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合歡宗門一名普通弟子,就因為揪了一朵花,然後被三界通緝。
我邊逃命邊崩潰大喊:「至於麼,不就是摘了朵花。」
大不了還回去就是。
妖王的小兒子蒼白著臉,咬牙切齒:「那是我的蕊。」
「要是敢對我不負責,你就完了!」
我哪知道妖王的小兒子真身是株花,還出現在我的花圃子裡。
何況我還掐了它的蕊。
等等……也就是說無意間把他的追追給掐掉了?!
1
【歡迎來到修真界!】
腦海中才響起這麼句話,我已經成功拜入合歡宗門下,成為一名合格的……園圃打理弟子。
合歡宗是個正經門派,就是修煉方法偶爾不太正經。
我身懷變異木靈根,堅信自己能在這裡有所作為。
別的宗派一瞧我是個木靈根,隻看到了前面的變異,連忙揮揮手讓我趕緊找下一家。
無他,今年變異靈根的人太多了,一抓一大把。
我原想著隨便拜入一個門派,憑著自己的變異木靈根,怎麼著也該是每月領靈石三萬的宗派內門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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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現實狠狠給了我一大耳刮子。
三萬靈石是沒有的,如果我能接受 996、三百銀幣、不包住宿的話,御獸後山場還有一個鏟糞的活可以讓我去。
渺音宗負責招收弟子的人朝我擠眉弄眼:「你也知道,今年弟子招收大都滿員了,況且變異靈根這麼多,這個崗位隻有一個,小道友,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喲!」
「別說沒給你機會,現在隻需要這個數……這個崗位我立馬給你安排進去。」
他朝我比劃了一下,食指拇指搓搓。
今年市場湧入了大量靈根,現在連招徒的都如此瘋狂。
我們竟也成了斂錢對象。
這跟付費去宗門當牛馬有什麼區別?
我面無表情,扭頭就走。
一百銀幣!!
想要我命就直說,不用這麼委婉。
我拐了個彎,果斷來到合歡宗。
名聲在外,有好有壞。
好歹合歡宗除了名聲,還有錢。
由於天賦限制,我的修煉方式有點別致。
別人:每天御劍飛行,打怪升級修煉。
我:每天扛著把鋤頭,挖坑澆水拔草種東西。
我覺醒的變異木靈根,是中國人刻在骨子裡的種地基因。
每天都能看到一個小人在我的識海裡揮著小鋤頭哼哧哼哧地刨坑。
我盯著那把上下揮動的鋤頭,格外親切。
成為合歡宗園圃打理弟子的第一天,深夜我橫豎睡不著,摸黑起來,連夜耕了周圍二裡地,最後才滿足地躺下睡覺。
第二天,負責組織新入門弟子的師兄看到翻新過的土地,表情有些不可置信。
我局促地將挽起的袖口放下,把手中的鋤頭往後藏了藏。
園圃打理弟子每人都有負責的領地,兩人負責一大塊藥理種植。
我昨夜睡前一想到周圍還有那麼大一片空地,實在是心痒難耐,忍不住爬起來把地刨了。
結果自己是爽了。
就是忘了問一聲合歡宗,給不給種地。
「周圍挺空曠的,哈哈哈……想著自己種點東西豐富一下宗門環境,身心愉悅。」我幹巴巴解釋。
其實我也說不清楚自己半夜睡不著起來鋤地的異常舉動。
師兄蹙眉,丟了一塊帕子給我:「擦幹淨臉。」
然後,單獨拽著我領子去見宗門門主了。
2
我心忐忑,站在殿外等候,以為自己要被罰了。
師兄雙頰飄紅,氣息有些不穩地從殿內出來。
「帕子還我。」他穩了穩聲音,有些顫抖地說。
不愧是合歡宗啊。
我沒敢問,也不敢抬頭看。
他在殿內這一刻鍾時間,到底幹了些什麼,為什麼要回我還沒洗過的帕子。
隻是恭敬地雙手遞上帕子。
不知為什麼,我感覺他拿帕子的時候,指尖碰到我掌心,好像停頓了一下。
「進去吧。」
我僵硬著身體,給他側身。
合歡宗門主是個女子,樣貌身材十分出挑。
與我想象中的風姿婀娜、天生媚骨不同,她氣質清冷,眉間的一點星河裂紋更顯她人高不可攀。
矜貴淡漠,這是第一眼我對她的評價。
「你的變異木靈根很特別,鮮少有人的天賦是種地。」
我茫然抬頭:「昂。」
這我知道啊。
她輕輕笑了聲,眉眼如冰雪融化,「沒想到還是個小呆子。」
「過來。」
她朝我招招手。
我被她的笑迷了眼,不明所以走到她跟前。
她卻一把揪住了我領子往下壓,溫熱的氣息撒在鎖骨處。
她深嗅了一口,有些陶醉,
「好幹淨的味道。」
我驚得連忙攥緊衣領往後退,話都有些結巴:「你你你……這樣、這樣不能。」
她剛才的表情,恨不得攀附在我身上。
太可怕了。
見我警惕、一副嚴防死守的模樣,她開懷一笑。
素手一揮,半空中出現一面幻境,跟我仔細解釋她剛才的舉動。
……
從殿內出來,我一陣恍惚。
因為靈根變異的緣故,我能看見另一個自己處在異世生存的畫面,準確來說,是主魂在修真界,而自己的另一小塊魂體成了人去歷劫。
所有變異靈根的人都會如此,用來淬煉魂體。
過程兇險一半一半吧,沒活過來的都死了。
大千小世界,我去歷劫的異世叫作地球。
過程挺順利的,學到了很多東西。
之所以門主會那樣靠近,完全是被我覺醒種地天賦自帶的親和生命力給吸引,太濃鬱了,就想著蹭一蹭。
對我沒什麼影響。
剛才的師兄修生道,也是受此影響才會那樣。
合歡宗嘛,通過與他人接觸來獲得某些感悟最正常不過了。
門主給我解釋完了之後,她漫不經心抬眼看我:「如今你已是入了我合歡宗,成為合歡宗一員,現在有個需求,你可願滿足?」
我一臉為難,默默別過臉,把手遞了過去。
最後她也像師兄一樣,氣息不穩地朝我擺擺手,讓我下去。
活像是吸貓上癮的一臉滿足樣。
得吧,獨一份兒的天賦。
3
合歡宗的心法不怎麼適合我,對我的作用隻有強身健體之效。
門主收了我當她的弟子。
細細數下來,我是門主座下排名第一百三十九位弟子。
虧我以為自己是那個唯一的。
不過考核我還是要參加的,隻是要求適當放低了許多。
師尊丟了一本變異木靈根修煉指導指南給我,裡面一片空白,什麼也沒有。
我以為是自己入門太低,見不了那些字。
隻能一點點自己悟,不時去請教一番上頭的一百三十八個師兄師姐。
百年過去了,我還是處在練氣築基。
練他二大爺爸爸個蟑螂腿!
我自閉了。
開始專心擺弄起了宗門裡的植物。
當個玩物喪志的廢物也好,免得讓人知道我是努力了才練氣築基。
這樣人前還能裝一下。
凡是經我手種植的藥草樹木靈花,不僅活得好好的,有些更是生了自己意識,發展成了小小植株精怪。
一年時間,院子的植株都被我養得會講話了。
但在一眾嘰嘰喳喳的草木中,院子裡那棵不會說話的顯得尤為可愛。
它有點像薔薇,長得緩慢,還有些病恹恹。
我分了許多心思在它這裡。
這是我出任務時在妖界附近收回來的,當時不小心落了滴血在它葉片上。
識海中出現了與它一模一樣的縮小版。
冥冥之中,有所關聯。
我覺得這是天賜的禮物,識海裡的那股強大力量忽視不了。
隻是現在我還不能用。
種了這麼多東西,它還是第一株在我手中蔫了吧唧模樣的植物。
得好生養著。
它每天要死不活的樣子雖然可愛,但我還是更喜歡生機勃勃一些。
開了靈識會講話的植物很聒噪。
每日凌晨就喊人起床的是蛇麻花,緊接著到牽牛花大喇叭。
日日都如此。
跟我住一起的小藥修乖巧,人也好,有脾氣。
喇叭花第二次嚎的時候,她擰眉頭,一言不發走出去,毫不客氣地一巴掌扇在牽牛花上。
「閉嘴。」
就它聲音最大。
回來時,外面隻剩牽牛花壓著聲音小心翼翼嗚嗚哭:【嗷嗚嗚——她好兇,要打死花了。】
我朝她豎起大拇指,眼神迷蒙:「厲害。」
倒頭又睡了回去。
不是沒有管過它們,我甚至拿著刀去嚇唬,換來的結果是它們鬼哭狼嚎地叫。
它們不怕我。
不過沒事,池不二會教它們老實做草。
她惦記我院子裡會講話的花花草草也許久了,不老實的都被她借口拔了,拿去煉藥。
說來也離譜。
自從我專心侍弄花草、時不時扛著鋤頭去刨地之後,那修為竟然就這麼上來了。
於是我更加沉迷於種地。
合歡宗的大半空地,全被我合理開發用來做耕地,種了許多蔬菜靈草。
以至於合歡宗內部蔬果基本實現自給自足,不用再花錢從外面買。
中國人種地基因強大,隻要經過我手裡種的東西,全活了。
利用這個天賦,我還偶爾幫外面培育珍稀易死的植株,賺點外快。
憑借著強悍的種地天賦,我的名聲算是打出去了。
外面的人都知道合歡宗有個女修特別會種靈植。
隔三差五,合歡宗會有別的宗派修士來「偶遇」,想要將我挖走。
以前的我他們愛搭不理,現在的我他們高攀不起。
得知我死活不願離開合歡宗。
他們沉默離開,悶聲開大。
連美男計都用上了。
對於那些演技拙劣、想平地摔到我身上的男修士,我避如蛇蠍。
每天都是有驚無險。
4
次日一早,我睜眼起來,看到粉白小花簇擁擠滿屋子的時候,差點沒背氣過去。
小小的藤蔓條爭前恐後竄到我跟前,我嚇得傻眼。
其中一條藤蔓試探性地攀上我手臂,而後忸怩地貼上我。
電光石火之間,識海中那小小的植株霎時跟我有了通識。
看著眼前藤蔓上熟悉的葉片,我緊張地咽咽口水,「小啞巴?」
小啞巴是我給院外那株不會講話植株起的名。
藤蔓僵硬一瞬,緩緩松開扭到另一邊去了。
湊到我跟前的粉白小花都蔫了好一些,似乎不大喜歡這個名字。
【宿泱,我叫宿泱。】
【不要叫我小啞巴,我會說話。】
我們之間建立起的聯系有點奇怪,不太像本命契約。
可眼下我又想不來這是何種契。
「好……好的。」我邊應著,邊騰挪著下床。
雖然它沒有惡意,簇擁過來嘟嚕嘟嚕開的粉白小花也很好看。
但是!
空中張牙舞爪揮動的藤蔓真的很瘆人。
腳觸碰到地面,我想跑。
「欸!」
砰——
藤蔓先一步把我捆成粽子,我躺在地上朝著門的方向蛄蛹爬去。
我爬一段,快靠近門了,它又把我拖回來。
如此反復了兩次。
我不動了,躺在地上摔破罐子。
「說吧,你想要幹什麼?」
突然長大開花,就為了跟我說它有名字。
我不理解。
它輕哼了一聲,松開我。
藤蔓簌簌地往外收回,又變成了之前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樣。
有一點不同的是,給它架的籬藤蔓上有了幾朵花骨朵兒。
我爬起來,拍拍衣服。
腰間的玉牌閃爍,提醒著我今天是宗門內考核。
走之前,我皺著眉頭,繞那株薔薇轉了幾圈,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再次叫它,也沒反應。
倒是站定在它跟前時,那幾個小花骨朵兒輕顫了下,慢悠悠地在我眼前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