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高考後，被診出得了抑鬱症。
所有人對她百依百順，盡力哄著。
可她剛軍訓完，就說室友對她校園霸凌。
「要和她們在一起生活四年，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老媽心疼她，沒徵求我的意見，直接同意她搬進了我家。
我表現出不滿，老媽卻怪我不懂人情。
「你怎麼能這麼冷漠？難道真要逼死她嗎？」
我氣急理論，「你沒發現她是裝病的嗎？！」
卻喜提畢生第一記耳光。
行，既然她有病，那我這當姐的就給她好好治治！
1
下班到小區樓下，見家裡燈亮著，我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肯定是爸媽來看我了！
心裡一陣暖流飄過，走路都輕快了幾分。
開門的瞬間，便看到門口的大行李箱，我驚喜地朝著客廳看去，嘴邊的那句爸媽，被硬生生地憋在了喉嚨裡。
表妹沈玉正坐在沙發上吃著車釐子玩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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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我她屁股都沒抬一下，眼皮翻了翻，囫囵間，叫了一聲姐。
「栀子回來了呀？」老媽的聲音從廚房傳出來。
我掃視了一圈，也沒老爸的身影。
我進廚房，見老媽已經做好兩個菜。
「媽，什麼情況？我爸呢？」
「門口的行李箱怎麼回事？」
老媽手裡扒拉著炒菜，見我如此問：「小玉來你這裡住一陣子，我是將她送過來，你爸又跑車去了。」
聽到這話，一股火氣瞬間蹿到了我的天靈蓋。
「媽，你怎麼不經過我的同意，就讓她來住？還有，我爸腿腳不方便，你怎麼又讓他去跑車了！」
我聲音不自覺地提高很多。
老媽聽見我這語氣，立刻關火將鍋裡的菜盛了出來。
「合著我還打不了你的主意了？什麼事都要和你商量著來了？」
「你這是翅膀硬了，連自家親戚都不管了嗎！」
「我怎麼養出你這麼個白眼狼！」
說著還用她油乎乎的手指戳了一下我的腦門！
我一個沒站穩，往後退了幾步，整個後腰撞在了廚房的臺面上。
「怎麼了？」
沈玉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廚房門口。
一副無辜又懵懂的樣子。
老媽立刻扒拉了我一下，從我身前走過：「沒事，吃飯了。」
「是不是姐姐不想我住這裡啊？她不同意的話，我就還搬回宿舍去。」
老媽瞪了我一眼，隨即笑著將沈玉推到了飯桌前：「沒有，你姐特別歡迎你來住，這樣她還多個伴呢。」
我心裡一口氣，不上不下堵得厲害。
一點食欲沒有：「我不餓了，在公司食堂已經吃過了。」
「我去把垃圾丟下去。」
2
我坐在小區的長椅上啃著剛從超市的面包，給老爸打了個電話。
那邊傳來疲憊沙啞的聲音。
「栀子呀？怎麼了？」
不知怎麼的，剛剛還在堅強的我，心中豎起的堡壘瞬間坍塌。
喉嚨裡猶如塞著蘿卜般，發不出半點聲音。
「丫頭啊，怎麼不說話呀？發生什麼事啦？」
我努力平復了一下委屈的情緒：「剛剛在吃東西，爸爸，你腿腳不好，為啥又去跑車，這樣太危險啦。」
我嘴上抱怨著，可是心裡卻擔心得很。
「爸爸不開車，爸爸隻是跟著，幫著看路，打打下手，你也知道，長途貨車得需要兩個人照應著。」
「是不是你媽帶著小玉去你那兒了？」
老爸很敏感地捕捉到了我情緒，立刻猜到了事情的緣由。
我沉悶地「嗯」了一聲。
「你別和她硬碰硬，你媽強勢慣了，你也知道她的脾氣。」
「你先讓小玉住下，等我回去再安排。」
原來沈玉高考後，被查出有嚴重的抑鬱症。
這大學剛開學一周，學校剛剛軍訓完，她就回家和舅舅哭訴，宿舍裡的人霸凌她。
老媽沒和我商量一句，就決定了讓她搬來和我一起住。
這種不被尊重的感覺讓我窒息。
可聽著老爸的話語，我又不想讓他擔心，隻能點頭同意。
「我隻同意讓她住一周！」
「你回來必須來看我。」
3
剛到家門口就聽到沈玉的哭聲。
正在開門的手，停在了半空。
「要和她們在一起生活四年，我還不如現在就死了算了。」
「要不這大學我不上了吧，我回去照顧弟弟。」
老媽立刻打斷了她的話。
「你想多了，你姐就是下樓丟垃圾去了，哪裡是躲著你啊。我們家可是我說了算！她不敢扎刺兒！」
「你就安心在這裡住著，她敢說句不是，看我不打斷她的腿。」
沈玉立刻止住了哭聲：「大姑媽！你就是我親媽！」
我想著老爸的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開了門。
老媽連忙擦了擦眼角的淚珠，對我吼道：「死哪兒去了！丟個垃圾這麼久！快把碗刷了去！」
我緊緊握著拳頭，不讓自己爆發。
用力地將廚房的門關上。
可沒幾秒鍾，門被我媽猛地推開：「你摔打誰呢？」
「你長大了，我管不了你了是吧？我告訴你，李稚！別以為你自己賺錢在這城裡買了一套小破房子，就牛哄哄地瞧不起人！」
「做人得知道感恩，我辛辛苦苦將你養大，不求你大富大貴，就想你在老家平平穩穩地守著我們過日子！」
「你自作主張來城裡讀書，你還自己買了房子！你做這些你跟我們商量了嗎？」
「你就是想離我們遠遠地，不管我們了嗎！」
我顫抖著將水管開到了最大，企圖降低她在我耳邊的聲音。
「你啞巴了？跟你說這麼多，你就知道一聲不吭！」
我快速將水池裡的碗刷幹淨，關上水管，看著一直在一旁不停輸出的老媽。
真的有那麼一瞬間，我希望我聾了，我啞了。
我什麼也不想聽見，什麼也不想說。
「媽，別說了，讓她住吧。」
「但在我這裡住，也不是長久之計，還是盡快讓她申請換宿舍吧，畢竟學校的住宿費也交了，不住錢也不給退。」
老媽見她勝利，立刻轉頭出去了。
我虛脫般，蹲在了地上，抱住了自己。
4
沈玉在我這裡住的第四天，我半夜肚子疼，去上衛生間。
凌晨三點了，她臥室裡還有微弱的聲音傳出來。
「那是大姑媽給我的零花錢，憑什麼給你。」
「別說，你讓我裝病這招可真好使，我現在吃的住的用的全是她家的。」
「你可別壞我好事，等我熬到畢業，將她的房子也搶過來，我也是城裡人了......」
我似乎是忘記了自己肚子的不舒服。
整個人滋滋冒著冷汗，突然一種惡心感襲來。
我衝進衛生間趴在馬桶上幹嘔了起來。
眼淚花在眼眶裡打轉。
不是委屈，不是難受，是為自己一直隱忍換來的狼心狗肺不甘。
突然門口出現了腳步聲。
「姐？你怎麼了？」
她麻木著表情，眼中卻暴露著兇芒。
那是欲望與貪婪的邪惡之光。
我起身，冷冷地看著她：「晚上吃得不對付了，胃裡難受。」
「吵到你休息了吧？」
她見我沒聽到她說話，面色緩和，眼神也快速轉變。
「我都睡著了，你鬧那麼大動靜，我還以為地震了呢。」
我幹笑了一聲，壓抑住了心中怒火。
「快去睡吧。」
她頭也不回地關上了臥室的門。
我站在衛生間裡，突然苦笑了。
怎麼感覺是我在寄人籬下一樣。
現在想來，她的病是裝的，目的就是想住在我家，霸佔我家！
腦海中不斷閃現小時候的片段。
老爸新給我買的小裙子，我舍不得穿，她來了後，便說喜歡，老媽立刻拿出口袋給她裝了起來。
「這裙子她穿要大兩號，我還沒穿呢！」我哭訴著。
老媽不耐煩用手指戳了我腦門。
「哭哭哭，就知道哭！小玉還長呢，你這穿不了兩天就小了！」
「她從小沒了媽，你當姐姐的怎麼一點不知道讓著她！」
老爸給我買的學英語的隨身聽，她看到想要聽歌，沒經過我的允許就帶回了她家。
我衝去舅舅家要，被老媽狠狠地罵了一路。
「你都高考完了，你還用它幹什麼？你就這麼獨食？我看都是你爸給你慣得！」
「你前幾天兼職賺的零花錢呢？你再買一個新的去。」
「......」
現在這是打算來搶我的房子了？
5
第二天一早，我坐在客廳裡等她。
往常我走得都比她早，可今天她算是讓我開眼了。
她從臥室出來，壓根沒看見我，直接進了衛生間便開始洗漱。
那動作行雲流水，比我這個主人都輕車熟路。
刷完牙洗完臉，直接拿了我平常舍不得用的面膜，臉上一貼脖子一貼。
敷面膜的空當，給自己燙了個法式長卷。
接著爽膚水，精華液，手指頭毫不留情地挖了一大塊面霜，從臉到脖子再到胳膊肘，上上下下抹了三遍。
收拾完畢，還不忘拿我限量版的香水，從頭噴到腳。
我本以為她這就結束了。
沒想到她扭頭進了我的衣帽間。
在裡面轉了一圈，隨手拿起一隻我珍藏著舍不得背的小包。
我終於忍不住幽幽開口：「這都過時了，你該拿上面那隻，今年新款。」
她下意識地伸手去拿，才反應過來，說話聲是我。
「姐！你嚇我一跳！」
她表情隻有一瞬間的扭曲，立刻收斂了得意忘形，又掛上了陰鬱的表情。
「你怎麼沒去上班呀？」
她將我那隻小包隨手扔在了角落裡，從我身邊走過。
那香味燻得我兩眼一黑。
我保證，這瓶香水，我半年內不會想再聞到它的味道。
「我不舒服，請假了，正好你今天上午也沒課，我帶你去看看醫生吧。」
她詫異地看我，眼底閃過一抹驚慌。
「你怎麼知道我上午沒課呀，我上午有一節選修課，下午也全是必修課，沒時間去。」
「我得走了，要不遲到了。」
我順勢也跟在她身後：「那這樣我和你去學校，你這換宿舍的事，還沒下文，我去學校幫你問問。」
她立刻將剛拿起的鞋子，順勢又扔在了地上。
「你不是不舒服嗎？不在家歇著，跟我跑什麼呀，換宿舍的事兒，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解決的，我早就和班主任說了，她也要和宿管那邊協調，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她越說越理直氣壯，編得恐怕自己都要信了。
我微笑著看著她：「這樣啊，那我就不去了，你去上課吧，我去睡個回籠覺。」
她明顯松了一口氣，馬不停蹄地穿上鞋，跑了出去。
看著她走遠的背影，我嘴角微微彎起一抹弧度。
人犯了錯，總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小時候，我不惹事，是我還要依靠老媽的照顧。
可現在就像老媽說的，我翅膀硬了，你們還想在我頭上拉屎，就該撒泡尿照照，自己到底有沒有那個分量！
6
我下午去了沈玉的學校。
她正在上課的時候，我一把推門進去。
階梯教室裡，上百號人眼睛齊刷刷地向我看來。
正在任課的教授，停下來看到我：「這位同學，你是哪個班的？遲到這麼久？」
我走到講臺前，對著話筒，大聲說：「我是 24 級，會計專業三班沈玉的姐姐。」
「聽說她在學校被同學霸凌，我來給她主持公道！」
「到底哪位同學欺負我家沈玉？你們不知道她有抑鬱症嗎？」
「你們是想逼死她嗎？！」
寂靜的課堂瞬間炸了窩。
有人紛紛拿出手機拍了起來。
沈玉沒想到我就這樣衝了進來。
在她一旁的男孩立刻為她伸張正義。
「你哪裡來的死噴子？胡說八道不用負法律責任是吧？！」
呦呵，想當護花使者啊！
緊接著她附近的幾個女生也憤憤不平起來。
「就是，你可別亂咬人！」
「沈玉陽光積極，可是我們宿舍的小太陽呢。」
「不是，你到底誰呀！專門來搗亂的吧？」
「不會是看我們沈大小姐家世好，長得好，專門嫉妒她，來造謠的吧！」
我笑著看著她周圍那群被她迷惑的戰友們。
走到教授面前：「這位老師實在是抱歉，擾亂了課堂秩序，可我妹妹沈玉真的病得不輕，我們家人都很擔心，我現在必須帶她去醫院看病。」
沈玉終於起身，快速跑到了我面前：「教授真的抱歉，我現在就跟我姐姐走，請您繼續上課吧。」
說完她拉著我就出了教室。
出了學校大門，她兩眼冒著兇光瞪著我。
「姐，我有病這事，你怎麼能在學校裡說出來呢？」
「你這樣，我在學校還怎麼過？」
我立刻打斷了她。
「是你說你宿舍的人天天擠對你，欺負你！」
「我今天專門過來幫你伸張正義，你怎麼還怪上我了。」
她煩躁地跺了跺腳：「你這樣不是讓我公然和她們作對嗎！我本來正在努力融入她們......」
我又打斷了她：「我看她們都很喜歡你呢，說你是小太陽，還說你是沈大小姐，聽那口氣，也不像是擠兌你啊！倒像是很崇拜你。」
她立刻反駁道：「那都是她們的表面功夫，當著那麼多人，她們肯定表現出和我團結一致！」
「這就是她們的陰險之處！你也見識到了她們的厲害吧！」
我微微笑了笑：「沒想到你們宿舍的人還真是人面獸心啊。」
她見我信了她，忐忑的表情立刻閃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臉委屈。
「你回家吧，我後面還有課，我總要堅強去面對這些。」
哎喲喲，我都要被她的堅強所感動了。
她說完，一路小跑消失在了校園裡。
7
我在她們校門口找了個環境舒適的咖啡店坐了下來。
悠闲地點開她們學校的表白牆，發表了我剛剛和她在校門口的錄音。
沒一會兒，我剛剛在階梯教室的視頻也有同學們各個角度地傳了上來。
一時間，沈玉在校內火了。
而那些幫她說話的「宿舍人」直接被她啪啪打臉。
半個小時後，沈玉給我打電話我沒接，緊接著是老媽的電話，舅舅的電話......
我直接關機，起身去了公司。
明早有一個重要的會議，需要我確定翻譯材料。
我加班到很晚才回家。
我知道有什麼在等著我，果然，我一開門，一屋子人齊刷刷地看向我。
一種強烈的壓迫感撲面而來。
「你可真是讓我長見識啊李稚！」
「這還有臉回來！」
「你怎麼不死在外面！」
「......」
老媽劈頭蓋臉地罵我。
一旁的舅舅沉著臉，見她罵得差不多了，立刻裝老好人。
「行了姐，你也少說兩句，栀子一天天的也不容易。」
舅舅一勸和，老媽的脾氣更盛了！
「你別幫她說話！誰容易？你容易還是我容易？！」
「她不容易她去小玉學校鬧？！將小玉有病的事宣揚得人盡皆知，有這麼當姐姐的嗎？」
她越說越激動，我心裡的火也被她一番話澆得老高！
「首先，這是我自己的家！我想幾點回就幾點回！」
「再有，沈玉有沒有病她心裡知道！我不信你們看不出來，她這病裝的！」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了我的臉側。
這是老媽第一次打我。
她怒視著我。
她讓我很陌生。
一旁的老爸急忙擋在我身前，對老媽吼道：「沈照家！你過分了！」
我看著老爸堅實的脊背，默默流下了眼淚。
「孩子都多大了，你怎麼能動手啊！」
一旁的舅舅又開始賣好。
「走走走，小玉不在這裡住了，我們馬上就搬走。」
他八成也是心虛，畢竟沈玉真的沒病。
他假意進屋去拉沈玉，倆人在屋裡互相撕扯。
老媽怒吼出聲：「我說小玉就在這住著！」
「不用走！這個家我做主！」
老爸跛著腳，三步並作兩步，走到臥室門前。
「搬走吧！我不想咱們兩家鬧得魚死網破。」
舅舅也從未見過我爸這副臉色。
立刻拖著沈玉，將行李箱收拾好，倆人狼狽出了門。
一切都安靜了下來。
老媽如看仇人般掃視著我倆。
最後摔門而去。
老爸從冰箱裡拿了冰袋，裹上毛巾敷在了我的臉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