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是不肯，她胸有成竹地冷笑，從儲物戒中喚出一把劍來。
是上古寶物，斬神劍，天帝的佩劍。
我之所以認得，是因為前世就是這把劍斬碎了靈族的縛神陣，也是這把劍，一劍刺穿了我。
「這次回來，我求了父君許久，他才願把這把劍給我。」
「你說，我這一劍下去，能死幾個靈族的畜生呢？」
她似天真又誠懇地問我，我知道我若不依她，會有什麼後果。
算算日子，離婚禮隻得三日了，我不想功敗垂成。
我咬碎了後槽牙狠狠吻向她，順手把藏在袖中的變身蠱放在了她身上。
蠱蟲張嘴咬破她皮膚進入身體的時候，我咬破了她的唇，她卻攀著我的脖頸笑得癲狂。
雲熹消停了一日之後，突然說要跟我說個秘密。
她陰仄仄地對我道：
「如果你那小情人還活著，你選她還是選我？」
我直覺不好，但也隻得順著她說，電光石火間想起了前世伏川的話：
「她不過一個沒用上的爐鼎而已，如何同你比。」
雲熹果然滿意，朝一旁的侍女勾了勾手：
「既如此，你殺了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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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女子被拖了出來，赫然是我的模樣。
8
我一眼認出了我的攀靈索，那是伏川扮作的我。
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靈力也無法收攏浮在周身，想來已經受過一遍刑了。
「這靈界的小畜生對靈族真是有情有義，我抓她的時候她拼了命地向靈族示警，一個兩個全跑了，弄得我竹籃打水一場空。」
「不過我抓到了她，她竟沒死，真是奇了怪了，還有我的雷火燒不死的物什。」
「但是，沒關系。」
雲熹停頓一瞬。
「伏川哥哥，你剛說了，她比不上我呢。」
不消我問，她把前因後果都絮絮說罷，接著把斬神劍遞給了我。
我接過劍逼近他，他悽然扯起嘴角：
「又見面了，伏川。」
這是曾經我與他見面時我愛說的開場白。
我的腦子開始有些遲鈍，握劍的手遲遲揮不下去。
「怎麼，下不去手？」
「那我要重新考慮一下我們的婚約才行了。」
雲熹喝一口茶，好整以暇地看著我。
忽然我的手肘被一股力量猛地往前推，劍刺穿了伏川的胸口。
他的頭垂下來的時候，給我傳了心音：
「靈族沒事。」
我暗暗捻訣維持住他的偽裝，順手把斬神劍背到身後。
雲熹滿意極了：
「我就知伏川哥哥是愛重我的。」
「明日就是咱倆大婚的日子，我很期待明晚的。」
她媚眼如絲地對我笑罷，便施施然離開了。
我收了訣，看向地上躺著的人，渾身的血開始沸騰。
這一日終於到了。
9
帝姬的成婚禮自是盛大隆重的，各路神仙帶著賀禮踏雲而來，大半個上界都來阿諛這場喜事。
婚典的高臺甚高，天帝遠遠地在臺下捋著胡子推杯換盞。
新人對拜，按印，禮便已成了。
我抬頭看向平靜的天，等著天道賜下神力。
雲熹突然開了腔：「在等天道嗎？怕是不會來了呢。」
「畢竟——」她壓低了聲音。
「你不是伏川。」
「你可能不知，伏川的靈根是天道親自塑的，不是隨隨便便什麼人都能被授印的。」
「你猜我是何時發現你的呢？」
「我覺著這遊戲十分好玩，本不該這麼早就揭穿你，可我實在忍不住了。」
她似是很急迫，伸手緊緊攥住一旁的袖子。
「你若是一直愛重我，也可以一直做伏川的，我不介意……」
可她話音未落，一道天雷降下，戰神印出，神光乍現。
天道賜下了戰神神力。
「殿下，我再仔細看看，我是誰呢？」
得賜神力的伏川穿著喜服站在雲熹旁邊，手裡邊掐著劍訣邊問她。
昨夜裡雲熹走後，伏川便睜開了眼睛。
他懇求我把神脈還給他，我沒有天道親塑的靈根，根本無法封神。
他說他與我的目標一致，想與我聯手。
我並不敢輕信，他便立了牢不可破誓言，若封神後不清理上界，他身死道消。
有更好的方案，我沒理由不採納。
我催動移靈秤與他把靈脈換了回來。?
於是真伏川換了回來，與帝姬成了婚。
隻我沒想到，雲熹竟然發現了我是假的，是我演得太投入了嗎？
不過好在她是癲的，並未造成什麼影響。
她定睛看了一會一旁的人，瞳孔急縮，難以置信。
「怎會！你！何時回來的！」
在公主身邊做了半日陪嫁侍女的我站了出來。
「殿下，你在找我嗎？」
我搖身變了一瞬伏川的模樣。
「你們！你們敢戲耍我！」
隨後我站到伏川旁邊，又變作了雲熹的模樣。
她正欲喚人，我抬手捻訣，她一瞬便成了那侍女的模樣。
養了多日的變身蠱派上了用場。
「殺了！都殺了！」
蠱咒解不開，她整個人怒極，一個劍訣將我刺倒在了高臺上。
我當然是裝的，我倒在高臺上捂著胸口幫她喊爹：
「父君，救我！」
高臺太高，臺下的人正簇擁著天帝道賀，根本沒發現上面的情狀，我勉力一呼終於吸引了天帝的注意。
天帝看到帝姬被傷，還未站起身便揮動衣袍一個滅生訣打了過來。
「父……」
雲熹甚至還未說出第二個字，身子便似一片落葉飄零了下去，正好滾到欲上臺查看的天帝腳邊。
人死了，蠱自然消了，帝姬的模樣顯現出來。
「熹兒！」
天帝驚呼，霎時明白發生了什麼，眼裡戾氣翻滾，對著眾仙發令：
「給我殺了他們！」
10
這次的婚典大半上界的神仙都來了，一個兩個阿諛奉承至極，但在變故後敢上前來的神仙卻沒多少。
他們十分忌憚如今的伏川，你推我上，我推你上，更有些抱頭鼠竄的。
全然不似前世圍攻我靈族那般氣定神闲。
伏川譏诮一笑，掐幾個劍訣身子飛出去一遭，這些宵小神仙就已清理得七七八八了。
戰神之力比肩天道，看來所言非虛。
伏川一身喜服飲血，血滴下來，竟是比紅袍還要豔麗。
他弑神幾乎毫不費力，但臉色卻不知為何越來越差。
他回頭走向抱著雲熹屍體的天帝：
「天帝，你我還有賬未算。」
天帝還沉浸在失去愛女的打擊中，老淚縱橫。
「原來你也會為了親人傷心啊，你當初降下天雷害我親人性命之時可會想到你也會有今日！」
「你說過，上界一日不崩，我便一日要做這戰神。」
「今日，我便要殺了你這個天帝，崩了你這個上界！」
伏川怒極，似是等這一日等了許久，將神力積聚又狠狠爆發出來。
上界震動，天宮快要崩裂。
天帝被這動靜驚回了神，但他看起來很是鎮定：
「你想殺我？」
「你不會不知道，為神者弑神，神脈會被反噬，最後身死道消吧?」
「你剛殺了多少神仙，五十還是一百，更遑論你要崩塌上界，你竟覺得你還有氣力殺我？」
我忽地想起伏川之前說的那句：「待我成婚之後，我便把我的神脈給你。」
他果然是在騙我，他從一開始便不打算活了。
11
伏川果如天帝所說被反噬得厲害，原本緊緊縈繞在周身的神力松散了許多。
終是撐不住拄著劍跪了下去，我慌忙扶住他：「你怎麼樣？」
天帝趁機一掌劈來，伏川雖一瞬撐開結界，但天帝畢竟是天帝，實力還是有的，結界被擊碎，那一掌狠狠落在伏川胸口。
大口大口的血嘔了出來，戰神印在他額前若隱若現，似要熄滅了。
「我一手助你封神，還將雲熹給了你，你就是這麼報答我的嗎！」
「我上界肩負著天地興衰的責任，我選了你做一人之下的戰神，你不感恩於我，竟還跟我計較那微不足道的凡間親人的死活，離譜至極！」
「無妨，待你身死，我會再去尋一個合格的戰神。」
說罷他再起一掌，欲給伏川致命一擊。
我喚出斬神劍準備朝天帝刺去，他反手接住我的劍：
「這可是我的佩劍，你以為你能傷我？」
我嘴角彎起，邪魅一笑：「你們上界真是沒一個聰明人。」
我朝伏川擲出移靈秤，他即時便明白了我的意思。
他催動移靈秤，天帝的神脈和他的神脈出現在天平的兩端。
天平轉動，伏川的神脈換給了天帝。
自然，反噬也給了天帝。
他的神力開始潰散。
「你不是喜歡封戰神嗎？你自己也做做看。」
12
神脈反噬讓天帝面目猙獰，整個人似落葉枯萎般灰敗過去。
但他嘴還是很硬：
「我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上界，死幾個人能換來上界的安穩，有何不可？」
「我一介天帝被你這個小人暗算，天道……」
刺啦一聲，劍入骨血的聲音。
天帝的聲音咽在喉嚨了，再也不會出來了。
神不能弑神，可我又不是神。
我還劍入鞘，隨手丟在一旁：「什麼天帝這麼話痨。」
聽到我的話，伏川吃吃笑起來，又吐出幾口血來，順著他的脖頸流進了衣衫裡。
我趕緊上前扶住他：「還能笑，看來是死不了。」
他仰面躺倒在我的腿上，抬手指了指開始昏暗的天外天：
「天道要來收我啦。」
我順著他的目光抬頭，天外天烏雲密布，雷雲滾滾聚集，閃電被墨黑的天色掩在裡頭，天雷要來了，還是頂厲害的那種。
「歸寧，我從未如此快活過。」
「上界人人都豔羨我，不用修煉一步封神，可沒人問過我願不願意。」
「我如今了了心願，殺了天帝，崩了上界，天道必是不會放過我的。」
「隻可惜啊……可惜啊……」
說罷他艱難站起身，一步一步艱難走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