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夏季,天氣說變就變,晚上還是月朗星稀,半夜一場疾風驟雨落下來,花枝搖搖欲墜。
雲歇雨住,晶瑩的水珠從花瓣滑落,一直沁到蕊心。
布料下,就如雨後的花蕊。
而這場雨,是周肅晉給她的。
雨停了,衛萊趴在周肅晉肩頭,坐在他懷裡還是不敢亂動。
周肅晉問她:“明天要不要早起?”
衛萊沒力氣說話,在喉嚨間“嗯”一聲回應他。
第二天醒來,腰腿都是酸的。
衛萊洗漱過從衣櫃裡拿出長裙,換衣服的時候才發現脖子裡有一個淺淺的吻痕,又把裙子放回去,找出能遮住的襯衫穿上。
周肅晉的身上昨晚被她在顫慄時抓了一道,不知今天還疼不疼。
他已經去了公司,擔心發消息吵醒她,留了一張便籤條。
【晚上六點左右我能到家,跟你一起吃晚飯。】
衛萊乍看的時候懷疑是不是周肅晉留給她的字條,字跡完全不像,工工整整,看著都賞心悅目。
【老公,你的字怎麼變了?】
周肅晉看著消息裡的稱呼,昨晚她在抓他的時候喊的一直是周肅晉。
他很少撒謊,今天不得已:【練字靜心。】
Advertisement
衛萊猜到與趙連申有關,每天抬頭就能看到廣告大屏,最近還又多了一句廣告詞,是得靜靜心。
所有人都以為趙連申投放在坤辰集團斜對面的戶外大屏廣告頂多投一兩個月,畢竟黃金地段的廣告太燒錢。
結果從五月到十月底,廣告還在投放中。
其中那句“衛萊·百多連萬家”每次都要停留九十秒才切換至衛萊·百多的另一個廣告畫面。
【趙總,你一共投放了多長時間?】衛萊主動問他本人。
趙連申:【暫時投了一年。】
衛萊:“……”
【戶外大屏的廣告性價比不高。】
趙連申:【我不關心性價比。】
他正在開會,等散會才回她:【正打算把那家廣告公司給買下來,以後那個地段就是衛萊·百多的專屬廣告位,提升品牌知名度。】
衛萊徹底沉默,關電腦離開公司。
十月的最後一天下午,她終於有空去江岸雲宸店巡店。
江岸雲宸店的休闲咖啡角,陸桉遇到了正在喝咖啡的袁恆銳。
袁恆銳經常路過這裡,隻要路過都會進來喝一杯咖啡,在店裡待上二十分鍾半小時。
“陸總,這麼巧,請你喝免費咖啡。”
陸桉進來買煙,店內不能抽,他扔了一整包給袁恆銳,拉開對面的椅子坐下。
袁恆銳與陸桉不陌生,項目上打過交道,但也沒熟到無話不談的地步,他納悶陸桉為何常駐江城。
“陸總對我們江城好像情有獨鍾。”
陸桉笑:“可不是。跟你一樣。”
袁恆銳抿著咖啡,“我是因為一個人才不想去其他地方,她在這裡,我就覺得我什麼都有。陸總也是?”
說著,他笑笑,“我好像有點八卦了。”
“你不是八卦,是看我經常來衛萊超市,擔心我也喜歡衛萊。”陸桉一針見血。
袁恆銳笑:“也不是擔心,如果你也喜歡衛萊,那你比我可憐。”至少,他的喜歡衛萊是知道的。
陸桉:“不是衛萊,我在認識衛萊之前就常駐江城。”
袁恆銳索性八卦到底:“那你怎麼不追?”
“她結婚了。我和她是校友。”
袁恆銳碰碰他的咖啡杯,不知該怎麼去勸慰。
同病相憐,那種滋味他懂。
之後兩人一直安靜地把咖啡喝完。
庫裡南停在了休闲咖啡角外面的停車位上,袁恆銳衝著車裡下來的人揮揮桌上的雜志。
衛萊笑著進來,“不忙吧?今天請你們吃零食。”
兩人異口同聲:“不忙。”
衛萊隻有跟他們倆一起,才吃得起來零食。
買了樂檬家庭裝,拆開來每人分兩袋。
吃著零食開著玩笑,陸桉許久不曾這麼放松過。前幾天母親打電話給他,說周肅晉結婚快兩年,問他到底怎麼想。
如果他不回家,母親到江城給他介紹對象。他都能想到自己以後的婚姻生活是什麼樣,平平淡淡,相敬如賓。
衛萊手機響了,父親打電話給她。
每年這個時候父親都會提前問她生日怎麼慶祝,哪天有空與他一起吃飯。
“還是八號中午。”
“好,爸爸提前訂位子。”
與每年都差不多,生日的前兩天先去外公外婆家吃飯,七號那晚去爺爺奶奶家。
與每年不同的是,今年有周肅晉陪著她去。
下半年的十月和十一月周肅晉在江城,她不用再盼著她生日那天他是否有空飛過來,現在就算他工作再忙,晚上回家能陪她慶生。
每一個醒來的早晨都能看到他,有時他工作結束的早,就去接她下班。
那些距離感與疲憊時的想念也因為天天見面而不復存在。
從奶奶家吃過飯回去的路上,路過她們曾經的家。
衛萊指指那個小區:“我小時候住這裡。我爸和我媽離婚後房子就賣了。”
周肅晉攥攥她的手。
衛萊從車窗外回頭,笑笑說:“我沒事。”
周肅晉說起明天她的生日安排,“賀董打電話給我,明晚想一起吃飯,問問我們有沒有時間。”
衛萊:“可以。”
母親與賀萬程在一起後,他們還沒正式吃過一頓飯。
闫叔將庫裡南開到地庫,停車先下去,沒熄火。
周肅晉打開星空頂,“在車裡待一會兒再回家。”
衛萊靠在椅背上松弛下來,看著流星劃過,想到她與周肅晉合約終止的那個生日,時間一晃就過去了兩年。
他還與以前一樣,沉默寡言,喜形從不於色。
但陪伴她的時間越來越多。
閨蜜群裡熱鬧起來,喬思田@她:【寶寶,提前祝你生快!明天屬於你和你們家周總的二人世界,我就不打擾啦。】
發了一個一百九十九的大紅包給她。
衛萊收下,殷樂也發她一個:【今年生日,你家周總怎麼給你慶祝呀?】
衛萊:【中午跟我爸吃飯,晚上和我媽一起慶祝,他陪我一起。】
殷樂:【……就一點浪漫都沒有呀。】
喬思田:【那你總不能讓寶寶再飛一趟澳洲,讓他去接機吧。】
殷樂狂笑:【飛倫敦也行,現在飛還來得及過生日。】
衛萊扭頭看一身邊的人,與周肅晉視線撞個正著。
周肅晉道:“在說我什麼?”
衛萊笑笑:“沒說什麼。”
她鎖屏手機,繼續看星空。
今年他送她的生日禮物她已經收到,定制的表櫃,裡面統共隻有三塊腕表,他說二十年的時間應該能放滿所有櫃子。
八號的清晨,衛萊被鬧鈴吵醒。
手機在床頭櫃上響個不停,平常周肅晉早就替她關掉,二十秒還在響,衛萊睜眼,周肅晉沒在房間,她去摸床頭櫃上的手機。
手機沒摸到,指尖一頓。
床頭櫃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大束紅玫瑰,還有一個精致的淺咖色信封擱在她手機上。
衛萊一個骨碌從被子裡爬坐起來,抄起信封。
打開來時,心跳隨著呼吸已經到了嗓子眼。
還沒看內容,映入眼簾的是一頁工整的藍黑色鋼筆字,力透紙背,筆鋒流暢自然,像是印刷出來。
五月份他就在練字,原來是為了給她寫生日祝福。
衛萊:
生日快樂。
想了半年多,依舊沒想好這封情書該怎麼開頭。
我認識你比我們在飯局上見面早,在江景餐廳樓下,你在我隔壁車裡,那天穿棕咖色裙子。
與你的默契不是天然就有,是我主動願意去有。你以外的別人說了什麼話,心情是不是不好,我不放在心上,自然也就不會和他們有默契。
你不止一遍說過,除了我沒有人再那麼縱容你包容你,我何嘗又不是被你包容的那個人。
你可能總是覺得我對你感情不夠深,想試探我什麼情況下才會失控,什麼時候情緒才會有波動。性格原因,所有事我都能自制和自我消化。
如果有那天,你也沒機會看到的。唯一能讓我情緒失控的,是很多年後我們都老去的時候,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你,我不知該去哪裡找你。倘若我先離開你,你怎麼會看到,如果你先離開我,那你更看不到。
以後不用再試探,你在我這裡是獨一無二的,從來都是。
生日快樂,我們會一直在一起,我永遠愛你。
——周肅晉
第67章
看至最後, 衛萊眼睛迷糊,眼淚不斷湧出滾落到嘴角,鹹裡帶甜。
淚腺可能崩了,怎麼也止不住, 順著嘴角流到下巴尖。
沒來得及擦幹淨, 滴了一滴在情書上, 正巧落在“獨一無二”的二旁邊, 藍黑色墨水被稀釋暈開一點, “二”字變得模糊。
衛萊慌亂中抽了紙巾, 小心翼翼把眼淚蘸去, 水跡最後風幹在情書上。
結婚兩年,他送她的禮物不計其數, 這封情書最珍貴。
臥室門口有腳步聲, 旋即門從外面推開,今天他穿了黑色襯衫,沒戴袖扣,衣袖挽了兩道, 領口微敞, 比平常多了兩分隨和。
“你沒去公司?”衛萊仔細按原來的折痕折起情書,哭過的聲音裡沙沙的。
周肅晉關上門:“不著急,十點鍾才有會。”
她眼睛鼻尖都通紅,臉上有兩道明顯幹掉的淚痕,他徑直去了浴室。
衛萊趁此又把情書展開,逐個字逐個字往心裡刻。
他很快從浴室出來, 拿著一條湿毛巾。
衛萊把情書反扣在被子上, 接過毛巾,拿到手裡才感覺是熱乎的, 她直接把毛巾敷臉上,在熱毛巾裡深呼一口氣。
周肅晉把情書放進信封,看到了已經發幹的那滴眼淚。
“今年有沒有想吃的蛋糕?”
“不用再買,我爸和我媽每年都買,吃兩口就行了。”小時候在超市裡吃多了甜品,現在隻愛吃面包。
她把毛巾放床頭櫃,伸手要擁抱。
周肅晉連人帶被子攬進懷裡。
衛萊的臉靠在他襯衫領口,摸索到的手,抓住他手指,唇貼在他脖子裡,“周肅晉,我愛你。”
周肅晉的喉結在她唇間咽動,腹部肌肉繃緊,渾身的血液都湧入那裡。
兩人中間的被子被扯到一邊。
洶湧的潮水將她湿透。