,“都是你吃的。”
她哽了哽,仔細一想好像是那麼回事,男人剝下來的蟹肉,大部分都進了她的嘴裡。
於是她接受現實,鼓了鼓臉頰,打算另覓出路:“一個人健身太無聊了,我還是去公司那邊找……”
話音未落,手腕被男人抓住,他強制性地拉回她向外的步伐,把她扯到了負一層健身房:“我陪你。”
“……”
兩個多小時的有氧運動抵消了她的負罪感,她洗完澡,躺在枕頭上昏昏欲睡,就連做音樂的時候都差點閉上眼。
這會兒,男人忽然遞過來一樣東西。
“什麼?”
她打開,發現是一條珍珠項鏈,燈光下圓潤飽滿,光澤感很強。
“噢,我當時在軟件推送裡看到過這個,”她回憶了一下,“大概是三天之前吧,說你拍了這個送給女人。”
男人莫名其妙地聽著她的廢話:“項鏈不送女人還能送誰?”
“不是那個意思,就是送給別的女人。”她說。
“我還有什麼別的?”男人蹙著眉翻頁,“我不是就你一個?”
她知道他在說什麼,但還是找到了男人話裡的漏洞,人生導師般指點道:“嚴謹一點,這句話裡要加上時間,應該是你‘現在’就我一個。又不是這輩子就我一個,前女友也算的。”
裴寒舟無語了一會兒。
“我沒有前女友啊。”
她想了想,“或者,你們那個叫……床伴?”
裴寒舟終於放下手裡的書,覺得好像跟她講不清:“我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