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她又在吐槽自己的言不由衷,男人斂了斂眉,低聲道:“你有完沒完?不喝給我。”
她噙笑避過他來拿杯子的手,一翻並沒有什麼攻擊性的爭搶之後,她守住了自己的水杯。
雙手握住低頭去喝的時候,終於憋不住了似的笑出聲,她舌尖壓出的笑音氣流衝到水面上,水珠被濺起,有一滴沾上她鼻尖。
輕盈剔透。
她繾綣眼睫被霧輕飄飄地包裹。
男人就這麼看了會兒她,本來蹙著的眉頭,不知道怎麼,又平了下去。
喝完之後她把水杯還回,又看著他倒了一杯。
裴寒舟:“怎麼?”
“跑太累了,再讓我喝一口。”
“……”
簡單地飲食之後,二人啟程回去,沿途如同連環版畫,她感受著天一寸寸地亮起。
忽然又想到男人寫的那塊牌子。
有很多話在唇中繞了繞,轉念她又作罷。
也許是她多慮,男人寫的時候可能根本沒往那方面想,隻是她職業病作祟,才覺得看起來有點兒像藏頭詩。
還是別問了吧,免得他否認和奇怪時氣氛尷尬。
她靠上車窗,困意席卷而來,抵著窗戶快睡著時,驀然想到個問題——剛剛在山頂的時候,她是枕著什麼睡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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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沒來得及想出答案,她沉沉地被拽進夢裡。
再醒來時車已經進地下車庫了,她揉揉眼睛,下車時把座位旁邊的花一並抱走。
男人瞧了她一眼,像是在說約會結束了還抱花幹什麼。
她解釋:“回去之後放在花瓶裡加水還能養一陣子,這點常識你不知道嗎?”
裴寒舟頷了頷首,幾秒後才再度轉了頭:“這是常識?”
“是啊,”她說,“沒人告訴你嗎?你沒收到過花?”
裴寒舟敏銳地感知到,他妻子好像不僅收到過花,還收到過很多次。
“這常識誰教你的?”
她蘊著笑眯了眯眼,“你猜。”
……
回去之後總算能休息,她迅速洗了個澡爬上床,本打算看看微博就睡覺,結果等了半天,浴室裡的男人都沒出來。
他又是開車又是等日出的,她先睡好像不太禮貌,於是躺在床上恭候裴總大駕光臨,這會兒發現水聲不僅停了,浴室裡還沒個動靜。
……該不會是過度勞損暈了吧?
或者是昨晚聞到那股香水味就不舒服了,但一直強撐到現在才崩盤?
猶豫再三,她決定去看一看。
但又不能直接闖進去欣賞男人洗澡,她沒有這方面的癖好。
林洛桑站在門口糾結半晌,決定先把門打開,然後把燈關了試探一下。
裴寒舟正躺在浴缸裡舒緩,察覺不到時間的流速,冷不丁聽到浴室門鎖的響動,緊接著,一雙手就伸了進來。
她白皙的手指在牆上一頓亂摸,正當男人不明白她捂著自己的眼睛在幹些什麼的時候,伴隨“啪”的一聲,浴室陷入一片漆黑。
“……”
“你幹什麼?”
“沒什麼,來看看你是不是還活著,”她含混不清地咬著鼻音提醒,“你洗兩個小時了!”
“洗到最後還沒動靜,這不夠嚇人嗎?”
“知道了,”男人捏捏眉心,“這就起來。”
“噢。”
她撂下一個語氣詞,然後細長手指將門關攏。
伴隨著她的離開,外面投入的絲絲亮光被隔絕,浴室徹底陷入昏暗。
男人意味深長地嘆息了聲,站起身去開燈,即將按下開關時,門又驀地被人打開。她像是想起了自己沒幫他開燈,結果門一拉看到男人毫無遮掩的胸膛,嚇得驚叫一聲落荒而逃。
男人拿起浴袍邊穿邊往外走,站定在她面前,低聲道:“……被嚇到的人應該是我吧?”
林洛桑本來在蓋著被子裝死,聞言鯉魚打挺從床上騰起:“你有什麼好被嚇到的?”
她伸展開自己的五指:“剛剛幫你開關燈的,是這雙無價之寶。”
裴寒舟懶得跟她貧,摁了摁眉心走到床邊,背靠著床沿閉目休息。
她本來想關燈睡覺,看了他半天,還是忍不住問:“你沒事吧?”
男人沒睜眼:“什麼?”
“就是昨晚那個……人不是很多嗎,看你好像很不舒服,”她道,“現在好了嗎?會反胃惡心什麼的嗎?”
他道,“有一點。”
“那怎麼辦啊,”她看著天花板,“要買什麼回來壓一壓嗎?橘子汁?陳皮?止痛藥?暈車藥?”
男人許久沒說話,她察覺到異樣,轉頭看他。
裴寒舟的黑眸一眨不眨地鎖著她,淡聲問:“你這是在關心我?”
沒想到等了這麼久這男人就說出這一句屁話,她氣結半晌無話可回,最終提著枕頭就砸了過去:“我去你的吧!”
說完她就轉過身背對著他,男人關了自己那側的燈,她也漸漸睡著。
下午兩點多,嶽輝一通電話把她喚醒:“你在哪兒呢,怎麼不回我消息?”
“在家,”她緩了會兒才說,“昨晚熬夜了,所以早上沒去排練。”
“我就說呢,等半天也沒等到你通知我們出發。”
嶽輝說:“那下午還去嗎?”
“去,現在還來不來得及?”
“來得及,四點半到六點有個空檔,你確定去的話我就和節目組聯系。”
林洛桑:“好,我現在起來。”
“等你差不多快好了的時候跟我講,我們去接你。”
“嗯。”
掛斷電話,她滿足地伸了個懶腰,餘光正好瞧到男人還在枕邊。
沒想到他還在,她的懶腰陣仗大,發現時手臂已經來不及收回,就這麼直直蹭過男人臉頰,落到了他肩胛骨上,似小力錘了下。
男人蹙了蹙眉。
她心頭一跳正要裝作若無其事地收回手,男人卻動了動,溫熱手掌從被子裡鑽出,握住她的手腕。
“別鬧。”他聲音裡帶著低啞的磁性,“再讓我睡會。”
林洛桑眨了眨眼,將手臂從他手心裡抽出,“誰、誰不讓你睡了嗎,我伸懶腰不小心打到你了而已。你睡吧,睡到明年都沒人管你。”
她掀開被子下了床,打算洗把臉吃點東西就出發。
午餐她吃的是雞胸肉加紫薯,正拿著叉子戳來戳去,發現男人也起來了。
他的疲態驅散了不少,看樣子是沒什麼問題。
林洛桑本還擔心約個會自己會不會變成千古罪人,幸好男人沒她想得那麼嬌弱。
男人站在桌邊問她,“什麼時候出發?”
她略作思索:“你聽到我講電話了啊?”
又忽然反應過來,開始在身側摸索自己的手機:“忘記跟他們說來接我了,得……”
“不用了,”裴寒舟道,“別發了。”
她含著叉子抬眼:“怎麼?”
他取下外套:“我送你過去。”
“你順路嗎?下午沒什麼事兒?”
他喉結滾了滾,過了片刻才垂眸道:“嗯,剛好要去說一些事情。”
既然可以不用等嶽輝他們就出發,她當然樂意,給嶽輝發了消息讓他們直接去演播廳等自己,嶽輝發了個問號,但很快說好。
發完消息後她滿意地起身,聽到男人道:“走吧。”
“你還沒吃吧?吃了再走唄,”她不知道他在急什麼,“我剛好把這些花弄一下。”
男人沉吟了會覺得也對,便折身去了廚房做午餐,她剛洗淨幾個花瓶,在臥室和客廳擺好,就聞到了廚房飄來的香味。
真是作孽,為什麼他連炒個飯都這麼香。
林洛桑無聲潛入,在男人舀了一勺準備試味道的時候率先將嘴巴湊了過去,吃完之後還非常中肯地點頭評價了句“還可以”,就深藏功與名地再度飄了出去。
男人看著她背影無語凝噎了會:“早知道連你的一起做了。”
“不用,我吃一小口就好。”
她比了個沒問題的手勢,然後光速上樓躲避香味的誘惑。
半小時後二人出發,車行駛到一半,男人問她:“什麼時候排練完?”
“七點多吧。”
“之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