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上味道和他有點像……」
實在太煩了,我直接去廁所了。
奇怪的是,她沒跟上來。
後來我回去發現桌上手機似乎被人動了,反正沒丟,我也沒太在意。
離見到小甜甜還有兩天了,
我有些緊張。
他年紀比我大還是小?
容貌普通點無所謂,人健全就行。
周四下午,公司開會。
其間新來的助手漏發文件,我急著送了過去。
楚雲時一絲不苟地坐在最前方,大屏幕與眾人目光之下,神色淡然,有一種岿然不動的氣勢。
我剛進去,目光和他交匯了一瞬間,急忙避開眼。
聽他開會的語氣,心裡卻又隱隱有種熟悉感。
10
周五晚和閨蜜吃飯,我提到了要和小甜甜見面的事。
她提醒我要謹慎,網上的人都帶著一層面具,誰也不知道在現實中是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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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越想越緊張,想去廁所。
轉角處不小心撞到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大叔,他頭上冒汗地看著我:「小姑娘,小心點。」
我急忙道歉,一邊幫他把手機撿了起來,
卻不小心看到他的微信界面。
上面有個聯系人,赫然就是我的名字和頭像。
我加過的人都在現實中認識,除了沒見過面的小甜甜。
我人直接傻了。
大叔摸著肚子,聲音很溫柔:「美女,你沒事吧?」
我有事啊,
出大事了。
我感覺心都在泣血。
不可能啊,
小甜甜明明說過自己一米八八的。
我努力保持鎮定:「那個,你、你好友還挺多的。」
大叔大笑一聲,笑容略含深意:「都是些二十來歲的姑娘纏著我,今天一個,明天又一個,我怎麼可能顧得來嘛。」
我笑容僵硬。
他說:「你別不信,隻要我稍微戴個勞力士手表,再把借來的寶馬鑰匙往桌上一放,誰不是誇我厲害……
「你看,這個微信名叫『很闲』的小姑娘,還沒見過我呢,被我迷得不要不要的。」
我掐緊手心。
他手機響了,去接電話:
「我不是說過不要這個孩子嗎?
「怎麼就叫我騙了你?你自己當初眼巴巴求著跟我在一起的。
「跳樓?隨便你!
「……」
11
在我印象中,小甜甜是比較清冷的一個人,
至少我和他聊天時是這樣的。
他其實很忙,很多時候都是下班後給我回消息,但一定會把每個問題都說明白。
現在想想,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欲情故縱?
想到那位大叔......
現實真是給我當頭一棒……
我抱著閨蜜痛哭了一場,一邊給小甜甜發了五千塊:
「謝謝你以前幫我。
「我有男友了,怕他誤會,刪人,見諒。」
對面顯示正在輸入中……
我又想到大叔油膩自戀的眼神,連他發的消息都不想看,直接拉進黑名單。
12
然後,我拖著閨蜜去樓下喝酒。
喝得腦袋有點發暈時,隱約看見大門口來了一個身形挺拔的男人。
我雖然很痛苦,但也能認出來這是我的衣食父母楚雲時……
我湿著眼睛跟他解釋:「楚、楚總,我請過假的……」
他呼吸有些重,似乎隱忍著情緒:「為什麼喝酒?」
閨蜜擔心我,不讓他靠近,但兩人走到旁邊說了會兒話,她就開門出去了。
最後,小包間裡隻剩我們兩個人。
我啞著嗓子胡茬:「我開心,來幹杯!」
他皺眉,一把奪過我的酒,蕩起的水珠打湿了黑色襯衫。
他挽袖,有些頹唐地坐在旁邊:「我很難過。」
我愣了下:「你怎麼了?」
他自嘲一聲說:「失戀了。」
失戀了?
我也失戀了啊......
我給他滿上一杯:「來,喝!」
酒杯沒拿穩,裡面的酒全灑在我脖子上。
他看了眼:「你要我怎麼喝?」
他拿紙巾幫我擦酒。
一張完美至極的臉龐就在我眼前晃來晃去。
靠得很近,我才發現他睫毛很長,眼眸竟然是棕色的,很漂亮。
我突然扯住他袖子:「要不,我倆湊一對吧?」
楚雲時氣息一沉,一把甩開我的手:「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一個沒繃住:「我的網戀對象是個渣男,你說氣不氣?」
他眼眸愈深,欲言又止。
我酒醉之後就特別有傾訴欲,
帶著哭腔把小甜甜罵了一遍,
把那個大叔的事也說了。
半個小時後,楚雲時的袖子湿了,
全是我的眼淚。
他單指撐住我的額頭,眼神迷惑,又帶了點難以察覺的小慶幸:
「雖然不知道你怎麼會誤會。
「但這些天一直和你聊天的人是我。」
我擺擺手:「你別安慰我,我早就接受事實了。」
他笑得身體一抖,把那些我吐槽他的話全都說了一遍,
又當面打開那個被我拉黑的號:
「看清楚了?」
我傻傻地點頭,
覺得這個夢好像有點真。
我的網戀對象從一個四十歲大叔變成了我的帥氣老板。
我湊過去親了親他的唇。
軟軟的,帶著甜甜的酒味。
果然在做夢。
不然,他怎麼不動呢。
13
第二天醒來,頭有些疼。
我跌跌撞撞起身,跑到客廳裡接水喝。
沒想到在沙發上看見一個男人。
他頭發和衣服都有些凌亂,疲憊的神色難以掩蓋俊逸的五官。
沙發太短,他還得屈著腿睡,略微顯得有些可憐。
我直接炸了。
楚雲時怎麼在我家?
我我我昨晚喝醉了,然後呢?
看到他裸露的鎖骨,我陷入沉思。
很快,他醒了,眼神寵溺地看著我,喉結滾動,聲音帶著絲纏綿:「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這話一出,我更緊張了。
我該有哪裡不舒服嗎?
我反問:「你……有哪裡不舒服嗎?」
他低笑一聲:「渾身都有點痛。」
渾身……
我昨晚把他怎樣了嗎?
我咽了下喉嚨:「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他沒說話,靜靜挑眉看著我:
「怎麼,不打算負責?」
我喝了半杯冰水,腦子終於冷靜下來。
接著,想起了昨晚發生的一切,
包括楚雲時就是小甜甜,
也包括後來和他的那個吻。
如果沒記錯,我是因為缺氧才暈的。
信息量實在太大,我決定繼續裝傻:
「謝謝楚總送我回家,我給你做點吃的。」
我跑到廚房躲著,把門也鎖了,不讓任何人進來。
實際上,我哪裡還有心情做飯。
昨晚發生的一切,對於我來說是怎麼也不可能想到的事。
房門輕響,嚇得我從地上跳起來。
門後傳來楚雲時的嗓音:「真在做飯?怎麼半點聲音都沒有。」
我立馬打開煤氣,燒了一鍋水:
「在做了在做了。」
後來,楚雲時是吃了碗白水面走的。
走之前還問了句:
「什麼時候把我從黑名單放出來?」
14
最近生活實在太糟糕,許多事情理不清。
我跟公司請了一周假,決定到外地散散心。
這件事我沒跟楚雲時說。
隔天,我躺在沙灘上看著夕陽,接到了他的電話。
「在哪裡?」
這語氣怎麼像是怕我跑了一樣。
我說:「你別擔心,我過兩天就回去……」
他沉默良久,有些無奈:「是因為我?」
我支吾著沒答話。
這時,沙灘上忽然有外國老哥過來搭訕:
「美麗的女士,可以擁有你的聯系方式嗎?」
我尷尬一笑:「不好意思,我結婚了。」
外國老哥有些遺憾:「你一個人旅遊,老公不體貼,要不要考慮一下我?」
楚雲時把我電話掛了。
15
晚上回到酒店,我給他打電話沒打通。
其實我也不是故意躲著他,就是覺得有些別扭。
那些我在小甜甜面前肆意吐槽的話,都說給了當事人聽。
想到這裡,我羞愧得無地自容。
服務員過來送晚餐,我去開門,見到的卻是楚雲時。
他穿著一身黑色西裝站在旁邊,比服務員要高一個頭,嘴唇有些發幹,眼神深沉地看著我:
「穆思嫻,這就是你的安全意識?」
我心虛:「想事情太專注了而已。」
他放話:「進來。」
「哦。」我接過服務員手裡的餐盤,跟個小媳婦似的跟在他身後。
他進去環視一圈:「有點小。」
大老板果然就是大老板,稍微說一句話,我下意識就要退了換個大房。
可是......
我沒忍住出聲:「又不是給你住……」
他「嘖」一聲:「現在連說都說不得了?」
我整理了下凌亂的頭發,心思有些亂:「你來做什麼?」
他靜靜地看了我兩眼,發紅的嘴唇輕吐出幾個字:「你不是忘了那晚的事?」
他不會是想幫我回憶一下吧?
我條件反射地捂住嘴巴:「楚雲時,你別亂來!」
他輕笑一聲,低眸看我:
「這不就記起來了?」
上當了。
我猛然掐了下大腿,警告自己腦子千萬別死機。
我閉嘴了,默默地走到旁邊開始吃東西。
楚雲時坐在床邊,嘆了口氣:「在生氣?」
我噎了下,沒說話,心裡剛建起的高牆忽然開始坍塌。
他脫下外套,走過來坐到我旁邊,
很溫柔地摸了下我的頭發:
「你第一次坐在車上,我不小心看見了聊天記錄,那時候才知道是你。
「很奇妙,當時你給我的感覺很熟悉,沒想到,我已經認識你那麼久。
「沒告訴你,是因為當時你說……最討厭的就是我這樣的男人。
我插嘴反駁:「胡說,我沒說過這樣的話……」
他蹙眉:「我能自己罵自己?」
好吧,好像是說過。
明明是他瞞著我,怎麼我突然理虧起來。
16
楚雲時此次過來,還得順便參加一下好友的訂婚宴。
他的好友,顯然也是集團太子爺這號人物。
所以當他提出讓我一起去時,我委婉地拒絕了:
「這不好吧,他又不認識我。」
他正在吩咐助理準備禮物,頓了頓,看向我:「身為嫂子,也該讓他見見。」
「嫂子」這個稱呼聽起來怎麼這麼燙臉。
我扇了扇風,還有點不適應這個身份轉變。
我很少穿高跟鞋,去訂婚宴時,走得不穩,還得挽著楚雲時的手臂。
很多我不認識的人過來和他碰酒,他剛開始還會應付,後來就直接擺爛。
我也很靈性地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胃不好,我不讓他喝。」
這下好了,所有目光頓時聚集在我身上。
楚雲時單手搭在我肩上,湊過來,帶著微微的酒氣道:「累了就去休息,二樓有房間。」
我細細琢磨,萬一我不在時他喝多了怎麼辦,
到時候受苦的不還是我嗎。
所以我又陪著他去跟新人打招呼。
閃爍的燈光下,新人化著精致妝容,在全場矚目下交換訂婚戒。
可此時,我忽然在大門口看見了紀明月的影子。
我扯了下楚雲時的袖子,他皺眉說:「別管她。」
我腦海裡忽然浮現紀明月說過的那句話:
「跟我搶男人,我撕了她!」
頓時,我心裡犯慫。
但想到今天是別人的訂婚宴,絕不能惹出什麼事來。
我出門去找她。
此時已近黃昏,天邊一片金黃。
她穿著白色長裙,目光冷冷地看著我:「背著我,跟我的男人交往,你很得意?」
我聽得心裡一刺:「紀小姐,楚雲時從來都沒承認過你的身份吧。」
她目光一縮:「他本來就該和我在一起,如果不是你這個賤人……
「我真是瞎了眼,當初在公司就該除掉你。」
看見她這模樣,我想起自己被動過的手機,還有那個裝作是我網戀對象的大叔。
「你故意找人來騙我?」
我氣得手都有些抖。
她背著的手微微有些反光。
我往後一退,崴了腳,她拿出一把刀:「等我把你這張臉都毀了,誰還會喜歡一個醜八怪?」
我腳疼得厲害,
好在一直注意著這邊動靜的楚雲時走了出來,他攥緊紀明月手腕,一把奪過她手裡的刀子,甩到一邊:
「你要瘋到什麼時候?」
紀明月眼眶都紅了:「我陪了你那麼久,為什麼?你明明說過你愛我,你喜歡我,你會一直隻有我一個人……」
楚雲時冷眼看著她:「那我告訴你,這一切都是你的幻想,確實有一個很愛你的人,但那個人不是我,楚行之,還記得這個名字嗎?」
紀明月震驚地瞪大雙眼,慢慢抱頭縮在地上痛哭。
這個叫楚行之的人已經死了五年了。
17
等來人將紀明月帶走後,楚雲時是背著我回房間的。
我趴在他背上,突然覺得一陣心安。
隻是,他冷著一張臉,像是我欠債不還一樣。
我捏了捏他的臉頰:「笑一個。」
他很僵硬地扯出一絲笑:「穆思嫻,回去好好面壁思過。」
我癟嘴:「腳這麼痛,怎麼站?」
後來,他把我放在沙發上,幫我揉腳踝。
我手心發痒,就去碰他的眼睫毛:
「紀明月是怎麼回事?」
原本以為她對楚雲時是求而不得,但現在看來事實並非如此。
他靠在沙發上, 心思沉重,道來一樁沉寂已久的往事。
楚行之是小了他一天的表弟。
他們沒有相同的父母, 卻有相似的容貌。
而紀明月是楚行之的大學同學。
楚行之見到她的第一眼就很喜歡她,不論她有什麼要求,他都費盡心思做到,
甚至為了她放棄保研名額,給了另一個男人。
後來他死了,死在一個小巷子裡,為了保護那個男人。
紀明月瘋了, 精神出現問題。
她像是完全不記得「楚行之」這三個字, 自她見到楚雲時那一刻, 竟然幻想著把他當成對她百依百順的楚行之。
這些年來,一直如此,
卻在楚雲時提起那個名字時,全然崩潰。
他捏著我的手, 深深嘆氣:
「她不值得同情。」
18
回到公司後,日子又恢復如常。
隻是, 偶爾我進楚雲時的辦公室,總是得多帶根口紅。
我跟他抱怨:「你能不能克制一點, 這裡是辦公室, 而且我口紅都用一半了。」
他一邊親我, 一邊應付著說:「好」。
可他所謂的好並不是克制自己,而是送了我一箱子口紅。
救命, 我這輩子都用不完。
19
楚雲時依舊每日都叫司機在樓下等我。
有時候他不在,我都快產生自己就是老總的錯覺。
這種日子過多了, 我都怕自己罷工。
他說:「要不搬過來跟我一起住,我好照顧你。」
要是以前我可能會信,
但是現在……
我要真信,恐怕連骨頭都不會剩。
可我沒想到, 他收拾了一大箱行李跑到我租的房間裡來。
於是,我這七十平的小屋裡,忽然多了尊大佛。
白天說這個燈有些暗,晚上說熱水器不熱。
關鍵是他來之後,這個房子跟中邪了似的,忽然不隔音了。
晚上, 我能聽見底下踉踉跄跄的聲音,
聽得我頭冒冷汗。
他大半夜來敲門:「睡得著麼?」
我急忙說:「睡得著。」
門外沉寂了一瞬。
他輕笑:「好夢。」
結果第二天, 我黑眼圈很嚴重, 快成個大熊貓。
趴在桌上補覺,還被主管使喚來使喚去。
後來我是在楚雲時辦公室的內間休息室睡著的。
經過此次折騰, 我也就認命地搬去他家。
20
春季,四月份。
我和楚雲時結婚了。
先領的結婚證。
早餐店門前,我一邊對著旁邊勞斯萊斯車窗補塗口紅;
「(鏡」特別是我,好幾次都像是在假笑。
工作人員調侃著說:「小姐, 你要是被逼的就眨眨眼。」
楚雲時將我碎發別到耳邊, 拉著我到旁邊哄了二十分鍾。
我心髒怦怦地跳個不停:「我這輩子第一次結婚,又緊張又害怕。」
他不樂意:「緊張可以理解,害怕是因為什麼,難不成我還能吞了你。」
他說:「再不好好拍, 就扣你工資。」
這個威脅簡直幼稚又沒有殺傷力。
鏡頭朝著我倆,閃光燈一亮,就定格了一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