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澤神色復雜，走上前低聲道：「你先回去吧，佳怡今天情緒不好，不適合上課。」
阮柔愣了一下，沒料到顧澤會這樣說，眼中閃過一絲委屈。
我倍感意外。
本以為，顧澤會站在阮柔這一邊。
一如他過去的每次選擇。
阮柔咬緊唇，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好……我先回去了。」
阮柔一走，顧佳怡飛奔到我面前，拉著我的手邀功。
「媽媽，你看！我把她趕走了，你就跟我回家吧。」
這態度的轉變讓我不免心生疑惑，忍不住問：「為什麼突然不要柔柔老師了？」
她之前不是一直喜歡阮柔，甚至想讓她做媽媽嗎？
顧佳怡撇撇嘴，滿臉嫌棄。
「她除了跳舞，什麼都不會。」
「上次給我扎頭發，把我頭皮扯得疼了好幾天。」
「還老是叫外賣，害得我肚子疼，差點進醫院！」
我不禁回憶起自己當初的悉心照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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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佳怡腸胃不好，我一直為她精心準備營養餐，避免任何刺激性的食物。
每天早起去菜市場買菜，確保她吃得新鮮又合適。
她身體脆弱，每一頓飯我都得格外小心。
顧佳怡的話，讓我的心頓時冷下來。
他們不過是想讓我回去，繼續做無微不至的「免費保姆」。
這些年來，他們習慣我的照顧。
如今發現別人無法替代，便想方設法讓我回去。
可惜，他們注定要失望了。
13.
我生日當天，陽光明媚。
小琪蹦蹦跳跳地跑過來，手裡攥著一個小盒子，臉上寫滿期待與緊張。
「媽媽，生日快樂！我給你準備了禮物。」
打開盒子，裡面是一條細細的銀手鏈。
上面掛著我名字的第一個字母。
我知道小琪這段時間省吃儉用，把大部分錢都攢下來。
沒想到是為我買禮物。
一陣暖流湧上心頭。
這麼多年，我一直圍著顧澤和顧佳怡轉，已經不知道多久沒給自己過生日。
這禮物雖小，卻滿載真情。
「謝謝你，小琪，我很喜歡。」
小琪臉上的笑容瞬間燦爛起來。
突然，門鈴響了。
精心打扮過的顧澤和顧佳怡站在門外。
他們手裡拎著一個包裝精美的蛋糕。
顧澤將蛋糕遞到我面前，語氣裡帶著幾分討好。
「這是我和佳怡親手做的，特地來給你慶祝生日。」
透過透明的包裝，我看到奶油蛋糕上裝飾著巧克力和草莓。
雖然不如專業蛋糕師做得精致，但顯然是用心之作。
難怪他們這幾天沒來煩我。
今年顧佳怡的生日，我花費整整一下午，親手為她做蛋糕，滿懷期待等他們父女回來一起吃。
但我等了很久，久到奶油慢慢塌陷，草莓也失去新鮮的光澤。
直到深夜，顧澤和顧佳怡一臉高興地回來。
我這才知道，他們和阮柔去一家很有名的蛋糕店。
顧佳怡興奮地描述蛋糕店如何精致，蛋糕如何美味。
我尷尬地說我也做了蛋糕。
顧澤隨口道：「現在誰還自己做蛋糕？買的比這好多了。」
顧佳怡的語氣也滿是嫌棄：「媽嗎，你的蛋糕太普通，我早吃膩了。」
「我更喜歡今天這家店的蛋糕，口感入口即化，奶油也特別細膩。」
她輕快的話語像針一樣扎進我的心。
望著眼前的蛋糕，我的內心毫無波動。
「不用，你們的好意我心領。」
顧澤微微一愣，似乎沒料到我會拒絕。
他努力擠出一個笑容：「為什麼呢？這是我們特意為你做的……」
我淡然一笑：「現在誰還自己做蛋糕？買的比這好多了。」
顧澤的臉色變了。
顯然記起當年他對我說過的話，如今被我原樣奉還。
他的臉上露出一絲難堪，眼神躲閃。
顧佳怡神色黯淡，忍不住哭起來，透著深深的委屈。
「媽媽，我隻是想給你過生日……」
她從小被嬌慣，稍有委屈就哭哭啼啼。
我沒有半點觸動，隻覺得這哭聲刺耳。
顧澤見顧佳怡哭得傷心，忍不住開口：「佳怡可是你親生女兒，你就不能對她溫柔點？」
他的質問讓我不禁冷笑。
我撇過頭看向他，語氣淡然。
「她這些年習慣別人圍著她轉，如今我隻是退一步，她就受不了了嗎？」
14.
小琪報名參加新一輪的舞蹈比賽。
顧佳怡得知後，跑來挑釁。
「我們打賭，我贏了，你就要把媽媽還給我！」
我不想理會這幼稚的賭約，但小琪卻點點頭，神色堅毅。
「好啊，如果我贏了，你和你爸爸就得從我們的生活中消失，不許再打擾我們。」
顧佳怡離開後，我走到小琪身旁，輕拍她肩膀。
「別在意這個賭約，不管結果如何，我都不會拋棄你。」
小琪抬頭，眼神澄澈。
「媽媽，我一定會贏的。」
堅定的目光讓我心頭一暖。
這份信任才是我一直想要守護的。
小琪從不懷疑我對她的愛，也不畏懼任何挑戰。
比賽的當天，人來人往。
顧佳怡盛裝打扮，輕蔑地瞥了小琪一眼，譏諷道：「你最好別緊張，免得上臺出醜，輸得更難看。」
我無視她的挑釁。
「別有壓力，放松心態，好好發揮就行。」
她辛苦練習這麼久，我相信她的實力，不會辜負這些努力。
比賽前，顧澤來找我。
「我想解釋一下我和阮柔的關系。」
事到如今，他還能解釋什麼？
一切早已過去。
我沒有作聲。
顧澤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我和阮柔真的沒什麼。這些年你一直以為我對她有感情，但我心裡隻有你。」
我輕笑一聲，緩緩搖頭。
「你為她傷害我那麼多次，現在和我說你們沒關系，你覺得我會信？」
「顧澤，我見過你愛我的樣子，當你不愛時，我比誰都清楚。你敢說對她一點感覺都沒有？」
顧澤的臉色微微一僵，垂下眼睛，像是在回避我的目光。
「我承認，曾經被她吸引。」他的語氣焦急，「那是因為她像極了車禍前的你。說到底，我愛的始終是你，輕竹。」
我愣了一瞬，隨即一陣惡心感湧上心頭。
他這話，不僅貶低阮柔，也侮辱了我。
我怒極反笑：「因為你愛我，所以被另一個像我的人吸引？這算什麼愛？」
顧澤意識到自己說錯話，想要解釋，話到嘴邊卻卡住了。
最後，他隻是嘆了一口氣，放軟聲音。
「比賽結束後，我來接你回家。」
誰要和他回家？
我們早就走到盡頭，顧澤還沉浸在自己的幻想裡，認為一切可以重來。
他不明白，有些東西一旦破碎，就再也無法恢復如初。
15.
顧佳怡率先上場，她昂首挺胸，滿臉驕傲。
音樂響起，她剛跳幾個動作，突然腳下一滑，摔倒在地。
現場驚呼聲四起。
顧佳怡坐在地上，臉漲得通紅。
這一摔，嚴重影響到她的心態，失誤連連。
自從我走了，沒人監督她練習，阮柔為討好她，更是事事順著她。
驕傲自滿加上輕敵，失誤不可避免。
輪到小琪上場時，她深吸一口氣。
她的動作流暢有力，每一步都踩在音樂的節奏上。
優秀的表現讓評委們頻頻點頭。
我凝視臺上的小琪，心中充滿驕傲。
結果公布，小琪毫無懸念地獲勝。
顧佳怡一臉不甘，在後臺大哭大鬧，舞鞋被她扔在地上。
「我不服！這不公平！」
她的聲音尖銳，淚水沾湿臉頰，整個人狼狽不堪。
我走上前，最後教她一課。
「比賽是公平的，你得為自己的失敗負責。」
顧佳怡聽後，跺著腳委屈地喊：「我不管，我就是不認輸！」
顧澤見她哭得傷心，趕緊將她抱起來，安慰地拍著她的背。
「好了，不哭了，無論比賽怎樣，爸爸都在。」
顧佳怡依偎在他懷裡，抽泣道：「我不想輸……我要媽媽……」
顧澤聞言，面色復雜望向我。
目光觸到我冷若冰霜的眼神時，立刻退縮了。
顧佳怡習慣用眼淚和任性換取關心。
從前我在意她，心疼她，才會一次次妥協。
可如今，我已放下這些束縛。
頒獎時，我想讓學妹帶小琪上臺，她卻固執地抓住我的手。
「我就要和媽媽一起上去，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我愣住了，迎上她堅定的目光，眼睛不禁有些發酸。
小琪不因我的缺陷而羞恥, 反而以我為榮。
這是我在顧澤和顧佳怡身上從未感受過的支持與信任。
她扶著我一瘸一拐地走上臺階。
燈光灑在我們身上, 小琪捧著獎杯, 聲音響亮。
「這個獎不僅是我努力的結果, 更要感謝我的媽媽。」
「她雖然腿腳不便，但一直陪伴著我, 教我舞蹈, 告訴我堅持和努力的重要。」
「她是我最好的老師, 也是我最愛的人！」
臺下, 顧澤和顧佳怡站在人群中, 臉色蒼白, 低垂著頭，仿佛這番話直擊他們的內心。
我目送他們默默轉身，猶如兩隻無家可歸的流浪狗。
我知道, 他們以後不會再來打擾我了。
16.
看臺上歡呼聲震天，我緊握手中的小國旗，看著小琪站在最高領獎臺上, 金色的獎牌在燈光下閃閃發光。
「看, 那是我女兒！她贏了, 她是冠軍！」
我幾乎是從座位上跳起來，揮舞著手臂, 激動地大喊。
許多人站起來為她鼓掌歡呼。
身旁的一名女孩突然轉過身來, 戴著口罩，眼神閃爍不定。
「你幸福嗎？」
她的聲音被周圍的喧囂淹沒，輕柔得幾乎聽不見。
我向她大聲詢問：「你說什麼！」
她的眼睛微微顫動，情緒復雜難以捉摸, 隨即垂下目光，低聲道：「恭喜。」
說完便轉身，匆匆消失在人群中。
回到家，我將衣物塞進箱子，拿出早已準備好的離婚協議書，放在客廳的桌上。
「—新」塵封的記憶在腦海中驟然蘇醒。
她是……我的親生女兒。
我已經很多年沒有見到顧佳怡。
我依然記得她在比賽中摔倒時的樣子，迷茫而無助。
那是她最後一場比賽，也是她舞蹈生涯的終結。
後來，我聽說她又嘗試參加幾場比賽。
但摔倒的心理陰影讓她再也無法輕盈舞蹈。
評委和觀眾都深感惋惜。
隨著顧佳怡的黯然退場, 人們的目光逐漸轉向小琪, 這顆冉冉升起的新星。
至於顧澤，我聽說他最終沒有和阮柔走到一起。
前幾年他因酗酒過度，患上胃癌。
我收到顧澤葬禮的邀請。
那時我忙著陪小琪去巴黎比賽, 根本顧不上他。
回國後, 才發現顧澤把所有的遺產都給了我。
隻留下一小部分歸顧佳怡。
而阮柔, 似乎不甘心這樣平凡的結局, 轉頭勾搭上別的學生家長。
這次她失算了。
她號稱舞步一絕，借此搭上有婦之夫，原配便找人打斷她的腿。
阮柔曾嘲笑我是瘸子, 如今自己也落得如此下場，真是諷刺。
不過，這一切都與我無關。
小琪從領獎臺上飛奔而來，金牌在她胸前閃閃發光。
她撲進我的懷裡, 聲音微顫, 滿是激動。
「媽媽，我做到了！」
望著她閃亮的眼睛，心中的滿足感無以言表。
小琪是我的希望, 是我的驕傲。
接下來我們還有下一屆奧運會，下下屆奧運會。
新的篇章，等待我們開啟。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